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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爭皇奪位 第十三章 皇權誘人

第三部 爭皇奪位

第十三章 皇權誘人

「兒臣參見父皇。」李元吉跪倒在地。
「什麼事,以後再稟告。」齊王說。
長孫氏高興地追上前,衝著秦王的背影說:「我也喜歡你。」
「差不多了。」長孫無忌老實地回答。
「區區一個慶州,秦王還能不馬到功成?」裴寂微笑著說:「臣先行告退。」
李淵點點頭,目送秦王離去,然後轉過頭來,望著裴寂,長長地嘆了口氣,說:
「兄弟或是朋友。」
「太子一事,當如何處理?」
「不要只知道謝朕,也要謝你的倆個弟弟。」李淵高聲地提醒太子。
「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就這三位,不知秦王為了國家安危之計,捨得嗎?」
「父皇!」李世民動情地呼喚著,他開始有些明白,父皇約他單獨來後花園談的用意。
「好!說的好,二郎能念及手足之情,為父心安矣。」李淵說著,心中感動,停了一下才說:「既然二郎也為你大哥求情,朕就依了你所言,讓建成回長安去。裴寂,快去帶了太子來。」
原來,王圭在代表太子與慶州都督楊文干聯繫私募兵勇一事時,就在楊文乾的部將中安插了一個叫何詳林的親信。王圭知道募兵一事讓皇上知道后,為了丟卒保車,便派人密令何詳林率先告發自己。如今何詳林已受到李世民的重用,仍在慶州做將軍。
「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
「我知道,我相信你能贏。」長孫氏抓住李世民的雙肩,淚眼婆娑地說:「只是,你們畢竟是親兄弟,如果可能的話,盡量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
長孫無忌聽了,把目光轉向杜如晦與房玄齡:「你們先說。」
「太子。」齊王脫口而出。
「遵秦王之命。」長孫無忌恭敬地回答。
「對,就是這樣的。」
「秦王到!」
「我的王妃,我的王妃!」李世民高興地抱起長孫氏,一連旋轉了八圈。
「兒臣感激父親的體恤,一定謹遵父皇之命,將房玄齡和杜如晦,流放蜀地。」李世民非常恭敬,卻又非常堅持地說:「兒臣同時也請父皇相信: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安排的。」
魏徵何等心機之人,早已看出太子的心思,便安慰他道:「殿下萬萬保重,臣送別王圭時他曾說過,只要太子挺住了,我們就都有希望,眼下去受些苦,是傷不了什麼的。」
房玄齡和杜如晦都搖搖頭:「還是侯爺先說。」
「可是,說的卻都是實情。」
「臣遵命。」
「皇權如果不可怕了,皇帝就一定是個讓人敬仰的人。」
「對,這事父皇一定會同意!走,我們仨人一同去見父皇。」李元吉催促著,拉起太子,就要往外走去。
「謝父皇龍恩!謝父皇龍恩!」李建成長伏于地,垂淚抽泣。
「有這一點機會,你也不忘帶上臣妾,這自然是對臣妾有情有義;你早就知道此次出征無需費半點力氣,這自然是知己知彼。」
「臣審問了楊文乾的幾個部將,紛紛都說王圭、韋挺經常來這裏與楊文干密談。王圭、韋挺,均是太子的智囊,又是太子非常信任的親信。他們倆人,猶如太子的左右臂。藉此除了他們,可喪太子元氣。」
「魏徵感謝太子殿下的信任。」
太子聽了,頻頻點頭,說:「你給王圭帶個口信,本太子今後一定要重謝他。」
「難道,你準備與他……」
李世民恭敬地在李淵的右側坐下,側身期待地望著他的父皇,等待父皇開口。
太子點點頭,說:「放心,本太子是不會讓人取代的。」
李淵笑嘻嘻地看著李世民,那目光分明在問:「秦王以為如何?」李世民見了,忙對太子、齊王一揖說:「世民祝願太子、齊王,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征戰這麼輕鬆愜意,你卻把臣妾一個人留在家裡,獨守空房,為你擔心,為你流淚。」
李淵突然睜大了眼睛,驚詫地望著這個他本來不太喜歡的兒子。此時此刻,就這麼一句話,李淵心中竟動了真情。他雙眼也濕潤起來,溫和地問道:
「去罷。」李淵再次揮揮手,陷入了沉思。
醒了,高貴的秦王!這壯實的漢子,終於醒了!他睜開雙眼,便看到長孫氏那張月亮般純美的臉,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往上挑起,黑黑的眸子,正深情地瞅著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又張開有力的雙臂,將她抱緊。
「臣正在等待皇上的聖喻。」
「這話又怎麼說起?」
「如此一來,到時候此不是天分兩家,東西各自一都?」李淵眼望裴寂,象是在問他,又象是在問自己,見裴寂再無話說,又道:「儘管如此,總勝於他兄弟相爭,手足相殘,你說是嗎?」
「怪只怪,這皇權太誘人了!」待李世民走後,李淵仰望著天空,頗有感觸地在心裏喊道。
裴寂進來,擔心地看了李淵一眼,只見他正神閑氣定地坐在書案後方,這才悄悄地鬆了口氣。裴寂知道,皇上能如此,定是對太子的事已經有了處理的意見,而且絕對是已經寬恕了太子。於是,行過君臣之禮后,便微微地垂了頭,恭恭敬敬地站在李淵面前,等候李淵的聖喻。
