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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戀愛

第十章 戀愛

雖然亞里桑德羅從來沒有品嘗過伊甸園的蘋果,但是他此刻卻清楚地從面前這對男女的臉上看到了「愛情」所染成的紅潤和成熟。
黑髮的國王最終大笑起來。「啊,是的。我明白了,我的朋友。」他突然把阿堅多羅摟進懷裡,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我現在完全相信你……不要著急,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下一次吧,當那不勒斯陸軍統帥的頭銜真正落到你身上的時候,我一定會來索要我應得的。」
他應該高興的,或許戀愛會幫助帕尼諾徹底擺脫在修道院中留下的陰影,他應該感謝上帝沒有拋棄他的朋友。可是他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緊緊勒住一樣越來越痛,讓他幾乎窒息。他只想從這幅和諧的畫面中逃走,離得越遠越好。
黑髮男人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長地笑了:「哦,對不起。我以為既然咱們決定合作,您會對我坦誠一點。我聽見您的一位朋友——我指的是那位金髮的神父——好像這樣稱呼過您,『帕尼諾』……」他抬高了眉頭,「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名字,我想您或許會允許特別的人這樣稱呼您。」
「我說,亞利克,你今天有空嗎?」
「大人!」留絡腮鬍子的護衛突然指著前面叫道,「看那兒,好像是分隊長!」
「我也是,小姐,您這樣說我非常榮幸。」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在她面前半蹲著,然後轉向立在一旁的金髮神父:「來,亞利克,我想你一定願意認識貝娜麗斯小姐。」
「所以現在我們對他施加的壓力還是不夠的。」阿堅多羅眨眨琥珀色的眼睛,「看到他的女兒貝娜麗斯了嗎?」
「對不起,費歐。」神父乖乖地道歉,然後問道,「你怎麼在這裏?我以為你又沒回來呢。」
一想到這點,雇傭兵首領覺得皮膚上噁心的戰慄傳遍全身,胸口彷彿堵著東西,胃部劇烈翻騰。背後的傷痕在回憶中開始發熱,阿堅多羅能感覺出男人的對自己的慾望,這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的地方,也是讓他開始瘋狂地誘因:上一次——也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一個小領主對他做出了這樣的暗示,當天晚上就被他裝進口袋裡,用兩匹馬活活踏死了。
金髮年輕人的口中突然有些澀澀的味道——
雷列凱托警惕地看著四周,隨時注意是否有不穩的跡象。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輕巧地把水倒進陶罐里,嘆了口氣:「亞利克,你又忘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應該叫我什麼?」
1420年義大利那不勒斯
阿堅多羅用手摩挲著銅製的杯子,琥珀般的眼睛在淡黃的燭光中變成了深棕色,他直直地看著對面的阿爾方索,似笑非笑。「您說什麼,陛下?」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微微側過頭,「請原諒,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您很謹慎,陛下。」
「晚上好,陛下。」男爵粗聲粗氣地向君主問安,然後迫不及待地上前幾步,「上帝保佑,陛下,我們終於逮到那傢伙的狐狸尾巴了……」
「就是要找你啊,聽說你去『金薔薇』了。」佛朗西斯科笑著走近他的兄弟,讓兩匹馬并行,「我下午就在尤利烏斯的小隊那兒等你從王宮出來,沒想到你居然直接回營地,我趕過去以後又聽說你進城了,真是讓我兩頭跑。」
街上有醉漢用公鴨似的嗓子在唱歌,那聲音跟曠野上嚎哭的狼比起來稍微好那麼一點點。幸虧在這條快要出城的路上九_九_藏_書,行人已經非常稀少了,暗處也只有些東倒西歪的影子。
