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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活在世代為官的榮光之下 讓領導著急,別讓自己著急

第二章 活在世代為官的榮光之下

讓領導著急,別讓自己著急

乾隆皇帝甚為欣慰,於是下令嘉獎獻書大戶。紀曉嵐亦被列入進書最多者名單。
編纂《四庫全書》的工作人員,由於他們的師承不同,所以他們的觀點也就有很大區別。因此,當時的四庫全書館內,學派分立。這樣,在《四庫全書》的編纂過程中,紀曉嵐就要經常調節這些編纂《四庫全書》的同僚們的矛盾。用今天的話說,這項工作還實在是有賴於紀曉嵐的組織才能。
在他擔任東閣大學士不久,他的同窗好友的兒子、現任的山西巡撫王某,託人帶來千金重禮,其意無非是希望今後多加照顧。劉統勛十分惱怒,對來人說:「我俸祿不少,足夠一家生活,不須禮金。你回去后請代為致意,請他將這筆錢分送給貧苦的親戚朋友。」來人聽了十分感動,捧著禮金回去了。
汗青頭白休相笑,曾讀人間未見書。
這個時候劉統勛又說了這樣一段話:「臣蒙聖上恩寵,處於高位,自當鞠躬盡瘁,報效萬歲龍恩,幾十年來臣以國事為重,忠心耿耿,今萬歲求賢若渴,臣若知而不言,埋沒了人才,豈非罪在不赦。臣嘗思古人名言,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他把這兩句話給說出來了,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現在您想成就這麼大的一番事業,我個人覺得就只有紀曉嵐可以做到,別的人辦不成這件事,所以我就給您推薦紀曉嵐了。我覺得這件事天生就是讓他乾的,而且後面還有呢,紀曉嵐經常給我來信,不敢給您來信,信中說他也後悔了,為當年的案子後悔,現在也及時地效力邊疆,願意為皇上分擔一些憂愁。
《四庫全書》是中國乃至世界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套叢書。其編纂開始於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第一部《四庫全書》抄錄完成;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四庫全書》編纂工作完成,共計抄錄了七部。這七部分別保存於故宮文淵閣、圓明園文源閣、瀋陽故宮文溯閣、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閣(上述被稱為「內廷四閣」或「北四閣」);以及鎮江金山文宗閣、揚州文匯閣、杭州西湖行宮文瀾閣(上述被稱為「江浙三閣」或「南三閣」)。
偌大的編纂人群,英才薈萃,統領談何容易?紀曉嵐憑藉自己靈活的處事和學識聲望,一再設法讓各學派互相尊重,學術之爭歸學術,不涉及個人,不同學派都要心平氣和地討論問題,所以館內依然是寬鬆、和諧的合作風氣。
《四庫全書》編纂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大臣陸錫熊向乾隆建議:「《四庫全書》卷冊數額頗多,經、史、子、集四類,若用不同顏色封面裝幀,豈不便於翻閱?」乾隆聽取了這一建議,決定用象徵四季的顏色來表明書的類別。