「我不想做什麼,可是,太子不肯放過我,他調走我的猛將,還借父皇之手趕走我的謀臣。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本王記住了,本王知道該怎麼做。我得去見我的大臣。我……喜歡你。」李世民說完,對長孫氏一笑,回身大步離去。
「按罪,王圭與韋挺,他二人當誅,估念他們跟隨太子多年,也立下不少功勞,就把他們流放到雋州去吧!」
「留在這裏,朕還有話要問你。」李淵的話音剛落,李世民風塵僕僕地進來。
「我不知道。」
李建成聽了,不由一驚,催問道:「此事還請四弟詳細言明。」
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到這樣的問題,但還是非常認真地考慮著。眼下,李世民已有了李承乾、李寬、李恪、李泰、李佑、李愔這六個兒子,可由她長孫氏生出來的,還是有李承乾和李泰兩個。李寬的母親,是個商人的女兒,非常地亮麗,世民在進攻長安的路上遇到她,就留在身邊,不久生下李寬就病亡了。李恪與李愔的母親,都是隋煬帝的女兒楊氏,人長的漂亮,對人又溫和寬容,與長孫氏關係融洽。李佑的母親陰妃,為人乘厭,長孫氏不大喜歡。至於這四個兒子,長孫氏對他們的印象都很好,也都很喜歡,只是不常見面,不是很了解他們。現在李世民突然問她最喜歡兒女中的誰,真讓她不好回答。於是坦率地回答說:
「慶州降軍、官吏,都安置好啦?」
「正是,大哥請命出征,四弟願意隨行。」李元吉點頭說道。
「好,此計甚妙!調出這幾員猛將,秦王勢力已去大半。」齊王元吉高興地說。
「兒臣還是懇請父皇原諒太子這一次,若太子再犯,兒臣願與太子一同受罰。」
「請你告訴朕,你對你的這六個孫子,最喜歡其中的哪一位?」
「兒臣已將慶州降將帶來,父皇可以親自審訊。」
隨著通報聲,李元吉來到他的父皇跟前。他不解地望著李淵,不知他為何會一人閉了眼搖頭。
「你是臣妾的夫君,無論你做什麼,臣妾只能向著你,支持你。因為對女人來說,夫君就是最親的人。」
「沒想到出征平叛,就是這樣的?」長孫氏燦然地一笑,望著李世民說。
長孫氏伸出玉手,捂住李世民的嘴:「不要重複臣妾的話。其實你也知道:那麼些話,只是臣妾故意激你。」
「說得真好,到時候我是不會使你失望的。」
「這,父皇也曾替你抱過屈。可是,建成是長子,按照慣例,朕又只能立他為太子。對你https://read.99csw.com,朕只能盡了全力,將能夠加封的官職爵位,都賜給你。」李淵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微微地嘆了口氣,把頭轉向池邊的慈竹綠陰。
齊王元吉送太子建成回到東宮,見太子非常疲憊,不忍打擾,告辭離去。太子經此打擊,身心皆倦,倒下便睡。第二日午時過了一陣子,如火的驕陽,已經射進了窗欞,透過金黃色的窗帘,把條條金紅色的光輝灑在床前。太子睜開眼睛,在黑牢里囚了兩日,看到這絢麗的陽,不由心中歡喜。他凝目沉思,想好好地回憶一下近兩天的情景,就在這時候,宮中侍從告訴他說:
「不必啦!」李淵一揮手說:「既然這樣,此事當如何處置?秦王說出來看看。」
「勝過女人的父母。」
「差不多?差不多就來啦,為什麼不把事情都辦妥了再來?」
「你放心,我一定能贏。」李世民輕拍著她的背說。
「好,有二弟這句話,大哥就放心了。」太子說到這兒,故意停了一下,望望眾臣,又望望皇上,然後才回頭對李世民說:「既然秦王答應竭盡全力助我大敗突厥,為了能確保此次征戰突厥的勝利,大哥在此向二弟借幾位將軍。」
「大哥儘管開口,只要二弟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齊王到。」
李淵輕輕地「哦」了一聲,心想:這那裡是什麼朕的天威,分明是朕的二郎秦王你的天威所至啊!這麼想著,心裏並不怎麼痛快,便表情慎重地問道:
「散朝!」
「只是什麼?」
「你這個人,才真是無情,而且不能理解自己的夫君。」
「這話又從何說起?」
「皇兒難道不相信?朕告訴你,此事是你安置在慶州府的部將何詳林告的密。」
「可是,這都是為了我大唐之江山啊。」長孫無忌說。
「朕本來想藉此來化解他們兄弟間的恩怨,看來事與願違。長此以往,怎麼能行?!」
「太子之事,只能聽皇上的聖喻。」
本來,李淵約世民,是要與他談讓他去洛陽的事情。可是,當他從大殿下來后,突然改變了主意。辛辛苦苦剛剛統一了河山,又要分成兩半,這還不打緊。更主要的是,朕百年以後呢。他們兄弟倆一人在長安,一人在洛陽,此不又要干戈大起。唉,這個裴寂,險些害我。他的這個建議,是註定要讓他兄弟相殘,最後亡了我大唐天下也。想到這裏,李淵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絕對不行!朕不能把大唐江山分成兩半,朕更不能讓他們在朕百年之後相互撕殺。李建成的主動請櫻,當庭要去了李世民的三員虎將,一方面坐大自己的實力,另方面又將李世民的實力削弱。這一舉措,讓李淵看到能夠使他們兄弟和睦相處的一線生機。
「仰仗父皇的天威,兒臣的軍隊還在途中,楊文乾的部下就發動騷亂,殺了叛賊楊文干,打開慶州的城門,迎接我征討叛賊之師。」
「是皇上的一個才人。」
李世民聽了,點頭說:「在此事上,你二人高瞻遠矚,說得很有道理。無忌大哥,我看就這麼執行。」
「但在都督這個職位的人選上,我們三人有分歧。」
「是齊王,這麼一大早,來見朕有何事?」李淵問道,仍然懶得睜開雙眼。
「此戰關係我大唐王朝的安危,皇上一定能夠答應。更主要的是,臣敢斷定,皇上也不願看見,秦王一人勢力座大。」
