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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陰謀與愛情

第二十六章 陰謀與愛情

他的拒絕使她尷尬而又驚訝:「你……怎麼了?」
第二天上午,李堅被杜公館的廚師大塊頭帶進了杜公館的廚房。廚房很寬敞,收拾得也乾淨整齊。旁邊有一小屋,大塊頭解釋:這小屋就是廚房人的休息室。晚上都去休息室睡。李堅進休息室看了看,房間不大,兩張上下鋪的床對放著,中間一張三屜桌。顯然無人收拾,房間里亂七八糟、異味熏人。
「你怎麼會如此了解鬼子的動態?」
他再警告:「我從來不跟人開玩笑的!」
吳雅男見李堅說完端起一杯牛奶喝起來。等他放下了杯子,準備去夾點心時,她才又說:「天鋒,早餐后我也回上海……」沒說完,眼淚奪眶而出。
回到廚房。大塊頭拿出一套白色褲褂和一頂帽子、一條白毛巾給李堅:「旁邊有間廁所,裏面有噴頭。你去沖了澡,把衣服換上。口罩今天不戴了,明天上菜時再戴。」
她看著他,忽然冷笑道:「不是另有新歡了吧?那位范醫生很漂亮的。我早知道吳雅男是女扮男裝。兩個女人相伴,左擁右抱,樂不思蜀,嫌棄我了……」
她笑了,眼淚滾滾而下:「啊,好的……」
大塊頭哼了一聲說:「這騷|貨總要過午才肯起床!」對李堅說,「你和張寶把菜洗乾淨,我去休息片刻。」說罷,去了休息室。
餐廳很寬敞。中間擺著一張鋪了白色檯布的長餐桌,太太和杜維禮對坐著。
他來到太太房間里。
「我也會參加宴會的。坐在龜田身邊。你不要管我,只要看到我起身離開,你就可以投擲炸彈,關鍵是你要選好撤退路線。
「不要說得那麼無情、那麼恐怖,好嗎?」
「在我還沒成年的時候,就被色狼強|奸了。從那以後,男人見了我就追。尤其涉足|交際場,更被男人包圍,為謀求一夜之情,不知多少男人願意一擲萬金!我還沒見過有哪個男人不願得到我垂青的。我只要多看他幾眼,他都會骨軟筋酥!
阿香故作掙扎:「啥人要跟你這爛大塊頭白相啊!」
「廚房裡的人都要戴頂白帽子的,你將炸彈戴在帽子里,就不會被搜查到。你利用送菜進客廳的機會,向龜田那一桌投去,有十秒鐘時間你可以撤出。
「天鋒……」
他意識到了她的「顧慮」,同時他也敏感到少與范雅芳見面為好。於是同意了她的提議,「這樣,你太辛苦了吧。」
「那你說是什麼原因我還能活著來見你?」
她贏得了思考時間。
她看出了他神色的變化,暗暗得意:「怎麼,還有問題嗎?」
「放屁!你不配談良心!」
李堅並無驚訝的表情,只淡淡地說:「也不說吃了早餐再走!」
他說:「不好。上海你有生意要打理,不能因私廢公啊。這樣吧,我們都回上海,我住到雅芳家……」
大塊頭沏了一壺釅茶,一邊喝著茶,一邊向李堅吹噓自己做菜的手藝如何高超。他說:「今朝做的準備不算好,明朝正式上菜了。四桌菜就一個人做,每桌十盤八大碗,外帶一隻火鍋。兩隻煤爐,左右開弓,我保證做得比你送得快,讓客人吃得滿意叫好!」
吳雅男看罷大驚,她萬萬想不到在兩情正濃時,李堅竟會不辭而別!
