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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千里追蹤

第八章 千里追蹤

藏豪則馬上進入角色,換上護理員的工作服,戴上口罩,按照護士長的要求打掃廁所。接著,他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擦地板,藏豪身體健壯,平時能吃苦能幹活,幹活一點兒都不覺累,護理員這點兒活對他來說不算啥。但是,他又不能幹得太快,他一邊在走廊擦地一邊觀察著李醫生查房的進度,如果李醫生查到重症搶救室他要藉機會溜進去。大約9點鐘李醫生帶著住院醫師進入重症搶救室,藏豪也跟進搶救室擦地板。搶救室里有三張床,兩張床是空的,只有一張床上躺著病人,李醫生正在給病人檢查身體,擋住了藏豪的視線,他看不清楚病人的臉。於是,藏豪轉到病人的另一側假裝擦地板,通過醫生和鮑梅之間的空隙他看清楚了,正是柳浪,那個曾經跟蹤過他的人。柳浪閉著眼睛,鼻子里插著一根吸氧導管安靜地躺在床上。
「嘿嘿,和你在一起,我也感覺例外。」
「那個姑娘沒來。」這是魚老闆第二天見到藏豪時說的第一句話,「你如果真的想要那個玻璃缸,下次她來了我就先幫你買下來。」
李醫生立刻召集柳浪的家屬再次交代病情。「柳風的診斷已經明確了,是由於右手指被小鼠咬傷感染了破傷風桿菌,潛伏期一周后發生了破傷風。」
「沒有,他人不壞。偷玻璃缸是因為他喜歡養魚,他一直希望有個大玻璃缸。咦,你怎麼問這些事呢?你感覺好奇嗎?」
「當然有關。得了破傷風的病人怕刺|激,怕驚嚇。如果知道他害怕什麼就盡量迴避,避免刺|激他。」藏豪狡猾地辯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浪漫嗎?」
藏豪扭頭一看是小孫端著盤子正準備進監護室做處置。「一切都順利。白馬已經發病了,慢慢會好起來,但需要時間。」
鮑梅驚異得不敢相信:「什麼,你就是打杠子的人?」
「人呢?」
候車室已經空無一人,警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好,這小子一定是去叫人了。
「小心它後腿會踢你呀!」
「嘿嘿!謝謝劉護士長!」藏豪也餓了,出來這麼多天還沒好好的吃過一頓飯。
呂漢見藏豪真的放了他,跪在地上給他磕了幾個頭,感激地說:「感謝大哥不殺之恩,改日一定相報!」說完,一瘸一拐抱著右肩膀走了。
「原來你就是打杠子的,鬧了二三年的魔鬼就是你呀!」
「柳浪病重借錢請速匯鮑梅。」
藏豪快速地蹬著自行車,不一會兒就穿過縣城走在鄉間的馬車路上。翻越山岡,穿越山谷,行走在田間小路,他不懼道路崎嶇,自行車騎得飛快。快到秋天了,道路兩邊的玉米稈已經有一人多高了,微風吹來,飄過一陣玉米的清香。他想停下車鑽到玉米地里掰下一穗玉米嘗嘗,可是,他發現前方玉米地里玉米稈在晃動,好像有人在玉米地里勞動,於是,繼續向前騎去。他心裏想起了鮑梅,這是個多麼可愛的女孩,從沒有一個女孩對他這麼親切,這麼熱情,這麼真誠,這麼信任,這麼依賴。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在一個女孩的面前是個有用的男人,他心裏驕傲起來,嘴裏哼起了家鄉小調,加快了蹬車的速度,他要儘快回到她的身邊。突然,藏豪眼睛的餘光感覺到玉米地里有個黑影閃過,隨後,他後背一陣風聲。不好!他感覺到有人揮動著木棒向他砸來,他急忙彎腰縮頭,「嘭」的一聲他的背部遭到重重一擊,連人帶車一下子摔進路邊的水溝里。藏豪感覺後背火辣辣的酸痛,還沒等他爬起來又一棒向他砸下來。他順勢向水溝里一滾,木棒砸在地上,他看到拿著木棒打他的人穿著一身黑衣,臉上矇著塊黑布,動作敏捷,身手不凡。藏豪一下子明白了,這就是鮑梅說的「打杠子」。
吃過晚飯,藏豪回到太平間管理員的房間,躺在床上思考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柳浪寫的「振興六路218」可能是個銀行地址,要不是發現有人偷看也許他還會寫出存款人的名字和密碼。他相信柳浪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存款,如果他把錢存在銀行只需要告訴柳媽媽存款單放在哪裡,密碼是多少就可以了,不需要告訴銀行的地址;如果他把錢藏在某個地方,他就需要告訴柳媽媽地址,難道柳浪沒把錢存在銀行,而是藏在某個地方嗎?不大可能。也許他使用的是銀行保險箱?藏豪決定查一查這個「振興六路218」的地址。接下來怎麼辦呢?藏豪沒想到柳浪病成這樣還這麼警覺,曾兩次突然扭頭四處張望。不對呀!藏豪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他是搞病理的,與臨床聯繫很緊密,自然懂得一些臨床常識。腦炎的病人幾乎都有腦膜刺|激癥狀,表現為脖頸僵硬、強直,別說頭部轉動了,就是醫生想強制地讓病人頸部彎曲一點兒也不大可能。按理說,柳浪正發高燒,病情正處於最重的時期,他的脖子不可能轉動得這麼靈活啊!再說,他如果得了腦炎也不可能神情這麼機敏,透過口罩就能認出自己,莫非他的病不是腦炎?那會是什麼病呢?藏豪回憶著柳浪看到他后的驚恐表情和痙攣的姿勢,突然感到很熟悉。莫非是那種病?一種害怕驚嚇的病。藏豪曾經到過前線,參加過救治傷員,經常碰到這種病。戰爭年代,破傷風的發生率特別高,很多戰場下來的傷病員沒有死於戰傷,但由於得了破傷風沒有及時治療,最後還是死亡了。開放的傷口不容易得破傷風,那種又深又狹小的傷口容易感染破傷風菌。一般來說,破傷風菌感染后在體內潛伏一個星期到一個月後才發病,病情的最大特點是害怕驚嚇,怕水,怕光,容易驚厥和抽搐,而且嚴重抽搐導致一種特殊的背弓式的痙攣姿勢,與白天他看到的柳浪抽搐的姿勢幾乎相同。如果是這種病,一定要有外傷史呀,柳浪受過外傷嗎?對啊!他突然想起柳浪曾在標本室被小鼠咬傷過手,在箱子里、地上和錢袋上都留下了血跡。這些是試驗小鼠,他曾用它們做破傷風抗毒血清毒力和安全性試驗。藏豪突然緊張起來,如果柳浪真得了破傷風可就麻煩了,他一死巨款將無法追回。藏豪知道這病的厲害,如果不能及時使用破傷風抗毒血清,一個月內幾乎大多數病人都會死亡。在受傷后如果事先注射破傷風的疫苗可以預防破傷風的發生,如果沒注射疫苗,一旦發病只有注射抗毒血清來對抗血液里的毒素。藏豪是在軍隊大醫院病理實驗室工作的,他曾專門從事過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破傷風抗毒血清的製作很簡單,把病人的血抽出來注射到健康馬的身體里,大約一周后馬身體里產生了抗體,再把馬的血抽出來製作成抗毒血清就可以了。雖然已夜深了,藏豪卻無法入睡,他開始擔心柳浪的病情,他要到科里看看病歷,看看到底是不是這個病。
「你東張西望看什麼?想跑啊?」警察從腰上把手銬摘下來,上前抓住他的手,藏豪倒退了一步,把他的手甩開。「哎呦呵,你還要反抗啊?」警察伸手去掏槍,藏豪迅速上前把他的雙手扭住搶過手銬,把警察雙手銬了起來,把他推倒在警務室的地板上。
「我得了什麼病?」
「咳,這世道窮人也難哪!」藏豪想起自己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不禁感慨起來。
「嘿嘿,熱戀嘛!」藏豪看到水缸旁放著一條扁擔和兩個鐵桶,「老闆,我幫你挑水吧。」
崔主任說:「問題很簡單,你現在領他下樓,我和他談談,他到底會不會做,我聽他說一說心裏就有數了。」
「難道這些事情與他的病有關嗎?」
「你覺得我像警察嗎?」
「那個打杠子的一定是流竄犯吧?」
「我也說不好,好像是有點兒提心弔膽。」
「需要多少錢?」
「是呀,你說說那個病人最後診斷為什麼病?」小孫也急切想知道答案。
「有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辦法呢?」鮑梅問道。
「沒有。」
「他的病情現在很危險。由於病毒毒素作用的結果,他現在全身肌肉痙攣,特別是喉部痙攣讓他沒法說話,嚴重時會影響呼吸。每次肌肉痙攣他都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為了防止他窒息和減輕他的痛苦,我們給他用了大劑量的鎮靜劑讓他睡著了。但是,這個病發展下去很危險,會出現很多併發症,如肺炎、腦炎、心力衰竭和腎功能衰竭。這種病死亡風險非常高,所以我們再次向你們家屬報病危。」
藏豪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封從三俞發出的電報會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招惹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呢?但願別被省城的警察察覺。「你們在那兒幹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離開呢?」藏豪開始進入了他想了解的話題。
「這些我都知道,你直接說怎麼製作抗毒血清吧。」崔主任有點兒著急。
「不是好奇,我是想了解一些與他疾病有關的事情。」
「好的,患者柳風的病比較複雜,目前診斷還不清楚,我們懷疑是病毒性腦炎。現在這個季節正是病毒性腦炎的高發期,特別是外地人更容易患這種病。」藏豪突然想起來了,柳浪有個弟弟叫柳風,柳浪住院登記的是他弟弟的名字。
「剛才有陌生人在場,他受到了驚嚇。」柳媽媽說道。
「兇手沒抓著。我們家鄉最近兩年有個惡魔,專門『打杠子』搶劫。」
「你為什麼總稱呼柳浪,病歷上的名字不是柳風嗎?」藏豪有意地試探著。
聽藏豪這麼一說,周科長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但他還在極力裝矜持。「那好,你明天就來上班吧。干幾天,如果你真的勝任,我們會與你簽訂正式合同。你看如何?」
他只吃了半飽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因為剩下的飯不多了,鮑梅和她的家人還沒吃飯,他突然學會了關心別人。
「咳,這孩子性格隨他爸爸,膽子大的時候給他個梯子能上天,膽小的時候見了老鼠都害怕。你別介意,鮑梅姑娘,他不是不信任你,他是有點兒太謹慎了。他小時候就是這樣,有什麼事對誰都不講,只對我說。」