當這項浩瀚的文化工程擺到他面前時,紀曉嵐已47歲。在總纂官之上,有二十幾個「正副總裁」;在總纂官之下,有三百六十餘人任編纂,總共四千三百多人參與其事,設「總閱」、「總纂」、「總校」、「提調」、「繕書」各處,分別在翰林院及武英殿展開工作。其編輯規模之大,恐怕在全世界亦屬空前。因此,分配協調人員,把每一個人安放在合適的工作崗位,然後儘快開展工作,就成為紀曉嵐首先要解決的一個工作了。
這天的寅時,就是早上三點到五點,皇子們就要到無逸齋,開始複習頭一天的功課。皇太子在這個時候才13歲,早上三點鐘就要到無逸齋書房,他起床時間當然是更早。卯時,就是五點到七點,老師來到課堂,滿文的師傅達哈塔,漢文的師傅湯斌等到了尚書房,到了之後先給皇太子實行跪拜的禮節,然後就檢查皇子們功課,讓皇子背書。皇子朗朗背誦,一字不錯。然後漢文師傅湯斌再給他畫下面一段,接著背下面一段。底下就是辰時,就是早上七點到九點,這個時候學生上課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了,康熙下了朝就來到了無逸齋,皇子們到齋外面台階下面迎接康熙來,康熙來了之後落座,就說要讓他的兒子背書。康熙拿出書來隨便點一段,皇子就背,背完了以後,果然一字不錯。康熙說:「我小時候書要朗誦120遍,之後還要背誦120遍,完全熟練了,然後再換下一段。」這時候有大臣說:「100遍是不是就可以了?」康熙要九*九*藏*書求必須背足120遍,然後又問其他那幾個師傅,說:「剛才背得怎麼樣?」有的老師就說了:「太子很聰明,背得很好。」康熙說:「你們不能表揚他們,要多批評他們,免得他們驕傲。」檢查完了之後,康熙就處理他政事去了。巳時,九點到十一點,這個時候,記得這一天已經是暑伏了,很熱,皇子讀書的時候,是不許拿扇子的,不許搖扇子,要正襟危坐。這時候寫字,每一個字要寫100遍,用來練習書法。底下就到了午時,十一點到十三點,到了午飯的時候,侍衛就送上飯來,皇子們也讓老師吃飯,老師跪著接了飯,然後到自己座位上吃飯,皇子們在另一旁吃飯。吃完飯之後不休息,繼續前頭的功課。底下就到了未時,就是十三點到十五點,這時候皇子們到了無逸齋的外面,外面是一個院兒,那兒有靶,這個時候一個是要休息一下,一個是要進行體育活動,練習騎射、武藝。申時,就是十五點到十七點,康熙又到了無逸齋再次檢查功課,還讓這些皇子們背。他幾個皇子排著隊一個一個背。底下是酉時,十七點到十九點,這節課是在無逸齋外面練習射箭,康熙先讓諸子們一個一個射箭,之後讓那幾位師傅一個一個射箭,最後康熙自己射箭,史書記載叫作「連發連中」。功課完了之後就放學了。從早上三點到傍晚十九點,請注意,不是一天,是天天如此,叫作「無間寒暑」。
《清稗類鈔》中有一則紀曉嵐的逸事很值得回味。據說,紀曉嵐做翰林時,有一天起草文牘,文思枯竭,於是出屋順著走廊散步。廊下有一個老兵正睡得香,鼾聲陣陣。紀曉嵐拍醒了兵士,問他睡得可好,老兵說很好。紀曉嵐於是拿來一部書讓他認字,老兵說不識字。紀曉嵐這時若有所思地說:「人生識字就是困苦患難的開端,你不識字,真正是快樂啊!」這則逸事不一定是真,但它所反映的心態可能跟真實的紀曉嵐的心態相距不遠。紀曉嵐4歲就跟筆硯結緣,后以文字走上仕途,卻沒料到文字也動輒給人帶來殺身之禍,給他帶來窘迫,他有這種感嘆自在情理之中。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他「瑟縮不敢著一語」的現象,不正反映了他在專制君主面前那種戰戰兢兢的感受嗎?