「起來吧,皇兒如此,朕就放心了。朕現在還有一事要告訴你,朕已得到切實密報,太子私募兵勇一事,你秦王府里的房玄齡和杜如晦也是知道的。朕清楚房、杜二人跟從皇兒征戰四方,立下不少功績,也就不做從嚴處理,皇兒可以自行將他們流放蜀地。」
「因為……」
大唐王朝建立后,由秦王李世民親自挂帥出征,去討伐那些膽敢同唐王朝逐鹿天的群雄。短短的六年時間,英明神武的秦王李世民,差不多將他們都一一剿滅。如今,一個慶州都督楊文干,形勢所逼也要起兵,自然不是秦王的對手。李世民還沒到慶州,楊文乾的軍隊就已經大亂。應該說,楊文干是有能力的,也許能力並不比李世民差。可是在威望上,卻不能與秦王相比。楊文乾的將軍們,聽說是戰無不勝的秦王領兵來伐,再沒有勇氣和膽量抗衡下去。大家一哄而上,殺了楊文干,大開慶州城門,迎接李世民的軍隊。
太子慌亂地抬起頭來,淚流滿面地對著秦王、齊王一一拜謝,口中說道:「謝二弟,謝四弟!」
李世民聽了,有些失望。但從父皇的口氣中他已經感覺得到,此事只能如此,他再要堅持,還是殺不了王圭、韋挺,於是爽快地應答道:
「這麼快就回來了。」李淵有些吃驚地望著裴寂。
「臣以為,對太子來說,這倒是一個好機會。」魏徵緩緩地開口道:「秦王屢建大功,皆為四處征討而得。殿下只因年長,位居東宮,為將來承繼大統,需在朝中學習政務。如此這般,才使得秦王佔了這個便宜。現如今,既然突厥來犯我大唐,殿下可趁此機會,主動請櫻,去平突厥。這樣一來,既可建立蓋世功勞,又可藉此剪除秦王的實力。」
「朕理解你的心情,適才朕也說過,朕對你們兄弟,都是一樣的愛。只是,建成他身為太子,他不放心你。你忍一忍,你們兄弟來日方長,到時候就可以和睦相處,相安無事。」
李世民放下她,熱烈地親吻著,吻得她喘不過氣來:「我敢說,今天,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好,這事就這麼辦。」李世民看著他仨人,果斷地下達了命令。然後緩過聲音,說:
「對他們倆,我都一樣的喜歡。」
「不假?」
大殿里,群臣兩旁立著,李淵高高在上,棣棣然威儀楚楚,待裴寂宣讀了前方軍情,李淵俯視眾臣,緩緩地開口道:
「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在。」李淵雖已年近花甲,若無眼前這麼些煩心事,倒也頗能雲雨一番,特別是在清晨醒來之後,常常不會讓身旁的張妃或尹妃還是其他什麼妃子失望。可是,如今睜開眼來,眼前晃動的不是鐵石屋裡的太子,便是洋洋得意前去征討叛逆的秦王。
裴寂應聲出去,李世民望著李淵:「兒臣還有話說。」
「為什麼?難道都不喜歡?」
「快說。」
「感謝秦王。」太子說:「為兄還有一事相求二弟,不知能否答應?」
李世民雖然把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但還是看到了元吉對他的憤恨。近些年來,李世民越來越看不起這個四弟,因此對他的憤恨目光,只回以輕蔑的一笑。這一切,端坐書案后的李淵都看得清清楚楚。作為皇帝,李淵殺人無數,也曾給過不少仇敵以最殘暴的酷刑,曾使一個個活鮮鮮的人,轉眼變成一堆碎骨殘肉,他的心也生不出半點憐憫。可是現在,當他看到自己的愛子,太子李建成憔悴蒼老時,心中不由得一陣痛楚。李淵稍稍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嚴肅地咳嗽一聲,露出棣棣的威儀,逼視太子問道:
「對,我要與他一分高下。」
「齊王與魏徵,已在宮外等候多時。」
「好,你們去準備吧。秦王留下來,朕有話對你說。」李淵說完朝下面一揮手,太監大聲喊道:
「請齊王再等一等。」魏徵擋在他們面前說:「臣還有一事要稟告太子。」
「父皇對你,對我們,其實非常地愛,非常地好。」長孫氏說。
長孫氏聽了,再不言語,只是緊緊地抱住李世民。
夏日的後宮花園,慈竹綠陰,繁花高樹,正是納涼的好地方。一條卵石鋪就的小九_九_藏_書徑,穿綠越紫,徐徐然伸向花園東頭的清碧池。李淵帶了李世民,一路閑聊著,走進池邊的高風樓。但見此處,綠樹陰濃生涼意,樓台倒影入池塘。李淵興趣怡然,進樓就在八仙椅上坐下來,對李世民說:「這裏,真是長安的避署佳地。你也快坐下來,父皇要好好與你聊一聊。」
「你說呢?」秦王將目光轉向杜如晦。
「不,你要留在東宮。本太子走後,你要替我主持東宮諸多事務。」
李淵滿意地笑了笑。如今滿朝的文武百官,有人討好秦王,有人討好太子,還就是裴寂、蕭瑀、陳叔達幾位老臣,只是耿耿地忠於自己。正想到這裏,有人來報:
「你大哥在大殿上借去你的三員猛將,朕知道對你不太公平。而且,對你不公平的事還不止這些。就能力和功勛來說,你並不亞於你的大哥,甚至還有些超過,但是,他做了太子,你今後卻只能做他的臣子。你……」說到這裏,李淵停了話頭,再一次深情地凝視自己的兒子。此刻,他是多麼地希望李世民就此表一個態,讓他放心,可又擔心李世民說出相左的意見來,把事情弄得更糟,於是稍停一會接著說:
「不,是兒臣對他們每一個都非常地喜歡。」
李世民順勢將她擁在胸前,雙目十分認真地注視著她,反問道:
「臣一定把太子的口信送到。」
「快,宣史部侍郎殷開山來見朕。」他朝常侍揮揮手,然後坐在書案前,雙手放在案桌上,仰起頭來,閉目養神。
李淵聽了,心中高興,望望李元吉,又望望李建成,說:「難得你們兄弟有這樣的報國之情,更難得你們有這般深厚的兄弟情誼,朕就成全你們。令太子為主帥,齊王為副帥,領兵二十萬,前去迎戰突厥。」