「小姐,這是我的朋友,亞里桑德羅神父,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比他更合適穿這身衣服了。」
「是啊,他被安茹公爵套住了,表面卻處於中立,這樣說出的話實際上遠比那些公開的親法貴族有分量,更能影響女王。路易的這步棋子用得非常妙呢!」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正在猜度阿爾方索的舉動。他從與國王陛下的會面中可以肯定,那個黑髮男人確實很想取得他的支持,所以才答應了他「平等合作」的要求。但是後來的動作又表示什麼呢?阿爾方索似乎是想親吻他,但最終又硬生生地煞住了。
「是的,陛下。我的部下確實看到那個跟廚子很親近的小子換過衣服去了雇傭兵的營地,然後佛朗西斯科·斯福查就趕到了城裡。」
「上帝保佑,我最近確實沒得什麼病。」這個有些禿頂的男人又轉向阿堅多羅,「斯福查大人,歡迎您,沒想到您會來,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恐怕還有別的,比如賭博……卡拉德林——就是那個士兵——他說曾經看到有一兩個操法國口音的商人偷偷地在晚上去和侯爵碰面,然後帶給侯爵一些箱子,他曾經溜到儲藏室看過,那裡面有很多賭具。」
遠處隱約傳來了第二遍晚禱鍾的聲音,雷列凱托提醒道:「得快點回去了,大人。」
就在國王陛下說出那個名字時,房間里突然安靜極了。過了好一會兒,一隻酒杯被「砰」地擱在了桌子上。
雇傭兵首領的臉碰到了阿爾方索的肩頭,修長的眉毛不易覺察地皺了一下,然後他在國王的耳邊笑起來:「既然如此就一言為定了,陛下。我會等著的您好消息。」
「土地是死的,人心是活的,而征服的極致樂趣,就在於後者。」男人對著夜空舉起了酒杯,「父親,您說得一點兒也不錯。」
「您希望從我身上得到的……我都可以給您。」
國王笑了笑:「你有一雙誘人的嘴唇,阿堅多羅。」
「這是最有可能的。」
「這麼說來他還負責幫助路易討好教會?」
「那當然,否則你怎麼離不開我?」青年大言不慚地裂開嘴。
「陛下……」紅銅色頭髮的青年站起來,跟斜靠在桌子上的阿爾方索平視著,吐出帶酒香的呼吸,「說吧,陛下,快告訴我您要什麼?怎麼才能讓您相信我?」
「啊,那太好了。」阿爾方索拍拍手,「我正想知道那位對金錢極度渴望的先生背後究竟有什麼秘密呢。費里斯,快讓男爵閣下進來吧。」
「看來尊敬的雇傭兵隊長已經和我們一樣了解了烏爾塞斯侯爵的小秘密。他還真像只狐狸,暗中弄出這麼多小動作。」阿爾方索想了想,「男爵閣下,那些法國商人已經離開了嗎?」
他現在的樣子真像一隻溫馴的貓——阿爾方索望著雇傭兵首領:這個青年的皮膚在燭光下如同蜂蜜一般滑膩,琥珀色的眸子在細長的眼睛縫隙後面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還有嘴唇……是的,這雙嘴唇就像是被畫出來的一樣完美無暇,暗紅的顏色比玫瑰還美麗,他甚至可以聞到葡萄酒的芬芳。
國王晃動著酒杯笑了起來——雇傭兵首領是一匹不好馴養的烈馬,他太聰明、太深沉了。阿爾方索突有些然討厭自己的那個壞習慣:為九*九*藏*書什麼越是難以駕馭的馬,他越想去騎一騎呢?
室內曖昧不清的空氣頃刻間被驅散了,好像燭光下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兩個人親親熱熱地幹了一杯,又閑談了幾句。紅銅色頭髮的青年禮貌地向國王陛下告辭,重新披上披風,帶著護衛大步走出「金薔薇」酒館。
「發生什麼事了?」阿堅多羅詫異地勒住了韁繩。
「我、我只是希望你別累著自己。」金髮青年靦腆地說,「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栗色頭髮的步兵隊長點點頭:「這對他自己也會有好處!因此你要他一起來趕走阿爾方索他是求之不得的。但要防備的是,他也不會允許你的權力無限制擴大,否則將對他的法國主人形成威脅。」
阿爾方索不否認,當阿堅多羅刻意壓低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一股灼|熱確實從他的身體內部涌了出來。
陽光為他勾勒出金色的側面輪廓,長長的紅銅色頭髮像綢緞一樣披散著,非常炫目。他安靜地呆在那兒,就像一尊優美的塑像。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挑了挑眉:「佛朗西斯科,你怎麼在這裏?」