湯斌是康熙皇帝的諸位皇子們的師傅。在閻崇年先生講述的《正說清朝十二帝》裏面,記載著湯斌擔任這一職務時候的一段趣事:
前面我們說到了乾隆皇帝想編纂《四庫全書》,他任命翰林院掌院學士、大學士劉統勛擔任總裁。但是乾隆皇帝知道,他手下缺乏一個總纂官。
在紀曉嵐的建議之下,乾隆皇帝下令建四庫全書館,並且在全國範圍內開展大規模的搜集圖書活動。為此,乾隆皇帝特地發布上諭:「擇其中罕見之書,有益於世道人心者,壽之梨棗,以廣流傳。余則選派謄錄,匯繕成編,陳之冊府。其中有俚淺談謬者,止存書名,匯為總目,以彰右文之盛。以採擇《四庫全書》本旨也……所有各家進到之書,俟校辦完竣日,仍行給還原獻之家……欽此。」
再說乾隆三十八年十一月(1773年12月)的一天,劉統勛上朝,早起上朝,結果轎子就停到了午朝門外,當時轎子一偏,劉統勛就死在了轎子里。按我們現在的來說,他的死因應該是腦溢血。
戴震是安徽休寧人,家境貧苦,常年以教書為業。紀曉嵐的長子汝佶、次子汝傳,都是戴震的門生。戴震性格耿直,28歲方補諸生,而學業日進。1761年(乾隆二十六年)考中舉人。1773年(乾隆三十八年),劉統勛推薦他進入四庫全書館,擔任纂修,人稱「布衣戴震」。
劉統勛的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呢?他在前面先吹捧了乾隆皇帝一番,說你功勞很大,現在你想辦一件什麼事呢?這件事很偉大,就是寫《四庫全書》。他把《四庫全書》的意義說出來了,兩句話,叫「創千秋之偉業,成萬事之宏章」。千秋萬代都沒有干過這個事,您現在幹了,您既然有這個想法,那老天爺早就派人輔助您干這件事了,就是我傻,我不敢告訴您是誰,我知道,我就是不能說。
提起《永樂大典》,自清入關以來,並未見過這部整套的巨書,康熙曾多方尋找,始終未獲九_九_藏_書。這一次為編纂《四庫全書》,下了大決心找它,紀曉嵐作為總纂,當然更是希望早日能夠得到了。
修書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首先,就得過乾隆皇帝這一關。乾隆皇帝經常對於《四庫全書》的編纂工作發表高論,對於編纂人員進行批評指導。
話說性情孤傲的劉統勛在朝野以清介簡樸聞名。他的公正之樹,正是以他的廉潔為本。一個不清廉的官吏,是絕不可能處事公正的。古今皆是如此。據記載,劉統勛生活儉樸,外出巡視從不鋪張,兩三個僕從、幾匹驛馬,也不講究吃喝,更不滋擾地方官員。他從不與地方官員私下來往,遇有請託與饋贈,都嚴詞拒絕。
一日,一個姓朱的翰林跟紀曉嵐開玩笑說:「看來《永樂大典》大概是李自成攻佔京城的時候,被他墊了馬蹄子了!」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冬,紀曉嵐的摯友戴震死於編纂《四庫全書》任上。
在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七月二十六日、九月三十日、十一月十七日,就有過三次詳細而具體的干預、諭示。可見乾隆對編纂《四庫全書》督查甚嚴,書中諭示竄改之處也就很多。例如:凡是「胡」改為「全」,「虜」改為「敵」,「賊」改為「人」,「虜廷」改為「北廷」,「入寇」改為「入塞」,「南寇」改為「南侵」等,不勝枚舉。據云,乾隆皇帝編纂《四庫全書》不用刻本,改為手抄,主要為了易於竄改史籍,這個說法未嘗沒有道理。在編纂過程中,負責校勘的官員,遭受處分的人次,為數甚多。在乾隆四十二年,就有「館臣校書錯誤應議,昀(紀曉嵐)特旨免」的上諭。儘管紀曉嵐得免議,但作為總纂,他的思想心緒無疑是緊張的。
話說到這裏,劉統勛是第二個文正公,湯斌又是什麼人呢?他憑什麼成為整個大清朝的第一個文正公呢?
在館供職期間,戴震勤于勞作,寒暑無閑。他對新進圖籍,論次精審,所校《禮記》、《水經注》,尤其精妙。在哲學體繫上,戴震是18世紀的唯物主義思想家,他所著《孟子字義疏證》一書,借疏證孟子學說來闡述自己的政治和哲學觀點,指出「人的正當慾望和要求是合理的,有欲的人不能說是有私,那些口頭講『無私無欲』、『去欲』和『滅欲』者,恰恰是以此來實現其最大的『私』」。統觀紀曉嵐的代表作《閱微草堂筆記》,在這個問題上,他們的認識是極其一致的。
從劉統勛的謚號我們可以看到,乾隆皇帝對劉統勛的一生是非常肯定的。在這種情況之下,乾隆皇帝一想,劉家的人到現在為止,都離開北京了,不對,劉家還有一個,外放二十多年了,不行,我得把他調回來,我不能讓劉家的人都在外地。這樣,他就想起了誰呢?就想起了劉墉,這個已經在地方上為官二十多年的劉家人——大清朝,劉家的第四代進士。三年以後——為什麼三年?因為丁憂,劉墉的父親劉統勛死了,你得在家歇業三年啊——三年以後我一定要把劉墉調到北京來,調到我的身邊來。果然,三年以後,劉墉守孝期滿,他終於要回到北京走馬上任了。也就是說,他終於可以遇到和珅了!那麼劉墉到了北京以後會與和珅發生哪些衝突呢?
