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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險露原形

第九章 險露原形

「是的,這種說法很難令人相信,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小柳在最後一次探視前一天的夜裡曾潛入標本室一次,否則,老柳不會知道柳浪手受傷和地窖的鐵門上有兩把鎖,而且有一把還是新鎖。這兩個說法與現場的情況是吻合的。我們發現星期天夜裡標本室被盜是他第二次潛入標本室,他為什麼會在逃跑前短時間內兩次潛入標本室呢?」厲建心裏覺得有一絲疑問。
監護室的值班護士看到來了這麼多警察,直接攔住他們。「你們找誰?這裡是重症監護室,裏面有重病人,不能進去。」
「他怎麼會突然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那你去哪裡了?」
「嘿嘿,不是表妹,只是兩個遠房窮親戚。」藏豪說。
「那下一步該怎麼辦?重新調查嗎?」
「不可能,他身體好好的怎麼會得破傷風呢?」
「如果你這次去三俞能找到贓款,也許問題就這麼簡單,否則,問題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對了,你隨便帶一張藏豪的照片,了解一下這張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還有,安排人排查一下藏豪都去過哪些妓院,干過些什麼,我們不能放過一絲可疑線索。」
「這個嘛,我也說不好。他臨時應聘護理員很顯然是想接近柳浪,當他發現柳浪得了破傷風后千方百計為他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說明他想救活柳浪。我猜他在追蹤那筆錢。」
原來真是藏豪,這確實出乎林雨飛的預料。藏豪竟然在他們之前就來到了三俞,而且悄悄地潛伏在醫院里,這讓林雨飛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在這裏幹了多久?」
林雨飛見過藏豪幾次,但記憶不深,拿過照片仔細看著,照片中的人看不到臉部的細節,不大可能辨認出具體人來。他不太相信老柳說的話。「好吧,這個事情我們會調查,你先交代問題。」
「呵呵,是啊,我喊我的寶貝。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裡,我要去找她。」藏豪喝醉了,倒在路邊傷心地哭著號叫著。陶主任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得了破傷風,病情很重,你不要怕,只要你說出藏錢的地方,我們馬上聯繫幫你買葯,把你的病治好。」厲建輕柔地附在柳浪耳邊說。柳浪睜開眼睛,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你大聲點,我聽不清楚。」
「藏豪!我懷疑到他。」
「我從老柳家鄰居那裡打聽到柳浪有個女朋友和他一起走了,又從俞山小吃范老闆那聽說柳浪|女朋友老家是三俞的,所以就去了三俞。在三俞我找了一個星期沒有任何收穫,有一天我轉到火車站市場的漁具攤位,漁具老闆告訴我有個女孩因為家裡有人病重住院要賣掉兩個玻璃缸。就這樣,我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了醫院,發現了柳浪。」藏豪的回答滴水不漏,句句話都可查可證,讓厲建感覺沒有繼續詢問的必要。
女營業員說:「這個男人又瘦又小,手提一個沉甸甸的大麻袋,要求租借一個保險箱,我很快就為他辦好了手續。十多分鐘后他從地下室的金庫空手出來,急匆匆離開了。」
「你說那個『渝』字嗎?」
「她們不在。這幾位是警察,從省城來找你談談事情。」李醫生輕輕地對柳浪說。
酒過三巡,此時夜已深了,附近軍營的熄燈號已經響過很久了,藏豪和老陶從辦公室里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藏豪,我送你回宿舍吧。」
「至於老柳所說的關於藏豪盜竊了出納室,把錢藏在標本室地窖里,小柳又把錢偷走的故事,我認為純粹杜撰,沒一點證據可言。」
鮑梅曾經告訴藏豪,柳浪先領著全家到雲石縣,第二天從雲石縣到新東市,從新東市乘火車到三俞。藏豪坐火車來到新東市找到了紙上的地址,是新民銀行。他獃獃地坐在銀行大廳,他推測那筆錢就在地下室的保險庫里,雖然他離那筆錢已經很近了,可是還是一分也拿不到。
自從應聘為太平間管理員后藏豪還沒接收過一具屍體,沒想到他在太平間里接收的第一具屍體竟是柳浪。藏豪帶著大口罩,把柳浪的屍體從監護室運到太平間,為柳浪清洗了皮膚,化了化妝,換上一套新衣服。警察在太平間里為屍體拍了幾張照片,法醫對屍體進行了常規驗屍。閃光燈一亮時,藏豪正低頭給柳浪化妝,藏豪怕再被照相機拍進去急忙躲開。看著柳浪的屍體,他流出了淚水,他沒能按照鮑梅的囑託救活他,可是這不是他的錯,他也真心想救他,可是在最關鍵時刻卻無能為力。他的心情百感交集!他流著眼淚心裏默默地念叨著:我的錢哪!我的錢沒了!柳浪走了,錢徹底消失了,鮑梅也受到了牽連,被押送到省城。藏豪感到無比的失落,他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分錢。他徹底死心了,他該回去了,回到那個他該去的地方,繼續做他本該做的工作,過他本該過的生活。一切都戲劇般的結束了,不再抱有任何奢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他脫下了白大衣,到財會科領了一個星期的薪水離開了縣醫院。
