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剿」「撫」「剿」的迴旋 五 虎門大戰

第三章 「剿」「撫」「剿」的迴旋

五 虎門大戰

英軍在橫檔一線戰鬥中採用了避實擊虛的戰法,主力沒有放在清軍防衛較強的東水道,而是在防禦相對薄弱的西水道實施突破;而在西水道作戰的大多數英艦,又轉攻防衛力更弱的上橫檔島西北部;該島東部強大的橫檔山上炮台和橫檔炮台,如同沙角炮台一樣,被英軍從背後攻破;即便是攻擊東水道的英軍戰艦,也未深入,僅把攻擊點放在威遠炮台,從而避開了橫檔、鎮遠、靖遠炮台的強大火力。正因為如此,英軍在此次大戰中,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僅有5人受了點輕傷!
經過琦善等人努力,至交戰時,虎門地區的清軍兵勇總數達到11000名以上,而英方又稱,在虎門地區共繳獲大小火炮660位以上。以此兵、炮數目與前相比,我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琦善並沒有削弱虎門的防禦力量,反而加強了這種力量。
現有的研究已經證明,關於琦善撤防的各種記載是統統靠不住的。由於當時盛傳這種說法,琦善被革職逮問后,審訊時專門問及這一點。如果說琦善對其他問題尚有支吾;以示自己認罪態度良好,那唯有對此事卻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地否認。撤防並非受賄之類,可私下暗行,又何以瞞住他人?琦善若真有撤防之事,在此關係到其身家性命的審訊時,又何以敢出誑言?
關天培值此危局,態度軟化,當即復照,稱伯麥的照會已轉交琦善,請英方等待回復,「可否再為商議」,即重開談判,並稱「緩商辦理,未有不成之事」。很明顯,關天培此時已無戰意,更傾向於談判,甚至用「未有不成之事」這一含混的許諾,要求英方退兵,並以退兵為和談的前提。
就軍事學術而言,虎門此時再增加兵勇已經毫無意義。如威遠炮台,設炮40位,平時守兵60人,戰時編製160人,而到交戰時該台兵弁增至327人,另外還雇勇91人。至此,兵多已不能增加戰鬥力,反而成了活靶子。從炮台的規制建構來看,也已容納不了更多的兵勇。琦善亦奏稱,「炮台人已充滿」,「亦復無可安插」。
總之,在橫檔一線,清軍在當面共有兵勇8500人,火炮377位,增加的數量不為不多,但防禦的核心仍是原設6炮台。
2月24日,英遠征軍海軍司令伯麥向關天培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將橫檔一線清軍陣地全部交由英軍「據守」,未收到答覆。2月25日,英軍開始行動。首先佔領下橫檔島,在該島的制高點設立了共有3門重炮的野戰炮兵陣地。
那麼,虎門戰敗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呢?
不知道關天培的在天之靈,更希望人們稱頌他的英勇,還是希望人們批責他的錯誤而以免一錯再錯?
關天培的三重門戶設想,重點在第二重門戶,即上橫檔島一線,尤其以橫檔東水道為著,炮台火炮,泰半設於此處。
1834年底,關天培接手新職。他詳細考察了虎門的地理形勢,提出了三重門戶的防禦設想:
慰忠魂無他法,全在汝身。
