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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爭皇奪位 第十四章 劍拔弩張

第三部 爭皇奪位

第十四章 劍拔弩張

「要一舉擊敗……太子與齊王,不能在玉泉宮裡。」房玄齡說:「眼前他們的實力遠遠大過我們,硬拼難贏……」
「臣以為,以那位魏徵的心機,尉遲敬德三位將軍恐難脫身?」杜如晦說。
「沒想到,我的這兩個兄弟,還真行,本王做得如此謹慎,他們還是發現了你們的蹤跡。君集,你把玉泉宮接風宴的情況給他二位講一講。」秦王說完,閉上眼睛。
房玄齡與杜如晦,見秦王來到跟前,也站了起來,相互禮節性地看了看,目光都轉向秦王。
「西征部隊的軍權,太子雖然還沒有交,但他如果命令這些軍隊來攻打秦王府,一定沒有人會聽命。自古皇室內爭,均是巧謀者得勝,只要制裁了太子與齊王,餘下的就只能聽命于大王。」
「杜如晦,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你的話,本王聽著都不怎麼舒服。」李世民瞪著杜如晦,大聲喝斥,然後又放低聲音,微笑著說:「不過,你說得倒也是實情。本王就相信,如果由本王來繼承大統,一定對大唐王朝更有利。」
「現在還為時過早,待到打敗了突厥,如果他們還不回心轉意,再動手不遲。」
「此話怎講?」
昨天,李建成已經派出一隊人馬,一路緊跟房玄齡與杜如晦去蜀。他吩咐得很清楚,如果杜、房途中返京,就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殺死;如他們一直去了蜀地,不會再礙太子的事情,就讓他們留在那裡。這個令他頭痛了兩年的事情,總算得到解決。當務之急,就是從秦王府里調來的三位將軍。在李建成與李元吉看來,尉遲敬德、秦叔寶與程知節,就是秦王府中將軍的最精銳,只要能收買了他們三人,秦王在軍事上就再也無力與他太子抗衡。為此,尉遲敬德等三人來了之後,不但受到了太子與齊王的隆重接待,還一一被加封為大將軍,在東宮挑出三座大宅院賞給他們。
齊王銳利的目光在廳內掃了一眼,發現內侍王胵。剛要開口趕他走,只聽得李建成說:「這個王胵,是大哥親信中的親信,齊王但說無妨。」
「不,能夠回來,只是必須在秦王……挫敗太子的時候。」杜如晦回答。
「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設法出去,幫助秦王。」尉遲敬德說。
「除非什麼?快說給我們聽!」程知節抓住他的手又問。
「臣認為,太子在出征突厥之前就做了精心的謀划,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明日的接風酒宴,一定要對大王不利。」
「大家的意思都已經說過了,我也知道了。現在,我想聽聽房玄齡和杜如晦的意思。」說著,李世民起身,來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房玄齡和杜如晦面前。
房玄齡、長孫無忌、侯君集見了,都有一一起身跪下,齊聲說:「大王繼承大統,大唐王朝欣欣向榮,我等死心塌地,萬死不辭!」
「對,我們不能困在這裏,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對秦王下手。」程知節說。
目送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人離去,太子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沒想到,秦王手下的將軍,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這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秦王也不留?」
李世民,秦王李世民!你本是我的好兄弟,可為什麼,要覬覦我的太子之位?這,就怪不得我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幾位將軍,不知是否願意,回『將軍府』去住?」太子的聲音非常親切,目光罩住他們問道。
「但我的秦王府里,就只有八百勇士。更何況,隨太子、齊王西征的,還有二十萬軍隊。這些人,現在都還在太子手裡。」
「難道先生真以為到時候太子會殺了他們?」李世民問道。
「這可怎麼辦?這樣子下去,我們根本無法與秦王取得聯繫。」秦叔寶靠近尉遲敬德,低聲地說。
「房玄齡與杜如晦怎麼還不見來?」
「齊王!」太子打斷齊王的話,嘆息一聲說:「三位將軍既然執意不肯跟隨本太子,只好委屈你們一晚。待明日,秦王替本太子接風時,再帶你們一道去。」說罷一揮手,尉遲敬德仨人,被押進一間密室。
「本王想來也是如此。」齊王目光罩住三位將軍,說:「其實,就是太子手下的大將薛萬徹,也沒有如此豪華的府地。太子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仰慕三位將軍。希望三位將軍不負太子的希望,從此死心塌地地跟隨太子。」
「一派胡言!」尉遲敬德接過話來說完,一甩衣袖走開。
「事情有些不妙。」房玄齡開口說:「臣與如晦從北門進時,發現有太子府的人在監視。」
「必須如此!」杜如晦說。
「大王,臣等知道你會為此事心痛。如今事已至此,要避免當前的手足相殘,也還是有辦法的。」杜如晦抬起頭來望著李世民。
「對,這樣很好。秦王可以免去一禍,我們還可以狠狠地打擊一下太子。」杜如晦支持說。
「住得還好吧?」太子關切地問道。
「臣認為可行。」房玄齡說。
「二位將軍也是這樣的想法?」太子不願與程知節辯理,轉而將目光罩住尉遲敬德與秦叔寶,底氣不足地問道。
「如此關鍵時刻,還是不要大張旗鼓。贈其美人,恐其妻妾內部爭風吃醋,傳揚出去,引人注目,還是悄悄地贈其重金,最為適宜。」
「大王明鑒。大王繼承大統,大唐王朝才能欣欣向榮。我杜如晦就是深信這一點,才死心塌地的跟隨大王身後,希望能為大唐王朝的發展、進步,做一些事情。」杜如晦說完起身,恭恭敬敬地跪下去。
「難道還能放虎歸山不成?」太子反問道。
「可以稱病?」長孫無忌說。
「去吧,本王等你們歸來。」秦王輕輕地搖著房玄齡。
「除非有秦王的指令。」
李世民抬起高貴的頭顱,仰望湛藍色的天穹,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腿長在我們身上,難道太子還敢殺了我們不成?」尉遲敬德悶聲地說道。
「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位將軍此去,二位以為凶吉如何?」