六年以後,乾隆皇帝還在記著這位「真宰相」的事迹,在一首《懷舊》詩中,乾隆皇帝作了這樣的評價:「統勛督陝甘,儲需任所勝……遇事既神敏,秉性原剛勁。進者無私惑,退者安其命。得古大臣風,終身不失正。」有清一代,漢族的大臣能得到皇帝這樣高的評價的,也不多見。
所以,劉統勛是這樣說的,他說:「聖上乃真龍天子,當朝以後天下太平,四夷臣服,可謂國泰民安,萬民樂業,為曠古未有之盛世文治武功,皆勝於往昔,今聖上創千秋之偉業,成萬世之宏章,地輔天助,定早已降下堪當此任的輔臣。只是老臣愚鈍不慧,不敢貿然薦舉。」
雖然,修纂《四庫全書》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但是,紀曉嵐等人也有苦中作樂的時候。最為著名的就是下面這件事情了:
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劉統勛為科舉主裁官之一。這一科有兩個新進士——褚筠心和董東亭。兩人詩文和書法都是佼佼者,但求名心切,希九_九_藏_書望殿試名列前茅。他們分別找到兩位主裁官,大送人情。這一來反而弄巧成拙,劉統勛與另一位主裁官劉綸商量,兩人均不滿褚、董的背後做小動作,將這兩人排在前十名之外。兩人知道后,後悔不已。
乾隆皇帝一聽,你知道你還不趕緊說?趕緊告訴我吧,你就別賣關子了。這個時候劉統勛又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哪個朝代都有傑出的人才,但是哪個朝代的傑出人才他也幹不了您現在乾的《四庫全書》這個事。給您寫《四庫全書》的這個人,好幾十年前就出生了,他也一直服侍過您,後來您也忙,他也忙。您忙著治國,他忙著犯案,最後他就離您遠了,您就想不起來他了。
乾隆皇帝聽說這事以後很傷心,立即備轎去劉府。結果到了劉府的門口,發現轎子進不去。沒辦法,你說多大的轎子進不去,皇上的轎子就進不去,皇上說我也不能下來,只好把轎頂拆了,這樣轎子才從劉家的小門進去。劉墉,一品官員,那個門兒怎麼那麼小?我們知道北京四合院的門是有級別的,劉統勛的級別是很高的,應該那個門是很寬的,但是劉統勛他們家門就很窄小。結果乾隆皇帝弔唁回來以後,還沒走到乾清門就哭起來了,說了下面一段話:「朕失一股肱,如統勛乃不愧真宰相。」
如此看來,劉統勛這第二個文正公,與那第一個文正公湯斌相比,該是更被乾隆皇帝看重的。
近年來,經人留意,《四庫全書》所在七閣,現尚殘存者,文瀾閣的為綠、紅、白、黑,與乾隆所講一致;而文津、文淵、文溯三閣相合,為綠、紅、藍、灰。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尚不得而知。
劉統勛去世之後,《四庫全書》還在繼續編纂。編纂這一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鴻篇巨著,被劉統勛調回北京的紀曉嵐做出了巨大貢獻。
當然,也並非人人皆踴躍交書,如當時怡親王府第藏書甚豐,有元刻本《中庵先生劉文簡公文集》,因為收藏者不願將書拿出來,後來只好從《永樂大典》中輯之。
紀曉嵐主持編纂的《四庫全書》,對保存和整理我國古代文化遺產功不可沒。全書共收錄各種書籍達3503種,79337卷,存目達6783種。可以說,紀曉嵐成就了《四庫全書》;《四庫全書》也成就了紀曉嵐。這既是紀曉嵐的功勞,更是已經去世多年的劉統勛的願望。