五個小時過去了,白馬已經站不住了,藏豪幫助白馬慢慢地卧倒在地上,給馬餵了幾口水。鮑梅在一邊為白馬扇著扇子驅趕蚊蟲,因為白馬的尾巴也痙攣了。鮑梅父母房間的燈早已熄滅。鮑梅嘆了一口氣,對藏豪說:「如果我爸爸沒有癱瘓,家裡不會這麼貧窮。」
「當然會。」
「你昨天答應我先停一下鎮靜劑,讓他醒過來一會兒,我要問問他把錢放到哪裡了,現在搶救他需要錢哪!」
他感覺到這次可能白跑了,這個縣城雖然人口不多,但居民住得分散,真想找人也很難。
下午,鮑梅帶著160美元回來了。她把兩個玻璃缸賣了100元錢,把軍刀賣了50元,從鄰居那裡借到10元錢。那年頭,大家生活都困難,借錢也難。醫院沒有因為她錢不夠為難她,馬上與省城的防疫站聯繫購買破傷風抗毒血清,可是聯繫了幾個地方都買不到,防疫站說破傷風抗毒血清都被軍隊控制了,因為正在打仗,傷病員需要量很大,首先要保證戰爭的需要。
「沒有了,阿姨,就這幾個字。」
「哦,知道了。」這時,鮑梅才注意到牛放被捆綁著雙手倒在院子的角落裡。牛放掙扎著靠著牆坐起來,他一隻眼睛烏青,鼻子和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這不是牛大叔嗎?侯哥,這是怎麼回事?」
「那好,今天我們就開始,實驗室這邊我來安排。」崔主任說。
「就是那天夜裡和你說話的值班護士呀。」
此刻藏豪的心情非常矛盾,他不希望柳浪活著,因為他憎恨他,他又害怕柳浪突然死去,他還想找回那筆錢。不管怎麼說,先想辦法找回錢才最重要,所以,藏豪還是要想辦法讓他活下來。「我以前曾經在專業實驗室做過臨時工,幫助技術員製作過破傷風抗毒血清,知道製作方法和流程。」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周科長領著藏豪來到內科病房報到。「劉護士長,我給你領來一個男護理員,這回你該滿意了吧。」周科長笑呵呵地對護士長說。
「好吧,明天早晨可以先不用鎮靜劑,讓他蘇醒一會兒,給你詢問他的機會。但是,停用鎮靜劑期間他會發生抽搐和喉部痙攣,說不出來話,而且有一定生命危險。但我會守在他身邊,做好搶救的準備。」
劉護士長打量著藏豪,問道:「叫什麼名字?以前干過這個工作嗎?」
鮑梅樂得合不上嘴,她慶幸自己碰到了這麼多好人,也可能是她前輩子積的德吧。她望著藏豪心裏想,這個男人真憨厚,真聰明!她真希望自己有這樣一個哥哥。
「嗯哪,真的會做,但需要有實驗室和一些儀器設備。」
食堂在醫院後面半山坡上,沒有陸軍醫院食堂那麼大,但是很乾凈明亮。食堂里吃飯的醫護人員看到來了新人都主動點頭示意或打招呼,大家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談笑風生。食堂廚師對藏豪也很熱情,還借給他一套餐具,讓他感覺很舒心、很愜意。還是小城市好哇!小城市裡的人有人情味。
「你守在大門口,你們兩個跟我進去。」一個聲音指揮著。
「侯哥,不會這麼快就有反應吧?進屋裡坐一會吧,我去做飯。」
藏豪隨便編造了個人搪塞過去。他不能講實話,不能說出柳浪的真實相貌特徵,他怕萬一被柳浪察覺有人在追查他會再次逃跑。
藏豪雖然一夜沒怎麼睡覺,仍然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他確實壯得像頭牛。太平間仍然平平靜靜沒有事情可做,這種小醫院小地方死人的事很少發生,不像大醫院幾乎每天都有死人被送進來。藏豪希望太平間空閑些,這樣他可以整天待在病房裡,他需要實時監視柳浪的情況。
「好吧,試試看,但是,不能停葯太久。」李醫生把靜脈持續滴注的鎮靜藥物關掉,「這是快速起效的鎮靜劑,停用后大約20分鐘他會蘇醒,我先到旁邊病房查房,有事你再來叫我。」李醫生離開后,病房裡只剩下柳浪、鮑梅和藏豪三個人。鮑梅輕輕地呼喚著柳浪的名字,並沒有注意到旁邊正在打掃衛生的護理員的存在,藏豪則拿著一塊抹布在擦桌子和柜子上的灰塵。
「你看我像逃兵嗎?」
白馬在他們面前恢復得越來越好了,兩條前腿已經可以跪起來了,脖子和頭已經不再抽搐。鮑梅也不再擔心了。「侯哥,今晚早點休息吧。你在我房間里睡,我去給你鋪床,明天是星期天read.99csw•com,你可以多睡會。我在這裏守著,一會兒又要燒飯了,我一早去醫院送飯去。」藏豪順從地站了起來走進鮑梅的房間,坐在床邊靜靜地發愣。看到他坐了半天也沒躺下,鮑梅進來催他。「侯哥,快躺下睡覺吧。我替你把燈關了,快點休息吧。」鮑梅關了燈走到床邊把被子蓋在藏豪的身上。黑暗中藏豪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那種惡魔般的瘋狂,他突然伸出雙臂一下把鮑梅抱進被窩裡,緊緊地摟著她不放。「侯哥,侯哥,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鮑梅兩隻手用力地推著藏豪的雙肩,嘴裏不敢大聲喊叫,她怕隔壁的父母或鄰居會聽到她喊叫的聲音。她在不停地掙扎著,想從藏豪的懷裡逃出來,可是根本不可能,她用嘴咬住他的胳膊,但又不狠心用力咬下去,她用腳踢,她的腳卻被藏豪的腿夾住動也不能動。幾分鐘過去了,她變得筋疲力盡。於是,她試著用勸說的方式讓藏豪放棄這樣的慾望。「侯哥,你怎麼能這樣呢?只有壞人才這樣做。」
「嗯哪,謝謝老闆!你要關門了吧?」藏豪站起來準備告辭。
一聽到需要錢柳媽媽就沒了主意,眼淚汪汪看著鮑梅說:「到哪裡弄那麼多錢去啊?」
「不管怎麼說,以後不能再停葯了。」李醫生囑咐護士幾句后離開了。藏豪再次進入監護室里取他的拖布,看了一眼已經呼呼大睡的柳浪后馬上出去了。
「如果我也愛你呢?你能不能像對他那樣愛我呢?」
禮拜四吃過午飯,藏豪在廁所門前遇到了鮑梅。「侯哥,你在大醫院里工作過,你幫我們出出主意,還有什麼好辦法救救他呀?」
「有特效辦法,但你們來遲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效。現在需要用抗病毒藥物,但我們這裏沒有,要到大城市去買,藥品比較貴,你們家裡要準備些錢,最好是美元,估計200美元。縣券這個月才開始發行,出了三俞縣就用不來了。」
於是,情不自禁地說:「侯哥,謝謝你!」
當護理員的第一天,藏豪工作做得井井有條,病房走廊和樓梯的地面擦得乾乾淨淨。劉護士長對他很滿意。「小侯,給你幾張食堂的飯票。幹了一天的活辛苦了,晚飯到食堂吃吧。」
「好了,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怎麼這麼大歲數了還單身?你怎麼會跑到三俞來工作?你這麼聰明怎麼會做護理員呢?」鮑梅對眼前這個男人充滿興趣和好奇感,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但是,在她的心裏可能還有更多的疑問。
「我在監護室里聽到你們的對話,他好像不相信你,不肯告訴你他放錢的地方。他好像有很多錢吧,否則不至於這麼謹慎。」
「沒有證件怎麼證明你是軍人呢?你部隊的番號是多少?」
實際上,劉護士長看到周科長領來個男護理員心裏十分高興,最近病房住院病人多,重病人多,工作很忙。「小侯,你的工作是每天打掃男女廁所、擦病房和走廊地板、打開水、幫助沒有護理人員的重病人打飯、喂飯和大小便。」護士長一口氣把護理員該做的事都做了交代。
「好吧,我先幫你們聯繫。你要儘早通知他家裡人,他病情很危重,家裡要有所準備,有可能人財兩空啊!」李醫生再次叮囑她。「抗病毒藥物越早打越好,太晚了就來不及了。」
「誰說我搞錯了?我就是從3179部隊複員回來的,這個部隊正在太原打仗呢,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逃兵。跟我走!」
愛因斯坦說過一句話:當你坐在一個漂亮女孩的身邊的時候,一天會像一個小時那樣短暫,當你坐在一個炎熱的火爐子旁的時候,一小時會像一天那樣漫長。天空已經泛出白色,他們坐在椅子上依靠在棗樹下睡著了。
「兄弟,都是當兵的,何必這麼認真呢!我真的不是逃兵。你讓我走吧。」
藏豪想了想,覺得說說也無妨,也許是個機會,可以通過接近鮑梅了解到一些尋找巨款的有用線索。「我在一家大醫院里做過幾年的護理員,見過一些得腦炎的病人,發現這些病人的脖子都很僵硬,幾乎不能轉頭活動。可是,今天我注意到他醒的時候脖子轉得很靈活。你不覺得怪嗎?」他有意不使用醫學術語。
吃過早飯,藏豪交代了白馬的護理事項后,就回醫院上班了。臨出門前,鮑梅叮囑他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侯哥,你走大路,別走小路。大路視野開闊,安全。小路樹林茂密,容易被打杠子。」
「最好快一點,我擔心來不及,李醫生說他隨時會有危險。我先生說你需要什麼儀器和設備儘管說,他隨時都為你準備好。」
「哪個小孫護士?」
「我也會。有時間我與你比比,看誰騎得快。」
「嘿嘿,我是關心你,想幫助你分析分析,看病需要錢呀。」
重症搶救室的窗戶正對著醫院大門,醫院的地勢最高,站在三樓的窗前幾乎可以看到全城的大街小巷。藏豪站在重症搶救病房窗前向下望,看到鮑梅出醫院大門順著馬路向山下走去,街上的行人很少,鮑梅的紅衣服格外顯眼。接著,他看見紅衣服走進一條小巷的一個小院。大約10分鐘后鮑梅和柳媽媽向醫院方向走來。柳媽媽是個不識字的家庭婦女,由於長期操勞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她坐在兒子的床旁撫摸著他的手,沒說話。這時,柳浪閉著眼睛,面部已經開始細小的抽搐。
「他做什麼壞事了吧?」
牛放抬頭看著他,央求說:「大侄子,你放過我,我把我家裡的20萬塊法幣都給你。」
「媽的,這小子真的叫人來抓我了!」藏豪在廁所里聽到他們的對話后推開廁所的窗跳了出去,一連跨過幾條火車軌道,消失在火車站後面的貧民區里。
鮑梅也很感興趣地說:「對,你既然看了病歷,說說有什麼奇怪的?」
「這可能是他存錢的銀行地址,沒有地名和銀行名字。根據這個地址可以查到地名和銀行,但是,沒有存單和密碼我們去了也取不出來錢。」鮑梅說著把紙還給了柳媽媽。
柳浪家屬抱著一絲希望,看著柳浪把濃濃的中藥一勺勺喝下去,盼望著奇迹出現。一天快過去了,病情並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你以前做過嗎?」
柳浪的病情有點惡化,用鎮靜劑時還會發生抽搐,鎮靜劑的劑量加大了,藏豪感到柳浪隨時都可能會突然死去,心裏很著急。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從柳浪寫的紙上偷看到一個地址,還不知道是哪個城市,他想到可以從鮑梅那兒了解到他們都到過哪些城市,這樣至少可以知道銀行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可是,即使是知道了哪個城市哪個銀行又有什麼用處呢?無論如何,藏豪都不甘心這樣放棄,他決心先救活柳浪再說。