下橫檔島位於上橫檔島之南,從近代戰術原則來看,它是攻擊上橫檔島的一把鑰匙。可是,關天培最初的目的在於層層堵截,從地理形勢來看,它不如上橫檔島,可以和武山、蘆灣更緊密地聯成一氣,因而他在上橫檔島大興土木時,沒有注意到下橫檔島。而到了開戰前,仍未在下橫檔島布防,是因為他還不明白西方此時慣用的搶佔制高點、運用野戰炮兵諸戰術,儘管英軍在沙角之戰時已經運用過這些戰術。從下橫檔島這一細部之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中西戰術思想的差距。

圖二 虎門防禦、作戰示意圖
九-九-藏-書
與之相反,有關琦善派兵勇增援虎門之事,卻是有案可據的。這不僅可見於琦善當時的奏摺,而且從英方的記錄中可以得到驗證。沙角、大角之戰後,英方同意暫時停戰,條件之一是「應將現在起建之炮台各工停止,不得稍有另作武備」。但是,虎門第二重門戶橫檔一線的增兵添防工作一直沒有停止。伯麥於1841年1月11日和13日,兩次照會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要求對此作出解釋,否則立即動武。關天培立即復照,表示「排鏈已不添安」,各山所搭帳房「全行撤去」,新增援的官兵不能立即退走,是因為雇船「未能速到」。從後來的事實來看,關天培的答覆是緩兵之計,除排鏈一項外均未實辦。
沙角、大角之戰後,英艦隊溯江而上,進逼虎門第二重門戶橫檔一線,並圍困上橫檔島。局勢十分危急。1月8日,英國遠征軍海軍司令伯麥,釋放戰俘,並讓戰俘帶交一照會給關天培,聲稱清方若有「順理講和之議」,英方亦同意停戰。
虎門位於今廣東東莞市。它不是一個點位的概念,而是泛指外瀕伶仃洋,內聯獅子洋,長約8公里的一段珠江江面以及附近兩岸的地區(詳見後圖)。它是廣州的門戶。若要抗拒浮海而來的侵略者,其戰略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就在沙角開戰的同時,英艦薩馬蘭號、都魯壹號、哥倫拜恩號、摩底士底號(載炮共106門),進至大角炮台的正面,以其艦炮猛烈轟擊守軍。就數量而言,英軍艦炮已是清軍的4倍有餘,就質量而言,差別有如霄壤。成片成片的炮台工事在炮擊中倒塌,守軍雖作還擊,然未奏效,反在敵炮火下無以駐足,無處藏身。當英軍基本打垮大角炮台的抵抗后,各艦水兵搭乘小船從炮台兩側登陸,從被轟開的缺口處攻入炮台。守軍無心再戰,紛紛向後山潰退,炮台失守。
上午10時左右,風起,英艦開動。各載炮74門的伯蘭漢號、麥爾威厘號和武裝輪船皇后號為一路,攻打武山。為了躲避橫檔、威遠等炮台的射擊,該路英艦船沿晏臣灣航行。設於威遠炮台東南的清軍沙袋炮台和威遠炮台向該路英艦船開炮,然沙袋炮台火炮太小而威遠炮台射擊夾角過大,無法對英艦船構成威脅。伯蘭漢號和麥爾威厘號分別在威遠炮台西南360米、540米處下錨,以猛烈炮火轟擊武山三炮台。清軍靖遠、鎮遠兩炮台因射擊夾角限制而不能發揮作用,橫檔炮台又被下橫檔島英野戰炮兵所壓制,只有威遠炮台獨自還擊。英艦在長時間的炮擊后,基本摧毀了威遠、靖遠和沙袋炮台的作戰能力,水兵300名乘勢搭乘小船登陸,進攻各炮台。至下午2時,武山一帶各炮台失陷,關天培及20餘名兵弁戰死(可對照沙角、大角之戰),絕大多數在戰鬥中潰逃。駐守炮台後山的清軍兵勇未主動出擊,反被英軍驅散。
2月26日清晨,下橫檔島英軍野戰炮兵向上橫檔島射擊,多次擊中該島清軍炮台、軍營。由於清軍火炮多置於該島東西兩端,又兼英野戰炮兵居高臨下,難以還擊,被動挨打,島上逐漸陷於混亂。一些清軍將領見勢不妙,駕小舟離島北逃,憤怒的士兵們不是向英軍,而是向逃將們開了第一炮。
戰鬥重新打響。空前規模的大戰在關天培設防的重點橫檔一線展開。該處有威遠、靖遠、鎮遠、橫檔、永安、鞏固六座炮台及兩道排鏈。至此時,儘管第一道排鏈已經毀環,但該處清軍的武力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也有一些論者批評琦善增援不力,即未派出更多的兵勇加強虎門防禦。我以為,這也要作具體分析。