亞里桑德羅此時才發現,這姑娘裙角下的右腳以一個不大自然的角度向里彎曲著。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後者臉上充滿了少見的溫柔和專註,無比輕柔地扶著費力起身的女孩兒。貝娜麗斯望著俊美的雇傭兵首領,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些。
阿堅多羅的臉上露出笑容:「啊,你想我了?」
亞里桑德羅和阿堅多羅同時抬起頭,望向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黑髮綠眸的秀美少女,穿著剪裁精緻的素色長裙,外面罩了一條披風。她的右手拄著一根手杖,一個高個子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
雇傭兵首領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我得說你真是個天才,佛朗西斯科,沒有人能幹得比你更出色了!」
「我說過,阿堅多羅,是你聰明得讓人害怕。」
過了一會兒,他們騎著馬慢慢地朝烏爾塞斯侯爵的領地走去。清晨的露珠還沒有被陽光晒乾,草地上偶爾飄過濕漉漉的風,亞里桑德羅一邊呼吸著微涼的空氣,一邊和身旁的人閑聊,不久就看到那個毫不起眼的小教堂。
過了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陽光緩慢地從窗口滑了過去。禮拜堂門口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亞里桑德羅猜測那或許是來祈禱的村民,並沒有回頭。然而那斷斷續續的、有些異常的聲音卻直直地來到前面,然後停下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聲用驚喜的語氣問候道:「早上好,是您嗎,斯福查大人?」
「帕尼諾!」亞里桑德羅驚喜地看著悄悄從後面冒出來的男人。
「謝謝,神父。」
亞里桑德羅穿過幾排簡陋的長椅,招呼背對著他們的安東尼神父,這個神職人員立刻開心地叫起來:「是你啊,亞里桑德羅兄弟。」
「是的,『哥哥』,我完全同意。現在您還是好好把您查到的內容告訴我吧。」
「哦,上帝啊,你的運氣有多好!」
亞里桑德靜靜地坐在這裏看著他,看著那個跟記憶中已經不大相同的男孩兒,悶在胸口很多年的陰霾稍稍消散了一些。他幾乎就願意這樣看下去,看著他呆在自己的面前,平靜又安詳,一切都那麼美好。
他們應該儘快趕回營地,但隊長卻像是在思索什麼,走得很慢。護衛幾次想提醒前面的人,最終又放棄了;因為憑著跟隨阿堅多羅幾年的經驗來看,此刻打攪他是非常不九_九_藏_書明智的。
「還有……」佛朗西斯科壓低了聲音,「聽說每次法國人來過之後,侯爵都會大發人到大主教的住處去。」
阿爾方索拍了拍他的肩頭:「你要以我的特使的身份去見他,閣下。你告訴他,我希望他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做出明智一點兒的選擇。」
「啊,離城堡不遠,就是侯爵采邑內的小教堂,裏面只有一個叫做安東尼的中年神父。」
「那兒空氣不錯啊。」紅銅色頭髮的青年仰起頭長長吸了口氣,「這幾天一直在跟王宮裡的白痴打交道,香水味悶得我都快吐了。」
「是嗎?」紅銅色頭髮的青年眼睛里閃過狡黠的光芒,然後夾緊了馬肚子,「走吧,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那只是一個名字而已,非常普通。」雇傭兵首領微微抬起了下頜,「無論誰、叫我什麼,我都是我。」
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安東尼神父正在打掃主聖壇。陽光從樣式簡單的彩色玻璃窗上透進來,傾斜著落到地上,陳舊而乾淨的聖母懷抱耶穌像在木頭十字架後面慈愛地凝視著他們。
原來如此,這才是帕尼諾會想起到教堂來的真正原因吧。
「上帝啊,貝娜麗斯小姐。」阿堅多羅站了起來,高興地笑了,「您好,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您。哦,請坐下來吧。」他站起來,溫柔地讓這個少女坐在了長椅上:「小姐,您怎麼會來這裏?」
「坐下吧,喬萬尼。」阿爾方索笑眯眯地為他的近衛隊長斟滿了一杯葡萄酒,「別著急,慢慢來,你要詳詳細細地把一切告訴我。」