「他走時領薪水了嗎?在醫院里都幹什麼?」
高科長來到病理科說:「警察局通知讓藏豪作代表去領取醫院丟失的物品,兩個大玻璃缸和一把軍刀。我陪藏豪一起去趟警察局。」藏豪爽快地答應了,他正好想借這個機會了解一下鮑梅的情況。聽說她可能會被判刑,但是不知道被關在哪裡,他很想去看她。自從三俞回來,他總忘不了她。
藏豪和高科長來到警察局,被直接請到了厲建的辦公室。厲建嚴肅地坐在一張大辦公桌後面,林雨飛坐在旁邊拿著筆和紙準備記錄,藏豪和高科長坐在辦公桌前面的凳子上,辦公室里籠罩出一種審訊的氣氛。「藏豪,聽說你不久前請了一個月的探親假回老家探親了,是嗎?」厲建低沉的聲音裡帶著刺耳的腔調,藏豪抬頭看了看面帶威嚴的厲建,低下頭,腦筋快速地運轉著,他猜測一定是自己在哪些地方露出了馬腳,但他一時還想不明白。他再次抬起頭,準備做個肯定的回答,突然發現辦公桌上放著幾張照片,雖然照片反著放在桌子上,他馬上聯想到在三俞縣醫院太平間被刑警拍照的事情。自從不小心被刑警拍了照片,他心裏就忐忑不安,一直擔心他被人認出來。厲建看他半天沒回答,又問了一句:「怎麼不說話呀,你最近回家探親了嗎?」
「也有道理,如果罪犯想到警察會懷疑到他就不作案了,至少是作案后迅速逃跑了。」厲建也同意高科長的意見。
「隨便寫寫就寫個『渝』字,那你怎麼不寫『三俞』呢?」聽了這句話,老柳腦瓜子「嗡」的一響,像被炸開了似的。他的腦袋立即耷拉下來,身體也開始抖了。
在醫院住院部大樓他看到了還貼在牆上的太平間管理員的招聘廣告,於是,他直接來到醫院的人事科。「這個人你認識嗎?」林雨飛把藏豪的照片遞給周科長。
「你一定要聽我從頭講這件事的真實過程,這是我洗清冤屈的最後一次機會。」
「這與出納室金櫃失竊有何關係?你不要兜圈子了,直接交代你和柳浪怎麼密謀把錢轉移走,把錢藏在哪裡了。」林雨飛打斷了老柳的陳述。
他手裡拿著她們留下的100美元傷感地坐在桌子旁,靜靜地品嘗著被拋棄的孤獨。
「藏豪去顧夢得老家是什麼時候?」
「沒有。」
藏豪裝著委屈地說:「你們在懷疑我嗎?我在辛辛苦苦地幫你們查找巨款的線索,你們還反過來懷疑我。」
「通知三俞縣當地警察保護好現場。」
「是,我馬上安排人去準備。」
「她們會對你說她們很窮嗎?再窮的人,進城了總是要穿件新衣服吧。」看著陶主任和護士長爭吵著,藏豪苦笑了一下。「怎麼樣,家裡都好吧?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忙嗎?」陶主任問道。
「藏豪想什麼呢?是不是想表妹呢?」護士長開玩笑地說,「你哪裡來的兩個表妹,這麼漂亮?」
「你是鮑梅嗎?」
老柳最終還是沒說實話,他不想失去兒子后再失去那筆錢,他知道那筆錢是他的籌碼,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交出來。警察如果輕鬆地找回那筆錢,就不會再去深挖藏豪,那麼,他真就成了唯一的金櫃盜竊案的盜賊了,他還幻想著能早日出獄,享受著那筆巨款帶給他的快樂晚年。
「他在你們科這一個星期都幹些什麼?」
「雨飛,你馬上帶人去俞山小吃調查。」
「柳浪你老實點兒!你要交代錢藏到哪裡去了!」林雨飛忍不住大聲地喊著。
「老柳,還是你自己主動交代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林雨飛說。
「這個嘛,柳浪沒說。柳浪懷疑他可能把錢藏在了太平間,所以在他最後一次來探視的前一天夜裡,悄悄地潛入標本室。在標本室他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藏錢的地方,但他懷疑藏豪把錢藏在了地下室。」
「你剛才嗓門太大了,把他給驚嚇了。」厲建埋怨林雨飛。
林雨飛距離他有十幾米時對他說:「你是護理員嗎?這個人吐了,你把這裏打掃打掃。」藏豪答應一聲,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柳媽媽哭得暈了過去,靠牆坐在地上,鮑梅面色蒼白地扶著她,她醒過來后不停地嘔吐,地上一片狼藉。藏豪走上前扶起鮑梅,想攙扶她離開。
「好吧,你先審他,必要時可以告訴他柳浪死亡的消息,讓他產生絕望心理,反而可能會打破他頑抗到底的防線。」厲建說。
「你聽不懂?好,那我來告訴你。」林雨飛走到他的面前,小聲地說:「柳浪和他的女朋友跑到三俞縣了,已經被我們抓到了。你還有最後一次贖罪的機會,把那筆巨款交出來。」
「你把錢藏哪裡了?快說!」林雨飛抓住軟綿綿的柳浪搖晃著。
老柳徹底絕望了,看來不僅字謎已經被識破,柳浪也被抓了,唯獨那筆錢現在還沒有被搜出來。那筆錢藏的地方只有他和柳浪知道,既然柳浪沒講,他更不能講。
「好的,我會公正辦案,但是你必須如實交代。」
厲建從藏豪的語氣中似乎感受到一絲希望,他感覺藏豪可能了解些情況,馬上口氣和緩下來,他現在更關心的還是巨款的下落。「這麼說你好像已經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崔主任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是不是把葯送到科里讓護士給柳風注射?小侯,你覺得怎麼用好,腹腔注射還是肌肉注射?」
「我說的是地名,不是什麼『渝』字。」
「既然是這樣,那你如實交代如何指使柳浪攜款潛逃的。」
藏豪手裡拿著抗病毒血清獃獃地站在走廊里腦子一片空白,他知道柳浪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停用鎮靜劑了,停了鎮靜劑會突然發生窒息死亡。如果能及時注射抗毒血清,兩天後有可能病情會好轉,但是他們現在是私自製作抗毒血清,在這種情況下醫生護士也不九-九-藏-書敢使用。