1839年,增建工程完工,虎門成為清朝最強大的海防要塞。欽差大臣林則徐前往虎門銷煙時,曾奉旨檢查了工程質量,對關天培設計的虎門防衛體系表示滿意。
二、在上橫檔島,除原設橫檔、永安兩炮台外,修復橫檔山上炮台;並在該島的南北,修建沙袋炮台;在島中部,建有軍營,駐以兵勇,準備與登陸英軍交戰。全島的火炮數目增至160位。
一、沙角、大角兩炮台相距太遠,難以形成交叉火力,故改為信炮台。一旦有敵艦內駛,兩處即發信炮,通知上游各炮台守軍準備迎敵。此即第一重read•99csw•com門戶。
兩年之後,1838年,馬他侖來華,英艦直逼虎門,關天培被迫屈服(詳見第二章第一節)。事後,關天培又在兩廣總督鄧廷楨的支持下,根據此次事件暴露出來的虎門防衛體系的缺陷,再次加強防禦能力:一、在鎮遠炮台和威遠炮台之間,新建靖遠炮台,安炮60位。這是當時清朝疆域內構築最堅固、火力最強大的炮台。二、在飯籮排和上橫檔島的西側,架起兩道至武山的排鏈,以遲滯敵艦的內駛速度。
二、沙角、大角之戰後,清軍士氣大受挫傷。一部分兵弁鬧賞訛錢,否則將紛紛四散。關天培為安撫士兵留防,只得典質衣物,每兵給銀2元。琦善亦為此而撥銀1.1萬元,發給關天培等人,以作激勵兵弁士氣之用。
關天培戰前設計的戰法,本是層層阻截敵艦的闌入,特別是從東水道強沖硬過。遇到這股無意越過而竟然直攻的敵人,實際上他已無戰術可言。儘管他在戰前構築沙袋炮台、添防兵勇,但這些臨時設施在實戰中幾乎無用。
1841年2月23日,英武裝輪船復讎神號和一些所附屬的小船,由晏臣灣闖入三門水道,驅走正在該處設防的清軍船隻和兵勇,破壞尚未完工的炮台。次日,復讎神號和小船再入三門水道,拆毀阻塞河道的各種設施。
一、武山一帶的鎮遠、靖遠、威遠三座炮台,火炮增至147位;在威遠炮台南,建有2座沙袋炮台,安設小型火炮30位;在炮台後山,建有軍營,駐以兵勇,以防英軍抄襲後路。
英方收到此照會,立即停止了軍事行動,並向關天培提出了停戰五條件。不久后,琦善和義律重開談判,英軍退出虎門。
根據關天培的章程:敵艦闖入虎門口端時,沙角、大角守軍發現后施放信炮,通知後路;當敵艦駛入橫檔東水道時,以威遠、靖遠、鎮遠、橫檔四炮台轟擊之,敵艦因排鏈阻擋,必不能驀然闖過,勢得停留多時,正利於清軍火炮連番轟擊,此時部署在橫檔後路的清軍師船和水中作戰兵丁,亦前來配合炮台作戰;若敵艦駛入橫檔西水道,以永安、鞏固兩炮台轟擊之,而清軍師船及水中作戰兵丁亦前來配合對敵;若敵艦闖過橫檔一線防禦,繼續深入,以師船和大虎炮台拒之。
一、沙角之戰暴露出清軍炮台側后的空虛。據此教訓,關天培不顧停戰條件中「不得稍有另作武備」的限定,在琦善的支持下,在武山側后的三門水道開始修建一座安炮80位的隱蔽式炮台,以防英軍故伎重演;在威遠炮台的南側、上橫檔島等處,緊急修建沙袋炮台;又在各處炮台的側后,添派雇勇,準備與抄襲後路的英登陸部隊作戰。伯麥見情曾兩次照會關天培,提出責難,而關天培僅在復照中表示順服,實際工作並未停止。
前此據稱廣東兵全不可用,欺罔之心,妙在由己證之。
但是,虎門防禦工程建設的關鍵年代,是1835至1839年,其總設計師為關天培。