「兒臣懇請父皇,念在太子初犯,就原諒他這一次。」
李世民見了,慌忙拜倒在地,說:「父皇,兒臣已是為父之人,早已深深地感受到您的慈愛之心。父皇特設天策上將一職,使兒臣位在王公之上,特準兒臣開天策府,又賜弘義宮居住,更是殊遇無比。對於這些天大的特殊恩賜,兒臣銘記於心,一生一世地感激,雖肝腦塗地,不足報答其萬一。」
「遵命!」裴寂溫順地回答,抬眼望著李淵。那目光的意思很分明:你還有什麼事要交待?君臣相交了這麼些年,許多事情,彼此都很能理解。李淵自然知道裴寂目光的意思,便逼視著他的目光,緩緩地問道:
「你只說對了一半。」李世民沉思著說:「皇權果真有一天到了本王手上,是不會那麼可怕的。」
「稟父皇,兒臣實在說不出最喜歡誰。」
裴寂聞言,不敢回答,望著李淵,吱吱唔唔,就沒一句完整的話。李淵頗有耐心地等著,這樣煩心的事情,他希望裴寂能有一個明確的回答,這時候宮中有人傳來急訊:
「張叔萬,好!」
「我也是剛聽宰相裴寂說的,突厥郁謝設的數萬鐵騎,如今已過黃河,正在向南挺進。」
「太子,是兒臣的親兄弟,倘若太子一人受罰,兒臣也不會開心。」
「好!皇兒這一次辦得漂亮。慶州的事解決了,朕也想回長安去,太子私募兵勇一事,秦王以為該如何處置?」
「我問這個問題,是想要證實一下,兒子在父母心目中,究竟是不是都一樣的份量。現在看來,並不那麼相同,這就難怪父皇為什麼總是偏坦太子了。」
「兒臣懇請父皇。」
「對,父皇一點也沒記錯,兒臣已經為你養育了六個孫子。」
裴寂第一次見行事果斷的李淵沒了主意,情急之下脫口說道:「不如使秦王往洛陽,主東面之事,以免兄弟之爭。」
李淵聽了,心中一熱。他睜開眼來,靜靜地瞅著李元吉。直瞅得四郎渾身不自在,這才緩緩地開口說:
「視什麼樣的情況?」
「秦王府里的謀士,以房玄齡、杜如晦為最。如能讓他倆離開秦王,猶斷秦王一臂,秦王便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說到這兒,魏徵停住,眼望太子。
「謝父皇關心,兒臣這就回去準備,與父皇一同回京。」
他聽到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正猜該是誰來,就聽到侍從的通報:
「她是誰?」
「你真的這樣以為?」
「承乾!」長孫氏脫口而出。
長孫無忌見了,只得開口說道:「我認為,慶州都督一職,最好由田雲勇來出任。他追隨秦王多年,對秦王忠心耿耿,才華橫溢,卻一直在府中閑著,這次難得有慶州都督這樣的職位由秦王來選人,不正好讓田雲勇這樣的親信來就任此職。」
「你在想什麼?」
「兒臣謹遵父皇之命,一定,一定把這話嚼爛了,溶進心裏。」
「你知道太子所犯何罪嗎?」
「我的愛妃,一切都瞞不過你。」李世民說著,一攬長孫氏的腰,將她抱在懷裡。他熱烈地親吻她,她更熱烈地回應,他們相互撫握對方,很快地都有了更強烈的要求。於是,高貴的秦王,象所有壯實的漢子那樣,輕輕地抱起他心愛的女人,大步走近卧榻,將她輕輕地放下。當他們倆都一|絲|不|掛的時候,沒人能認出誰是叱吒風雲的秦王,也沒有能識得誰是高貴聰慧的王妃。他們,只是一雙年輕的男女,忙裡偷閒,極有情致地在做著男女之間最有趣的事情。他們一方是結實、心情又極好的壯漢,另一方是健康、情趣又極高的少婦,如青龍行雨,春花雨露,一次,一次,再一次。他們似乎沒有倦時,一仍情瀉千里,雨潑花芯。待他們沉沉地睡去,昨日西沉的太陽,早已直直地守護在慶州的當空。秦王憑自己的聲威,贏得了一場兵不刃血的戰爭;秦王憑自己的智慧,能讓自己在戰場上如此快意銷魂。這大千世上的快意人生,或許就只能在智者中存在。
李淵的臉色又嚴肅起來,犀利的目光緊緊地盯住李世民,好一會才說:
長孫無忌、杜如晦、房玄齡,他們都是何等的才幹,要處理慶州的降將、官吏安置之事,自然不費吹灰之力。秦王剛與他的王妃魚水之歡了十多個時晨,慶州所有的事情,都已被這三位能臣打理的清清楚楚。李世民出來,看到三張得意洋洋的臉,簡直不想去過問。長孫無忌等三人見了他們的秦王,卻也都不忙著開口說話,只把目光溫和而又帶些挑逗地望著他們的統帥。
「秦王實力,大半在尉遲敬德、秦叔寶、段志玄等幾員猛將手裡。殿下此次若能得到皇上的允許,挂帥出征突厥,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請求皇上,要求調尉遲敬德、秦叔寶、段志玄等幾員猛將到你的麾下來。到時候,殿下再厚待之,爭取他們歸順殿下。」
「因為有些事情需要秦王做主。」
長孫氏抿嘴一笑:「快去吧,你的大臣在等著你。」說完,忙著給起身的李世民整理好衣衫,含情脈脈地要送他出去。
「當然是!」李世民朗然地回答:「太子是我的親哥哥,我自然希望他平安無事。」
「不,不是以為,而是一定要做到。」
李淵聽了,心裏雖然有點兒感動,卻還很不滿足,他在心裏喊道;二郎啊,你為什麼不對朕立太子一事,表表忠心呢?可見,你對太子之位,還是在覬覦的。你這麼做,朕對你,是越來越不放心啊!李淵這麼想著,睨望伏在地上的二郎,許久才開口說:
「皇權大如天,皇帝的威嚴,不容侵犯!」李世民說:「本王卻認為,這恰恰是皇帝的局限,也是皇帝的悲哀。如果本王做皇帝,只要是對江山有利的言行,本王都能充許其冒犯,哪怕是忤逆龍顏。」說到這裏,李世民突然感到有些失言,忙九九藏書解釋說:
「李承乾、李寬、李恪、李泰、李佑、李愔。」李淵認真地回憶著,輕輕地念出自己孫子的一串名字,然後問李世民:「如果朕沒有記錯,你應該是六個兒子的父親了。」
「你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說謝謝,臣妾希望你不要說第三次。臣妾想聽到的,是你說喜歡我。」
「事情都辦妥啦?」
「怎麼個剷除法?先剷除誰?還請先生明言。」李世民認真地聽著杜如晦的話,催著讓他快講下去。
李世民聽了,臉上沒有半點反應,只把目光投向杜如晦和房玄齡。只見他二人相互望著,都在用目光催促對方說話。房玄齡終抵不過杜如晦沉穩,開口說:
「我相信你,我的秦王!」
「因為太子從沒有輕視兒臣,秦王卻一直看不起兒臣。」
「謝父皇之命。」太子、齊王倆兄弟齊聲拜謝。
齊王還要說什麼,被太子止住了,他拉著齊王坐下來,對魏徵點點頭:「先生還有什麼話,請慢慢說。」
「太子府中,已是大將如雲。我這幾員大將,雖在秦王府中,實際上都是父皇的將軍。為抗突厥,只要父皇允許,太子也看得起,調他們到太子帳前聽用,二弟我非常樂意。」說到這裏,李世民將期盼目光投向李淵,他期望父皇,能替他保存一些實力。
「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若敗突厥,倒是可以建立功名,只是,又怎能剪除秦王的實力?」太子不解地問魏徵。
「兒臣聽說他違抗父皇聖喻,私自募兵。」
李淵的話音剛落,太子一步上前,坦然地迎著李淵的目光,說道:「自我大唐王朝建立以來,征戰討伐,兒臣未有寸功,如今突厥來犯,兒臣願領兵出戰,將突厥趕往黃河以北。」
「稟父皇,兒臣認為,肅瑀所言,差亦!」齊王李元吉,接過肅瑀的話說:「太子既然有一天要繼承皇位,就得象父皇一樣,既要學會打理朝政,也要學會征戰沙場。在我大唐王朝初建之時,太子跟著父皇,也是立了許多戰功的。只因近些年來忙於朝政,再不出征,更無戰功可建。如今有這機會,還請父皇成全太子,命他領兵,出戰突厥。兒臣願做先鋒,隨太子一同打敗突厥。」
「本王這也只是打個比方。」
「不得不爭呢?」
「兒臣審問了慶州的降將,都說這次私募兵勇一事,是太子府的王圭與韋挺所為,是他們倆人不斷地遊走于太子府與慶州之間,鼓動楊文干搞起這私募兵勇事情。」
「沒有假。」
「軍情緊急,還請眾愛卿暢所欲言,發表自己的高見。」
「你們,怎麼啦?」秦王終於抵不住他們三人的目光,只得故作威嚴地問道:「事情都辦好啦?」
「真是這樣,你就太無情意?」
「朕要問你,太子與秦王,你更喜歡誰?」
「只是無憑無據,父皇怎會相信?」齊王元吉問道。
到時候,相安無事?父皇已經想得很清楚,也想得很遠,列本王做他太子的臣子的時候,就可以和睦相處。看來,父皇在這件事上已經鐵了心。可是,我卻不甘心。天下乃有德者之天下,何必硬是要論長與幼?想到這兒,李世民突然嘣出一話來:「到時候,只怕是兒臣能忍他,他也不能忍兒臣了。」李淵聽了,如遭雷擊。怵然良久,竟說不出一個字來。自己說了半天,原本似乎還有些希望,卻原來,怎麼也化解不了他兄弟倆心底的那份相互間的擔心和怨意。
「現在知道犯了什麼罪么?」
「我知道,因為我是他的親兒子。可是,太子也是他的親兒子,而且是長子。先在,我已知道,要依靠父皇來為我主持公道,是不可能了。」
齊王!李元吉來做什麼?李淵心中有些不高興。對於他與竇氏生的這第四個兒子,李淵不太喜歡。比較他的哥哥們而言,這齊王不僅是能力確實是差了一點,最讓李淵看不起的,是這兒子很少有他李氏家族那種臨危不懼的風範。早年讓他留守太原,敵人兵到,他竟騙司馬德威率老弱殘兵留下守城,自己卻領精兵棄了他的將軍,棄了他的臣民,悄悄地逃回京城。後來,李元吉在對薛仁杲的戰事中,再一次棄了部下,逃回長安城……這樣的兒子,那裡是李家的後代?李淵想起這李元吉,就禁不住會搖起頭來。
李淵在書案后見了,心中由不得大驚。他放緩聲音對李世民說:「秦王剛剛平叛歸來,非常辛苦,可在此多歇息幾日,再回長安。」
「你明明知道,征戰從來就是殘殺與鮮血……本王懶得說了。」
「兒臣參見父皇。」
「什麼話,臣妾一定知無不言。」
「真是多事,他兄弟之爭火焰未滅,這北邊的突厥又來多事,實在是可恨!看來這次回到長安,還得先議破突厥之事。然後,再設法化解他們兄弟之間的紛爭。」
「你去安排一下,朕要立即回長安。」李淵說。
太子在鐵石屋裡關了兩天,似乎什麼東西也沒有吃,加之精神上的打擊,身子已很虛弱,剛掙脫秦王的手,就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齊王元吉趕忙伸出雙手,抱住太子。緊緊地依在元吉的胸前,太子勉強地站穩腳步,目光陰鬱地盯著李世民,牙縫裡蹦出一個「謝」字。李元吉沒等太子將第二個「謝」字蹦出,一把摻了太子,轉過身去,對李淵深深一揖,緩緩地走出門去。秦王注視著李元吉的背影,目光里露出深深的恨意。
「兒臣遵命,兒臣與太子,今後一定不會有一點違抗父皇的旨意。」
「縱然你真有這樣的心,秦王,天策上將領司徒、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僕射,我的夫君,你有這麼多的官銜,哪一職不是這普天之下最高的權利和最重的?天大的責任壓著你,又怎能讓你就這麼守在臣妾的身邊,做俗人俗事?!去吧,臣妾不怪你,只是為你自豪,為你驕傲,為你高興!」
「這又是從何說起?」
「謝謝你。」
「啊,良宵如夢,轉眼即逝。真恨不得拋卻這所有人間俗事,就與你,我們倆人在一起。」