「不管他對我怎麼樣,我既然愛他就要對他好,對得起他。」
「沒看到,她是空手來的。她說她剛和男朋友從外地回來,男朋友喜歡養魚。我想到你要找的人,就問她男朋友是不是20歲,外地的,有點胖?她說不是,接著反問我問這幹嗎?我說我在幫別人找人。聽我這麼說,她搖搖頭急忙離開了。」
「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小孫問道。
警察剛想大聲喊叫,藏豪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巴,低聲說:「實話告訴你,老子不是逃兵,也不是什麼3179部隊的。我是特種兵!你要是敢喊叫小心我擰斷你的脖子!」值班警察嚇得面色土灰不停地點頭。藏豪從他腰上拔出手槍,把子彈全部卸下來放在自己口袋裡,然後把空槍重新放進槍套里。「算了,都是當兵的,我不會與你過不去。」藏豪從他口袋裡搜出手銬的鑰匙,打開手銬。
柳媽媽拿著柳浪寫了幾個字的紙看了一會兒,她不識字看不明白,於是,遞給鮑梅說:「你能看懂嗎?」柳媽媽很喜歡鮑梅,他們一家人現在都住在三俞縣城鮑梅的舅舅家裡,她很懂事,對他們一家人都很好,特別是柳浪生病後一直都是鮑梅一個人在醫院護理,她相信鮑梅是個好女孩,真心地愛著自己的兒子。
藏豪慌慌張張地放下病歷,說:「這個病有點兒怪,我很感興趣想看看。」
「窮小子,你是誰的老子?」警察發怒了,舉起警棍抽了他屁股一下。
「對了,小孫護士的愛人是檢驗科的崔主任,小孫人很好,很同情我們,找她幫幫忙吧。」
「求求你,侯哥,不要往下摸!」鮑梅拼盡全力地阻止他的手往下滑動,可是,她無法阻止他,他的手在輕輕地撫摸著她那已經很濕的下身。「侯哥,不要,不要!」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不再掙扎了,把臉緊緊地貼在藏豪的胸脯上,用手撫摸著他那凹凸不平和堅硬的肌肉。她感受到男人肌肉對她的刺|激,她開始興奮,腿部有些顫抖,緊緊地摟著藏豪。「你壞!你壞!」鮑梅輕輕地責怪他。藏豪一件件地強行地剝下鮑梅的衣服,她緊緊合攏著雙腿屈曲著身體,雙臂抱著胸,這是她最後的抵抗,她的內心在矛盾和鬥爭。她流著眼淚看著藏豪說:「侯哥,我敬重你,喜歡你,感謝你,可是我不能把我的第一次給你,一切都因為我愛柳浪。柳浪還在病危中,我不應該這樣。」
「好的,你等等,我去取。」柳媽媽拿來紙筆放在柳浪旁邊,柳浪側過身,拿著筆寫了幾個字。鮑梅有意識地退到窗前,扭過頭看著窗外,她強忍著淚水,她不想計較什麼,只要有錢救柳浪的命她甘願受委屈。藏豪悄悄移近偷看著,他看到「振興六路218」幾個字。柳浪突然感覺有人在身後偷看,連忙扭頭一看,是那個男護理員。
鮑梅眼睛紅了,哽咽地說:「有沒有什麼特效辦法救他呀?醫生,求求你救救他吧!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活他,他才20歲。」
「你怎麼知道他是逃兵?」
「小侯,該打半流質飯了。」劉護士長在走廊里喊道。
「是啊,我也覺得不像,他的手啊,腳啊都沒受過傷。我不想說,可是你們硬是讓我說。」藏豪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我這個人干會幹,不會說,我就簡單說說吧。」藏豪知道不說明白,崔主任是不會同意讓他借用實驗室的。「破傷風是馬容易得的一種傳染病,馬受傷了感染破傷風桿菌會得破傷風,但是,馬得了這種病血液里能快速產生抗體,病容易好。而人得了不容易產生抗體,病不容易好,死亡率也高。」藏豪盡量使用醫學術語,顯得有些學術。
聽到這話,小孫湊過來說:「你是說柳風的病很奇怪,是嗎?我也覺得奇怪。你說說怎麼奇怪?」
「他的病危險嗎?」柳媽媽焦急地問道。
星期三,藏豪又看了一遍監1床的病歷,他計算著柳浪發病的時間。病歷里沒有記錄柳浪受傷的情況,藏豪推測他是十九天前夜裡被小鼠咬傷的,根據病歷中記錄的情況分析,柳浪在受傷第七天後開始發燒,第十三天因出現抽搐住進醫院,現在是住院第五天。根據時間推算,柳浪手受傷與後來的疾病有關係,潛伏期正好是一星期。這樣看來,柳浪的病是破傷風確定無疑。藏豪相信現在應該是病情治療最關鍵的時候,如果能及時打破傷風抗毒血清或許還有救,再耽誤下去就危險了。小孫下夜班時向李醫生彙報了夜裡她和護理員發現的重要病史,監1床柳風曾經發生過手外傷。
此人果然心狠手辣,專打人要害,藏豪被激怒了,怒吼一聲跳了起來迎著木棒沖了過去。木棒打到他胳膊上,他忍住痛抓住木棒用力一奪,木棒被他奪了過來。黑衣人一看武器被奪走,飛起一腳向藏豪胸口踹去,藏豪被他踹得連連後退幾步倒在玉米地邊。黑衣人上前爭奪藏豪手裡的木棒,藏豪用力奪回木棒並順勢站了起來,揮起木棒向黑衣人砸去,黑衣人一下子慌了手腳,扭頭就往玉米地里跑,藏豪緊跟著追了過去。黑衣人跑得很快,藏豪在後頭拼勁的追,兩個人相距20米左右,一前一後大約跑了有4里多路,終於,黑衣人跑不動了,趴在地上喘著粗氣。藏豪沒有絲毫疲勞,跑到黑衣人身邊一腳踏到他的肚子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咯吱」一聲黑衣人的手腕骨折了,黑衣人痛得號叫著,大呼饒命。藏豪用自己的腰帶把黑衣人的手在背後捆住,撕下他臉上的黑布。「牛放,是你!」藏豪吃驚地望著這個早晨第一次見面的鮑梅家鄰居。
於是,不高興地瞪了列車員一眼,一頭又睡倒在座椅上。「你買的是坐票,還要躺著睡覺。睡覺你就老老實實睡你的覺唄,還大喊大叫的。」列車員不滿意地說。
一個護士長打扮的中年女人從後面叫住女孩。「監1床家屬,你等一下。病人已經在我們這兒搶救三天了,現在仍然很危險,需要繼續治療,但你們一直未交費,已經欠費了。」
「你出去!你這個護理員在旁邊把他嚇壞了。」柳媽媽衝著藏豪喊道,她並不認識藏豪。
牛放痛得齜牙咧嘴:「我說,你鬆手我說。我就是那個打杠子的人。今天打他的杠子,被他抓住了。」
「不,侯哥,你說得沒錯,他受過外傷。」鮑梅突然醒悟過來。
崔主任滿意的點點頭。「你怎麼保證安全性呢?」
「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些事他不對我說。可能和他爸爸的事情有關吧,他爸爸被牽扯進一樁金櫃盜竊案中,被判了刑,他說他爸爸是被誣陷的,他一直在尋找真正的盜賊為他爸爸申冤。可是,自從他第三次到監獄看了他爸爸后,他急忙通知我跟他的家人一起離開省城。」
「嗯哪,做過。」
第二天,藏豪繼續蹲在市場大門口,下午三點多,他進到市場裏面轉了一圈,最後,來到賣觀賞魚的攤位。魚攤老闆看到他走過來,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一會兒。「你還在找你的朋友?找到了嗎?」老闆問道。
「有個顧客說家裡有人生病住院了,急等著用錢,家裡有兩個玻璃缸要便宜賣給我,我也是好心幫幫她。」
「順利,已經把破傷風血清給馬注射了,馬很快就有了反應。今天應該是反應最重的時候,估計馬很快就會產生抗體。」
「記住,以後碰到它抽搐時,一定要讓它的氣道保持通暢,讓它的脖子伸直,否則它容易發生窒息。」
「嗯,侯哥,你說得對。我們山裡面的馬力氣大,但跑得不快。」鮑梅的真摯友善讓藏豪為自己內心涌動著的邪九*九*藏*書惡慾望感到羞愧,他感覺自己變了,變得理智了,變得有人情味了,變得渴望情感交流。他開始喜歡眼前這個把自己當成哥哥的小妹妹,鮑梅的善良純樸,熱情大方帶給他溫暖和親切,一點一滴地洗滌著他骯髒的靈魂,他心底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她是個好姑娘,你要善待她!「侯哥,你準備扎它的哪裡呀?」鮑梅坐在藏豪身邊指著白馬問道。
「3179部隊不是在前線打仗呢嗎?你怎麼身穿便裝跑到這裏來了?你是逃兵吧?起來!跟我到警務室去。」
藏豪聽了警察的話哭笑不得,自己隨口編的部隊番號,誰知道這個部隊正在前線打仗呢!「兄弟,你搞錯了,我的部隊沒在前線打仗啊!」
藏豪連忙出去為幾個重病號打流食,還好這幾個病人自己能吃,不需要他喂,接著又急匆匆返回到監護室。此時,柳浪剛好醒過來,看著鮑梅。「我在哪裡,鮑梅?」
藏豪在火車站廣場對面找到了全縣最大的農貿市場,他從當地做小生意的人那裡了解到縣城裡一共有三個農貿市場,這個農貿市場叫站前市場,面積最大,各種貨物齊全,價格也便宜,城裡和周邊的居民都到這裏買東西,所以,生意也最好。在市場的一個角落裡有幾個賣花鳥金魚的攤位,其中有個攤位比較大,除了賣魚還賣各種漁具,業主是個六十幾歲的老頭。藏豪裝出要買魚的樣子轉了幾圈,最後鼓足勇氣上前和老頭打個招呼。「老闆,生意好嗎?」藏豪給老闆遞上一支香煙。為了與老闆套近乎藏豪特意買了包香煙。
鮑梅擦著眼淚從藏豪身邊走過,回到重症監護室。她並不認識藏豪,也不知道藏豪這個人,柳浪沒和她提過,她也沒察覺到這時候正有人在暗暗地監視她。藏豪全明白了,柳浪得了病毒性腦炎,現在正躺在搶救室里奄奄一息。藏豪是搞醫的,他曉得腦炎的厲害,如果不及時治療大多數的病人在發病一個月後都會死掉,沒死的也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呆傻或癱瘓,甚至失去記憶。趁中午醫生和護士午休,他溜進醫生辦公室偷看了柳浪的病歷。他計算著柳浪發病的時間,從柳浪出逃到現在已經過去18天,根據病歷記錄他是十天前開始發冷發熱,一直在家裡休息,三天前因為發熱和抽搐急診住院。病毒性腦炎這種病一般是通過蚊蟲叮咬傳播的,有六七天的潛伏期,他發病已經十三天了,這麼說他一到三俞就感染了。根據他現在的病情狀況分析,醫生認為他是屬於重症,救活的希望很小。報應!老天報應!藏豪感覺很解氣,心裏很舒暢,他恨不得柳浪馬上暴死。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柳浪現在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筆錢就徹底消失了。藏豪現在並不關心柳浪的死活,他關心的是在他死之前怎麼把藏錢的秘密弄出來。醫生答應鮑梅明天上午讓柳浪醒過來,他感覺到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他要想辦法進入重症監護室,只有接近柳浪才有可能得到他想知道的東西。