現場的情況是,錢袋被放在小鼠的箱子里,地下室也沒有搜查出他說的200美元。林雨飛認為老柳還在繼續編造著假話,但他並不急於揭穿他的謊言。「柳浪最後一次來看我時,右手食指包著紗布,我問他怎麼受傷了,他說小毛病沒事,也沒說怎麼受的傷。難道這點輕傷就會引起致命的破傷風嗎?」
老柳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警察已經知道柳浪跑到了三俞,那麼,警察不久就有可能抓住柳浪,現在他再繼續抵抗已經沒有用處了。但是他不能馬上垮掉,他還要繼續抵抗一會兒,也許通過警察的問話他可以了解到柳浪現在的處境,至少他相信警察現在還沒有找到柳浪和那筆巨款。「什麼『三俞』,我聽不懂。」
「我真是沒有隱瞞,你讓我交代什麼呢?我求你們別折磨我了。要麼就直接槍斃我算了。」老柳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時,有人敲門,他抬頭一看,陶主任開門進來了。藏豪心裏一驚,好險哪!他剛剛要是奸屍肯定會被抓個正著。
「你在喊我嗎?」藏豪向走廊另一端走去。走到近處,才發現喊他的警察竟是林雨飛。不免心裏慌張,下意識地拉拉口罩把臉遮得嚴實些。
「大概案發後一個月的時候。柳浪還發現藏豪經常逛窯子,有一段時間幾乎天天泡在妓院里。沒有錢怎麼能這麼干呢?所以他懷疑藏豪是真正盜竊出納室的罪犯。」
「第一次潛入有可能是為了製作假現場去踩點,第二次潛入可能是在探視后受老柳指使放置物證製造假現場。」林雨飛回答道。
「科里同事聽說你母親病重,為你捐了點錢,一共200美元,收下吧。」護士長把一個信封遞給藏豪。藏豪推辭著不收,護士長堅決地塞到他口袋裡。
「我在新東市找到了這個地址,是新民銀行。」
藏豪也笑了,說:「嘿嘿,也多虧你幫忙,沒有這麼好的設備這些血清也提純不了。不管怎麼說,柳風有救了。」
「這個我知道。我和護士長一直在向這些警察解釋呢!可是他們不聽。」
「有這個可能,但沒有證據。」
「如果你去過賭場,就不會這麼問了,賭場里沒有人會證明你輸錢或贏錢。」藏豪開始有點理直氣壯了,他相信他編造的理由即使警察不相信也沒法推翻。
快到四合院了,藏豪的思緒又轉到巧兒和月翠的身上。拋去情感不說,單就快樂而言,巧兒和月翠真能讓他神魂顛倒,和她倆在一起時,他不需要情感、思想和交流,只需要體力、本能和自我快活。想到她倆的苦難遭遇,藏豪的心裏充滿內疚。他感覺十分傷感,失去的東西才是最美好的。藏豪用力推了一下四合院的大門,發現大門仍然是在裏面反鎖著,看來他離開之後,還沒有人進去過。他用力踹了一腳,門開了。「巧兒!月翠!」他站在院子里慟哭起來。藏豪把巧兒和月翠的箱子收拾好后,來到廂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在枕頭下面發現一封巧兒和月翠留給他的信。他讀了兩遍,他能感覺到雖然她們用了那麼多言辭修飾無非是掩飾她們的心裡話:因為你窮了,我們離開你!她們本打算離他而去,可是還沒來得及走就被崽子堵在四合院里。
此時,柳浪完全清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著幾個陌生的面孔,他的面部和喉嚨開始抽搐。
後來,崔主任向人事科詢問侯浦的聯繫方式,可是,按照他當初登記的地址和電話卻再也找不到這個叫侯浦的人了。內科劉護士長也想不通,小侯幹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她覺得從沒有哪個護理員能像小侯幹得這麼好,讓她感覺這麼滿意。厲建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他想起李醫生告訴他的話,幾天前柳浪的家屬為了交住院費的事也要求過停用鎮靜劑,據說,柳浪曾經在一張紙上寫過幾個字。可是,那張紙找不見了。他親自審訊鮑梅和柳媽媽,反覆詢問那張紙上寫的內容,但她倆都記不住了,只記得是個地址。厲建急得暴跳如雷,把林雨飛訓斥一通。柳浪沒有留下任何銀行存款單,他直接把錢放到銀行保險箱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保險箱的名字和密碼,錢的秘密被他帶走了。范德輝被審查了一個月,沒查出問題,但因為知情不報,犯包庇罪。
藏豪回答:「還是肌肉注射吧,肌肉注射雖然起效慢,但安全。今天先注射20毫升,剩下30毫升放在實驗室的冰箱里保存。」
「他都去哪個妓院?」
「我有個疑問一直沒想明白,如果是老柳盜竊了金櫃為什麼他還去食堂偷包子呢?那不是增加他暴露的風險嗎?」林雨飛問道。大家把目光投向厲建,想聽聽他的分析意見。
林雨飛心想,索性告訴他柳浪死亡的消息,也許會讓他絕望,放棄抵抗。「我們是應該審問柳浪,可是柳浪死了。」