虎門戰役的第一仗是沙角、大角之戰。1月7日清晨,英艦加略普號、海阿新號、拉恩號(共載炮52門),進至沙角炮台的正面,轟擊炮台吸引守軍;英武裝輪船4艘拖帶小船,運送地面部隊共1461人,在炮台側后約4公里的穿鼻灣登陸,實施迂迴攻擊。上午10時,英登陸部隊佔領第一道橫向山嶺,構築安炮3門的野戰炮兵陣地。https://read.99csw.com登陸英軍地面部隊遂在其野戰炮兵的掩護下,進攻清軍山上臨時軍營。守軍雖以炮火還擊,但無法抵禦居高臨下的英野戰炮兵,軍營起火,延燒兵柵,該軍營陷落。英輪船2艘在送完登陸部隊后,再次機動,選擇有利地形,炮擊沙角山上小炮台,壓制其火力。攻克山上清軍軍營的英地面部隊,乘勢攻佔沙角山上小炮台,並續向山谷清軍軍營進攻。這時,英軍4艘武裝輪船已全部進至沙角炮台的正面,參加加略普號等3艦對沙角炮台的轟擊。炮台守軍此時已無法抗受英軍的兇猛炮火,兵丁死傷過半。而登陸英軍在攻克山谷清軍軍營后,再次行動,從側後進攻沙角炮台。守軍背腹受敵,副將陳連升戰死,炮台淪陷。
至下午5時,戰鬥全部結束。
先是1834年律勞卑來華,命英艦2艘闖過虎門要塞,一直進抵黃埔,威逼廣州。虎門清軍曾竭盡全力對之開火,但僅斃英方2人,傷7人,英艦也僅受到一些輕傷;但己方的損失卻相當慘重。道光帝聞訊大怒,罷免廣東水師提督李增階,調蘇淞鎮總兵關天培繼任之,命其一洗舊習。
就清代的兵制和兵額而言,調兵並非是一件易事。在一狹小地區增派兵勇8000餘名,琦善似也已竭盡其所能。從全國範圍來看,在鴉片戰爭中,虎門地區的兵勇火炮超過各海防要地,是居第一位的。
三、加固大虎山島東南側的安炮32位的大虎炮台。此即第三重門戶。
儘管關天培此時有意于以談判解決中英爭端,但他作為一名軍事長官,對和談毫無職權可言,只能寄希望于琦善;而在義律等人頻頻發出戰爭威脅之下,他的職責又要求他加強虎門的防守,準備再戰。然而,他此時面前又有著兩件急迫棘手之事:
又硃批:
然而,關天培抱有希望的琦善—義律的廣東談判,此時已是燃油耗盡的燈,光線搖曳而終將熄滅;關天培的種種籌防措施,也為英軍所疑忌,終使其採取軍事行動。
正因為虎門的戰略地位和地理形勢,歷朝統治者都注重虎門的設防,其最早的工事可追溯到明萬曆朝。清康熙朝後,修防不斷,逐步形成要塞規模。1810年,嘉慶帝增設廣東水師提督,其衙署就設在武山側后的虎門寨(今太平鎮),直接指揮此處的防禦。
從以上這些不無枯燥的軍事學術上的檢討中,不難得出結論:虎門戰敗與琦善當家無涉,換清王朝中的任何一個人來主持,也改變不了戰敗的命運。這因為,戰敗的原因幾乎全是軍事的,是由雙方軍事力量的強弱、技戰術水準的高下決定的。
這是一個完整的作戰方案,但它是根據1834年律勞卑來華時虎門之戰的經驗而制定的,其實質是層層堵截,防止敵艦闖過虎門,直逼廣州。可是,敵艦若不是急著闖過虎門,而是直接進攻炮台,那麼三重門戶就成了三重互不相連孤立無援的據點。關天培的9台10船426炮2028人的戰時編製,也是根據1834年、1838年兩次來華的英艦數目而確定的。也就是說,關天培設計的虎門的防禦能力,僅是敵艦數艘。1841年,英軍採取的卻是直接進攻炮台的戰法,而艦船數目是虎門設計能力的數倍!由於林則徐等人的敵情判斷失誤,虎門的防禦體系至臨戰之際已經來不及修改,只是增加一些兵勇火炮而已。
三、在蘆灣一帶,除原設鞏固炮台外,又在其山後建一軍營,駐守兵勇。炮位和軍營共有火炮40位。
關天培,江蘇山陰(今屬淮安)人,以武秀才補清軍把總,積20餘年經歷累遷至參將。其一生中的轉折點,在於1826年首行海運。是時,他以吳淞營參將的職分,押解糧船1254艘開出長江,揚帆北上,其間雖有300多艘因風潮漂至朝鮮,但皆覓道而歸。當浩浩蕩蕩的船隊駛入天津時,百萬石漕糧解收無缺,三萬名水手全部安然。道光帝聞訊大喜,升關天培為副將,未久,又升其為總兵。1833年,關天培進京陛見,道光帝仍不忘此事,溫語嘉慰。