李世民與自己心愛的女人相對坐下,侍從斟上茶來,他們細細地品著,相互深情地望著,不時把目光流覽一下這新的環境。只見除了如外面一樣的乾淨整潔之外,幾副名家的字畫和一張精緻的古箏,又給這房間里憑添出不少高雅的韻味。
李世民與李元吉同時上前,扶起太子。李世民說:「大哥請起,我們與父皇,一道回長安去!」
「這要視情況而定。」
「不,你不在時,臣妾想著你也高興。一個女人,能站在一個偉大的男人身後,為他祈禱,為他祝福,這是一種福氣,臣妾已經知足了。」
「已經安置,降將作了些須調整,官吏差不多都灰複原職,只是慶州都督一職,兒臣想委任張叔萬就任,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唉!」長孫氏聽了,長長地嘆口氣,然後神色凄然地對李世民說:「看來,一切也只有聽天由命了。此事,還望秦王小心行事,臣妾今日就去宮裡,見一見我的一個遠房親戚。」
「臣完全同意玄齡的看法。臣以為,皇上對太子與秦王,都一樣地充滿感情。皇上現在最希望看到的,是秦王與太子都能以兄弟之情義為重,捐棄前嫌,和睦相處。因此,眼前無論是誰先挑起兄弟之爭,皇上都會遷怒誰。這一次,太子私自募兵,皇上不可能相信他是要謀反,卻很清楚他是針對秦王日益隆起的聲威。秦王的聲威是因為秦王的赫赫戰功,太子為此私自募兵,是太子在挑起兄弟間的爭執。這一步棋,太子已經輸了。皇上要原諒他這一次,秦王就也要原諒他這一次,甚至在皇上面前九九藏書去為他求情,與皇上保持一致。只是,秦王也要盡量利用這次機會,進一步剷除太子的勢力,使他偷雞不得,反蝕一把米。」
「這可是你的心裡話?」
秦王,固然神勇。可太子與齊王,對朕更服貼。看來,該寬恕太子,放他回長安,還做他的太子!想到這裏,李淵頓時輕鬆許多,喝道:
「臣不敢,臣願與太子一同出征。」
聽太子說要借秦王府中的幾員猛將,李淵的心揪得緊緊的。他知道,這是太子藉此削減秦王的實力。從心裏來說,他是願意的。因為他確實也不願看到秦王一人座大。可李淵又有些擔心,只怕這麼一來,秦王會當庭反對,再激化兄弟倆的關係。沒想到,秦王竟這般爽快地就答應了,李淵剛剛鬆了一口氣,他又看到秦王期盼的目光。李淵的心,不由一沉,但還是笑盈盈地對李世民說:
李世民卻抓著長孫氏的玉手,凝視著她說:「讓他們再等一等,我有句話,要問你。」
「就是。」齊王接過太子的話,說:「誰也別想奪我大哥的太子之位。我這麼早來,正有一事要告訴大哥,突厥人又來攻打我大唐江山了。」
「兒臣遵命!」
「只是,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父皇對太子,現在只是一時惱怒;對本王,並不滿意。本王于慶州都督位上不用親信,他同樣不會滿意。」
「快放下,我頭暈了。」長孫氏哀求道。
「本太子要重謝的,還有你——魏徵。待本太子凱旋歸來,首先謝你。」
太子起身,輕輕地掙脫秦王的手,依著齊王元吉,說:「大哥身子太臟,不要污了二弟。」
「突厥郁謝設,率數萬鐵騎已進關來,現屯兵黃河之南,正準備南下。」李淵聞報,濃眉皺緊,對裴寂看了看說:
「念你一生就此一次,也因為你的親弟弟秦王、還有齊王,他們都替你求情,朕,就赦免了你這一次。」
「到底是兄弟還是朋友?」
「我不知道,或許,他與我們相處的時間最長;或許,他是我們的長子,是我們擁有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印象比較深,挂念也更多一些……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聰明的長孫氏,似乎知道李世民心裏在想什麼。
看到三位勛臣露出驚疑之色,李世民繼續說道:「在征討楊文干之前,本王與父皇作了一次長談,本王深深地感到,對於圍困洛陽違旨不還兵之事,父皇還耿耿於心間。」
李世民聽了,連連點頭說:「好,此事就這麼辦理。先生可去召了楊文干手下的那幾個部將,隨我們一同進京。到時候,見過皇上,讓他們自個兒將此事言明。王圭、韋挺做了太子的替罪糕羊,也不枉我等的一番辛苦,遠道!慶州,花這麼大的力氣,剿滅叛亂……」說到這兒,李世民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杜如晦也跟著哈哈大笑。
「兒臣謝過父皇。」
「皇上英明,臣這就去準備。」裴寂恭敬地回答。
「這樣的罪,能寬恕嗎?」
「世民,你……要做什麼?」長孫氏擔心地望著他。
「臣妾感謝你,佩服你。」
「依臣看來,皇上英明果斷,凡事都能高瞻遠矚。事已如此,秦王只需冷靜下來,以靜止動,在太子私募兵勇的事上,不可再作攻擊,最好還能在皇上面前替他說幾句好話,以示兄弟之情誼,使皇上能感受到秦王的重情重義。」
李淵聽了,有些吃驚,轉而一想,立即明白了太子的用心。我的太子,你也想借征戰建立功勛,擴大自己的勢力。好,朕就成全你。想到這裏,李淵將目光投向秦王李世民。
「會相信,一定會相信。」魏徵肯定地說:「何詳林是秦王任命的將軍,更主要的,還是臣剛剛說過的,皇上也不願看到秦王一人勢力座大。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誰,只要給皇上一個由頭,他一定緊緊抓住,削剪秦王的實力。」
「可是,我不願意看到,你與大哥……太子相爭。」
「你說,在我們的兒女中,你最喜歡誰?」
李世民聽了,大吃一驚,獃獃地望著他的父親。