藏豪返回省城后,沒有去醫院,直奔玉泉路。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著巧兒和月翠,巧兒死了,月翠不知去向,這一切都是由於他的不辭而別,如果他與她們待在一起,他是可以保護她們的。想起崽子,他恨得咬牙切齒,他要抓住崽子救出月翠,為巧兒報仇。最讓他發愁的還是錢,這次到三俞他絞盡腦汁,眼看距離成功不遠了,沒想到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錢沒有找回來,情感還很失落。他對女人第一次動情,第一次有了情感,第一次感覺傷感和失落。男人在與自己摯愛的女人在一起時,情感會壓制本能;在與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時,情感會激發本能;在與自己不愛的女人在一起時,本能會替代情感。鮑梅是他碰到的第一個讓他動情的女孩,他喜歡她,他的情感激發了他的本能,那天夜裡他之所以粗暴地對待她,從心理因素上說,有對鮑梅的喜歡和愛戀,也有對柳浪的報復心理,當然,也有他那被激發又難以克制的野獸本性。而他對巧兒和月翠的性粗暴,幾乎都是出於他那種不加克制的生理本性。如果讓他從鮑梅、巧兒和月翠中選擇,他會選擇鮑梅,與鮑梅在一起時他沒有壓力,沒有約束,沒有自卑。他願意先付出努力,再收穫成果,他感覺就像爬山一樣,先要付出體力攀登,到達頂峰時才能領略自然美景。他從沒惦記過別人,可是自從離開三俞縣,他經常想到鮑梅,耳邊總是想起鮑梅對他說過的話。鮑梅稱呼他侯哥是那麼親切,那麼自然,讓他感到真的願意做她的哥哥。
柳浪死了,偵查的線索又中斷了。厲建感到十分懊喪,但又不能善罷甘休,他再次召開案件分析會,醫院的高科長也應邀參加了會議。厲建首先發言:「目前案件的所有證據都證明是老柳藏匿了被盜巨款,柳浪為救老柳誣告藏豪,並潛入標本室放置贓物陷害藏豪,然後攜帶家人出逃。很顯然,老柳打不開金櫃,因此,他與顧夢得合夥作案的可能性可以成立。老柳在盜竊金櫃后,把巨款埋藏在他家後院的地下,躲過了警察的第一次搜查。後來。他利用柳浪探視的機會,布置柳浪攜帶巨款逃跑。但是也存在著幾個疑問。首先,既然老柳盜竊了巨款,怎麼會把500塊錢贓款放到床鋪下面呢?」
小孫從辦公室出來后,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對藏豪說:「誰也救不了他了!」
厲建嚴肅地說:「你不要以為賭場的情況無法核實就編造個賭博的理由,你說的話我們會嚴加核實的,如果你撒謊沒有好結果。」
「擦地,打掃衛生,燒水,打飯。他工作很肯干,人也好。重症搶救室里有個患者得了怪病,還是他幫助診斷出來的。據說他還幫助製作破傷風抗毒血清,要不是警察堅決要在病房裡審訊……唉,算了,不說了,反正人也死了,說也沒用。」護士長看著眼前的警察感覺面熟,突然想起那天審訊柳風時他也在場,沒有繼續講下去。
「你是柳浪嗎?」「錢藏在哪裡了?」「你不交代我們也會找到的。」
「哎呀,我看到他往火車站走了,可能要離開三俞吧。」
「好吧,我再去和李醫生說一下。」小孫來到辦公室把李醫生叫到一旁說:「柳風現在病情這麼危重,不能停用鎮靜劑。」
「是的,你馬上帶人去三俞。但要警惕老柳不一定會這麼容易說真話。」
「法醫已經對他的屍體進行過鑒定,他確實是死於破傷風。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徹底交代問題吧。」
「他死於破傷風。」
「拘留他?什麼理由?他是個軍人哪!我看還是正面接觸,請他到這來和他談話,抓住三俞和妓院兩個突破口,看他怎麼解釋。」
「也許,這正是我們所犯的錯誤。如果他事先準備充分的話,僅僅需要半個小時就可以完成整個盜竊過程。半夜裡同寢室的人都熟睡呢,誰也無法為誰證明,再說,如果老柳真是被藏豪陷害的話,出納室被盜的時間至少要提前一個小時以上。」
厲建聽了林雨飛彙報后說:「你認為藏豪去三俞縣醫院應聘護理員的動機是什麼?」
「嗯哪,我絞盡腦汁為你們尋找有用的線索呀。」
「沒有,他絲毫沒有察覺。」
「那好吧,我說。」藏豪對厲建說,「我到三俞縣醫院的第一天聽到鮑梅向李醫生要求暫時停用鎮靜劑,想問問柳浪錢放到哪裡了,因為搶救用藥急需錢。」
林雨飛站在走廊里不服地說:「從來沒聽說過審訊還要小聲小氣的,沒有威嚴哪個罪犯會害怕呀!」
厲建搖搖頭說:「時間太久了,重新調查也不會發現什麼。」
「嗯哪,我已經發現一條重要的線索。」藏豪想到了柳浪寫過的地址,雖然這個地址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對警察來說事關重要。這是一個籌碼,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交出來的。「如果我給你們提供破案線索,你們是否可以完全解除對我的懷疑呢?」
老柳知道案件的過程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如果光講結果,他和柳浪就是地地道道的罪犯,根本不需要再調查其他人。他需要讓警察相信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是罪犯,所以,他一定要詳細地闡述整個案件的全過程。「你認為沒關係嗎?我認為有關係。藏豪一定是發現了兩件事,所以決定嫁禍於我。一是發現了從防空洞到地下暖氣管道的通道,二是發現我每個星期二都會到食堂偷肉包,所以他選擇了一個禮拜二的日子盜竊了出納室。我開始時認為是顧夢得監守自盜,加害於我,所以我在無法辯解的情況下死咬住顧夢得不放。他死了以後,我馬上意識到我害了自己,我無法洗清自己。後來在監獄里,我冷靜地一想,開始覺得我可能犯了一個錯誤,顧夢得自己有鑰匙掌握密碼,他不可能親自盜竊出納室,一定還有同夥。這個人是誰呢?」林雨飛耐著性子聽著read.99csw.com他的分析,其實他說的這些情況,警察都已經反覆假設過。老柳接著說:
「我聽鮑梅講,他們離開醫院第二天去過新東市。」
陶主任跟在後面沒聽清他喊什麼,似乎聽到他喊「寶貝」,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要停葯,你要求留個護士在監護室里,萬一需要搶救也能及時處置。」
「只要你們能揪出兇手,我全都交代。」