「我給你一塊鐵餅強威力炸彈,體積雖只有火柴盒大,爆炸了衝擊波能使三米周圍物體全部摧毀。
他笑著揮揮手:「說什麼呢,雅芳對我說明了:醫生對病人是中性的。我從來把她當做小妹妹!說什麼勉強,雖然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卻是以兩個男人相處的。驟然你變成女人了,讓我如https://read•99csw•com何接受?」
「不好!」她堅決反對,因為她對阿姐有了戒心,但她說的是另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上海漢奸特務都在尋你呢,暫時你不能回上海。要不還是我來回跑,反正蘇州到上海一小時火車,我可以下午來,早上走。如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在蘇州多停留一天。好嗎?」
「啊不……」她忙否認。
她故作鎮靜:「問我?我到底怎麼了?」
她盯著他:「天鋒,女人的愛是霸道的,決不容許有人爭奪;女人的恨,也是最最深刻的。我有言在先,無論是那個女醫生還是怪物吳雅男,敢與我競爭你,我會讓她們死得很難看的!」
「什麼情況?」
他哼了一聲:「你的神秘面紗,終有一天我會揭開的。」
她喚來傭人詢問,才知道接近中午,來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客人,在樓上與李堅談了很長時間的話,隨後兩人就一同「出門」
李堅是被范雅芳臨別之夜一席話說服了。他又思考了一夜,決定不辜負吳雅男。才有這次令吳雅男喜出望外的談話。
大塊頭答了聲「是」,看她再無話說,就示意李堅跟他退出。下了樓在樓道里他對李堅說:「阿大,太太看上你了。」李堅說:「怎麼會呢,她是太太呀。」阿大說:「這個女人淫|盪得很。有一天夜裡還把我叫去了呢。」李堅以為是說笑話,沒有當真。
阿香嘴裏說著,人卻隨著大塊頭走。
兩人公雞斗架似的相對「哼哼」了幾聲。
太太不滿地說:「你已經有倆保鏢了,我打算讓阿大跟我當跟班呢。」
他指著她問:「你是不是被龜田逮捕了?是你說的,龜田是最兇殘的人,在他的魔爪下,要受到酷刑,絕無生還。可是你並沒有受多少刑,而且出入自便,現在還能來找我,豈不蹊蹺?」
「最後,還是我的真誠打動了你。
阿香冷不防擰了大塊頭一把。大塊頭被擰得「哎喲」一聲慘叫。阿香卻笑著跑了。大塊頭揉著被擰痛部位,卻還歪著嘴對李堅說:「這個小妖精味道蠻足的。哈……阿大,跟我去見太太吧。」
李堅出了廚房,就將兩頭大蒜剝開,一瓣一瓣塞進嘴裏嚼爛,他已確信大塊頭的說法,自己若拒絕,就有被辭退的可能,那樣便無法完成刺殺龜田的計劃了。他猛然想起在蘇州范雅芳開玩笑說起吃大蔥、大蒜的事。既然上海人都怕蔥、蒜味,那麼,蔥、蒜就可以引起太太的反感,放過他一次。只要今晚放過了他,明天就無可能再糾纏他了。
太太穿著「三點式」側躺在床,見李堅走進房間,就招手叫道:「阿大,快過來!把衣服都脫|光了,上床跟我白相!」
「天鋒,你,怎麼了?」
這話太嚴重了!她驚恐地看著他,懷疑他已經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但她轉念一想,自己隱藏很深,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更不可能得知。「他是在詐我呢!」於是又振作起來。
「那麼,如果可以,留下來陪我幾天吧。」他很溫柔地說。
她驚得連連後退。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如此疾言厲色!她頓時敏感到,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變了。
大塊頭正在唾沫四濺地吹唬著,阿香進來說:「阿大,太太叫你去她房裡有事呢。」
張寶答應著去了,他很快就回來說:「太太還沒有起床呢。」
李堅沒有脫衣,走了過去,張口朝太太哈著氣。張著臂要抱李堅的太太,被李堅哈來的一口濃濃大蒜味氣息,熏得噎了一口氣似的直翻白眼。「迎抱」的雙手read.99csw•com,立刻變為推拒。李堅哈著氣逼過去,太太驚慌得打著滾躲到床里,救命般地喊叫:
這天下午至夜間,廚房裡很忙,大塊頭要將幾桌菜做成半成品,明天加熱后好上菜。李堅和張寶被大塊頭支得團團轉,廚房間也弄得煙熏火燎,大塊頭習慣了,滿不在乎,幹得歡極了。李堅和張寶不得不偷空跑到外面去透透氣,就這樣也還不停地咳嗽、打噴嚏。一直忙到夜裡十點多鍾,才消停下來。
他驟然來了神:「是嗎?你說說看。」
「……怎麼,你對我有什麼懷疑嗎?