「可以向皇上狀告太子扣押了我們的三位將軍。」侯君集說。
「我那兒,有一些剛剛弄到手的鶴頂紅。明天秦王設宴替我們接風,只要在他的酒杯里放進那麼一丁點,待他喝下之後,太子的這個麻煩不就永遠也沒有了!」
「說下去。」
尉遲敬德扭頭看看秦叔寶,又看程知節,說:「馬上就要出征,臨時之居,如此豪華,未將真是不好意思。」說著,讓太子與齊王坐在上坐,自己與秦寂寶、程知節立在一旁。
「好色,好財之徒,最易解決。」李世民聽了一笑說:「本王不但贈以重金,還要贈其美人,使其死心塌地,效忠於本王。」
此亭臨池而建,周圍綠樹成蔭。亭內有張打磨精緻的石桌,還有六張坐得光滑的石敦。曾經何時,李世民征戰歸來,與他的長孫王妃在這裏,一面欣賞池塘里的荷花,一面互抒思念之情,一面憧憬往後生活的快事。現如今,大唐王朝一統有四年了,外面的強敵差不多一一除盡,本該是除了快樂便是幸福的時候。可是,內部卻出現了更強的敵人,而且竟然是自己的親兄弟。使得自己的生活,莫說是快事,就是想平靜地喘喘氣也不舒心。由於太子留在秦王府里的耳目太多,李世民差不多沒法在議事廳商議大事,只能來到這賞心園裡,來到這觀荷亭內,商議他的大事情。或許是剛才站得太久的緣故,李世民感到有些累,進去就在一個石敦上坐下來,鎮定地目光,迎著他的四位臣僚。
「這,可能嗎?!」程知節甩開杜如晦的手說。
「先生也認為非得如此?」李世民問房玄齡。
「還有一事,也希望大王留意。」房玄齡此時開口說道:「爭取常九*九*藏*書何一事,關係重大,非同一般。不僅要悄然進行,還得算準時間,不可太早,也不可太遲。依臣之見,在太子歸京的前幾天,最為合適。」
「好,你去罷,一定要挑最勇猛的武士。」
已有點時間了,大家還正禁席坐,沒人去拿起酒杯,提議、吆喝,或者是談笑風生地說個什麼曲故。一切顯得沉悶,將軍們甚至不去看那眼前滿桌的佳肴。大家在為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房玄齡和杜如晦送行,也在為他們的前途,天策府的前途擔心。現如今,太子咄咄逼人,而秦王卻一忍再忍。誰知道,將在幾時,為自己舉辦這樣的送行宴會?
房玄齡、杜如晦等一干文武僚臣聽了,心中有一些驚,也有一些喜。大家相互望了望,不由都把目光投向秦王李世民,想聽從他的命令,一舉去滅了太子與齊王,到時候,由他們的秦王繼承大統,來主宰這大唐王朝的江山社稷。
秦王李世民,英俊的臉上本來還有些笑意,見眾人如此,就再也笑不起來。只見他面色肅然,舉起一杯酒,起身緩步,從正中的高位上走到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人面前,說:
「末將身為秦王府的屬將,自然只能聽命于秦王。現在隨太子來征戰突厥,有關征戰之事,自然應該聽命于太子。」尉遲敬德堅持地說。
「你們……」齊王氣得瞪大了眼睛。
杜如晦再不言語,只把目光投向李世民。
「大哥,你同意了?」齊王高興地說。
「大王事事料定於先,令人敬佩之至。只是,臣知道,常才人與常何關係泛泛,常何能做京城警衛總兵,完全是靠了自己的軍功所至。若僅依靠常才人來說服常何歸附大王,恐怕很難。」
四位僚臣聽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不說話,李世民見了,心中惱火,目光罩住他們四人,冷笑著問道:
「臣以為,待太子西征突厥歸來之後,他才會轉過手來對付大王,到那時,才是大王與太子分輸贏的時候。」
「大哥考慮的周密,我就令我的車騎謝叔方,率精兵二百埋伏,以為萬全之計。」
回到太子府中,齊王還在生氣,咬牙切齒地說:「這幾個匹夫,真是不識好歹!」
「是這樣,你們都坐吧。」李世民一揮手。
「沒有忘記,已經考慮了。末將既是秦王府的僚屬,歸來自然應回秦王府中,除非……」
「可是,如果能夠避免,本王還是想避免它,因為手足相殘,本王的心,還是會痛的。」
「將軍請起。」太子彎腰扶起馮立,仔細地打量著他,見馮立一臉勞累的樣子,便問:
「大王保重,臣去去就來。」房玄齡微笑著說。
秦王李世民渾身躁熱,正為心中的擔心困惑不已,只見留守秦王府的屈突通帶著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仨人匆匆趕來。李世民等遠遠地見了,大家都喜出望外。匆匆忙忙地趕出來,在觀荷亭外,迎接他們心中挂念的人。尉遲敬德等見了李世民,倒頭便拜:
「話雖這麼說,可是,秦王畢竟得不到我們的消息,也無法給我們下達指令,這可怎麼辦?」程知節惱火地說。
「這怎麼可能?」秦叔寶問。
「只怕是……」
「對,先生所言很對,本王一定會小心又小心。」李世民說到這兒,稍稍一停,轉言問道:「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位將軍此去凶吉已知,不知兩位先生對自己此去的凶吉看法如何?」
李世民聽了,把目光轉向房玄齡和侯君集。
侯君集點點頭,倆人看看秦王,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裡,就轉身向南門走去。剛邁出幾步,便見房玄齡和杜如晦匆匆閃身進來。見了迎來的侯君集與長孫無忌,房玄齡忙問:
「大王與太子確實是親兄弟。只是,帝王家的親兄弟,身上都流著先祖高貴的血液,都有一種天生的唯我獨尊的性格,只要不是強弱十分明顯,誰又願意做自己兄弟的臣子?」
「這是個好主意。不過,事關重大,四弟一定要安排得天衣無縫才行。」太子小心地囑咐說。
「末將們適才商計戰事,估計也是一月可以擊敗突厥。」
「你,容我好好地再想一想。我們,畢竟……」太子正說到這裏,有人來報:
「什麼辦法?快說!」
「我看,恐怕也只能如此。」太子的聲音雖然輕輕地,卻充滿了殺氣。
「本王委屈你們啦,來,幹了這杯酒,本王為你們送行。」說完就要一干而盡。
如果不是被太子嚴加看管,或者是已遭意外,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回來。至少,他們也會託人報一個信。可是現在,不但人沒有回來,連音訊也全無。看來,他們不是被太子拘押就是被害了。太子既然膽敢公然拘押或者殺死我的將軍,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麼,已經是很分明。他們除了想對我動手,就不可能扣留或殺害我的將軍。李世民想著,心中湧起衝天的怒氣。玉泉宮是太子的地方,是太子建議父皇讓他在那兒擺宴為太子接風的。父皇雖然偏擔太子,但絕不容忍太子對我動手。皇上現在還不知情,或許還偷著在樂,希望能看到我們兄弟和睦相處的情景。可是,我如果真去玉泉宮,父皇看到的,將是我的屍體。這,我不甘心!他李建成雖為太子,只不過是憑了年齡長了我十歲。若論德才、功績,他根本不能與我相比?為什麼,老天要讓他大我十歲?!