「他是護理員,今天把監護室的衛生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劉護士長今天還表揚他了。」藏豪扭頭一看,是鮑梅。他想悄悄把病歷放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被我詐出來的,我說我是從他的部隊複員回來的,結果他又否認是那個部隊的了。他反抗我,還想搶我的槍。」
「柳浪,你告訴我錢放到哪裡了。」
鮑梅說:「阿姨,您別擔心,他是這個科里剛來的護理員。」
「他可能有一點兒錢,但不會很多,否則我們回三俞的一路上不會那麼艱辛。你也知道,前幾天他醒過來時寫過幾個字,我記不住寫的什麼了,好像是個地址,不是我們三俞的地址。他媽媽不識字,還讓我念給她聽呢。」鮑梅這個年齡正是單純、天真、浪漫的時候,然而生活的重負卻壓在了她的肩上,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已經成熟了,她敢於挑起這個擔子,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仍然單純,缺少社會閱歷,看不清楚隱藏在人眼睛後面深奧的東西。
「唉,他只寫了一半就突然犯病了。你看這有用嗎?」
藏豪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他現在才感覺到語言有這麼大的力量,他從前太欠缺鍛煉了,看來如果好好的鍛煉鍛煉,他的嘴皮子也會靈活些,因為他的腦子一點都不笨。
「這個嘛,我明天幫你問問醫生吧。」小孫調皮地學著藏豪的腔調對鮑梅說。
牛放低著頭痛快地回答:「這些人都是我打的,連我的外甥到我這裏來探親也被我誤打了一杠子。」
「我今天領你走的路,有一段是穿過山岡叢林,打杠子的惡魔經常在那段路上活動。我們村裡人稱那段路為『景陽岡』。」
「嗯哪,還是美金穩定,要麼,你就以物易物。」
周科長搶先說:「哦,我忘記介紹了,他叫侯浦,以前做過太平間管理員,這次是到我院應聘太平間管理員崗位的,因為太平間平時太空閑我安排他到內科做護理員。」
藏豪僅用了一個小時20毫升的破傷風毒素血清就製作好了,他把破傷風毒素裝入兩個無菌的安瓶里,每瓶裏面10毫升,一瓶放到檢驗科冰箱里留著以後檢測療效時用,另一瓶隨身攜帶。然後,拿了幾個注射器和一些藥物就跟著鮑梅前往她的老家岱村。岱村離縣城有十幾里路,需要翻過兩座高山,穿過叢林,越過一條大河。鮑梅一路上不停地向藏豪介紹家鄉的風土人情,她對這裏的山山水水、大路小道都十分熟悉。融入大自然的懷抱里,她似乎忘記了柳浪疾病帶給她的憂鬱,她那樸素單純、熱情開朗的氣息也感染了藏豪。
「是外地人嗎?」藏豪急不可待地用手比劃一下身高。老闆搖搖頭,划根火柴把煙點著。藏豪失望了,也點燃一支香煙抽了一口。看來柳浪確實沒來過這裏,從常理上分析,柳浪喜歡養魚,又帶著玻璃魚缸走的,新到一個地方生活應該來逛逛魚市。
「那好,你今天先到太平間,明天我領你去見內科護士長,就這麼定了。」周科長事後向主管院長做了彙報,院長感覺很滿意,當場誇獎他一番。藏豪當天下午就穿上了醫院護理員的服裝,來到醫院太平間打掃衛生。三俞縣醫院的太平間很小,只有兩間房,一間是停屍房,一間是管理員工作間,藏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太平間里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停屍房裡面空空的,醫院已經很久沒有病人死亡了,在這個偏僻的地方,重一點的病人大多沒錢住院看病,最後死在家裡了,有錢人病重治不好就轉到大城市了,只有少數急診病人或住院病人死在醫院里,被送到太平間。
「哦,我正好想買玻璃魚缸,那個玻璃缸什麼樣?」
「那我拿不出錢給你買葯呀!」
「重嗎?能治好嗎?」
「哎,」藏豪答應了一聲。隨著藏豪的聲音,柳浪的眼球似乎動了動,但仍閉著眼睛。
「他住院時怎麼沒對醫生說呢?病歷里一點兒都沒有記載。」
藏豪剛想說自己是陸軍醫院的,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能讓醫院和專案組的刑警知道他在三俞縣。於是,隨口編造了個部隊的番號,「我是3179部隊的衛生員。」
這個女的莫非是鮑梅?鮑梅是本地人哪!藏豪心裏一陣驚喜。可是柳浪現在有那麼多的錢,怎麼會賣玻璃缸呢?不太對。「我想買個方形的大玻璃缸,是那種這麼大的,玻璃有一個厘米厚。」藏豪用手比劃了一下玻璃缸的大小和厚度。
「嘻嘻,都別著急,坐下來慢慢說。」鮑梅馬上笑笑,調和氣氛。藏豪本想把護士氣走,讓他有個單獨和鮑梅接觸的機會,可是,護士偏偏不走,也坐下來了,她對答案很感興趣。「侯哥,別生氣,大家都是在為我們著急。那個病人得的到底是什麼病?」鮑梅的語氣顯得更親近些。
崔主任領著藏豪在實驗室里看了一圈,製作抗毒血清所需要的儀器和設備都齊全。藏豪胸有成竹。
「非常危險,發病時陣發性的痙攣,從頭部開始向全身擴散,非常容易發生窒息和心跳驟停。雖然前幾天沒有明確診斷,可是我們一直在給他使用鎮靜葯,就是為了防止他發生窒息的危險。」
「什麼?你說柳風受過外傷?哪裡受傷了?什麼時候受的傷?」小孫吃驚地問道。
藏豪伸手摸摸上衣口袋說:「哎呀,證件忘帶了。」
「不是,是個姑娘,20歲左右,本地人。」
鮑梅家隔壁鄰居牛放一早趕著馬車出門了,在關門的時候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正在送藏豪出門的鮑梅。鮑梅沖他打了個招呼:「牛大叔,這麼早就起來了。」
「那怎麼辦哪?有危險嗎?」鮑梅焦急地問道。
「你電文是怎麼寫的,念給我聽聽。」
「你還能做什麼事呢?」
「那好吧,但願他早點兒醒過來。」護士長無奈地說,「李醫生在辦公室里等著向你交代病情呢,你快點過去吧。」藏豪現在明白為什麼鮑梅要賣掉兩個玻璃缸了,但是,柳風是誰?是柳浪的化名嗎?柳浪怎麼突然得了重病了呢?他得了什麼病?
「大概十八九天前,他的右手不小心被小鼠咬傷了,一連四五天他的食指腫得很厲害。我讓他到醫院看看,他不去,後來慢慢好起來了。」
「你不會那麼想的,你知道我愛柳浪,我的心永遠屬於他。」藏豪放開鮑梅,看著她的眼睛,這是一個會死心塌地愛一個男人的女人,她會為自己的男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面對刀山火海,她的心和身體不可能被分解,會一直融合在一起,永遠屬於一個男人。藏豪突然想到巧兒和月翠,他感到一種傷痛。她們雖然出身貧賤,可是她們可以忍辱負重,也可以義無反顧的追求,但是她們追求的是金錢和富貴,她們是為錢而愛,為錢而抉擇,為所得而付出,她們也懂得愛情、真誠、純潔、給予和努力,但這一切都是為了錢。她們的心和身體是分開的,身體給予你的同時,也許心永遠留在另一個地方。然而,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她們遭受了噩運。巧兒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隱約地感到月翠也會離開他,終究不會屬於他。他突然渴望得到一個心永遠屬於自己的女人。「侯哥,我們進屋吃飯吧。我做了好多飯,就等著你過來了。」
「我說過,他現在病情不穩定,停用鎮靜葯會抽搐。你看多危險哪!」李醫生說。
「他家裡沒有其他親屬了嗎?」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們,他得的是破傷風。」
「我媽呢?」
「醫學上這叫角弓反張。」小孫脫口而出。
「嗯哪,我馬上就過去。我再看看白馬,今晚是最關鍵的時候,度過了今晚它就會慢慢好起來的。」藏豪吃得飽飽的,又喝了一壺白酒,心情很舒暢。飯後,藏豪坐在白馬旁邊認真地護理著白馬,白馬一抽搐脖子就會屈曲著影響呼吸,所以他不時地幫助白馬變換著卧地的姿勢。鮑梅坐在他的身旁陪伴他,夜過得漫長而又飛快。
李醫生聽到后非常重視,立刻找鮑梅核實情況,詳細地追問了病史。李醫生也對腦炎的診斷抱有懷疑,這種抽搐要麼是腦炎,要麼是破傷風,但是破傷風要有外傷史,腦炎要有腦膜刺|激癥狀,這個病人都不像。鮑梅敘述的情況和藏豪推測的幾乎相同,柳浪十九天前受外傷,外傷后第七天開始發燒,第十三天出現抽搐。「唉,這麼重要的情況你們怎麼沒對我說呢?他剛住院時我幾次問你他有沒有過外傷史,你們都說沒有。」
車窗外天空已經變白,晨曦從遠處的地平線上方斜射到車廂里,灑落在地板上。
鮑梅說:「是的,我們來遲了。他開始的時候發燒,以為是感冒在家裡休息幾天就會好,所以沒到醫院看病。一個星期後病情重了,他抽搐了,我們才把他送到醫院。」
縣醫院位於城西半山腰,地勢很高,站在縣醫院大門口可以一覽三俞縣城全貌。
「把我媽媽找來,等我媽媽來了我告訴她。」柳浪又閉上了眼睛。鮑梅哭著跑了出去,柳浪不相信她,讓她感到傷心,她是真心愛柳浪,她並不在意他有沒有錢,她不知道柳浪到底有多少錢,也不知道他的錢是怎麼來的,只知道他領著全家搬家時帶著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她問他錢的事並不是惦記他的錢,只是想救他。
「怎麼了,鮑梅?」
藏豪出了火車站沿著馬路向前走,邊走邊觀察,暗暗記住哪裡是市場,哪裡是商場。這個縣城確實不大,人口不多,如果柳浪真的跑到這裏或許還比較好找,他信心倍增。三俞縣城沒有專門的花鳥魚市場,在這種偏遠的山區有閒情逸緻種花養鳥養魚的人很少,這多少讓藏豪感覺有些遺憾,看來他在火車上做過的夢沒有機會實現了。
「時間有點兒緊了,抗毒血清越早用越好,再耽誤就來不及了。」藏豪強調說。
「沒有,這麼大的縣城哪裡容易找一個人哪!不過我也不是專門來找他的。」藏豪拿出香煙遞給老闆。
李醫生馬上檢查了柳浪的手指,發現他的右手指傷口已經愈合,但表面仍有紅腫,似乎裏面有膿腫的波動感。李醫生立即用注射器扎進膿腔抽出一些膿液,安排護士送去化驗。一小時后,濃液的塗片結果回來了,破傷風桿菌檢查陽性,診斷明確了,柳浪確實得了破傷風。
「那我就做次壞人吧。」
「柳浪,我把你媽媽叫來了。」鮑梅對柳浪說道。
「只要你放過我,我回家給你取錢,家裡還有錢,再給你100萬塊,200萬塊,行嗎?我家裡還有個昏迷癱瘓的外甥需要我照顧,求你放了我吧。」在當時通貨膨脹時期,20萬塊法幣也就是吃頓飯的錢。牛放還不知道,自金圓券發行后法幣已經成廢紙了。
錢眼看著快花光了,藏豪不得不從旅館搬了出來。天黑了,他在城裡閑逛,一條街道一條街道走著,透過每家的窗戶向裏面張望著,但沒有看到他要找的人。夜深了,家家戶戶關了燈,縣城裡一片黑暗。該找個地方睡覺了,於是,他來到火車站的候車室。候車室里沒幾個人,他選擇一個偏僻角落躺在一條長椅上,很快就睡著了,他的呼嚕聲震天動地。