「請你回答問題!」
李堅暗暗好笑:「太太,是你叫我來白相的呀……」
大塊頭就對張寶說:「以後你就叫他『阿大哥』好了……張寶,去看看太太起床沒有。」
李堅和張寶將兩筐蔬菜洗乾淨,大塊頭還在休息室里睡著。一年輕女傭走進廚房嚷道:「大塊頭呢?太太起床了,火速做飯啊!」
「要死快哉!儂吃大蒜,熏得人發昏,啥人還有心思跟你白相啊!」
她又忽然笑了:「啊,開句玩笑啊,只不過向你表示,咪|咪有多麼多麼愛你。」
吳雅男奔忙於滬蘇鐵路上,卻感到無比幸福。然而就在一個來月的奔忙中。一日,她從上海奔回蘇州家中,李堅卻已離去,只給她留下一張便箋:
吳雅男忽然說:「天鋒,雅芳回上海了。」說罷盯著李堅看。
她忽然掩面哭泣起來:「天鋒!天鋒!這些日子我為你吃了多少苦啊!日日夜夜為你提心弔膽,千方百計刺探鬼子的動靜,想不到你居然懷疑起我來了!難道我會在外面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她答道:「在華山醫院分手時,我對你說過的:情況好轉,我馬上會來找你的。現在情況好轉了……」
「只能有一個解釋:你是他們那方面的人!說,是?不是?」
李堅去廁所沖了澡,換了衣服出來,大塊頭已經炒好了幾樣菜,放在托盤裡,讓李堅送往餐廳。
她說:「不!龜田受傷后更加防範嚴密了,不僅出入有十二個日本武士保衛,而且他身穿防彈背心,你不可能靠近他。遠距離也不可能擊中要害,而且只要槍一響,你也絕難逃離——那十二個武士都訓練有素,不僅有武功,而且槍法都極好,百發百中,你犯不上冒險。
她盯著他:「天鋒,阿囡可不稀罕接受別人的饋贈。更不稀罕勉強得來的。」
「好的。我給她留張條子,就可以走了。」
他說:「雅芳走了好,有她在妨礙我倆交流。你說是嗎?」
「咪|咪說完了。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她揮揮手:「不扯這些閑話了。今天我來,是有個除掉龜田的計劃要和你商量。」
「你千萬不要帶兵器去,因為在龜田進杜公館時,會有特務對杜公館進行搜查,看是否有定時炸彈,同時也會檢查杜公館所有的人。
他指著她:「揭開你的面紗,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李堅看看白光,她已不哭了,態度恢復了自信。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遠不是她的對手。但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她了。
他無動於衷。「我並沒有懷疑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何況你我之間並無承諾,沒有義務對對方負什麼責任。我只要求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爆炸后你可以快速從後門撤出。後門是一條弄堂,大約五六米就可以到弄堂口一大街上。要當心,因為龜田很可能在杜公館周圍部署一些日本浪人作為接應,你出去很可能遇上日本浪人,有一場格鬥。但我相信以你的身手,是可read.99csw•com以突圍的。」
「你不要耍花招,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吧!」
他冷靜而又嚴肅地盯著她。
「好!都不是今天或近期可以解答的問題,那就留待以後我們慢慢扯皮吧。」
他起身用餐巾替她拭淚:「我可不喜歡愛哭的女人。」
李堅出來吃早餐。吳雅男獨自坐在餐桌前等候著他。
李堅聽見裏面對話:「太太,我找來一個雜工,在外面等太太看看呢。」「唔,叫伊進來看看。」大塊頭出來,領李堅進房間。
「你還記得我們家的廚師老黃吧?杜家的廚師大塊頭和老黃是師兄弟,杜家要請客,擺四五桌呢,大塊頭一人忙不過來,杜太太答應讓他找一名雜工在廚房幫忙,我讓老黃介紹你去廚房打雜。這個地方不受人注意,你活動也方便。
「是的。」她承認道,「我是被龜田抓了去,他的目的是要我交出你,我不肯說,他就把我吊起來打!
他瞪了她一眼:「當揭開你的面紗的那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大塊頭問:「老爺呢?」阿香說:「老爺早就出去白相了!」大塊頭拍著巴掌說:「阿大呀,你交桃花運了,太太叫你去白相呢。明朝就給你加工錢了!快去吧,快去吧!」說著就推李堅。李堅抓了兩頭大蒜,走了出去。
他冷冷地說:「沒有以後了。今天是最後一面,以後再見,或者彼此血手!」
她愣住了。
他很興奮:「好!只要能接近,我一槍就要了他的命!」
「嗨,汽車到車站,火車到蘇州,下車一部三輪車到家,辛苦什麼呀。只是我不在時,你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呀?」
「然而過了一個來月了,你居然不為所動,始終不肯越雷池一步!你可想而知我有多麼驚訝、多麼失望,甚至感到自尊心受傷了,發誓要讓你上我的床!