「這倒不是。」尉遲敬德說:「我等跟隨秦王征戰多年,還從未住過這麼豪華的居室。」
「除非你們投靠太子。」杜如晦說。
杜如晦的話落,將軍僚臣們的臉上,充滿了興奮的神情。李世民知道,這表示大家都贊同,都擁護杜如晦的這番話。如果不是自己往日的威信,或許,他的將軍僚臣們,會為杜如晦的話鼓掌起鬨。李世民感到心裏有些悲哀,也有些孤寂。自從房玄齡推薦杜如晦來了之後,李世民就將杜如晦視為知己。杜如晦不負所望,每每遇了棘手的事情,總會突出奇計,將這些棘手的事情冰然消逝。可現在,杜如晦第一次,說出了他不願聽到的話。然而,杜如晦的這些話卻又與往常的一樣,句句在理,分析透避。李世民看一眼房玄齡,房玄齡也正坦然地在看李世民。四目相對,一目了然,李世民知道,房玄齡的意見與杜如晦是一樣的。因此,他感到這事不能靠房玄齡,要靠自己。有了這樣的念頭,李世民認真地聽完杜如晦的話后,對杜如晦點點頭,說:「先生說得不錯,本王在心裏記下了。但不管怎麼說,如今突厥來犯,太子、齊王就要出征殺敵,本王如果在這時候來與他直接衝突,恐怕不太合適吧。因此,只有委屈各位,一切,待打敗突厥後來說。」
「臣也認為可行。」侯君集說。
「這不是罪名。」房玄齡坦然地迎著秦王的目光說:「這是為了黎民社稷,為了大唐江山,與昔日周公誅管叔、蔡叔相同。」
「依先生所見,此事該如何來辦?」
「親兄弟?親兄弟為什麼不象我這麼安份,卻要覬覦你的太子之位?而且,他的實力、聲威,還有能力,都讓你不放心。因為秦王的野心,弄得我們都不得安寧,許多事情都不太好辦。譬如明天接風宴上,秦王如問起他的三位將軍,太子又將作何解釋?」齊王說到這裏,目光直逼太子。
「慢!」尉遲敬德情急中大聲喊出這個字,然後放低聲音說:「秦王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長孫無忌向前一指,四人快步地向秦王走去。李世民雖然一直在苦苦地思考著,還是看見了匆匆過來的四位僚臣,他不但不去迎接他們,反而緩緩地往東走去。李世民https://read.99csw•com帶著他的四大親信,來到池塘邊的「觀荷亭」。
「末將只是擔心,打敗突厥之後,太子能不能讓我們回來。」程知節說。
「既為僚臣,自當盡忠。難道齊王喜歡不忠之人?」尉遲敬德冷冷地回答。
「這事,需要三位將軍見機行事,一敗突厥,即刻回來。」房玄齡說。
「只是,凡事都有個萬一。所謂有備無患,齊王還是再埋伏一隊人馬,有個以防萬一。要做就要做到底,像這種事情,開了頭就收不回。萬一毒不死秦王,就用鋼刀,送他到陰間里去。」
「這一次,他們沒有發現臣與如晦。」房玄齡坐下來說道:「但是,臣認為,他們一定發現臣與如晦回來了。」
「我給你三人八個字:注意安全,敗敵即還。」
…………
這是李建成最舒心的時刻。近兩年來,自李世民一舉敗了王世充和竇建德之後,勢力日益龐大,聲威也登峰造極,除了父皇,似乎無人能及。可是,這本該是太子的風光啊!怎麼能讓秦王來取而代之?