栗色頭髮的青年神秘地彎起了嘴角:「別緊張,好消息哦。是關於那位一本正經的侯爵大人,我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阿堅多羅抬起頭,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騎著馬朝這邊過來。他微微皺起眉頭,藉著明亮的月光眯起眼睛:「佛朗西斯科,他怎麼來了?」
亞里桑德羅點點頭,目送這個神職人員走出了禮拜堂,然後在在第三排長椅上坐下來。他看著阿堅多羅解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後在斜上方的位置半跪著,交握雙手垂下了頭。
亞里桑德羅結束了祈禱,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他望著窗外的太陽,伸手畫了個十字。
侍衛點點頭,側身讓一個中等身材的獨眼男人走進屋子。
——《舊約·民數記》15:27
上帝造出女人,是為了讓男人找到合適的伴侶,讓殘缺的圓得到補全,而他記憶中的紅髮少年已經十九歲了,他是一個男人了,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
紅銅色頭髮的青年半仰著頭,眯起眼睛注視著身旁高大的男人,抿嘴笑了:「那您要什麼呢,陛下?」
「我每個星期都會來的,已經持續好多年了,這裏的神父佈道很出色。不過……能在這裏見到您真是太好了……」少女的面孔上有淡淡的紅暈,美麗的綠色眼睛閃動著光澤。
「嘿!」栗色頭髮的青年沖他們揮揮手,催動坐騎跑了幾步,「真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你,阿堅多羅。」
「他的錢就是用來干這些了?」
上帝啊,這到底是為什麼……
當三個人騎著馬朝城外的營地趕去時,他們並沒有料到在身後的「金薔薇」酒館中,阿爾方索也得到了幾乎差不多的消息,而且留著大鬍子的喬萬尼·卡薩男爵在最後還補充了一點他自己的猜測。
金髮神父微笑著望向他的朋友,也許後者https://read.99csw.com還沒發現自己在說這話時神情就像個孩子。
「看起來您不願意讓我那樣稱呼您。」阿爾方索笑了笑,走到了紅髮青年的身邊,「好的,我尊重您的意思。不過,我認為還是應該用什麼東西來證明我們雙方都能夠遵守約定才行。」
「啊,謝謝,神父。」雇傭兵首領非常客氣地欠欠身,「不用理會我,我只是想在這裏默禱一會兒。」
可是他現在不能對那個男人這樣做,他還需要他。在最可怕最黑暗的地方他能夠忍受整整兩年,怎麼會在一兩個月之內變得性急?他不想又樹立一個敵人,現在他還必須摸清烏爾塞斯侯爵的底細,拿到他的支持——
阿爾方索細細地回想起那個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覺得他似乎故意如此,美貌的青年應該是在嘗試著操縱他吧?
「嗯。」阿堅多羅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佛朗西斯科,你知道貝娜麗斯常去的教堂在哪裡嗎?」
阿堅多羅冷笑了一聲:「有意思,怪不得他這麼缺錢。看來那個男人實際上是路易埋在那不勒斯暗處的眼線嗎?」
亞里桑德羅還愣愣地站在原地,聽見他的話才朝這邊走了幾步。
「當然可以。」亞里桑德羅高興地回答道,「不過,費歐,你怎麼會想到去那兒呢?」
「你說阿堅多羅·斯福查也派出了密探?」黑髮的國王皺起眉看著面前的近衛隊長,詫異地問道。
年輕的神父披上外套,提著陶罐來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他下意識地朝阿堅多羅住的那間民房望過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緊閉的門窗——已經有幾天沒有見到那個人了,他一定非常忙吧。
卡薩男爵迷惑地望著他的君主。
這是夏末的太陽,已經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可惡了。紅色的火球從大地盡頭升起來,溫和圓潤,絲毫沒有張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最值得誇耀的熱量在經過了幾個月的釋放之後,已經所剩無幾了。它是完美的君主,懂得什麼時候該威嚴,什麼時候該溫和。