關天培英勇地戰死了。人們由此稱頌他精忠報國。當他的遺骸由家僕領走時,英艦亦鳴放禮炮,表示對殉國者的尊敬。他已經沒有機會來總結自己的經驗教訓了,而後人只是一味讚美,以激勵https://read.99csw.com人們效法他,義無反顧地以身殉國。對於一個英勇戰死的戰士,任何批判都已不屬於是非的範疇,而上升到道德的層面,指責他即與不道德同義。但是,當我們離開這一價值取向,在以後幾章中又會發現,關天培的錯誤,當時的人們還在重複。
可是,道光帝卻不這麼看。他沒有親眼目睹英軍的武力,總認為在軍事上有幾分把握。他擔心的不是清軍武力的弱小,而是主帥琦善的懦怯,因而將琦善種種清軍不敵英軍的直言,當作其懦怯的表症,沒有聽進去。1月30日,他以奕山主持廣東軍務,正說明他還未看清實際,將此當作主帥個人的膽略和能力問題。2月20日,他收到怡良關於琦善私許香港的密折,立即下令將琦善革職鎖拿送京審判,問題的性質,又似乎轉化到主帥的道德品質層面去了。虎門之戰的軍事教訓總結,由此被耽擱下來。
有論者將虎門之戰的失敗,歸咎於琦善的撤防或拒不派援,對此,我在緒論中已經扼要提及,這裏再作進一步的分析。
沙角之戰失敗了,然清軍若從此認識到英軍更善陸戰,也可謂失中有得。但是,在清軍的情報系統中,這支明明分隸于英軍第26團、第49團、馬德拉斯土著步兵第37團以及海軍各艦水兵的正牌「夷」軍,卻被莫名其妙地誤認為是漢奸。甚至還有人推論,這些供「夷」人驅策的亡命,原本是琦善遣散的水勇!
在弱肉強食的殖民主義時代,外交上聲音的大小,不在於是否有理,而取決於武力。鴉片戰爭中的虎門之戰典型地說明中英雙方軍事實力的差距。
二、上橫檔島一線地理形勢占利,為重點防禦區域。在東水道,他改建武山西側的南山炮台,更名為威遠炮台,安炮40位,加固威遠炮台以北安炮40位的鎮遠炮台,加固上橫檔島東側安炮40位的橫檔炮台,企圖以威遠、鎮遠、橫檔三炮台共120位火炮,控御橫檔東水道。在西水道,他新建上橫檔島西側的永安炮台,安炮40位,新建蘆灣東側的鞏固炮台,安炮20位,企圖以永安、鞏固兩炮台共60位火炮控御橫檔西水道。此即第二重門戶。
1835年起,關天培制定虎門清軍春秋兩操的章程,后又根據防禦的擴大而修改。所謂春秋兩操,即春秋兩季的演習。該章程實際上就是未來作戰的應戰方案。根據關天培的章程:虎門各炮台平時守兵共590名,平均每3兵看護2炮,演習時再增派協濟兵丁670名,大約每4兵操1炮;演習時江面另調水師戰船10艘,每艘炮12位、兵丁水手64名,共計炮120位,兵640名;演習時另調泅水陣式兵、中水對械兵、爬桅兵、能鳧深水兵等水中交戰兵丁百余名。全體參加演習的清軍共計2028名。此數即虎門戰時編製。
此外,在沙角戰鬥即將結束時,英武裝輪船率各艦所配屬的小船,向泊于晏臣灣的清軍師船和雇船發起進攻。在水面戰鬥中,清軍更不是對手。儘管英軍未使用正規戰艦,仍將清軍打得落花流水。英軍共擊潰清軍戰船11艘,從船上繳獲大小火炮82位。
這裏,還需要說明一下英軍都感到奇怪的下https://read•99csw•com橫檔島未設防的問題。
據林則徐奏摺,1840年6月鴉片戰爭開始時,虎門的清軍兵勇共為3000餘人。這比關天培的戰時編製增加了1000多人。四個月後,1840年10月,廣東巡撫怡良奏稱:「虎門內外各隘口,兵勇共有萬人,督臣林則徐前次奉到諭旨,當即會同臣將次要口隘各兵,陸續撤減二千余名。」這裏所稱的「虎門內外」,是指虎門外的九龍、澳門和虎門內的獅子洋以上的各處防守,當然,也包括虎門。怡良所奏的「萬人」和「撤減二千余名」都是靠不太住的數字。即使以「萬人」來計算,參照先前林則徐的奏摺,澳門有設防兵勇約3000人,九龍有設防兵勇1000餘人,那麼,虎門兵勇至多不過6000人。這個數字雖為關天培的戰時編製的三倍,卻只有虎門交戰時實際兵力的二分之一強。