李世民見此,有些吃驚,睜大眼睛問道:「你們,是要本王就此解決了太子?」
「你們,就這麼愚忠秦王?」齊王對三位將軍吼了起來。
「末將參見大王!」
「臣拜見秦王。」房玄齡和杜如晦齊聲說。
「將軍剛從黃河岸邊回來,還沒有回家吧。」
「讓我在玉泉宮設宴替太子、齊王接風,是父皇的聖旨。我不去,怎麼向父皇交代?」
「不僅是這一件事,還有很多的事情。總之,我認為,留著這個秦王,後患無窮,麻煩事實在太多、太多。依四弟之見,不如乾脆一了百了,給他一個有來無回。」李元吉說完最後在心中憋了許久的話,目光再一次緊緊地逼著太子。
天策府里,第一次這麼凄然的酒宴。文武僚臣,聚集一堂,分列議事廳兩則。每人的前面,都擺滿了美味佳肴,可卻沒人象往前那樣喜笑顏開地動箸,歡天喜地地開懷暢飲。李世民宣布:「酒宴開始!」
他們倆人,潛回長安已半月了。李世民憑直覺,知到自己府內有太子的人,為了以防萬一,一直安排他們在西效的一箇舊宅子里住著,有事商議時,再召他們悄悄地到這裏來。半月來,他二人進出也就是兩次,這一次是第三次。從今兒一早派人通知他們來府之後,李世民在池塘邊已等了四五個時辰,而往日,不用半個時辰他們就可以到了。為這事,李世民感到有些蹊蹺,用目光罩著他二人,就是不啃聲。
「據臣所知,常何作戰雖然勇猛,但卻是一個匹夫。他做了總兵之後,有美麗女子,便納來為妾,依權仗勢,橫徵暴斂,現如今已是妻妾成群。大王可以抓住他特別貪財習性,贈以重金,收買此人不難。」
「你快去,找馮立將軍來。」
雨後的夕陽,在天際上掙扎著亮了一會,就落了下去,又已經很久了。四圍的綠茵、垂柳都變得模糊不清,李世民與他的僚臣們,也商量好了該商量的事情。是分手的時候了,他們默默地祝福對方,然後各自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將軍難道沒聽到適才齊王的話,如果秦王完了……太可怕!我們得設法出去,救援秦王。」
「你認為呢?」李世民又問房玄齡。
李世民送走三位將軍,回到大廳,望著房玄齡與杜如晦,目光深沉,充滿玄機。倆人見他如此,禁不住心中暗暗稱奇,相互問訊地望了一眼,正要說些什麼,只聽得李世民開口問道:
王胵走後,太子在大廳里來回走動。李世民,秦王李世民!你本是我的好兄弟。可為什麼,要覬覦我的太子之位?你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太子正喃喃自語著,馮立匆匆趕來,見了太子,倒身便拜。
「此事,怕不那麼容易。」
「臣與如晦的看法相同。」
「話不能這樣說,太子是千歲,是皇位的繼承人,自然比秦王高貴。只是,我們是秦王屬下,理應聽秦王的,這一點,齊王比我們應該更加明白。」
「本王還有一事告訴大家。」李世民打斷房玄齡的話說:「皇宮守衛常何,雖已收下本王的重金,但他只答應保持中立,不願意直接幫我們對付太子。好,就這樣,你繼續講下去!」
「現在,本王的決心已定,你們可以暢所欲言,各表高見,看看如何才能一舉擊敗我的親兄、親弟!」
「可是,這樣的事情,捕風捉影,而且實在是有損皇室的尊嚴,令父皇傷心。」李世民說。
尉遲敬德等聽了,這才都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就對了,既然幾位將軍對戰事也是如此看法,就不要把這裏看成是臨時之居,可在這出征前的兩日內,將妻兒父母接來,待你們凱旋歸來,與他們長住在此。」
「只是……」
「不要再說,本王決心已定。」李世民打斷侯君集的話。「請你們相信本王,既然將這些都想得清清楚楚,就一定會加緊準備。本王不願打無把握之仗,更不願讓你們都去為本王犧牲。現在都跟本王受一些委屈,到最後,一定能贏。來吧,大家舉起酒杯,為我們的將軍和謀士送行!」
「如今,他雖然暫落下坡,但是,我想起他還是頭痛。」
「除非……」杜如晦說到這兒,搖了搖頭,詭秘地一笑。
李世民見大家還在堅持,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該攤牌了,於是笑著問尉遲敬德:
「三位將軍,請別誤解先生的意思。再說,對三位將軍的忠心,本王是心知杜明,深信不疑的。」
「臣以為必須如此。太子聰明,非常人可比,既要趕走我們,就不會不派人跟蹤留意。」房玄齡說:「不過,臣這一去,至多也就十天左右。太子西征突厥,來回至少也要一月有餘,我們還有時間準備。」
「可是,你們是否知道,太子府的長林軍有多少,齊王府的護衛又有多少?」
「我之前請將軍考慮考慮,將軍是不是全忘記了。」太子不怒而威地直逼程知節。
「當務之急,必須考慮清楚,三位將軍在打敗突厥之後,如何全身而退。」李世民說完,把目光再次投向房玄齡和杜如晦。
「原來二位早就心中有數。這就好,用不著本王象對待三位將軍那樣解釋一番,本王就不再留兩位先生。你們自去帶了家眷,大張旗鼓,由南門而出,前往蜀地。但行至三十余里時,便可稍然返回。」
聽仨人講了與太子西征突厥後的全部情況,秦王震怒了。他睜大眼睛,望著東宮的方向,半晌不說一句話。現在,就按侯君集說的,狀告太子扣押了我的三位將軍?李世民在心裏問自己,但馬上又給自己否定了。他對自己說:就算現在有憑有據了,以此事去狀告太子,父皇知道了,又能為我做些什麼呢?難道,他能夠為三位將軍去責怪太子嗎?不、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在父皇心靈深處,是希望太子的實力、威望都能在我之上的。父皇現在想要做到的,就是要讓李建成安安穩穩地做太子,到時候繼承他的大統。到時候,讓我安安份份地做他的臣子,這才是父皇真真想要的。
原來,尉遲敬德仨人被拘押之後,連水也喝不到一口。在暗室里呆得久了,漸漸能看清牆壁和屋頂,經過一番認真勘察,終於在屋頂上發現了用木板釘實了的天窗。仨人齊心協力,費了整整一日,總算把天窗撬開,爬了出來。雖然已經是又飢又渴,但還是掙扎著,離開了東宮,來到秦王府。