劉統勛去世后,乾隆皇帝立即下文,要求所有的官員向劉統勛學習,特地給劉統勛一個謚號「文正」。中國古代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死了以後都要由繼位的皇帝和大臣進行議論,對他這個人的一生要進行評價一番。評價完了以後要給一個評語,要是皇帝他的評語有好幾個字,如果要是大臣就只有兩個字。如果你這個大臣沒有考取過功名,是純純粹粹的武將,那麼這個大臣他死後得的兩個字,第一個字應該是「武」,比如說我們講的著名的人物岳飛,岳武穆,「武穆」兩個字就是謚號。如果是文臣,你考取過功名的,即使你是武將,你死後也應該是「文」字打頭,但是大清朝的規定,這個「文」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你必須在翰林院里待過,你必須得是翰林出身,這才能是「文」。
總之,乾隆對待當時知識分子的方法,就是恩威兼施,把許多人攆到四庫全書館,做編纂,搞「學問」,發揚漢族傳統文化,使之在書海中消磨終身。如稍有逾越者,便殺一儆百。
在這個時候,劉統勛一想,乾脆,向皇上推薦我的門生紀曉嵐吧!紀曉嵐是何許人也?他不是在1768年(乾隆三十三年)被發配到新疆去了嗎?但是這件事只有他能行,劉統勛早就想把他贖回來,可是沒機會,這次乾隆皇帝命令撰寫《四庫全書》,正好紀曉嵐合適。但劉統勛聰明,他心裏想:我可不能把我的心思在乾隆皇帝面前暴露,我得讓皇上急,我不急。
檢校牙籤十萬余,濡毫滴渴玉蟾蜍。
這個時候圓明園的里裡外外,到處停放著滿載書籍的大小車輛,收掌官揮毫登記造冊,差役們手抬肩扛,將成捆成箱的書籍搬運到臨時存放書籍的大圖書庫內。紀曉嵐忙而不亂地指揮著眾編修,將一捆捆書籍拆開,分門別類,分到經、史、子、集四庫。
表面上看,紀曉嵐豁達、樂觀,應付周圍能夠左右read•99csw.com逢源。但實際上他的處境仍然是非常艱難的。在四庫全書館編纂處,紀曉嵐雖然名義上是第一位的總纂官,但是在他之上還有二十幾名正副總裁官,乾隆皇帝還親自干預,不斷地諭示,要「朕親批閱釐正」。一部書輯錄完稿,待逐層交皇帝御覽時,編纂人等便是提心弔膽,以待御批示下。據記載,一部書寫好進呈時,往往還要在開卷首頁故意留下一兩處比較明顯的錯誤,以便御覽時易於發現改正。這樣做是為了滿足皇上比人高一等的心理,這就是所謂的「欽定」。然而皇帝又哪裡有那麼多工夫用在書本上,於是來不及一一御覽的錯誤之處,就在「欽定」的招牌下,「合法」地留下來了。乾隆對《四庫全書》的評論也有該書「草率訛謬,比比皆是」的話。作為總纂官,對於此類情況,怎能不因左右為難而頭痛呢?
當時的四庫全書館內,尤其是經部館內,存在著嚴重的「漢學」與「宋學」之爭。
皇上明白了。哦,你劉統勛是給紀曉嵐講情來了,敢情紀曉嵐是你的門生,他考試那年是你主考,你的門生,難道你是給他講情不成?乾隆皇帝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
乾隆皇帝一想,我這麼多年派出去、發配出去的人太多了,誰呢?想半天沒想出來,這個人是誰你劉統勛趕緊說吧。
這建議不過是王文治在開紀曉嵐的玩笑,要讓這位日食數斤肉的紀曉嵐齋戒三日,那簡直是一種懲罰。但沒有想到,紀曉嵐果然一本正經地齋戒了三日。說也奇怪,就在紀曉嵐齋戒后,不到兩天,宮中的小太監在內廷繼續尋找的時候,爬到「敬一亭」的頂架上,終於發現了塵封三百余年的一大批《永樂大典》的抄本!