吳雅男判斷這位女客人必是白光,她為什麼不打招呼就突然來蘇州接李堅走了?他們回上海要幹什麼?儘管她猜不透,卻能想到絕無好事,她不禁為李堅捏了一把冷汗。但她無法改變局面,只好回上海心懷忐忑地等待李堅平安歸來。
她見他張口結舌,知道他動搖了,便接著說:「我還向你承認,我對你並非一見鍾情,一開始只不過好奇。後來是你的冷漠態度刺|激了我。
大塊頭叫過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介紹說:「他叫張寶,打雜的。」又對張寶指著李堅說,「這位——這位——啊,你尊姓大名啊?」
「馬上走,不然吳小開回來又費周折了。」
吳雅男猜得不錯,來找李堅的正是白光。
他厲聲說:「問你自己!」
杜維禮無可奈何了。太太反倒挑明了:「阿大啊,這兩天公館里要請客,忙一點。等忙過之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只要你讓我開心了,工錢加雙倍給你。」
大塊頭揉著眼睛從休息室出來,一見女傭就眉開眼笑:「阿香,心急勿吃著熱豆腐。急的啥呀。」說著走上去,伸手在阿香腰間摸了一把。阿香也不閃躲,反倒哧哧哧地笑了起來。「你想吃點啥?等會兒我做給你吃。」
她拍打了他一下,鑽到他懷裡:「討厭!」
從這天開始,兩個「懷有良好願望的人」,開始「有目的」地接觸,看似兩者感情突飛猛進,但范雅芳在他心中的影子,仍然揮之不去。
杜維禮五十來歲,身材矮小,形容猥瑣。蓄一撮東洋鬍子,戴一副金絲眼鏡,很像日本人。他祖籍廣東,在日本留學多年。與松井大將是好友,這也是他這次能當上海市市長的原因。
杜維禮看看李堅,滿意地點點頭:「身胚蠻壯九*九*藏*書的,跟我當保鏢倒合適的。」
他怒喝一聲:「放肆!你沒有權利侮辱我!更不能侮辱她們!」
他嘟嚷了一句:「你太無聊了!」但是,他心中的疑團、怒氣,被她的一番話化解了。他認為至少她說的殺漢奸特務和她對他的「感情變化」,是他親眼所見、親身體會到的。
李堅聽說能夠刺殺龜田,就十分興奮,恨不能馬上就到杜公館,投擲炸彈,把鬼子、漢奸統統炸死!所以對白光如此巧妙的策劃暴露出的許多疑點並沒有細想。
李堅隨大塊頭登樓,來到一房門前,大塊頭先敲了敲房門,裏面有一女人應聲「進來」。大塊頭回頭對李堅說了聲:「你等一等。」就推門進房間。
杜維禮煩躁地揮揮手。李堅忙退出。
李堅答道:「我叫張阿大。」
「不!我對你在外面的活動一無所知!」
他冷冷地問:「你怎麼會突然來的?」
他說:「雅芳還留下不少書,我可以看看書消遣的。」他不禁想,一個殺手,居然捲入了一場三角戀愛,真是極大的諷刺!
大塊頭涎著臉說:「我把我的雞給你吃。保證讓你吃得魂靈也出竅了!」
「經過長時間搜捕,鬼子特務在租界找不到你,認為你已逃離,放棄了對你的追殺。」
「你聽我安排吧。
阿香撇撇嘴:「你能有什麼好的給我吃!」
李堅將托盤裡的菜一樣樣擺在餐桌上。
「啊!在床上你是個很了不起的男子漢!我不僅得到了你的處|男,而且終於被你征服了!