「嗯哪,你說的有道理。還是小心點兒,別受牽連。停用鎮靜劑時最好有護士在場,搶救時如果護士不在場,萬一出現意外再跑進去怕來不及了。」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藏豪的憂慮是對的。
「這就對了!這個保險箱以後有人來動過嗎?」
「逛妓院,賭博,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再說,有醫院領導在場我有些顧慮,不敢說。」藏豪斜眼看著高科長。
「你放心,如果有兇手的話,我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什麼,你說什麼?」老柳瞪大眼睛看著林雨飛,他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高科長的話提醒了藏豪,來路不明的錢說不出口,他在思考有哪些來路不明的錢可以讓他當做理由呢。賭!妓院里有賭場,人員混雜,沒辦法核查,誰也不知道誰輸錢了,誰贏錢了。這些賭徒們是贏的不說贏,輸的也不承認輸。對,就說賭博贏的錢這個理由最好。「嘿嘿,哪有來路明的錢哪!」藏豪小聲嘟噥著,他不能馬上說出他剛剛想到的理由,他需要再思考一下,說出來的話一定不能有紕漏。
「這個我也說了,他們不同意。他們說審問的內容保密,其他人不能在場,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才同意我在場。」
又一顆炸彈炸得老柳頭暈眼花,喘不過氣來。
「你看我幹嗎?好好交代問題,金櫃是不是你盜竊的?」
「要麼拘留審問他?」
鮑梅裝著沒看見他,衝著院子里喊:「白馬啊,求你救救柳浪吧。」藏豪知道這是鮑梅對他的囑託。僅僅是分秒之差,藏豪拿到了這張對他毫無用處,但對警察卻十分有用的紙。
「太好了!」厲建顯得異常興奮,「馬上帶我們去金庫!」金庫在地下室,據說這個地下金庫防水,防火,防震。地下金庫里有許多保險箱,顧客可以自帶鑰匙,也可以將鑰匙交給銀行保管。銀行專門設有鑰匙保存箱,顧客憑租借人的名字和密碼領取保險箱的鑰匙,然後再憑鑰匙和密碼打開自己的保險箱。柳浪選擇了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銀行保管。銀行經理親自打開了柳浪租借的保險箱,保險箱里有一個圓鼓鼓的麻袋,打開麻袋露出一沓沓五元面額的美鈔。「哈哈,終於找到了!」厲建開心地笑了,與林雨飛對擊了一下手掌。刑警立即進行拍照和採集物證,幾個銀行工作人員開始幫助清點錢數。巨款失而復得。至此,金櫃盜竊案全部偵破完結。可憐的柳浪只花了200元,生了重病都拿不出錢來看病,最後把小命還搭進去了。厲建問林雨飛:
「我對他說,如果藏豪真的把錢藏在地下室,留下200美元放到原地,剩下的錢全部拿走。如果有出納室的錢袋,把它們也留在原地作為證據。我要報復他對我的陷害。」如果老柳要求柳浪留下的證據與現場發現的證據符合,警察會相信和重視他的供詞高度懷疑藏豪,但是,老柳所說的情況很顯然與警察現場發現的情況不符合。
藏豪說:「可是,我記住了那個地址。」
藏豪看了一眼厲建說:「沒有。」
「老實交代!你以為你很狡猾,在牆上寫了個『渝』字既可以幫助你記憶,又不會露餡,可是,你還是把自己狐狸的尾巴露出來了,這就叫弄巧成拙。」
「是柳浪這個名字嗎?」厲建問道。
林雨飛問道:「簡直是天方夜譚,你有證人嗎?」
「他進入地下室了嗎?他怎麼懷疑錢藏在地下室呢?」
「你去三俞幹什麼?」
「既然是這樣,我們不能看著他死,所以,必須在他死之前詢問一些對我們非常重要的問題。希望你能夠理解。」
「侯哥,你馬上到我家去一趟。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放在我房間的抽屜里,你把它幫我銷毀掉。拜託了。」
「你先老老實實在這裏蹲著,過一會兒會告訴你為什麼。」厲建來到監護室看了一眼正昏睡的柳浪,詢問了護士幾個問題,才明白為什麼住院部沒查出柳浪的名字,原來他報的是他弟弟柳風的名字。接著,厲建找到主治醫生李醫生了解柳浪的病情。
一個警察朝她走過來,還沒等鮑梅反應過來她的手就被銬起來。「你們為什麼抓我?」
「嗯,這個可能性很大。我們通過對妓院的排查也發現一些問題,三個月前有一次他跑到戲來燈妓院和幾個窮小子一起打茶圍,因為強行猥褻一個叫鳳姐的妓|女,被幾個打手教訓了一通。清水樓的妓|女反映他兩個月前頻繁光顧,出手大方,還贖出去兩個妓|女。前後反差很大,他哪裡有這麼多錢,非常值得懷疑。據醫院說他因母親病重請了一個月探親假,但實際上他沒回老家,而是跑到三俞。臨走前還向陶主任借了50美元。」
「我認為有必要再審老柳。」林雨飛提議說。大家都表態贊同。
「有呀,一家中醫院,一家婦產醫院,一些私人診所也有少量的住院病人。」
厲建看到老柳擺出一副無賴的表情,小聲告訴林雨飛耐心點讓老柳把話都說出來,他只要開口說話總是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好吧,你說吧,想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對呀,核心的問題還是在老柳身上。」「小柳雖然死了,線索斷了,可是老柳還在,他一定知道藏錢的地點和取錢的方法。」「有道理。」「還是從審訊老柳入手。」大家的思路立即活躍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怎麼樣,我說的對吧,都以為藏豪當了官,有錢了,想來沾點光。」陶主任自信地說:「一聽我說藏豪沒有錢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走了。這種親戚還是不聯繫為好。」