「只要你不去參加明日的接風宴就行。」
「末將遵命!」
「天意,這是天意!是上天要我背上弒兄殺弟的罪名!我若不背,這罪名就要讓太九九藏書子與齊王背。我,念及手足情深的人,又怎麼能忍心?!大哥、四弟!罪名還是由我世民來背!你們就輕輕鬆鬆地去罷!」說完,李世民仰天長笑,悲憤的聲音,猶如瀝瀝秋風,穿過綠茵,穿著垂柳,在園子的四處散開。
「好,請大哥保重,四弟先行告辭。」
李世民聽了,心裏高興,朝他們點點頭說:「你們去吧,本王等你們歸來。」
尉遲敬德聽了,心中已經明白太子、齊王的用意,不想匆匆作答,將目光投向秦叔寶與程知節,只見他二人的目光,也正投向自己。六目交錯,傾刻間心領神會。
「沒辦法,只好不留!」
「秦王與太子,確是親兄弟。」房玄齡緩緩地說:「昔日的周公與管叔、蔡叔,也是親兄弟。可是,周公還是殺了管叔,放逐了蔡叔。周公殺了管叔,放逐了蔡叔,他的這倆個親兄弟。無論是當時,還是先在,人們還是遵周公為聖人。因為人們都知道,不是周公沒有兄弟之情義,而是為了江山社稷之計,為了千萬百姓,需要大義滅親。」
齊王看了看王胵,見他異常嚴肅地站著,一動也不動,便放低聲音對太子說:
「快快請起。」李世民伸手扶起他的三員愛將,發現他們都憔悴了許多,忙問:「將軍,這是怎麼啦?」
「可是,我們畢竟是親兄弟!」
「你們也坐下。」太子微笑著說:「大家不要拘禮,也不要不好意思。如果還滿意這裏,就在這裏長期住下來,不要有什麼臨時之居的想法。」
李世民聽了,不忙回答,去看房玄齡和杜如晦,只見他二人都沖他點點頭,那意思分明在說:還是你自己交待幾句吧。李世民見了,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每當看到風光的秦王,太子便會在心中感憤,詰問著自己。已經兩年了,他越來越分明地感覺到:在自己駛向皇帝寶座的途中,一直被秦王駕御的聲威之颶風勁吹著,吹得隨時都可能落下馬來。可是現在,他的探子剛剛回報,秦王府中最使他頭痛的兩個謀臣,房玄齡與杜如晦,已經舉家離開長安,前往蜀地。而李世民手下的三員猛將,尉遲敬德、秦叔寶與程知節,均已調到他的麾下,在他太子的掌控之中。不僅如此,他太子一面控制了京城的警衛,一面手握二十萬大軍。他就要去一戰突厥,為國立功。到他凱旋歸來的時候,秦王還能不俯首稱臣?縱然他有野心,又奈我何?這麼想著,李建成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這一切,站在他身旁的齊王李元吉,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大家說得都不錯,太子似乎是想置我于死地,可是,我們畢竟是親兄弟。能忍,就忍一回。」世民的話語剛落,許多人都爭相發言,世民見了,用手一擺,說:
「說!」
「常何能如此,已經是很難得的了。」房玄齡接著說:「要避免與太子、齊王在玉泉宮硬拼,大王就不能去參加接風宴會,要不參加接風宴會,就需找一個理由避免皇上的猜疑。」
李世民送他們出了天策府,站在門外,一直目送他們遠去,沒了蹤影,這才轉身。
父皇安排他在玉泉宮設宴替太子與齊王接風,這事他並不意外,但卻非常為難。太子與齊王已經凱旋歸來,卻不見他的三位將軍回府,這事使他感到事情非常嚴重。他了解這三位宿將,清楚他們的智慧和膽略,也堅信他們對自己的一片忠心。
「現在大王臨危不斷,只會等待受戮。」
「有什麼不太合適,待擊敗了太子,我們跟著秦王一道去消滅突厥。」尉遲敬德起身說。
「各位將軍,是不是嫌這『將軍府』不如在秦王那裡的闊氣。如果真是這樣,但說出來,太子殿下一定會滿足你們的要求。」
李建成兵至黃河,渡過北岸,算是追趕了突厥。李建成命令,大軍向北前進30里,便安營紮寨。他一面派人往長安傳去捷報,一面對部隊進行整編。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位將軍,被一一接進大元帥府,做了太子御前的大將軍。他們麾下的三萬精兵,卻被悉數編入李建成的大軍里。三位將軍,轉眼都成了地地道道的光桿司令。太子的大軍,凱旋班師。途中,尉遲敬德三位將軍想有所行動時,立刻發現他們的身旁,早已經布滿了太子的耳目,於是不敢有所行動。
「遵命!」三位將軍再次齊聲回答,轉身出去。
「你是說我們沒有能力回來?」
「然後呢?」李世民緊盯著他追問。
「除非什麼?」程知節急急地問道。
王胵原本就是東宮太子府里的一位僚臣,一次偶然的機會,秦王李世民救了他的全家。此時,王胵到東宮已有近年,一直又未被重用,是一個很不起眼的閑僚。懷了感恩圖報之心,王胵來到秦王府,請求投到李世民門下。經過一番問話,李世民深知王胵是個頗有能力的人,非常高興,就交給他一個特殊的任務,替秦王府打探太子的消息。因為李世民暗中大量用財支持王胵,使王胵在東宮聲譽日增,不久就得到太子李建成的信任,成了太子親信中的親信。
「是啊,事情已經非常危急,此時如不反擊,必受他人制襯,越去越是被動。」長孫無忌說。
「齊王不要生氣。」太子溫和地勸說道:「三位將軍忠義之心,令本太子敬佩。只是請三位將軍,也能理解本太子的一片愛慕之心。齊王的話,你們也考慮考慮,待打敗了突厥,我們再來交交心。」太子說罷,看一眼齊王,倆人起身離去。
「是啊,本太子就要帶領你們出征。只是,區區幾萬突厥,能抵得住我大唐二十萬精銳?這一戰,依本太子估計,最多一月,就能凱旋歸來,你們說是不是?」
李世民聽了,點點頭說:「好吧,十天之後,本王在這裏等你們歸來,只是苦了你們的家眷。」
「我們不聯繫,也是一種聯繫。」尉遲敬德笑了笑,說。