「是的,陛下。」
「嗯,既然他們走了,那我們就該好好抓住機會。」國王愉快轉著手中的杯子,「你再去一趟烏爾塞斯侯爵的城堡吧。記住,這次要從正門進去。」
「嗯。」阿堅多羅沒有否認,「是個單純的女人,很漂亮。」
雇傭兵首領愉快地大笑起來:「能有其它的什麼意思呢?亞利克。」他一點也不費力地提起沉重的陶罐,和教士一起朝房間里走去。
佛朗西斯科收斂起玩笑的態度,說道:「這是我今天中午才得到的消息,阿堅多羅。前段時間我讓一個士兵裝成小販和侯爵城堡里的廚子搭上了關係——他們都是薩丁尼亞的老鄉——然後那個士兵回來告訴我,烏爾塞斯侯爵閣下可能是整個那不勒斯最富有的人了:他幾次看到侯爵和他情婦們的絲綢衣服堆滿了洗衣盆,還有裝美酒的罐子,全是彩色的瓷器和金銀。嘖嘖,如果沒猜錯,我估計這個男人過得比女王還奢華。」
「是啊,把這位小姐握在手裡就能牽制侯爵,就算是趕走了阿爾方索他也不能跟我翻臉。」雇傭兵首領的臉上露出了充滿惡意的微笑,「太好了,看看,上帝一貫眷顧我。」
阿爾方索發現這具原本如皮鞭一樣強韌的身體正貼著自己,而且變得很柔軟。他的手滑下來,隔著襯衫按在那人瘦削的腰上九九藏書:「你覺得能給我什麼來證明你的誠意呢,阿堅多羅?」
「好的,好的。」神父把打掃出來的垃圾和工具都收拾好,對金髮的年輕人說,「亞里桑德羅兄弟,我正好想問你關於龍膽草和胡椒的提煉問題,據說是治粘膜炎的好葯。你等等,我去把書拿來。」
「那太好了。」阿堅多羅看著金髮神父用清水擦洗自己的臉和手,「陪我去教堂吧,怎麼樣?就是咱們碰面的那間小教堂。」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在得到阿爾方索的允許之後,棕色頭髮的年輕侍衛推開門走進來。「陛下,」他對國王說到,「喬萬尼·卡薩男爵請求覲見,他說他的密探帶來了關於烏爾塞斯侯爵的消息……」
「若有一個人誤犯罪,他就要獻出一歲的母羊做贖罪祭。」
大鬍子男人的臉上露出領悟的神情,恭敬地向黑髮的男人低下頭。
「當然。那位小姐真不像是侯爵閣下的孩子,非常嫻靜善良,而且很虔誠,除了上教堂,平時很少出門。如果不是因為腿有毛病,早就嫁出去了。烏爾塞斯侯爵非常喜歡她,這或許跟她的母親早亡有關係,他好像為她許諾了一大筆的嫁妝呢。」佛朗西斯科用手肘搗了搗身旁的紅髮青年,「怎麼樣?聽說在今天下午的聚會中你已經認識她了?」
金髮的神父汲滿一桶水,費力地拽住繩子往上拉。這個時候,另一雙手突然伸過來,幫了他一把。
亞里桑德羅突然感到心底有些空蕩蕩的。雖然從來沒有跟阿堅多羅住得這樣近,可是他卻覺得有隔膜:他擔心他,而那個人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
亞里桑德羅在貝娜麗斯的額頭上畫了個十字:「上帝會賜福於你的,小姐。」
阿堅多羅,這個男人確實有著一種近似撒旦般的吸引力,他俊美的輪廓下是可怕的冷靜。國王知道,自己方才幾乎快被他的外表誘惑了,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說明——這個男人發現了他對他的迷戀,而且在剎那間就做出了是否迎合的判斷。這是一個精明的陰謀家才具備的能力:阿堅多羅第一時間考慮的不是國王對身為男性的他做出了有關情慾的暗示有多麼驚世駭俗,他沒有在乎這教會和世俗看來足以治死的大罪,他的眼裡當時全是算計。紅銅色頭髮的青年願意付出身體來達成和自己定下的協議,沒有絲毫猶豫和反抗。他怎麼會毫不排斥?很反常也很詭異。
少女連忙向金髮的青年屈膝行禮,吻了吻他手指上的戒指。
阿爾方索趴在窗戶邊上,呷著美酒冷冷地望著那個戴兜帽的背影跟他的護衛在門口上馬,然後一齊消失在黑漆漆的街道盡頭。
「讚美上帝,安東尼神父,您看上去很好。」
青年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表情僵硬,略微瑟縮了一下,但瞬間又若無其事地綻放出最柔和的微笑。
亞里桑德羅欣慰地看著朋友,很高興他能像這樣接近上帝。現在看起來阿堅多羅對主還是懷有敬畏的,也許之前他在河邊說的那些狂妄的話都不過是玩笑。亞里桑德羅為此暗暗慶幸——他願意接觸上帝,這說明他還能感恩,不會被偏激和仇恨蒙蔽。如果是這樣……至少他的心靈就是自由的,不會被那些黑暗所束縛。
清晨的陽光剛剛從東邊的天際照過來時,似乎可以聽到小教堂的曉鍾
「當然,我沒多少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