刑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發現了柳浪的蹤跡,在柳浪彌留之際趕到醫院,迫切希望得到口供,可是雞飛蛋打,一無所獲。但是,警方通過一張照片意外發現藏豪的可疑行蹤,通過進一步偵查發現若干疑點。藏豪被逼無奈,狡猾地交出手中的籌碼,反而避險立功。
李醫生衝著厲建和林雨飛憤怒地喊道:「你們都出去!殺人犯!」幾個警察失去了剛來時的威武,灰溜溜地離開了監護室。
「『俞山小吃』位於本市北市場繁華區,老闆是范德輝,三俞縣人,柳浪在這裏打工,鮑梅是范德輝的侄女,也是三俞人,是柳浪的未婚妻。他倆是在陸軍醫院標本室被盜后的第二天失蹤的。」
「這麼看來,老柳和顧夢得都是冤枉的,真正的罪犯是藏豪。」
「我進去擦地。」
「三俞縣。」藏豪直接說了實話讓厲建感到有點意外。
「那好吧,你快把藥物送給小孫吧。我這裏還有一點兒事。」崔主任把一小瓶抗毒血清交給藏豪。藏豪拿著抗毒血清回到科里。一上樓梯就看到走廊里站著幾個警察,他連忙戴上口罩溜進儲物間里。
警察馬上把監護室查封,任何人不許進出。柳媽媽也被戴上手銬,蹲在監護室門旁。她不解地問道:「你們為什麼抓我們兩人呢?」
下午,外科送來一個死亡的病人,是個16歲女孩,患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還沒有來得及手術就去世了。女孩幾乎全身都是紫黑色,是紫紺性心臟病。死者的親屬看到小女孩可怕的面容嚇的站得遠遠的,看著藏豪給女孩化妝,換衣服。一切處理妥當后,也到了下班的時間,藏豪鎖上太平間的大門去食堂打飯,他忘記了陶主任晚上請他喝酒的事情。晚飯後,藏豪獨自在標本室里喝著悶酒,他感到孤獨和寂寞,想到丟失的巨款,他傷心地號哭了一通。他想到了巧兒和月翠,想到了鮑梅,他心情更加傷悲。難道他真的找不到女人了嗎?難道真要孤獨一生,與女屍為伴嗎?他幾次想鑽進停屍房,但是,他猶豫著,掙扎著,他不甘心這樣生活,他確實不想再回到從前。他渴望著和女人建立情感的聯繫,渴望精神和肉體的融合,在鮑梅身上他嘗到了追求和被拒絕的快樂。可是他沒有女人了,他喪失了找女人的信心,他體內的強烈慾望在燃燒著他剛剛培養起來的情感和理智,一股巨大的野蠻力量讓他從人又變回到魔鬼。酒精燃燒著他的大腦,支配著他的軀體,他鬼使神差地溜進停屍房,打開太平間的那盞小燈。停屍房有三具屍體,其中一具屍體可能放了有幾天了,散發出腐臭的味道。一個多月沒在太平間工作使他有點兒不適應這種怪味道,他皺起眉頭,不願大喘氣。他來到女孩床邊揭開白單,在微弱的燈光下看著女屍紫紺的臉孔和身體。女孩長期遭受疾病的折磨,已經骨瘦如柴,皮燥肉鬆,突顴凹眼,形如骷髏,由於長期缺氧,她的十個手指尖圓圓的,像鼓槌一樣,可能由於心衰的關係,她的肚子脹得又圓又大,黑紫色的肚臍向外鼓出很高。藏豪感到一陣噁心,天旋地轉,兩眼模糊,他踉踉蹌蹌地跑出太平間乾嘔了幾聲,倚在門上大口地喘著粗氣,總算沒吐出來。院子里的新鮮空氣讓他清醒過來,他返回停屍房把女屍的白單蓋好,鎖好門,回到標本室。自從接觸了活的女人,他的情感和慾望發生了變化,他不願意再像從前那樣與女屍為伴。
柳浪的名字已經被嚴密監控了,西北地區幾個省凡是有柳浪這個名字出現,有關材料都會報到厲建的辦公桌上。星期天厲建上班,看到桌子上有幾份材料,順手翻看著,現在重名的人太多,特別是兩字的名字重名的更多。突然,一份材料讓他格外注意,是市郵電局轉過來的一封加急電報的副本,電報上面寫著:「柳浪病重借錢請速匯鮑梅」。厲建看了看電報發出的地址:三俞縣,電報是發給本市一家叫「俞山小吃」小飯館叫范德輝的人。於是,厲建立即召集專案組開會。「這封電報非常重要,馬上查清楚范德輝是什麼人,電報上說的柳浪是不是我們要找的柳浪,鮑梅與柳浪是什麼關係。」曾去柳浪打工的飯店調查過的警察被調走了,因此沒有人知道電報的收件地址就是柳浪打工的飯店。所以,厲建提了一連串問題沒人能回答。「還有這個三俞,是不是我們一直在查的『渝』字呢?我高度懷疑。」厲建補充說。
「我是鮑梅。」看到這麼多警察來到醫院,鮑梅猜想是老柳的事牽扯到了柳浪。
「也許他認為警察不會懷疑到他,打算先拿出來點兒錢花花。」高科長說。
「在監護室里。」
「說不定嚇一嚇,病就好了呢!」一個警察開著玩笑,這些警察不相信會有這九九藏書種害怕驚嚇的病。厲建表面在聽著李醫生介紹柳浪的病情,實際上心急如焚,盼望著眼前這個盜賊趕快醒過來,他有信心讓他交代,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會絕望,不會頑固抵抗。
「這麼看來,老柳的上訴和最近交代的是真話?」
「這個不好說。只要他不受到驚嚇,時間可以長一些。」這個要求對警察來說有點兒難,既要聲音柔和,又要保持審訊的威嚴,很矛盾,很難做到。
藏豪在四合院里度過了孤獨的一星期,一直到房東來收下個月的房租,他才收拾行李回集體宿舍。一個多月來,他像做夢似的,轉了一個大圈又重新回到原點。他一切恢復到從前,還和從前一樣工作著,只是更加消沉了,經常是一個人坐在標本室里發獃。
「還能找到他嗎?我想讓他到我們科里上班,讓他當技術員,我們可以開發破傷風抗毒血清。」崔主任問道。
「他只幹了一個星期,因為法幣不斷地貶值,所以,算了一下給了他一萬元縣卷。不過他主要是在內科做護理員工作,如果你要了解他這星期都幹了什麼,我可以介紹你找內科護士長。」
柳浪身體微微一抖,閉上眼睛沉默不語。他還沒有完全清醒,剛剛還在做夢,夢中他趕著馬車帶著巨款奔逃。他沒想到警察能這麼快找到他,他感覺到自己剛剛睡醒就被警察抓住了,他擔心馬車上的巨款被警察收走,雙手在空中揮舞,「你們休想搶走我的錢!」
「是呀!」