雨後的夏日,秦王府的「賞心園」里,分外的涼爽。習習的涼風,吹皺池塘一碧綠水。最鮮潔的,是池塘邊的垂柳。枝枝葉葉,矜持地搖曳,真不知是清風吹了垂柳,還是垂柳搖出了清風。好一個清涼的世界!鳥兒歡聲,魚兒躍出,獨有池塘邊,柳樹下佇立的秦王,心中有些兒躁熱。
「既然這樣,太子不要出手,我讓手下去解決了就成。」
「末將遵命!」
三位將軍一路無話,無可奈何地隨了太子的征討大軍,回到長安。還來不及休息,就得到太子、齊王的及時召見。
「將軍們的忠心,令本王感動,但有一點本王在此要給你們講明:今後,你們的處境無論如何,就算是想盡辦法也回不來,千萬也不可死去,一定要活著,本王需要你們,大唐江山需要你們。本王的這一句話,你們一定要牢牢地記在心裏,千萬不可忘記。」
「現在無憑無據,怎麼講得清,豈不是明擺著是我要與太子作對!」李世民還是搖搖頭。
「難不成他要在酒宴上殺了本王?」
送走李元吉,太子一招手,王胵快步走到太子面前。
「只是,我們畢竟是親兄弟,唉!」李建成說罷,又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一定會這樣做的,不然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與尉遲敬德、程知節、秦叔寶三位將軍坐在一起。」
「我等就要離開秦王,同太子前去出征,不知秦王還有什麼話要交待。」
「這……」李世民想了想,立刻明白:「好色,好財之徒,純純小人,反覆無常,不可久待。先生真是思維慎密,世民感謝。」
「太子有長林軍三千,齊王有護衛一千。」杜如晦回答。
「就眼前的局勢看,正如剛才大王所言,太子手握重兵,府上的實力也非常強大,還控制京城read.99csw.com的警衛部隊,似乎完全佔了上風。但是,太子將來與大王一決輸贏時,關鍵還是京城的警衛部隊,大王如在近期將警衛總兵常何爭取過來,到時候就一定能勝算在握。」
說罷,李世民端起酒來,一飲而盡。眾僚臣心中雖還滿是疑慮,聽秦王說得這麼清楚,也只好端起酒杯,吆喝聲中,一飲而盡。
「請你們放心,如今我們已知道了危險,到時定會見機而行。定會在最早的時候,回到天策府來。」尉遲敬德說。
「說得對!」侯君集不等秦王開口,憤然地接著說道:「太子調走了我們將軍,又逼走我們的謀士,事情已經很明顯,是斷根倒樹之惡計。如仍其下去,必將我天策府里的樹根一一刨盡,然後再直接向大王你下手,到時候……大王再來反擊,還不如現在就動手。」
「記住了!」三位將軍齊聲回答。
「看來,太子是不會放過我們了。」程知節憤憤地說。
「噢,這麼說,先生對此頗有想法,說出來看看。」
遠處,跟在一旁的侯君集和長孫無忌見了,四目相視,不安地搖了搖頭。侯君集想過來安慰秦王幾句,剛邁出一步,又退了回來。他知道,此刻自己過去,幾句不咸不淡的話,解決不了秦王面臨的問題。不由把目光投向南邊的大門,那裡有他們的希望。他們仨之所以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等候那個希望的來臨。又過了好長的時間,侯君集忍不住輕輕地問長孫無忌:
「現在對抗太子,輸的一定是我們。太子現已握有兵權不說,就在這長安城裡,他有兩千長林軍,又負責指揮京城的警衛部隊,一旦真的動起手來,齊王肯定幫他,齊王手下,也眷養了五六百狂人狹士,這三方面加起來,將有多大的力量?而本王的天策府,總共就800勇士,能贏得了他們嗎?」
「大王英明,此計最妙。」房玄齡說。
「末將身為秦王府的屬將,秦王是太子與齊王的親兄弟。末將忠於秦王,就是忠於大唐,不知齊王何來『良臣擇主』之言?末將奉令前來隨太子出征,一定謹遵太子之令,征討突厥,不敢有半點馬虎。至於歸來何去何從,還請太子與秦王商議,末將作為軍人,只能服從命令。」
說罷,太子喚來魏徵、馮立等文武臣僚,安排出征的有關事宜。
「你們倆人,也都是這樣?」齊王轉向秦叔寶與程知節,咄咄逼人地問道。
太子話落,馮立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太子瞪了他一眼,才輕輕地問道:
「坐下!」李世民有些氣憤地命令。見他們都重新坐下來,李世民用犀利的目光,對四人一一掃過,停了一會,才緩緩地說道:
太子聽了,大吃一驚,待來人走後,咬牙切齒地說:「這個李世民!」
聽了李元吉的建議,李建成點點頭。兄弟二人,來到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人的「將軍府」。這是昨日他們調過來后,特別設立的。三座宅子大門上「將軍府」三個字,還是太子親筆所書。尉遲敬德三人正在商議戰事,聞聽太子、齊王駕到,忙起身相迎。
尉遲敬德聽到秦王這麼一問,不由一愣。李世民不待其他人說話,接著說:
「此等翻天覆地的大事,需小心謹慎,有些須疏忽,悔之莫及。」
「現在情況如此,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了長安,再見機行事。」
「三十余里,恐怕不行。」杜如晦說:「我們此去必須一直走到蜀地,再尋機會返回。」
「來日方長,家眷能為大王做些小的犧牲,已是天大的榮幸,何苦之言。還望大王保重,臣這就告辭。」杜如晦真誠地說。
「這,確實是個問題。」太子皺著眉頭說。
「難道,你們非要我背上弒兄殺弟的罪名?」
於是,三位久經戰場的將軍,紛紛行動起來。他們小心地敲打著每一處牆壁,仔細地審視每一處屋頂,希望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讓他們出去的機會。
「可是,未將們馬上就要出征,拼殺戰場,怎可在此長期住下來?」尉遲敬德說。
「謝叔方,好!他是員勇將,你安排他埋伏,我放心。好吧,時間緊迫,就有勞四弟去安排此事。」太子說。