「我不知道什麼叫角弓反張,反正那個病人不是腦炎。」藏豪還在賣關子。
「我做過,而且是在一家大醫院。你說的這些事情我都https://read.99csw.com熟悉,而且都會做。」
「那好哇!下次我自己走。我當一把武松,如何?」
「不好說,有的馬注射后十幾分鐘就有反應了。你先去忙吧,我在這兒看著點兒。」天漸漸黑了,馬棚里掛著的小油燈隨風飄動,光線一會兒強一會兒弱,藏豪坐在凳子上的身影也隨著一會兒長一會兒短地變換著。藏豪扭頭看著正在廚房裡做飯的鮑梅,她的側影曲線那麼優美,圓圓的額頭,尖尖的鼻子和下頜,他的內心又泛起了一陣騷動。這可是他仇人的女人啊!他要報復柳浪,要強|奸他的女人!不行,他無論如何不能魯莽,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此時,在他的內心深處另一個聲音在說:她是無辜的,你要善待她!是啊,她是無辜的,我要克制,我要利用她做成我的大事。他心裏勸阻自己。漸漸地白馬開始有了反應,它不停地向上仰著頭,鼻子用力抽|動著。藏豪看了一下表,一個小時過去了,看來柳浪身體里的毒素很厲害,注射到馬體內,這麼快就讓馬有了反應。廚房裡飄出了飯香,藏豪有些餓了,下意識地咽了幾下口水。
怎麼才能進入重症監護室呢?他想到了一樓那張招聘海報。
藏豪睡不著了,於是,坐了起來靠著車窗向外望去。秋天快來了,遠處的山坡上樹葉開始變換顏色,綠色、黃色、紅色,幾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十分秀麗。一座座筆直的山峰和懸崖峭壁不停地從他的眼前閃過,不時會有一條彎彎的大河與筆直的鐵路纏繞在一起。列車越往北走山越高,林越密,野外的村莊越稀少。三俞縣位於一個狹長的山溝里,三面環山,東西長兩公里,南北寬不到一公里。三俞火車站是一排漆著黃色的平房,車站小廣場的前面是城裡唯一的一條主要馬路,呈東西走向。雖然已經到了中午,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少,沒有公交車,沒有計程車,只有一些人力車和馬車在馬路上奔跑。馬路兩邊幾乎全是平房,只有一兩個商場和電影院算是高一點的建築。
「少,進去再說。」藏豪見警察很認真,覺得有點兒不妙,如果他真把自己當做逃兵送到軍法隊去,他的去向不就露餡了嗎?高科長和厲建馬上就會猜測到「渝」字就是三俞。不行,要找個機會跑掉。他四處張望,發現整個候車室就這麼一個警察值班。
「太好了,星期一就可以用上了,真太謝謝你了,侯哥。」鮑梅剛剛洗過頭髮,扎了個馬尾,顯得很活潑可愛,坐在藏豪的身邊純樸地望著他。
「哼,我可不能讓它踢到你,我不想讓你受傷。你扎它的側面吧。」鮑梅臉紅紅地說。藏豪拿出注射器把血清從安瓶里抽出來,走到白馬的側面突然用力把針頭扎進馬屁股,還沒等白馬有什麼反應,他已經把血清推了進去。「侯哥,你動作太麻利了。」鮑梅情不自禁地稱讚道。藏豪真是禁不住誇,本來一個對女人很野蠻粗魯的人,反而變得彬彬有禮,他甚至感到如果對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動手動腳有些拉不下情面。於是,藏豪收起注射器,看看時間,故作鎮定地坐在凳子上觀察白馬的反應。
鮑梅對柳媽媽說:「阿姨,你別急,我到鄰居家去借。」說完,急忙出去了。
鮑梅跑去叫來村長和警察,牛放被戴上手銬押走了。鮑梅看到藏豪身上的傷心痛得流了淚,她輕輕地為藏豪清洗著傷口。藏豪伸出手臂把鮑梅摟在懷裡,緊緊地抱著她,享受著和她貼在一起的感覺和興奮。鮑梅把頭貼在他的胸前,兩隻手摟著他粗壯的腰,她的胸隨著呼吸起伏著,刺|激著藏豪的神經,鮑梅感覺得到他身體里的亢奮,便慢慢地鬆開手,抬起頭看著藏豪說:「侯哥,你做我的哥哥吧,我會把妹妹的愛給你。我真的很愛柳浪,你一定要儘力救他。」
「他為什麼報他弟弟的名字呢?」
「沒有,先到雲石縣他的老家住了一晚,住的是旅店。第二天,也就是8月12日,星期二一早乘汽車離開雲石縣去了新東市,在那裡坐火車回到三俞。」
老闆看他失望的樣子,安慰說:「小夥子,別著急,我會繼續替你留意的,男的,有點胖,矮矮的,對吧?」
「我們是兩個人,他不敢動手。」
第三天吃過晚飯,白馬慢慢地好轉了起來,頭能抬起來了,腿也不抽搐了,似乎要跪起來。「真沒想到它好得這麼快!才兩天半的時間呀!」鮑梅高興地跳了起來,「柳浪有救了!」
心魂未定的警察看著藏豪說:「兄弟,你真的是特種兵啊?不是解放軍特務吧?」
「原來你姑父就是俞山小吃飯店的范老闆啊!你姑父知道你們回老家了嗎?」
「我是軍人。」
「怪不得你今天在監護室里總觀察他,原來你是感覺他的病情有點兒怪,我們還以為你有什麼企圖呢。」鮑梅一下子放鬆了對藏豪的戒備。
「家裡實在沒有錢,我本來準備賣點兒東西再交醫療費,可是……」女孩哽咽,沒有繼續說下去。藏豪在旁邊偷看著,這個女孩正是柳浪的女朋友鮑梅,他曾經在飯店見過她兩次,圓圓的臉蛋,大眼睛,梳著兩個又粗又長的大辮子。
「『打杠子』就是搶劫犯躲在路邊的玉米地或樹林里,當你在路上行走時他會突然從暗處竄出來出其不意用木棒擊你的頭部,把你打倒,然後搶劫你的財物。我們村裡已經有四個男人被打杠子了,死了一個,三個癱瘓在床上。我們隔壁鄰居老牛家的外甥更慘,才20歲,沒有父母,當兵三年,休探親假回來看望他舅舅,沒想到被打杠子的劫匪給打了,現在還昏迷不醒。他舅舅很傷心,天天護理他。」
藏豪躺在床上想到剛才自己的表現心裏美滋滋的,對付這種警察,他的能力綽綽有餘。他打算閉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覺,對了,明天可以讓他幫助查查三俞縣有沒有鮑梅這個人。嘿嘿,不打不成交!他得意地笑了。突然,他感覺不對,後半夜候車室沒有幾個人了,這警察怎麼巡邏這麼久還沒回來?他渾身一激靈,起身來到候車室。
「柳風是他弟弟的名字,他自己的名字叫柳浪。住院的時候他還可以說話,所以他報的他弟弟的名字。」
「我來幫你抽血。」小孫也高興地參加進來。
「那你一定會騎馬了?」
「如果沒有柳浪,或許我會愛你,而現在,我只能說我喜歡你,我只是把你當做自己的哥哥。你放開我吧,我不怪你。」藏豪突然覺得柳浪在嘲笑他,笑他丟失了巨款,又不能征服女人。他開始把手伸進鮑梅的衣服里摸她的胸,鮑梅連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藏豪粗魯地撕碎了鮑梅的內衣,緊緊地壓著她的胸,鮑梅用力地推著他,咬了他肩膀一口。藏豪號叫了一聲,鮑梅馬上鬆開口。「對不起,侯哥,我咬疼了嗎?」她用手揉著被她咬過的地方。藏豪生氣地解開她的褲子,把手伸向她的下身。
「好哇,讓它踢吧,一下子把我踢到你的懷裡,有你在後面接著我,我不怕。」
「你估計他能給你匯錢嗎?」
「哦,不用,哪能勞你大駕!明天我兒子會挑的。」
「一直沒有線索。開始時懷疑是外村人乾的,後來又懷疑是本村人乾的。有一段時間村裡有人懷疑是我們家鄰居牛放乾的,可是後來連牛放的外甥都被打了,大家真不知道該懷疑誰了。」
「各個環節一定要無菌操作,血清分離一定要純,要分離三次。此外,馬生病後的護理也很重要,環境要保證安靜,不能有任何聲音、電、光和水的刺|激,不能讓馬死掉。」
藏豪夢見自己來到雲石縣在花草市場尋找柳浪的蹤跡,在一家專門賣熱帶魚的店裡看到兩個非常眼熟的玻璃缸,裏面裝著色彩斑瀾的觀賞金魚。他抑制內心的激動,不露聲色地仔細查看玻璃缸,正是標本室里的大玻璃缸,他抬頭望著賣魚的女孩,不像鮑梅,有點陌生。他斷定這個店是柳浪開的,他要暗中監視,耐心等待柳浪出現。就在他剛要走出店門時,突然柳浪出現了,柳浪一看他在店裡轉身就跑,他急忙追趕,可是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子,急得他大喊大叫起來。
鮑媽媽也跑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喲,這不是他牛大叔嗎?」牛放低著頭斜眼看著鮑梅和鮑媽媽不敢說話。
「爹,我明天上午幫你挑水,現在有點事要先走一會兒。」說完他就走了。
鮑梅搖頭說:「一點兒都不像。要不是你在監護室里認真觀察他的癥狀,他的病現在還診斷不出來呢。」
「聽說你們還沒交住院費呢,他這個病耽誤不得呀,你們已經看遲了,不能再耽誤了。葯我們一直都在用,希望你們儘快交錢。」
藏豪的回答令鮑梅非常失望:「唉,上哪裡找設備和儀器呀?還是沒有用。」
「喂,你怎麼看我們的病歷呢?」鮑梅看到了病歷夾子上寫著「監1床」。
「本來我的男朋友對我說過他有一筆錢,但是,我不知道他把錢放到哪裡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你們能救活他,讓他醒過來告訴我錢放到哪裡了,欠醫院的錢我們會全部補交上。請你們放心,全力搶救他吧,求求你們!」鮑梅的表情很真切,令人同情。
「我看你圍著這裏轉了半天了,要買點什麼嗎?」老頭又抽了一口香煙問道。
「我知道了。」鮑梅流著淚水說,「李醫生,能不能讓他蘇醒一會兒我問他幾句話,哪怕幾分鐘也好,我需要他告訴我錢放在哪裡。求你了!」
「侯哥,你說的那個什麼風的病危險嗎?」鮑梅問道。
「暫時沒有,我要儘快趕到鮑梅家。」藏豪走出醫院大門,向山下走去。
「很貴,至少200萬金圓券,相當於200美元。」
「我的性格內向,特別不愛說話,特別不敢和異性打交道,再加上我工作的關係,所以,沒有談過對象。」
「你怎麼保證有效性?」
藏豪上前捏住他受傷的手腕,恨恨地說:「你說不說?」
牛放低著頭回答:「嗯,去早市。」牛放四十七八歲,一副莊稼漢的長相,黑黝黝的臉龐,一雙兇狠的眼睛,健壯的身材沒有一點老相。他輕輕一跳穩穩地坐在馬車上,趕著馬車走了。牛放的眼神讓藏豪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從那詭秘的眼神中似乎窺測到他那見不得陽光的心靈。
一整天藏豪都在北市區遊逛,尋找著崽子的下落,可是沒有蹤影。崽子脅迫月翠跑了,可能跑到其他城市去了。藏豪沒有一點兒線索,只好暫時放棄查找,他需要集中精力追蹤柳浪,他心裏還惦記著巨款的下落。夜幕降臨,他回到四合院,坐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感到孤獨和凄慘,他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不幸,怎麼什麼噩運都落到了他的頭上。他把屋子簡單打掃一下,把散落的東西收拾起來,鎖上四合院的大門去了火車站,他要搭乘最後一班火車趕去三俞。