藏豪無可奈何退了回來,靠近鮑梅悄聲說:「我試了,不讓進。葯在我手裡,但用不上。」
「你喊什麼呢?你在喊寶貝嗎?哪來的寶貝?」
「唉,好不容易找到柳浪,線索又斷了。」厲建自言自語說。
高科長氣憤地說:「你裝什麼委屈,就算你沒盜竊出納室,就憑你乾的這種事情,吃喝嫖賭你五毒俱全了,醫院也饒不了你!」
「我們也是破案心切,怕他死了線索斷了,所以,不得不審訊他。真沒想到這種病這麼可怕,一受驚嚇就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後果。早知道你們已經研製出特效藥物治療,我們就不急於審訊他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之後,林雨飛又去檢驗科找崔主任了解藏豪製作抗毒血清的過程。林雨飛在醫院了解到大量關於藏豪的活動,他帶著這些資料返回到局裡向厲建作了全面的彙報。
「好吧,我說,說了你們也不信,我在清水樓賭場里賭博贏了一筆錢,大概有2000美元。」
作為老刑警面對藏豪如此清晰的思維和準確的判斷,他感覺有點兒羞愧。他這時才感覺到藏豪的智商遠遠高於一般人,他可能是個很狡猾的對手。
這聲音刺痛了柳浪已經脆弱的神經,他受到了強烈的驚嚇,他用恐懼的眼神望著警察,接著,他身體猛地抽搐起來,頭彎向後背,臉部、喉部劇烈痙攣。因為沒有護理人員在場,輸液的針頭被他劇烈的抽|動弄得移位,液體輸不進去。李醫生趕忙拿起注射器抽鎮靜劑,準備肌肉注射。突然,柳浪面色青紫,全身痙攣,呼吸停了,接著心跳停了。李醫生急得一邊大喊護士,一邊給他做胸外按壓,等到護士跑進來時柳浪全身已經青紫,各種搶救藥物用了都無效。柳浪就這樣死去。
藏豪明顯感覺到這不是請他來談話,這是對他的審問,可能因為他們還沒有掌握什麼證據所以沒拘留他。但是,自從厲建帶著警察出現在三俞縣醫院,他就想好了萬一警察發現他在三俞該如何解釋。「我在追蹤柳浪,因為他逃跑時盜竊了標本室的東西,還陷害我。」
「是啊,這好像不符合邏輯。」林雨飛說。
大約半小時后,柳浪開始蘇醒,先是睜開眼睛,接著扭頭四處張望尋找自己的家人。他看到了李醫生,又看到了穿著白大衣的厲建。「我媽媽呢?鮑梅呢?」
高科長答應:「嗯,找到巨款,你就是功臣,既往的事情,就當從沒發生過。」
「我們快去追他吧,把他留住。」小孫和崔主任急忙跑去火車站,等他們趕到時一列開往省城的列車已經開動了,他們看到藏豪正站在列車門後向他們揮手。火車漸漸走遠。
李醫生極力想說服厲建取消在監護室里審訊柳浪的做法,他從醫學角度反覆給厲建講道理,可是,厲建堅持要馬上審問柳浪。「如果你能保證他不會突然死亡,如果你能保證救活他,我可以不在醫院里審訊他。你能保證嗎?」
「當然是顧夢得和柳愛柳了,他倆聯合作的案。」厲建搖搖頭,沒有說話。他還是有點兒懷疑藏豪,可是沒有任何證據。既然巨款已經追回,此案只能不了了之了。
周科長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這不是侯浦嗎?你找他嗎?」
「我們找鮑梅。」
「你們沒驚動范德輝吧?」
老柳一張張地看著柳浪的照片,突然尖叫了一聲,指著一張照片說:「兇手!兇手!他就是兇手!」林雨飛拿過照片一看,一個身穿白大衣戴口罩的太平間管理員正低著頭給柳浪化妝。「他就是藏豪,我能確定就是他。」老柳指著照片中的人堅定地說。
老柳上次被連續審訊了一個多星期硬是扛了過去,連假槍斃這種心理折磨都沒把他征服,最後又被送回到監獄單獨關押,取消探視資格。又十幾天過去了,一直沒有提審,老柳心裏慌慌的,一方面惦記著柳浪的安全,另一方面他知道更嚴厲的審訊還在後面。果然,沒過多久又開始提審他了。審訊室里沒有往常那麼緊張和恐怖,強光燈沒有打開。老柳坐在小凳子上看到審問他的人不是厲建,而是林雨飛,手裡拿著鋼筆輕輕地敲打著桌子。老柳低著頭,腦袋裡快速地思考著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他聽監獄里的老犯人說過,在警察沒掌握主要證據時審訊的場面會非常嚴厲和恐怖,而當警察掌握了證據之後審訊過程會很平和。莫非他們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了?老柳心裏忐忑不安。
「臭小子,我邀請你下班後到我那裡喝酒,你不來,自己在這裏喝悶酒。」陶主任一看桌子上只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便說:「跟我來吧,到我辦公室我倆一起喝點兒酒,我那裡有些酒菜。」
林雨飛帶著幾個警察再次趕赴三俞縣,在當地警察的協助下對鮑梅老家屋內屋外,院內院外,甚至連馬圈裡都進行了耕地式的搜查,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在後院,幾乎挖地三尺也沒看到瓷缸的影子,連城裡她舅舅的房子也仔細搜查了一遍,一無所獲。警察們知道又上當了。臨返回省城的前一天,林雨飛拿著藏豪的照片,又找出老柳指認藏豪是兇手的照片對比著,他實在是看不出來給柳浪化妝的人是藏豪,他決定再去一趟醫院。
「是啊,這個問題我也不理解。同樣,柳浪既然潛入標本室放置贓物陷害藏豪,為什麼還盜竊其他東西呢?」厲建也提出了相同的問題。
林雨飛來到內科,把照片遞給劉護士長辨認。「他是小侯,在我們科里做過一個星期的護理員。」
「什麼巨款,我根本沒有盜竊金櫃,是藏豪盜竊了金櫃,你們應該把他抓起來,審問他呀!如果你們懷疑柳浪帶著巨款逃跑了,那你們去審問他好了,我被關在監獄里怎麼會知道外面的事情。」老柳的話講得句句在理,審訊處於僵局。