在伯蘭漢號等艦開動的同時,載炮74門的威厘士厘號、載炮44門的都魯壹號和4艘輕型戰艦為另一路,攻擊橫檔西水道。威厘士厘號、都魯壹號在西水道的正中下錨,用兩側弦炮同時向兩岸的永安和鞏固炮台開火,而輕型艦加略普號、薩馬蘭號、先鋒號、硫磺號則穿過西水道,在上橫檔島防衛薄弱的西北部下錨,轟擊該島的炮台和軍營。上橫檔島清軍已經遭受了下橫檔島英野戰炮兵的連續幾小時的轟擊,此時在英軍6艦200餘門火炮的攻擊下,已難以支持。至下午1時,永安、鞏固兩炮台均被打垮,停止射擊。早已機動至下橫檔島南側避炮的英輪船復讎神號等船,乘機運送陸軍在上橫檔島西端登陸。英軍在佔領永安炮台後向東發展進攻,次第佔領該島中部的清軍軍營、該島西端的橫檔山上炮台和橫檔炮台。由於島上清軍無處逃生,共有250人戰死,100餘人受傷,另有1000餘人成了英軍的俘虜。
不同於先前的定海之戰,沙角、大角之戰前清軍已作了充分的戰鬥準備,而且在戰鬥中也表現出高昂的士氣和非凡的犧牲精神。清軍共戰死277人,另傷重而死5人,受傷462人,共計744人。在鴉片戰爭中,除鎮江之戰外,我們還找不到何地清軍能有如此的拚死抵抗。但是,將士用命仍不免於毀滅性的失敗。如此巨大的傷亡換來的是,英軍受傷38人,無死亡!
由此可見,清王朝倚為長城的虎門防衛體系,正如明代盡心儘力修築的長城未能阻止其祖先的數度入犯一樣,本身就是一隻靠不住的跛腳鴨。
戰爭的現實就是這麼冷酷,絲毫也不照顧正義的一方。
當然,還須說明的是,儘管琦善對虎門防禦作過如上的努力,但並不相信這些努力會奏效。1840年12月26日,他在第一次增兵虎門時便奏稱:「藉以虛張聲勢,俾該夷知我有備,一面又備文向其詳加開導。」增兵本非為戰,不過「虛張」而已,目的仍是「開導」。而他後來的增兵,情況自然不同,但從其奏摺中可以嗅出他應付道光帝一意主「剿」的嚴旨不得不為的味道。
就戰術而言,沙角之戰應使清軍大開眼界。這些狡猾的「逆夷」,竟然不作堂堂正正的正面攻擊,反而偷偷摸摸地繞行到炮台的背後,擊打自己無防護的柔軟的腹部。然而英軍這種戰艦攻擊正面、陸軍抄襲背後的戰術,體現出來的是近代的軍事學術。特別是其登陸部隊,搶佔制高點,輔以野戰炮兵,次第攻擊山上軍營而山上小炮台而山谷軍營而主炮台,連續作戰,各個擊破,其攻擊路線流暢有序,在軍事史上屬上乘之作。清軍則被動至極。在關天培的設計中,沙角本屬信炮台,敵艦若不內駛便毫無意義。此時在橫檔一線的關天培,距戰場僅三四公里之遙,一無所為,眼睜睜地看著手下的一支部隊被英軍吃掉。三重門戶的設計弊陋,由此暴露無遺。
下午4時,威厘士厘號的水兵,搭乘輪船和小船在鞏固炮台處登陸。該炮台已被英軍擊毀,守軍早已逃逸。英軍佔領鞏固炮台後,繼續向後山清軍軍營進攻,驅散了守軍,焚燒了軍營。
在義律和道光帝夾縫中求生存的琦善,同時受到義律和道光帝的猛擊。他心裏明白,他只不過是道光帝的一名奴才,榮辱性命全捏在道光帝的手中,到此只能毫不含糊地轉向,以適應道光帝的脾胃。1841年2月14日,他在奏報沙角、大角之戰清軍傷亡情況時,啟用了他先前極度詆毀的粉飾手法,宣稱清軍官兵奮不顧身,「接仗四時之久」,「共計剿殺夷逆漢奸六百余名」云云。正如前節提到伊裡布,這種不無迎奉帝意的言辭,更觸發道光帝的勃然大怒,硃批:
1835年,關天培在兩廣總督盧坤的支持下,歷時約10個月,按照上述構想改造虎門防衛體系,年底工程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