「他是誰?他是……」柳浪指著藏豪說,隨即發生劇烈地抽搐說不出話來。
「它要死了。」
「你不是賣魚缸的嗎,怎麼又買魚缸呢?」藏豪一聽到玻璃缸幾個字轉身回來了。
「大概需要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這個人有點兒神經質,總是緊張兮兮。」
藏豪左右看看,意識到自己是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剛剛躺在長椅上睡覺,現在被人叫醒了。「喊什麼?你沒看老子睡覺呢嗎?」他怒吼一聲,翻身繼續睡覺。
「救人嘛,嘿嘿。」
「這是因為它是匹老馬,以前可能有抵抗力了,所以恢復得快。按這個速度,明天就可以把它的血抽出來用了。」
嘿,真他媽的點子背!隨口胡編了個部隊番號,還編到了他服役過的部隊,怎麼這麼巧呢!藏豪一下子沒話說了。警察一口咬定他是逃兵,藏豪只能無奈地跟警察向警務室走去。「長官,我不是逃兵,我有重要事情要辦,你就放了我吧。」
天空濛蒙發亮,白馬開始嚴重地抽搐,藏豪被白馬抽搐的聲音驚醒,趕緊掰開馬的嘴巴把融化的鎮靜藥水喂下去,藥物慢慢地起效,白馬睡著了。天亮了,鮑梅醒了。她知道是侯哥把她抱進屋子裡並幫她蓋上被子的,她心裏充滿著溫暖和感動。鮑梅找了一件父親的衣服披在藏豪身上,藏豪情不自禁地抓住鮑梅的手。鮑梅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說:「侯哥,你一定餓了,我給你做早飯吃。」在鮑梅的眼裡,侯哥的每個舉動都很得體,即使是摟著她,她覺得也很正常,因為她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她能掌握好這種親情的界限。
「咳,這小子剛找到個女朋友,天天一下班就沒影。」
「能,因為我和柳浪走得匆忙,我的半年薪水和柳浪三個月的薪水都沒領,加起來也有很多錢。」
「嘿嘿,我是內科新來的護理員。」
值班警察跑來把他推醒:「喂,你是幹什麼的?怎麼在這裏睡覺?」藏豪睜開眼睛看著警察,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半天沒反應。「喂,說你呢!你是幹什麼的?」警察不耐煩地問道。
離開賣魚的攤位,他來到市場的大門口,蹲在地上觀察著進出市場的人。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靠運氣,但願能發現柳浪家有人到市場來買菜。他像個流浪漢蹲在市場的出口,偶爾有人真的以為他是流浪漢會給他一點兒水或吃的。他在市場門口一連蹲了六天,一無所獲。可是,他不甘心失敗,仍堅持守在這裏,他要尋找的可是一大筆巨款哪!他不能放棄,他預感自己會有所收穫。
「嘿嘿,逃兵腦門又沒刻印章,我哪裡看得出來呀。不過你身手敏捷,動作麻利,我相信你是個特種兵。」
「什麼叫『打杠子』?」
「你們離開省城直接回到三俞的嗎?」
「你這個畜生,魔鬼,你坑害了多少人哪!」鮑媽媽哭著沖了過去用力地扇他耳光,一直打到打不動了,她癱倒在地上。
「我是他的未婚妻。」
「從柳……」藏豪剛想說「柳浪」,意識到不對,馬上改口說,「從病人身上抽出來50毫升血液,用3000轉離心機離心後分離血清。把帶有破傷風毒素的血清10毫升注射到馬的體內,馬被注射了有毒的血清一小時后就會出現癥狀,先是吞咽困難,接著頭部肌肉強直,隨後出現四條腿無力,跪倒在地。」藏豪感覺到崔主任很感興趣,聽得入神。「三天後,馬就會產生抗體,病情會慢慢地好起來,先是可以九九藏書吃東西了,然後可以慢慢地站起來。五天後就恢復正常了。然後,我們可以從馬身體里抽出1000毫升血液,離心后提取血清,再製作出濃縮的抗毒血清,給病人肌肉注射。」
「美元,老百姓誰有哇?只好拿糧食換吧。聽你口音,是外地人?」
「我理解你的家境,可是,醫院有規定,欠費時只能保證最基本的搶救用藥,很多必須的治療藥物是不能用的。」
「我老家有匹馬。」鮑梅插話。那個時期,家裡有馬的很多,馬車是主要的交通運輸工具。崔主任對鮑梅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插話。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藏豪突然有種想擁抱鮑梅的衝動。這時,隔壁鄰居家的大門開了,一個中年漢子趕著馬車從院子里出來。
「侯哥,你的試驗做得怎樣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問道。
「哦,內科護士長經常跟我提要招聘一個護理員。」
藏豪猶豫了片刻說:「他長得沒什麼特點,二十幾歲,個子矮矮的,有點胖。」
藏豪由於伸著頭向下看,口罩下墜了一點兒露出了雙眼下面的橫肉。看到他的兩隻三角眼和臉上的橫肉,柳浪猛地受到驚嚇,手上的筆停了下來。
「嗯,不錯,我看沒問題,既然是要救人,也只好這麼幹了。我不僅借給你實驗室儀器用,還專門安排個技術員幫助你。」崔主任看著藏豪說,「你怎麼是護理員呢?我看你倒像是個專家!」
病房已經熄燈了,內科病房走廊靜悄悄的。藏豪溜進了醫生辦公室,從病歷車上抽出監護室一床柳浪的病歷認真地閱讀著。「嗨,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看病歷呢?」夜班護士小孫見一個陌生人在辦公室里看病歷進來責問道:「病歷是保密的,涉及病人的隱私,不能隨便翻看。」
小孫聽了鮑梅的話半信半疑,那天藏豪對病情的分析讓她格外地欽佩,她相信藏豪是個聰明人,但說他會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未免太誇張了,要知道破傷風抗毒血清可是軍隊控制的緊需搶救藥品哪!儘管如此,小孫最終還是決定一試,給崔主任打了電話說明情況。
「阿姨,你放心,我不會介意。只要能治好他的病,我苦點兒,累點兒,委屈點兒,都值得。」
「最近上面有令,要求在火車站裡抓逃兵和特務,我也是秉公辦事,你千萬別介意。」
老中醫來了,坐在床邊給柳浪搭脈看舌象,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晚了,毒素已入骨髓,恐怕中草藥方也無回天之力了。只能試試看。」他開了一劑藥方後走了。
黑色的天空已經泛出淡淡的白色,月亮穿梭在雲中,幾顆星星一閃一閃地掛在天空中。馬圈裡的白馬已經站了起來,在小油燈的照亮下靜靜地吃著草。溫情的夜色孕育出新的希望。
「首先需要一匹健康的馬,老一點兒的不要緊。」
「馬馬虎虎吧,地方小,養魚的人少,都是一些老主顧。」老闆接過香煙點燃,抽了一口說,「法幣被廢止了,金圓券貶值更快,生意更難做了,縣裡發行的縣券假的很多,貶值也快,不知該收什麼錢好。」
「哦,可以是可以,就是從前沒有先例,不知薪水該怎麼發。」周科長首先想到的是薪水問題。
「在值班室里睡覺呢。」
「是的,你看得真准,侯哥。」鮑梅每一句「侯哥」都叫得那麼自然親切和柔情,就像妹妹稱呼自己哥哥,藏豪的心顫抖著,他覺得自己今後不會再忘記這個聲音,會一直記得自己曾當過一次「侯哥」。
「小侯,你要是真成功了,以後我們實驗室也可以製作這種血清了,你可以不用當護理員到我科里來工作。」崔主任也樂了。
柳媽媽哽咽著說:「求求你,醫生,一定要救救他呀,他才20歲。」
藏豪問道:「你爸爸得了什麼病?」
「如果我不做哥哥呢?」藏豪把她摟得更緊了。
「侯哥,別說大話,據說打杠子的這個人心狠手辣,你不受傷就萬幸了。」
「侯哥,你是我最敬重的男人,我把你當成親哥哥,自己最親的人。你不能這麼強迫我,你知道我非常的愛柳浪,柳浪從來沒碰過我,你也應該尊重和保護我。」
「對呀,我也覺得奇怪。你說的脖子僵硬情況,醫學上稱作頸項強直。他確實沒有頸項強直的體征。」小孫認真地說。
鮑梅拿過紙讀給柳媽媽聽:「振興六路218。」
「我家離醫院近,走路很快就到了。都是為了救人,你不用客氣了。」在這個小縣城裡藏豪感到了和大城市不一樣的地方,人很親切和融洽,特別是對於他這種性格內向孤僻的人來說,人們主動和他打招呼說話讓他感受到一種平等的待遇。雖然他做的是護理員工作,可是護士長、護士,還有病人都很尊敬他,讓他感到自己的內心打開了一扇天窗,陽光和空氣都透入進來。
「起來,起來,醒醒!」一個女列車員把他叫醒。藏豪坐起來,睡眼惺忪地望著列車員,心裏想著剛剛的夢,他還想繼續完成做了一半的夢,差一點就抓住柳浪了。
「誰要你的臭錢!」藏豪在這一刻想到癱瘓在床的鮑爸爸,想到自己昨天發過的要做武松的誓言,他突然變得正義、道德、高尚。挨打的胳膊和肩膀一陣陣的劇痛,痛得藏豪發瘋,他掄起拳頭把牛放痛揍一通,一直打到他昏倒在地。然後,把牛放撂到自行車後座上,推著車往鮑梅家走。來到鮑梅家門口,藏豪敲敲門,見沒有人開門便自己推開大門,把牛放推到院子里,接著,一腳把他踹倒在一個角落裡,隨手把自行車放在門邊。院子里,鮑梅在馬圈裡正摟著白馬的脖子輕輕哭啼著呢。藏豪問道:
「被打的?被誰打的?」
「不,你是好人,你不會做這種事。」藏豪親了親鮑梅的面頰,鮑梅沒有躲避。
「不錯,味道很好。」他邊說邊吃,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鮑梅給他盛的兩大碗飯。
「哦,那你先問問她吧。」藏豪決定幫鮑梅,藉機接近她尋找錢的下落。
「說不定是共產黨的特務呢。」
柳浪睜開眼睛,看著鮑梅止不住流眼淚。「鮑梅,不要賣掉魚缸,我病好了還要養魚呢。」
「那太好了,我本人很歡迎你來應聘這份工作。這裡是一張招聘表,你先填好。」藏豪認真地填寫著,他報了個假名,侯浦。周科長並沒有詳細問他曾經在哪家大醫院工作過,他憑藉直覺知道眼前這個人很專業,他也不想太認真去考察和核實,因為這個崗位已經招聘了幾個月,幾乎沒有人來應聘。周科長認為對於縣一級醫院來說,太平間管理員的工作並不太重要,沒有什麼技術性,工作量也不大,只是需要一個能夠勝任並且願意乾的人。「小侯,我們這個地方和大醫院不一樣,太平間的工作不忙,但又不能沒有人。」
「我不太敢說。」他有意賣個關子。
「不用了,我明天再來吧。」藏豪覺得還是暗中觀察為好,於是,起身告辭。只是,一直等到市場管理員來清場也沒等到女孩出現。
「是的,你的病確實很重,但還是可以治好的,不信你問問醫生。」鮑梅順手指指旁邊穿著白大褂的藏豪,以為他是醫生呢。
「嗯哪,我是外地人,今天剛到三俞。」
「你是軍人?」警察皺著眉頭看著他身著普通老百姓的服裝蓬頭垢面的樣子,心生疑慮,「你有證件嗎?」