「難得秦王以國事為重,樂意借出自己最得力的將軍,父皇在此感謝你。只要你們兄弟能同心同德,我們就一定能打敗突厥,一定能天下無敵。此事,就這麼定了。太子,你在出征之前,一定要設宴請秦王府中來的幾位將軍,一定要設宴感謝你的二弟。」
「你要好好地勸勸他,今後,再不要出現這樣的事情。還有你,今後做任何事,都不可違抗朕的旨意。」
「兒臣聽說太子被囚,來求父皇,恩準兒臣去見他一面。他是兒臣的親哥哥,也是父皇的親兒子,縱然有什麼差錯,也請父皇寬恕他。」
「好,你總算明白過來了。違抗皇命,罪該萬死!今後,定要把這話嚼爛了,溶進心裏。」
「不能寬恕,只是……」
「然後呢?」
「秦王所言甚是,如果我大唐江山能由秦王這樣以天下為重,心胸廣闊,海納百川的賢士來繼任,將是萬民之福,臣子之福啊!」房玄齡望著李世民說。
「這個,本太子也知道。」太子說:「只是,如今秦王深信房玄齡與杜如晦,不但對他倆言聽計從,所給待遇,又頗為豐厚。現在,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離開秦王府?」
「不知道?我再說清楚一點,在我們兩個生的李承乾和李泰當中,你更喜歡誰。」
清晨,長孫氏睜開美眸,卻不見了身旁的世民,她將目光緩緩地移到窗前,果然見他佇立在那兒,迷神地眺望著窗外。長孫氏趕忙起來,迅速披好衣衫,來到世民的身旁。她將一隻嬌嫩的手,輕輕地搭在他厚實的肩上,從後面擁著他,柔聲地問道:
「皇兒是說不追究你大哥,讓他回長安還做太子?」
「才人,見她……」
「什麼事情,我不是說了,所有的降將、官吏安置,都由你們三人決定。」
看來,朕的二郎,已是智勇雙全,深謀遠慮,完完全全地成熟起來了。他知道朕會原諒太子,也就來了個順水人情。然而卻不甘心,想要趁此機會,除了王圭、韋挺。這王圭、韋挺,一智一勇,都是太子府一等一的人才。這一回,二郎要借朕的手,不動聲色的把他們給滅了,達到剪除太子的力量的目的。二郎這回做得似乎滴水不露,弄得朕也象是沒有拒絕的理由。想到這裏,李淵不由暗暗地嘆了口氣,說:
太子正是壯年時期,身體又很健康,一覺醒來之後,精神已完全恢復,聽說齊王與魏徵早早來到東宮,知道必有事情,忙請他們進來。如今王圭、韋挺已被發配雋州,身邊最得力的三位文武之才,就剩了魏徵。太子見魏徵進來,想到王圭、韋挺,眼望著他,不由萬分傷感地嘆了口氣。
「你去罷。」李淵垂下頭來,揮了揮手:「朕允許你去看看太子。」
「如現在讓何詳林密告皇上,說募兵一事房玄齡與杜如晦早就知曉,他倆人一定逃脫不了干係。」
李淵與李世民剛商量好處置王圭與韋挺的事情,裴寂帶了太子進來。李元吉去看了太子之後,太子已知道這一次父皇並不會重罰自己。但事情既已敗露,必然會使父皇對自己有所不滿,再加上有個赫赫戰功的李世民,自己的太子之位,還是危機四伏的。這麼想著,心中總是忐忑不安的,再加上石屋的黑暗陰濕,兩天下來,已是憔悴地徒然蒼老了十余歲。
李淵的臉上,露出真正的高興。對這一點,李世民看得清清楚楚,在心裏對自己說:杜如晦的建議真高明,今後我遇事,真正是要多聽他人的建議。正想著,又聽李淵說:
「這就對了!看來九-九-藏-書,在這一點上,朕跟你一樣。對於你們兄弟幾個,建成、元吉還有世民你,朕也是一樣地非常喜歡。對於你們三兄弟,在父皇心裏,是分不出更喜歡誰的。要說對你們幾兄弟小時的印象,朕對你倒是最深刻。朕清楚地記得,你出生的那天,雪花大如掌,紛紛揚揚,飛落了整整一天。就在這玉龍千萬,周天寒徹中,我終於聽到你『哇哇』地哭聲。當我抱著你正在觀看時,外面來了一位白眉長者,湊過來看著你說:『好一個人中之龍的相貌,弱冠(二十歲)、而立(三十歲)之間,必能濟世安民。』就這樣,朕給你取名為世民。」說到這兒,李淵扭過頭來,深情地注視著李世民。
「還是讓他回長安,繼續做他的太子?」
「有這樣的事情?」李建成自言自語,目光停在魏徵身上。
「可是,還是太委屈你,太委屈你,讓你一人,長時獨守空房,為……」
「已經午時了,杜如晦他們在外面已經等了多時。」
「謝謝你。」
「譬如,誰對他更能忘我,誰對他的事業更為有利。」
「只是,父皇能夠答應么?」太子還有些擔心,不安地問道。
「你說,一個人在這世界上,什麼人最親?」
「我覺得,皇權太誘人,也太可怕!」長孫氏喃喃地說。
「不,此事關係同樣重大,現在說了,太子與齊王好有個安排。」
「為什麼?」
在李淵看來,太子固然令他惱怒,秦王也不讓他省心。以前,秦王既然可以違背他的聖旨,繼續圍攻洛陽;先在,當然也可以違背他的意志,取太子而代之。果真如此,事情就太可怕了。雖然李淵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但他還是不願去相信。李淵還要進一步探明,他的二郎心裏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心中有了這些疑問,他甚至不去看身邊的絕世麗人,自個兒起來,穿上衣衫,走出內室,穿過千迴廊,來到御書房:
「說明白一點。」李世民撫著他的玉筍般細嫩的手,輕輕地催促說。
「我二人的意思是這樣。慶州固然是一方天下,有秦王的親信田雲勇來任都督自然很好。可是,皇上目光何等犀利,眼下正注視著秦王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對慶州都督一職的按排,能沒有他的想法?所以臣與杜如晦以為:慶州都督一職,秦王不如委派張叔萬來就任。這張叔萬是皇上張愛妃的表弟,與秦王毫無瓜葛,若委此人任慶州都督,皇上對秦王一定更加滿意。」