某日,紀曉嵐在翰林院與同人校理《四庫全書》,因時值盛暑,天氣炎熱,屋內又書籍雜錯,密不透風,矮胖的紀曉嵐素來怕熱,只覺汗流浹背,遂脫下衣服,甩開膀子大幹起來。不料乾隆皇帝忽然大駕光臨,紀曉嵐不及穿衣,又不能光膀迎見,匆忙之中,只得躲藏在書櫥後面。乾隆皇帝早已看見,因有心要開紀曉嵐的玩笑,故佯作不知,示意群臣坐下,自己隨意翻書。紀曉嵐在書櫥後面熱得難耐,好不容易聽得已無人聲,便探出頭來問道:「老頭子走了嗎?」一時眾人大驚失色,噤不敢言。紀曉嵐發現氣氛不對,這才看到乾隆皇帝仍端坐一旁,不覺也吃了一驚。乾隆皇帝總算抓住紀曉嵐的把柄,一定要讓他把「老頭子」的稱呼說清楚,否則,就要治以大不敬之罪。但見紀曉嵐早已鎮定下來,從容答道:「萬壽無疆之謂『老』,萬民之首之謂『頭』,昊天之子之謂『子』。『老頭子』之稱,實為尊敬之意也。」乾隆皇帝一聽,立即轉怒為喜,連連稱善,眾人也無不折服。自此而後,「老頭子」之稱便不脛而走,逐漸傳開,而紀曉嵐幽默詼諧的品性,也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劉統勛是怎麼死的呢?
「文」字怎麼講呢?道德博文。第一是道德,你這個人思想品德很好;第二才是知識,知識豐富才叫文;「正」字就是說你在你的工作崗位上應該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深得民心,這樣才叫「正」。
著名書法家、被稱為淡墨探花的王文治,則鄭重其事地向紀曉嵐建議:「事到如今,我看你不妨齋戒三日,祈求神來指點指點,也許會有奇迹出現。」
還有一次夜裡,二更已過,家人來報說,有官員求見。劉統勛託詞迴避,並請他第二天再來。第二天這位想來疏通門路的官員又帶著重禮興沖沖地上門了。不料卻受到劉統勛的一頓責備:「夜晚登門,賢者不為。你有什麼事稟告,可以當著大家的面說,即使是老夫的過失,也不妨當面規勸,我決不會怪你。」這位官員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整個大清朝296年,有幾個人他死後的謚號是「文正」?八個,一共有八個人死後謚號是「文正」。這八位「文正公」分別是:湯斌、劉統勛、朱珪、曹振鏞、杜受田、曾國藩、李鴻藻、孫家鼐。
這個時候劉統勛才賣起來了關子說:「哎呀,這個人就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紀曉嵐啊!」
從古以來,中國的統治者都把廉潔和公正這兩種品德,作為官吏們的準則,但官場上結黨營私、貪污舞弊者,比比皆是。像劉統勛這樣https://read.99csw.com能廉潔自守,不為金錢所動,不為權勢所屈,也真難能可貴了。據《諸城縣誌》載,劉統勛「家故有田數十畝,敝廬一區,服官五十余年,不增尺寸」。在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時代,劉統勛誠如古詩人所歌頌的「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至此是豪雄」了。這大約也正是乾隆皇帝在他靈前悲痛失聲的重要原因。能臣易得,廉臣難尋啊!