「最快也要四天,一般需要五天。」
於是,小孫領著藏豪和鮑梅來找崔主任。「坐下吧,聽說你想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崔主任客氣地問道。
「哎呦,你怎麼打我呢?」他清醒過來,一把奪過警察手裡的警棍。這時,才發現打他的是一個瘦高個的值班警察,他馬上把警棍還給警察。
「是的,我們以為你問的外傷是嚴重的受傷呢,沒想到這麼小的傷口也這麼危險。再說住院的時候他的手也好了。」
「不是生病,是被打的。」
「你媽在家給你做飯呢。柳浪,你住院看病急需錢,告訴我錢放到哪裡了?」鮑梅焦急地問道。
「我做過內科護理員工作。」
「侯哥,多虧你回來及時,否則白馬就沒命了,柳浪也沒救了。」鮑梅激動地拉著他的手說。
鮑梅的親切和熱情讓藏豪感到不自在,更加靦腆起來,他站起來走到馬圈旁,看著那匹白馬說:「你不用忙了,我們還是準備給馬注射破傷風毒素血清吧。」藏豪撫摸著那匹略顯老態的白馬,拍拍馬的脖子,又掰開馬嘴看看馬的牙齒。「這匹馬有八歲了吧?」藏豪問道。
「不會吧,我來看看。」藏豪蹲下來,看到白馬屈曲著脖子,喘著粗氣,臉色發紫,連忙把白馬的脖子拉直。不一會兒工夫,白馬呼吸順暢了,臉色好了起來,身體也不抽搐了。
「到警務室里查清楚再說。」警務室就在候車室裏面的一間辦公室,警察打開門推了藏豪一下,兇狠地說:「進去吧!」
「周科長,既然太平間工作不忙,你乾脆讓我既做太平間管理員又兼做內科護理員吧。我身體強壯,多干點兒活沒關係,太平間沒事時我可以負責護理病人和打掃病房的衛生,特別是重症監護病房護理員工作我會做得更好。我這個人閑不住,不知可否?」
柳浪聽到她問錢,閉上眼睛不說話了。聰明人往往多疑,柳浪是個聰明人,疑心很重。當他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錢,那筆錢他只用了200元作為路費,剩下的都放到一家銀行的保險箱里了,他不會像藏豪那麼傻把錢藏在地窖里。盜竊錢的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講,他不敢留下太多錢,甚至不想讓鮑梅懷疑他有太多的錢。鮑梅只知道他在太平間偷了兩個大玻璃缸養魚用,並不知道他盜竊了大筆巨款。柳浪還有一個毛病就是吝嗇,老柳讓他在盜走巨款時在地窖里留下錢袋和200元贓款作為證據,可是,他捨不得。這200塊錢作為路費已經花光,他現在身上沒剩下一分錢。
「對呀,你就說說吧。你在大醫院待過,見識多。」鮑梅在一旁附和著。
「不可能!你剛才說不像腦炎,我同意,你說他得了破傷風,我不同意。破傷風的患者要先受過外傷,他又沒有外傷,怎麼會是破傷風呢?」小孫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
「侯哥,你怎麼也這麼好奇呀!你不是這樣的人吧。他媽媽說你眼睛里好像有鬼,說你鬼鬼祟祟。你不會是警察吧?」
「應該不會。不過,他對我說過在離開省城的那個夜裡,他在醫院標本室里偷了兩個玻璃缸和一把日本軍刀。」
「兒子,媽來了,你要相信鮑梅,她可是個少有的好孩子,你生病這些天全是鮑梅照顧你的。」
「不用客氣,我還在等一個顧客,說要賣給我兩個玻璃缸。」
「好的,老闆,你幫我留下來吧。」這種玻璃缸是病理實驗室特製專用的,鋼化玻璃加厚,很少有人會有這種玻璃缸,一般在市面上花錢也買不到。儘管他還搞不明白為什麼女孩要賣掉玻璃缸,但這個特殊的信息似乎告訴他那女孩就是鮑梅。也許她和柳浪的關係出現了什麼變故?也許她家裡出了什麼事?誰生病住院了?不管怎麼說,他下一個目標是縣醫院,他要去醫院查清楚。
「有,他媽媽一會兒過來。有什麼事你就對我說吧,我能做主。」
「不,不好意思,那你怎麼回家呀?」
不多時,李醫生來了。「我是你的主治醫師,你未婚妻說得對,你病很重,急需錢買葯治療。」
柳媽媽把紙又交給鮑梅說:「這張紙還是你保管著吧,我不識字拿著它也沒用。錢的事情只好等他病好一點兒時再說了。」
「那太好了!祝你成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和我說好了。」
「我準備扎它的屁股。」藏豪舉起注射器半開玩笑地說,他從沒這樣輕鬆地和女孩說過話,更沒有風趣地開過玩笑。
「嘿嘿,那我就說說,說錯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藏豪得意地笑笑,繼續說道:「我從前護理過一個前線下來的傷病員,經常抽搐,嚴重時會出現背弓向後的痙攣姿勢。」藏豪做了一個典型的角弓反張的姿勢。
「放心,我真的不是逃兵。我是請假出來辦點兒私事。」
因為縣城裡樹木稀疏,絕大多數建築都是平房,視野顯得特別開闊,視力好的人幾乎可以觀察到縣城裡的每條大街小巷。醫院的門診、急診是兩排並列的平房,後面的住院部是個五層大樓。這一天是星期一,來醫院看病的人不多,門診大廳顯得空蕩蕩的,幾個急症病人住在急診室的觀察室里,護士正在給他們輸液。對藏豪來說醫院是太熟不過的地方,他從急診室的側門出來順著長廊來到住院部,住院部一樓大廳的牆壁上掛著個很大的指示牌,內科、外科、重症監護室、婦產科、兒科、耳鼻喉科,幾乎和其他大醫院一樣齊全。指示牌的旁邊貼著一張招聘廣告:「本院招聘太平間管理員一人,條件:男性,年齡60歲以下,身體好,熟悉和熱愛殯葬工作。薪水每月金圓券50萬或三俞縣券5萬。」藏豪讀完這條招聘廣告笑了,看來現在哪家醫院太平間都難招聘到願意干這活的人哪,他要找工作的話,不用發愁了。剛發行的金圓券真不值錢,幾個月前藏豪的薪水每月才20萬法幣,現在法幣作廢了,一個普通太平間管理員每月薪水就是金圓券幾十萬。他從一層查看到二層,沒有發現什麼情況,三層是內科和重症監護室,這個監護室其實就是內科的搶救室,裏面正在搶救病人,外人不能隨便進出。藏豪挨個病房查看,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護士站的牆壁上有個住院病人一覽表,於是,他站在一覽表前查看著。「柳風,監護室1床。」藏豪眼前一亮。柳風是誰?正在這時,藏豪猛地看到一個身穿紅色上衣,黑色褲子,很眼熟的女孩拿著尿壺向這邊走來,他趕忙扭過頭背對著她。
「有新顧客來過……」
車廂里幾乎是空的,他躺在三人的座位上想睡一覺,可是他的腦子很難靜下來,他在不停地思考著在三俞可能會碰到的各種情況。他沒有去過三俞,但他知道三俞縣在北部林區,偏僻落後,人煙稀少,整個縣城僅有一萬人口。他不可能漫無邊際地全縣城尋找,他在思考用什麼辦法去尋找柳浪的行蹤。人口稀少倒是有利於他查找,他估計柳浪帶著巨款和一家子人不會去太偏遠的地方,很可能就住在縣城裡。最好的辦法是在菜市場九-九-藏-書尋找,如果整個縣城只有一兩個菜市場那就好辦了,他們家總會有人到菜市場買菜,他可以守株待兔。還有一個辦法,柳浪喜歡養魚,他一定會去買魚或者買魚食,他可以到魚市尋找線索。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真的發現柳浪的蹤跡,怎麼能找到那筆巨款呢?柳浪不會像他這麼愚蠢把錢藏在地窖里,當然,更不會藏在家裡,如果他把錢存入銀行,也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他需要拿到存款單和密碼,或許他要使用綁架或暴力,他決定要比崽子更殘忍、更暴力地對付柳浪和他的家人。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車廂里泛起震耳欲聾的鼾聲。
柳浪抽搐得一陣比一陣厲害,他感覺到全身劇烈地疼痛,臉孔扭曲著,十分痛苦,呼吸都有些困難。「快,用鎮靜劑!」護士給他靜脈推了一支藥物,慢慢地他安靜下來,又睡著了。
「好啊!不過,騎得快不快關鍵還在馬。我們草原上的馬跑得都很快。」
「這可是一條重要的病史啊!怪不得他一停用鎮靜劑就抽搐,挺像的。明天我會向李醫生彙報。謝謝你,侯哥!」小孫也學著鮑梅稱呼他侯哥。人不可貌相,這個護理員竟然這麼聰敏,讓小孫和鮑梅刮目相看。
「薪水就按您招聘上的條件發好了,您看我身體這麼好,多干點活也沒什麼。」
柳浪順著鮑梅手指的方向轉過頭看著藏豪,藏豪急忙低著頭用拖布擦地。柳浪說:「他不是醫生,是護理員。」因為藏豪戴著口罩,柳浪一時沒認出。
「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嗨,隨便說說也不要緊,反正他的病也沒診斷清楚呢,你的看法說不定還有點用處。」小孫說道。
「他現在還在高燒,但因為使用了鎮靜劑沒有抽搐,病情稍微平穩一些。」
「但願他能早點兒好起來。」鮑梅雙手合十做了禱告的動作。
「哦,既然這樣,你還可以安排點兒別的事讓我做做。」
「還有別的了嗎?」
「你會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真的,侯哥?」鮑梅激動地拉住藏豪的手。
「我是護理員,負責打掃衛生的。」藏豪嘟噥著來到走廊。鮑梅連忙跑去把李醫生和護士叫了進來。
藏豪回到湖邊,呂漢還躺在草叢裡,臉部和手腳已經被蚊蟲叮得腫了起來,眼睛細成了一條縫。他想把呂漢扔到湖裡,但又覺得不值得這麼做,畢竟他沒有殘害巧兒。「你的同夥和巧兒都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你走吧,我放了你。」藏豪把呂漢身上的繩子解開,「你回去告訴崽子,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他剛想離開候車室,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音。藏豪扭頭鑽進旁邊的公共廁所里。
「他回電了嗎?」
「管太平間的?會做護理員工作嗎?」護士長問,「那可要說好,他以哪邊工作為主?否則我不好管理。」
「我看你人不錯的,也替你留意了一下,不過沒有發現你描述的那個人。」老闆用手比劃一下,意思是比較胖的人。
「我今天就可以上班,反正我閑著也沒什麼事情做。」
藏豪悶聲不響地坐在院子里,不時看著青春活潑熱情大方的鮑梅,他的內心又發出可怕的佔有慾,他的眼睛里顯現出綠色的邪光。但是,為了完成他的大事,他努力地克制著內心邪惡的慾望。鮑梅今天格外高興,臉蛋兒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她脫下外套,只穿了件緊身的內衣,顯露出誘人的高胸。在她脫外套的時候,她感覺到藏豪在看她,但她沒有絲毫緊張和不安,她敬仰他,感激他,甚至渴望在自己的生活中有這樣一個哥哥,她相信他是好人,因為他看起來樸實憨厚,還帶一點兒靦腆,所以她帶他來到自己家,一路上毫不設防。「侯哥,你先休息一會兒吧,喝點水。」鮑梅熱情地為他倒水,「再有一個月棗就熟了,你可以到我家吃棗。」