「齊王,你為何要如此?」
太子進來,倒頭便拜,泣不成聲,把頭埋在地上。隨後進來的李元吉,對父皇行過大禮,立在太子身旁,只把憤恨的目光,瞪著李世民。元吉此時從李建成那兒已經清楚,募兵一事泄露,是李世民搞得鬼。臨來時太子已反覆囑咐他,眼下皇上正在氣頭上,萬萬不可急著把這事挑明。
這是李世民領兵以來,最無須費力氣的平叛,也是他首先就料到了的。因此,他不僅令長孫無忌、杜如晦、房玄齡跟隨,還帶上了他萬般喜歡而又敬重的長孫王妃。李世民帶著他們,在楊文干手下將軍士兵們的歡迎下,進駐慶州城。楊文干是個稱職的都督,他的都督府,雖然沒有一點豪華的氣派,卻給人一種威嚴、乾淨而又整潔的感覺。李世民授權長孫無忌、杜如晦和房玄齡,處理投降的叛軍,及慶州官史安置,等有關事情。他自己,則忙裡偷閒地讓長孫王妃陪著,在都督府轉了一轉,然後來到那曾是楊文干安歇的內室。
「兒臣認為,太子應該原諒,王圭、韋挺,應該嚴懲。」
李世民聽了,心中一動,但立刻鎮定下來,微微一笑,盯著房玄齡說:「這事不要再說,如今父皇對我兄弟倆都不滿意,接下來的事情,當何處之?」
「因為什麼?」
「有這樣的事?」李淵心中一驚,剛才的一點感動,早已蕩然無存。他不是驚王圭與韋挺的事,而是為他的二郎吃驚,卻還是儘力鎮定自己,來問李世民。
「說得好!可是,現在我要你認真地想想,到底是更喜歡誰些。譬如說,你有什麼話,在兒子當中,首先願意對誰說;有了什麼好東西,在兒子當中,你首先想給誰?」
「怎麼個分歧,把各自的理由說說。」
李世民聽了,立即明白:這是太子在利用出征突厥,削減秦王府的實力。可事到如今,太子振振有詞,父皇、大臣們,都在看著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除了答應,難有其他選擇。想到這裏,李世民爽朗地回答:
李世民聽了,心中一驚,卻只能強作鎮定地問道:「哪幾位將軍?」
「對男人來說,最親的應是他的父母。」
李世民還要開口審辯,李淵揮了揮手又說:「此事只能這麼處理,不然的話,到了大殿之上,就算你有理由能說服朕,只怕這樣的事會越說越說不清,甚至會牽連皇兒你。現在,朕不願看到你們兄弟幾個任何一個人再出事情。」
「你不知道,她的弟弟,正是現在宮庭的警衛統領常何。臣妾這次唯一能替秦王做的事情,就是把常何帶來,讓他的衛士,聽從秦王你的指揮。」
「說的真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兒臣謹遵父命!」
自從李世民一舉平息了王世充、竇建德之後,隨著實力的日益坐大,李淵已看到了太子對自己地位的擔心。在他看來,兄弟間的不和,關鍵在於李世民擁有超過太子的實力。這個問題解決了,或許可使兄弟倆相安無事。作為皇上,作為父親,他不願他的國家分裂,更不願他的兒子敵對,為此,他要竭盡全力。聽到李世民動情地呼喚,李淵知道這聰明的二郎已經了解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番苦心,於是接著說:
「宣相國裴寂!」
「違抗父皇之命,兒臣罪該萬死!」太子哭泣著回答。
「他是太子,就讓他坐大,或許,我們能相安無事。」
李淵點點頭,擦了擦眼睛。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看見,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會流淚。
「臣妾感謝你有情有義,佩服你知己知彼。」長孫氏站起來,踱到李世民的身邊,輕撫著他的肩膀,將臉貼在他的臉上。
「不可能!如今他對我已生恨意,這一切……或許都是命。」
「覺得什麼?快說。」李世民欣慰地望著自己的愛妃,催促道。
只見秦王臉色嚴肅,卻又有些不自然,李淵不由有些吃驚,便以目光示意,想聽聽他的看法。李世民昨日聞知突厥渡過黃河,欲侵中原,便一直在從軍勢的角度考慮,如何迎擊敵軍。來到大殿之上,原認為這一仗非自己出擊莫屬,餘下的,不過是向父皇談一談自己對這一仗的看法,戰略上如何布置,戰術上如何安排。可是,他沒有想到,太子會主動請櫻。正在吃驚時,看到父皇讓他談談看法的示意,剛要開口,卻又聽到肅瑀說:「臣認為,太子是皇位的繼承人,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最好還是留在長安,協助皇上打理朝政。抗擊突厥一事,請秦王出征,更為適宜。」
「承乾,怎麼會是承乾?」
魏徵聽了,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臣送王圭時,王圭告訴臣,他已經設置了一個萬全之計,可以使房玄齡、杜如晦離開秦王府。」
「是的,父母雖然生下女兒,但一個女人一輩子朝夕相處的,是她的夫君;一個女人的榮辱與富貧,也只能由她的夫君來決定;一個女人的幸與不幸,首先是因為她的夫君,然後才是她的父母和她的兄弟姐妹。如此一來,夫君自然就成了女人最親的人,」
「我會的,只要可能,我一定不傷他們性命,怕只怕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李世民替長孫氏擦著眼角的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