皇上這個時候就想,也是,這宮裡頭三年沒有紀曉嵐,連跟我作對子的人都沒有。您想想哪兒有,劉統勛的兒子劉墉那陣兒在外地當官呢;紀曉嵐發配了;和珅雖然已經出了世了,但是他還沒爬上來呢,他還當他的侍衛呢。結果劉統勛就這樣把紀曉嵐巧妙地給調回了北京。
湯斌,河南睢陽人。康熙年間,官拜工部尚書,其以儒學名揚天下,以廉潔被譽為「大清第一大清官」,被尊為清八大「文正公」之首,入祀文廟,被天下供奉。有清一代從祀孔廟的一共有三人,湯斌、陸隴其、張伯行,都是康熙皇帝的臣子,均治理學,都是著名的清官。湯斌、陸隴其兩人是理學大家,號稱當時的醇儒。但湯斌在委屈中死去,到乾隆皇帝時才謚他「文正」,算為他平反。
紀曉嵐到北京,搭檯子開始為《四庫全書》正式組稿,當然正式組稿就需要幾年了,而《四庫全書》正式開始動筆之時,這《四庫全書》的總裁劉統勛就死了。
戴震在54歲的時候去世,紀曉嵐不勝悲痛,這對他的打擊可以說是非同尋常的。當時,像布衣戴震這樣死於修纂《四庫全書》任上的還有很多的名人,如陸錫熊、孫士毅、周永年、邵晉涵等。每一次離別對於紀曉嵐來講都是一種巨大的刺|激,都讓他感受到修纂《四庫全書》的辛苦與不易。
經部館內的「漢學」佔據主導地位。「漢學」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思想家顧炎武開創的學派,其旨是尊重漢儒學說,從文字、音韻、訓詁入手研究古代典籍,長於考據、校勘、輯逸、辨偽、目錄諸學;反對穿鑿附會,反對宋明理學家的空談心性;主張以「實事求是」的精神來整理古籍,如實地反映古代社會情況而獲得新的見解。其治學態度較為切實,方法較為縝密;其缺點是煩瑣,有時也遠離實際。紀曉嵐的好朋友布衣戴震在四庫全書館主持經部,他是力尊「漢學」的。因此,作為這一學派的延伸,四庫全書館就成了乾嘉學風的發源地,同時也是考據學的大本營。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十月二十九日,命以哈密瓜頒賜四庫全書館諸臣,全館一百五十四臣,聯句謳頌,視為無上榮光。紀曉嵐為《恩賜四庫全書館哈密瓜聯句恭紀一百五十四韻》作序說:「此日分嘗,真作逢春之草,恩逾常格。」
紀曉嵐及其同僚也因纂修《四庫全書》而飽嘗文字所帶來的窘迫,甚至家破身亡。本來,進行偌大一個文化工程,中間出現一些差錯是難以避免的。只要盡心儘力,有錯即改,加以完善就可以了。可惜紀曉嵐他們面對的是乾綱獨斷、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一點點不完善之處帶來的就是殺身之禍。在纂修四庫過程中,總纂紀曉嵐、陸錫熊和總校陸費墀等人因有差錯而遭到多次呵斥、交部議處、罰賠等處分。最後,總纂陸錫熊死在前往東北校書的途中,而陸費墀因無力負擔江南三閣的修改費用而被革職,鬱鬱而終,家產被查抄,妻離子散。同僚和自己的親身遭遇給紀曉嵐帶來很深的感觸,也使他真切地認識到自身所處環境的險惡。因此,他也就逐漸放棄了寫作其他書籍的想法。
紀曉嵐主持四庫全書館十幾年,無論是在編纂工作本身,還是在處理上下左右的關係上,都面臨很大的難題。值得慶幸的是,他總算順利地走過了自始至終的路程,並獲得極大榮譽。在全書編纂完畢時,他曾寫過一首小詩《自題校勘四庫全書》,在自嘲中表達了一種文人的自得:
他認為經書居群籍之首,猶如新春伊始,當標以綠色;史部著作浩博,如夏之熾,應用紅色;子部採擷百家之學,如同秋收,白色為宜;集部文稿薈萃,好似冬藏,適用黑色。
但是館內也不乏尊崇宋儒之人,這就是所謂「宋學」了。宋學與漢學意見時時對立,常常交鋒。大名鼎鼎的翁方綱和姚鼐,就是漢學的激烈的批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