「這個好辦,取十幾隻小老鼠,分成三組。第一組往腹腔里注射生理鹽水0。5毫升,第二組注射帶有毒素的血清0。5毫升,第三組在注射了帶毒素的血清后,等它抽搐后再注射抗毒血清1毫升。如果我們提取的抗毒血清有效的話,第三組的小老鼠會活下來,而第二組會死,當然第一組也會活著。」
「買不到抗毒血清怎麼辦呢?」鮑梅問李醫生。
「破傷風?你是說破傷風會出現什麼角弓反張的姿勢嗎?這麼說柳浪的病是破傷風了?」鮑梅不小心把柳浪的名字說了出來,小孫並沒有注意到,藏豪也假裝沒聽到。
「等等,小侯,你把自行車騎去,能快點。」崔主任把自行車交到藏豪的手裡。
老頭搖搖頭對藏豪說:「我這常年都是老主顧,從來沒有新人。你的朋友長得什麼樣,你告訴我,我替你留意些。」
「這個嘛,我也說不好。」藏豪覺得不能再多說什麼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醫生說可能是腦炎。」
「兄弟,你今晚要是沒地方住,就住在我的值班室里吧,正好值班室里有兩張床。你先上床休息,我出去巡邏一圈。」警察站起來整理好警服,摸摸手槍,想向藏豪要子彈,但猶豫一下沒說出口,轉身出去了。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進入了岱村。這是一個僅有四五十戶人家的小村,村頭有兩排高大挺拔的大楊樹,村子里的建築物都是西北式的平頂房,整齊地排成了三排,鮑梅家靠近村西頭,第二排,獨門獨院,兩間平房,一個馬圈。鮑梅的父親癱瘓在床上已經兩年了,全靠鮑媽媽悉心照顧。這個家在鮑爸爸癱瘓之前還算富裕,鮑爸爸在林區做伐木工,靠力氣賺錢養活全家。可是,自從他癱瘓以後家境就每況愈下了。鮑梅很敬重藏豪,把他當成自己哥哥,她熱情大方地接待他,沒有任何拘謹。「侯哥,屋子裡太亂了,我們還是在院子里坐坐吧。你一定走累了,休息一會兒,我給你倒水。」鮑梅家的院子中間有顆大棗樹,茂密的樹枝像一把張開的傘遮住了火熱的陽光,坐在棗樹下十分陰涼。鮑媽媽外出為馬割草,院子里就只有藏豪和鮑梅兩個人。
「你這個護士長啊,就是厲害,什麼事都很較真。好吧,就以你這裏工作為主。」其實,周科長知道護士長這裏非常需要一個專職的護理員,護士長已經向他提出幾次申請,他一直沒給辦,所以很多護理員該乾的事情,她不得不安排護士去做,內科護理員的工作要比管太平間累多了。
「李醫生,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鮑梅關心地問道。
聽了鮑梅的話,藏豪的手臂似乎放鬆了一些,可是鮑梅剛想從被窩裡爬出來卻又被他緊緊地抱住。「可是,他並不真正愛你,他不相信你。」
「開始時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三天前給我姑父發了一封加急電報告訴他柳浪病重,向他借錢。」
「你是幹什麼的?」警察第三次問他。
「我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對馬最熟悉了。」
「貴生,幫我挑幾桶水你再走。缸里的水快用光了。」老頭對一個正準備離開的年輕人說。
一片片具有北方林區特點的居民住宅一直延伸到兩邊的山腳下,在靠近山腳下有一家醫院,醫院里有幾座樓房建築,樓頂懸挂著巨大的紅十字。
辦公室的門半開著,一個四十幾歲的男醫生正在辦公室里向鮑梅交代病情,藏豪站在門旁假裝看著牆壁上的宣傳畫。「我姓李,是患者柳風的主治醫生,現在向家屬交代病情。請問你是患者的什麼人?」
「謝謝,小孫護士!」藏豪繼續在走廊里擦著地板。他知道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關鍵是靠那匹白馬自己,如果白馬的抵抗力產生得快,兩天後就可以把馬血抽出來提取抗毒血清。如果白馬的抵抗力差,可能還要再等個三四天,藏豪自然希望能快點兒把破傷風抗毒血清做出來。
「如果讓我碰到這個惡魔,我一定抓住他。」
藏豪離開岱村,幾乎是一路跑回醫院的,他平時每天早晨也要跑這麼遠的路程。
「我剛來兩天。」
「我並沒感覺你特別不愛說話呀。不過,你嚴肅時還是挺可怕的,但是和你熟悉了就不害怕了,我很喜歡聽你說話。」
「我現在就去抽血。」小孫護士說。
「那麼,只好這樣了。求你給我們請有經驗的老中醫看看吧。」
「他害怕什麼嗎?」
「我的病真的很重嗎?」
聽了鮑梅的話,本來已獸|性大發的藏豪突然像院子里癱倒的白馬,側卧在她的身邊不動了。「你穿上衣服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強迫你!」藏豪小聲地說。鮑梅側過身緊緊地摟著他,沉默著。「你穿上……」鮑梅滾燙的口唇堵住了他的嘴。兩個赤|裸的身體擁抱在一起。藏豪用力地分開鮑梅的雙腿,他那堅硬的無法控制的「怪獸」堅決地進入她的身體里,鮑梅疼痛得張開嘴咬住他的胳膊沒有喊出聲來,她身下的床單上出現一小片紅印。她緊緊地摟著他。這是藏豪第一次強|奸女人,沒想到會這麼動情。「鮑梅,我喜歡你!」他第一次對女人說出內心中動情的語言。鮑梅眼含淚水,默默無語。藏豪很快睡著了,他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鮑梅的懷裡。鮑梅輕輕嘆了口氣,把他的頭放到枕頭上,悄悄地坐起來梳理好頭髮,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
柳媽媽朝著藏豪的背影瞪了一眼,說:「我看這個人怎麼鬼鬼祟祟的。」
「那你跟我說一說一般的流程和方法。」
「是個20歲的小夥子嗎?」
「侯哥,你確實很男人。」藏豪嘿嘿地笑了。後半夜,鮑梅依靠在藏豪的肩膀上睡著了。她連續五天在醫院護理柳浪實在太疲乏了,靠在藏豪的肩上感覺到安全和踏實,她睡得很香甜。藏豪看著眼前這個熟睡的女人,感到一絲的同情和憐憫,他一動也不敢動,堅持了一個多小時,最終實在熬不住了才輕輕地把鮑梅抱到床上,幫助她蓋好被子。漆黑的屋子裡飄散著鮑梅秀髮的芳香,響著她甘甜和均勻的呼吸聲,她翻了個身,側著身子繼續熟睡著。藏豪感覺自己像一匹看到了獵物的餓狼,他想撲上去,可又不敢,他猶豫著,站在黑暗中近近地望著她。如果她是一具女屍,自己會毫不猶豫地伸出餓狼般的手,可是她是熟睡的女人,一個信任他、敬仰他和喜歡他的女人。藏豪克制著自己的慾望,他可憐她,不忍心碰她,最後,悄悄地從房間里退了出來。這是藏豪第一次如此文雅,如此規矩地與年輕女性獨處,他的理智戰勝了本能,度過了一個平和的夜晚。後來,藏豪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那隻好用一些中草藥了,也可能有點好處,但不能保證會有效。」
「侯哥,你想聽我倆的故事嗎?那好,我就講給你聽。我們的相識一點都不浪漫。一年前我姑姑和姑父讓我去他們那裡說是要幫我介紹個對象,我姑父在省城北市區開了個小飯館,柳浪在他飯館里打工,他看到柳浪人很機靈,也很懂事,就有意把我介紹給他。我到了省城在我姑父的飯店裡見到了柳浪,看到他人還不錯,就和他談了朋友,我們很快又訂了婚。就這麼簡單。」
「你這個人哪,和你說話這麼費勁。你不能痛快點兒嗎?」小孫有點生氣。看到護士這個態度,藏豪脖子扭向一邊,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說話了。
「讓他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
下班的時間終於到了,藏豪沒有到食堂吃晚飯,急急忙忙離開醫院準備去鮑梅家。在醫院大門口,遇到了崔主任推著輛自行車回家。崔主任看到藏豪走過來,問道:「小侯,抗毒血清製作的順利嗎?」
「不買什麼東西,想找個人。我有個朋友喜歡養魚,最近搬到三俞了,我想他一定來過這裏買點兒什麼。」
「我們今天怎麼沒撞見這個惡魔呢?」
「這些設備醫院的檢驗科應該都有,如玻璃試管、離心機、溫箱。」
「除了玻璃缸,他還偷其他東西了吧?」
「李醫生,你放心,我們有錢,只要他醒過來能說話,他會告訴我他的錢放在哪裡了,我會替他交錢的。需要什麼特效藥你儘早幫助我們聯繫,我去籌錢。」
「醫生說你的病很重,很危險,急需錢買葯。要麼,我把那兩個大玻璃缸賣了吧,可以賣100塊錢,給你看病用。不過,這點兒錢可是遠遠不夠用啊!柳浪,你知道我沒有錢,但是,我要救你呀!」
「你在醫院里,你生病了。你已經昏迷四天了,剛醒過來。」
老闆搬過來個小板凳,遞來一支香煙,請藏豪坐下來休息。「你放心,你說的那個人我會替你留心觀察。如果有消息,你再來時我會告訴你。」
「對呀,我的未婚夫每次抽搐也會出現這種痙攣姿勢。這是什麼病?」
「有沒有新的客人來買魚呢?」藏豪似乎感覺到一點希望,趕忙問道。
「對,對,她說的玻璃缸就是你想要的那種。你在這裏等一會兒吧,她就該到了,我和她講好了50美金一個,你要是想要你就直接拿去吧,我收了也賣不出去。」
柳浪睜開眼睛看著柳媽媽,又看看鮑梅。「媽,我不是不相信鮑梅,那筆錢關係到我們全家今後的命運哪!你只能告訴你一人,你要親自保管,親自去取。媽,你靠近些,我……」柳浪突然扭頭看到一個男護理員在旁邊擦桌子,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止住,「媽,你拿支筆和紙來,我寫給你。」
鮑梅看了藏豪一眼,也察覺自己說錯了。「那好吧,我去叫李醫生來。」
人事科長是個中年男子,姓周,看到藏豪來應聘太平間管理員很驚訝。他幾乎不相信眼前這個人這麼年輕願意當太平間的管理員。「你做過這個工作嗎?太平間管理員既要保證屍體防腐,又要給屍體穿衣服、化妝。」
「我想當,就怕人家不要我。」藏豪開玩笑說。
鮑媽媽問道:「這些年受傷的人都是你打的嗎?」
「現在使用破傷風抗毒血清治療或許還來得及,但是,再延誤幾天恐怕就不好說了。破傷風抗毒血清要到省城裡去買,你們家裡要準備好錢。」
「柳浪,你醒了嗎?」鮑梅低聲喊著,柳浪仍然睡著。
「沒關係,你看我這麼壯,不怕幹活。」藏豪拎起兩個水桶就走。不一會兒工夫,水缸灌滿了。
「住院那時他手傷已經好了,再說他認為這是小毛病,所以就沒說。」
「侯哥,餓了吧,來吃飯!」鮑梅把飯菜放到他面前,「沒準備什麼好吃的,先將就吃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