小時候,李元吉與李世民呆在一起,曾是多麼好的一對兄弟!自從跟隨父皇太原起兵后,李世民屢戰屢勝,而他卻每戰必敗,每每聽到父皇對李世民的誇讚,他李元吉心裏都有些兒莫明的氣憤;每每看到軍民對李世民的歡迎,他李元吉更是有些憤憤不平。漸漸的,這些氣憤與不平,使李元吉對李世民產生了一種莫明的恨意,遇事總站在李世民對立的一邊。很快,李元吉便找到了太子,這個幾乎被李世民的聲威掩蓋的皇位接班人,他與太子迅速地結成同盟,堅決地反對和打擊他們共同的競爭對手李世民。此刻,李元吉高興地看著太子,陰險地說:
王胵來到李世民跟前,行過大禮之後,將太子與齊王謀害秦王的計劃,一五一十地細細講來。李世民聽了,臉上露出淡淡的冷笑,大聲地說道:
「本王現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本王知道你們希望由我來繼承帝位,這也是本王心裏想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算是想到一起了。可是,如果可能,本王還是要盡量避免殺戮,不背這個弒兄殺弟的罪名。現在,我要你們好好地想一想,在明天的接風宴會上,如何避免相互殺戮的事情發生?」
杜如晦聽了,暗自佩服。心想,我是低估秦王了,謀略膽識,他已是大有長勁;處理事端,總能抓住關鍵而又考慮深遠。想到這裏,脫口說道:
「部隊剛安置好。」馮立說:「末將正準備來給殿下彙報情況。」
齊王見三位將軍都不吭聲,又開口道:「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太子乃今後繼承帝位之人,對三位又深愛如此,你們可千萬別錯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如果想通了,就在此表個態,速去將家眷都接了過來,到時定可保終身榮華富貴。」說罷,目光直逼尉遲敬德。
「有什麼可怕的,如今他李世民還有什麼能力,可以與太子你抗衡?」
「先生所慮,正合本王的意思,本王現在要告訴你們:王妃已經到宮裡找常何的表妹常才人,來做爭取常何的工作。」
「正是!」尉遲敬德與秦叔寶二人底氣十足地回答。
「不,我是擔心太子。如今,雖說王圭走了,太子身邊還有個魏徵。本王聽說,此人了得。他一定會料到這一點,讓太子早做準備。」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要設法回來。若不然,也就是一死而已。」尉遲敬德說。
「如今征戰已告結束,還請太子殿下讓我們回秦王府去。」程知節雙手一揖說。
杜如晦、房玄齡、長孫無忌、侯君集四人相互看了看,慢慢地站起來,垂手低頭于李世民的面前,等待他的訓示。
「唉,你們……」杜如晦苦笑著搖搖頭,說:「如果我以為你們要投靠太子,會當面說給你們聽嗎?」
「難道在你們眼裡,太子還不及秦王?」李元吉厲聲地喝道。
房玄齡把目光投向杜如晦,李世民也把目光轉向他。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杜如晦見了,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
「我早已想了個萬全之計,讓他有來無回。」
「我等想法,與尉遲敬德將軍同。」秦叔寶與程知節一起回答。
「我只是擔心秦王。太子他們現在這樣對待我們,就一定會對秦王動手。」尉遲敬德說。
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人聽了太子的話,都大吃一驚。他們愣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太子見了,對齊王呶呶嘴。
目送馮立遠去,太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在大廳里來回走動,嘴裏九*九*藏*書再次喃喃自語著剛才的話語:
「事情到了這一步,請大哥不要再猶豫。」齊王瞪著太子說。
「大王已經別無選擇。」
「秦王呢?」
「哼!如果秦王完了……」
「秦府內線傳來消息,房玄齡、杜如晦已潛回秦王府。」
「既然如此,就用無忌之計,由本王去稟告父皇,說太子和齊王與張妃和尹妃的曖昧關係。」李世民盯著房玄齡說。
「你們都起來說話,別跪在地下相逼!」李世民大聲說。
「你,是要本王殺了太子與齊王?」
「臣認為,皇上聽了大王的稟告,一定會召太子、齊王進宮與大王對質。這種事情,一定是悄悄地進行,只有大王、太子與齊王知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有了一個天賜良機。到時候,我們可以全體出動,在玄武門內……」
「大哥,我們去看看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他們。如果能收服他們的心,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李元吉建議說。
太子見了,微微地笑著說:「四弟不要生氣,犯不上為這幾個匹夫傷了自己的身體。如今他們已是瓮中之鱉,本王可以慢慢地收拾他們。待打完突厥之後,他們倘若再無半點悔改的意思,鐵心要跟著秦王。到時候,休怪本太子手下無情。」
「只是,你的服從,是聽命于秦王,還是聽命于太子?」齊王咄咄逼人地又問。
秦王搖搖頭:「父皇明察秋毫,稱病,他遲早會明白的。」
「可是,這裏四壁堅固,外有衛兵,我們如何出去?」秦叔寶一邊自問,一邊四處搜尋。
「除非什麼?」
垂柳在習習的涼風中寂寞地搖曳。若大的「賞心園」,除了遠遠地站著一些衛兵,就秦王與他的幾位親信。聽罷侯君集的情況介紹,房玄齡與杜如晦二人,先是低頭沉思,然後是四目相對,就在目光交換的瞬間,他們統一了看法。房玄齡示意杜如晦,把他們的看法說出來。