阿香要走,被大塊頭攔住了:「跟我白相白相。」
「住口!我正要問你!出於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說!」
「要死快哉!要死快哉!」
她認為他解釋得合情合理,她又懷著良好願望,便欣然接受了:「啊,你說得太好了!其實我當了二十多年男人,也需要調整心態。既然雅芳促成了我們,那就這樣吧,我陪你在蘇州住一段時間吧。」
他斷然道:「我們從此分手!」
「我怎麼耍花招了?」
「阿囡:因急事回上海了。三日後去雅芳家見面,此期間別找我,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的行蹤。天鋒,即日。」
太太無所謂地:「總比我到外面去跟人尋開心好吧!」
李堅放下了筷子,他手握住了吳雅男的一隻手:「你們都要離我而去嗎?我就這麼不受歡迎嗎?」
她故作驚訝狀:「什麼——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的良心狗吃了吧……」
李堅向吳雅男打招呼:「早上好!」便去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一派胡言!」
「在企盼中我才真正體會到你是個道德品質絕對優秀的男人。我肅然起敬了。
他大吃一驚,忙警告:「白小姐,我只說一次,你敢動她們一根寒毛,我叫你粉身碎骨!」
這就是吳雅男看到的那張便箋。
她震驚了,意識到必是有人向他說了什麼。她拿出了女人的「法寶」之一,掩面哭泣起來,並抽抽泣泣地說:「天鋒,你好無情!咪|咪把什麼都給了你,冒多大風險啊……」
她又震驚了:「他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為了爭取思考對答時間,她反問,「那麼,據你看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吃完早餐,兩人去房間里,坐在沙發上交談。
「他所以沒有打死我,是因為我是公眾人物,而且是在租界上,他抓我是有人看見的,他把我打死了,無法向公眾交代呀。
她一笑:「至少今天你是揭不開了。我問你:是誰在企圖拆散我們,製造謠言?」
「好,你說我戴著面具,你有什麼證據?」
「一派胡言!狡辯!」
有了這樣一段時間的read.99csw.com對話,她便有了思考回答的時間:「我的身份你是清楚的,我必須應酬『各方面』的人,其中包括漢奸、鬼子。我所以不告訴你,是怕你因此嫌棄我。應酬嘛,除了不得已外,也是為了替你刺探情報啊。怎麼,我這樣有什麼不妥嗎?」
太太帶著愛憐的目光看著李堅,對杜維禮說:「這就新雇來的張阿大。」
「我一向消息靈通,這你是知道的呀……」
「龜田比你傷得重。從他身上取出好幾塊彈片,幾乎送了命。最近才慢慢好起來。」
「可就是你,連我的裸體都不肯多看一眼。我向你暗示。我的房門為你開著。我是習慣裸體而眠的。我希望你撞入我的房間,那樣,我會蔑視你,甚至會因你強|奸殺了你——我一直是將手槍放在枕下的。
白光忽然來到。李堅很驚訝。見面她很激動、很興奮,上前摟住了,想要親吻,但被他拒絕了。
「杜家有一位十分風騷的太太,有一個聽差,管打雜的,兩個女佣人;門房有一個老頭;廚房除大塊頭外,還有個打雜的小夥子叫張寶,杜維禮有倆保鏢,平時在門房坐著,隨杜維禮外出。再沒有別的人了。
「請你回答問題!」
這種解釋雖很勉強,但他一時也駁不倒她:「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裏?」
「再說,我已告訴你了,我交際應酬,是包括漢奸、鬼子的,其中也有東亞洋行的日本人。這些人向龜田講情,龜田也想留住我、軟化我,最後迫使我把你交給他。」
「我這裡有一張杜公館的平面圖,上面標明了各個房間的用途。你拿去多看幾遍,以你軍人的素質,我相信你能看懂、牢記,記住了就把圖燒毀。
這是一間卧室,床上被子還散亂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牛奶。這個女人頗有幾分姿色。她披散著頭髮,身穿睡衣,光腳縮在沙發上,一副懶散樣子。她漫不經心地問李堅:「叫什麼名字?」李堅回答:「我叫張阿大。」他的山東口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抬眼看看他,似乎有些驚訝,她的目光又在他的身上從上到下掃視了兩遍,臉上泛起了欣喜的笑容。帶點挑逗的聲調又問:「幾歲了啊?」李堅答道:「二十六歲了。」她又問:「你有老婆嗎?」他回答:「沒有。」她又間:「跟女人白相過嗎?」李堅低頭沒有回答。她笑了起來:「男人嘛,哪有不貪花的。好了,等晚上有空,我再叫儂來講話。大塊頭,帶他去洗洗澡、換換衣服,弄乾凈些。」
杜維禮看看太太:「你又動歪腦筋了!」
「你不要胡攪蠻纏,你的面目我已經清楚了,你再也瞞不了我!」
她冷笑反問:「你是懷疑我也是漢奸了?那麼,我問你,既然我是漢奸,是他們那方面的人,我為什麼要幫你殺漢奸特務?這都是你親眼看到的呀?」
「好!一切聽你的。我們什麼時候走?」
「還是我建議你離開上海,轉移到蘇州來的。吳家銀樓在蘇州有分號。這不是什麼秘密。既有分號,在這裡有房產也理所當然,只要到了蘇州,向任何人打聽吳公館,都會知道的。這回答還滿意嗎?」
李堅被反問得愣住了!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不僅在極司菲而路76號門前營救他時,開車撞死了幾個特務,後來又用車上裝置的鐵蒺藜使漢奸的兩輛急趕的轎車翻車,也死了幾個漢奸,而且在百樂門舞廳的衛生間,他是親眼看到她殺漢奸特務的。
廚房的門對著客廳的門,中間有一條兩米寬三米多長的通道。餐廳門外站著個穿制服的聽差,為李堅拉開了餐廳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