「不用擔心。」太子打斷齊王的話,說道:「大哥自有安排,他們,逃不過我的掌心。」
「你認為,眼下跟太子公開對抗,我們能贏嗎?」
因此,對於同太子的一戰,他早以憑一個卓越軍事指揮家的智慧和經驗,進行了一番深入而精緻地分析。他清楚:如是現在公開與父皇支持的太子對抗,他的勝算是很小的。正因為這樣,他不願冒險,他只能忍著,心痛地忍著。他原本認為憑了自己的威望,憑了自己這麼些年來對僚臣兄弟般的情誼,在這種關鍵時刻,誰都會順著他的意志。沒想到,他們的反應竟這麼強烈。儘管如此,秦王還是不願意馬上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只是緩緩地說道:
「部隊安置好就行。本太子這次請你來,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理。明日秦王在玉泉宮設宴為本太子與齊王接風,我要你埋伏八百勇士在那裡,見我摔杯,即刻殺出,秦王府中來的人,一個不留。」
眾僚臣爭先恐後,發表自己的見解,言語之間,意思都差不多,勸秦王此時當機立斷,反擊太子。僚臣們有這樣的看法,李世民並不為奇,奇怪的是大家竟然都這麼激動,這麼義憤填膺。李世民將舉起的酒杯輕輕放下,靜靜地聽著眾人的勸說。他心裏很明白:事已至此,他與太子、齊王,終有一戰,可是,如果現在就出手,能贏嗎?這句話,他曾在心裏反反覆復地問過自己。他雖然還剛滿26歲,作為軍隊的指揮,他已經做了10年。這10年裡,他指揮的部隊從幾千,幾萬到幾十萬,打過數百次的大小戰役。其中,有不下十次,他幾乎戰死。是憑了自己的勇敢、智慧,也是靠了上天的恩賜。他李世民戰勝了一個個難以戰勝的敵人,度過了一次次亡命沙場的厄運。如今久經沙場,歷盡勝敗、生死考驗的他,已經深深地懂得:一場戰役,給參戰雙方的,都只有一個字,「生」或者是「死」!秦王從不怕死,可是,他已經經歷了數次的生死,他已經在生死的決擇中成熟,他已經享有了自己的榮華與富貴。他知道珍惜自己,知道如何保存自己的利益。他變得更加地謹慎小心,使自己一旦與人開戰,就一定要贏。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侯君集聽了,再不吭聲,又把頭垂下,四人似乎都被石桌當中的一支荷花吸引,目光停在那裡,一動都不動。李世民這時又感到了渾身躁熱,他知道四位親信的心,卻又為心中的擔心困惑不已。
杜如晦緩緩地說著,李世民與他的幾個最得力的僚臣認真地聽著,然後大家又認真地討論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一個完整的、詳細的、伏擊太子的方案,終於出來。只是,所有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臉露笑意,李世民的臉上,甚至有些無可奈何的悲凄。
「大哥是不是準備?」齊王做了個形象的殺人動作。
「怎麼不敢,太子私募兵勇,還不就這麼不了了之,殺幾員大將,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到時隨便給你們安個什麼罪名,一併殺了,又有何不敢?」杜如晦走到尉遲敬德的跟前說。
「這麼說,他們三位是回不來羅?」
杜如晦、房玄齡見問,相互看了看。杜如晦開口說:「臣等此去,無所謂凶,無所謂吉,一切盡在秦王掌控之中,只不過是玩一回明去蜀地,暗潛長安,遮人耳目的把戲罷了。」
「說說看。」太子輕輕地說。
「臣認為,可以把太子和齊王與張妃和尹妃的曖昧關係稟告皇上。」長孫無忌說:「皇上聽了一定非常氣憤,肯定會宣旨取消這個接風宴會。」
「殘雲收夏暑,新雨帶秋嵐。」雨後的夏日,天高空氣新鮮。征討大元帥李建成與副元帥李元吉,親率20萬大軍,從長安出發,往東北直赴黃河。突厥郁射設得報唐軍到來,不等與李建成大軍對面,就倉皇渡過黃河,向北撤退。
既然如此,要解決與太子的紛爭,父皇是不可能幫我的。現在,太子在拚命瓦解我的實力。他收買不成,就將他們仨人拘押,這分明是不怕我知道,要對我動手。然而,他們會怎麼對我動手呢?難道,真會在接風宴上殺了我?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不能坐以待斃。只是,他們如果不是這樣呢?只要他們不這麼心狠手毒,來日方長,遐以時日,我的威望,實力都在他們之上,到時候,或許可以兵不韌血,得了皇位……李世民正在苦苦地分析著,思考著,忽然又看段志玄領著王胵走進園子。
酒宴過後,李世民送走眾人,留下尉遲敬德、秦叔寶、程知節三位將軍與房玄齡、杜如晦兩位謀士。尉遲敬德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只靜靜地坐著等待秦王的吩咐。往日里素來遇事就有看法的房玄齡與杜如晦,現在也感到沒什麼話好說。雖說他們就要流放蜀地,倆人的臉上,卻無半點悲凄之色,彷彿是胸有成竹般,一直安坐不語。倒是平時里言語不多的秦叔寶,這時開口道:
「先生考慮周到,好,此事就依先生所言。」
待幾個武士出去,鐵門關上后,密室便非常的暗淡。開始的一分鐘,三位將軍似乎什麼也看不見,漸漸地才能模糊地看清周圍。原來,這間密室除了四壁高牆,裏面什麼都沒有。極微弱的一點光線,是從緊閉的鐵門縫裡透進來的。
「請大哥放心,四弟我一定把這事安排的妥妥貼貼,天衣無縫。」
「是啊,早就該來了。要不,我們去看看。」長孫無忌提議說。
「簡直……」秦叔寶咬牙瞪著杜如晦。
「果真如此,不如來個一了百了,給他個乾脆。趁明日他來給我們接風時……」李元吉做了個殺人的動作。
「我們不聯繫,秦王肯定能知道我們的處境,那不就等於已經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