「我要見厲建警長,在他來之前,我什麼都不講。」老柳從照片中給柳浪化妝的人的體型和輪廓認出是藏豪,他堅信絕不會認錯,他經常在黑夜裡碰到藏豪,不用看臉就能認出他。他決心一定要把藏豪揪出來。
藏豪不急不慌地說:「為了能進入監護室,我應聘了護理員的工作。柳浪醒過來時,我在監護室里打掃衛生,他寫地址時,我站在他身後偷看,被他發現了,他看到我受到了驚嚇,突然犯病了沒繼續寫下去。但是,我記住了那個地址。不知道是否有用?」
「我們是警察,專門為金櫃盜竊的事找你。」
「侯哥,你不用管我,你快去救救柳浪吧。儘快把藥用上。求你了!」藏豪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把地板擦乾淨后,看了鮑梅一眼,拎著拖布往監護室里走。
「我沒撒謊。」
「家裡還好,母親病也沒有大問題了,就是缺錢,可我也沒有錢,幫不上太大的忙。謝謝你們了!」
藏豪在儲物間里換好工作服,拿著拖布剛來到走廊就見小孫慌慌張張地來找他。
「我也同意再審老柳,關鍵問題是怎麼撬開他的口。」
「一個星期吧。一星期前突然離開了,檢驗科的崔主任還專門讓我幫助尋找他,說他是個能人,會製作什麼抗毒血清。可是,我按照他留下的聯繫地址打電話找他都說沒有這個人。」
「他怎麼死的?一定是被藏豪害死的!藏豪他是兇手!」老柳號啕大哭。
「不,可能有一部分是真話,但關於藏錢的地點他講了假話。或許他在等待我們把真正的金櫃盜竊罪犯抓出來,否則他不會說出結果。」
「我不能保證,因為他的病情太重了,他就診遲了,確診又晚了,到目前為止又沒使用有效的治療方法。我們也無能為力。」
20萬元金圓券的匯款被取出來,用來補交了柳浪的住院費。柳媽媽被放了出來,因為實在是找不到她參与犯罪的證據,鮑梅則被關起來了,因為她犯有包庇罪和銷贓罪。
醫院獎勵了藏豪300美元,高科長嚴守承諾沒有向醫院彙報他在妓院里吃喝嫖賭的事情。300塊錢他捨不得花,匯給了母親,自他當兵后從來沒給家裡寄過錢,他內心還有一些沒有盡孝的歉意。藏豪又重新回到了他從前的角色,整天待在太平間的標本室里,每個月的薪水依然花得光光,有時還需要大家救濟他一些飯票和糧票,他漸漸地忘記了那些本不屬於他的錢,可是他忘不了鮑梅、巧兒和月翠。他那黑暗的靈魂依舊控制和支配著他污濁的軀體,他的罪惡還在繼續蔓延,在黑暗中觸摸著僵硬的女屍,享受著魔鬼才能感受到的滿足。秋天很快就過去了,天氣又冷了下來。
「對呀,如果這個柳浪就是我們要找的柳浪,那麼,這個三俞就是我們要找的『渝』字。媽的,這個老柳真狡猾!」林雨飛氣得罵起人來。
「小侯,不好了!出事了!科里剛剛來了六個警察把鮑梅和柳媽媽帶走了,有兩個警察現在守在監護室門口,還有兩個警察在辦公室里和李醫生談話。是不是我們製作抗毒血清的事被舉報了?私自製作抗毒血清可是違法的呀!你先停停吧,別繼續做了!」
他描述說:「火車站廣場對面市場里有個漁具攤位的老闆前幾天從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手裡買來兩個方形的大玻璃缸,我看到那兩個玻璃缸和醫院標本室丟失的玻璃缸特徵一樣。那個女孩是本地人,她說家裡有人生病了急需要錢。老闆還說九_九_藏_書有人要買這兩個玻璃缸,他正在等待著買主。就這些了,彙報完畢!」
厲建的眼睛亮了,表情有點驚異:「你當時在場嗎?快告訴我那個地址!」
「他當天沒有下去。他說地下室的鐵門鎖了兩把鎖,其中一把還是新安裝的,所以他懷疑裏面藏有重要的東西。他告訴我這些情況后想馬上報警,可是我不同意,我指使他進入地下室把錢拿走,留下一些證據,然後舉報藏豪,最後遠走高飛。」
「裏面暫時不需要擦地,你把這裏擦乾淨就可以了。」
「哪個城市?」
厲建堅信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手的眼睛,眼前這個人雖然很聰明,但自己已經抓住了他的把柄,就一定能夠制服他。厲建還有個殺手鐧,該派上用場了。於是,突然問:「我們發現你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光顧妓院,還花了600美元贖出來兩個妓|女,你哪來的這麼多錢?」藏豪正思考著怎麼回答接下來警察可能問到的關於他在三俞縣醫院應聘護理員的事情,沒想到厲建突然提出這個問題,顯得措手不及,有點兒慌張。厲建和林雨飛都看出來藏豪沒有剛剛回答問題時的那種坦然,他低下頭顯得很緊張。「我們了解到你並沒有多少錢,平時的薪水勉強夠自己開銷。連續幾個星期逛妓院,這可要花掉一大筆錢哪!你從哪裡搞來的,說說清楚?」藏豪一下子悶住了,編不出正當的理由。
「葯可以中斷多久?」
「也許情況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藏豪、老柳、顧夢得三者的關係,他們之間是有聯繫還是沒有聯繫,我們還沒有搞清楚,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太早。」
「我怎麼沒看出來是窮人呢?」孫護士長表示不同意,「我看她倆蠻會打扮的,皮膚雪白細嫩,一點兒不像勞動人。」
一直干到早晨六點鐘,他們終於成功地提取出50毫升抗病毒血清。只要上午完成小鼠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試驗,這些藥物就可以使用了。鮑梅和小孫一直在實驗室里陪著藏豪,看到抗毒血清提取成功,她倆開心極了。藏豪簡單洗漱之後,去食堂吃早飯。禮拜一早晨,食堂里吃飯的人非常多,藏豪主動與熟人點頭打招呼,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融入到這個集體中。吃過早飯,藏豪爬上食堂後面的小山活動鍛煉,早晨的空氣格外新鮮,太陽放散出溫暖的光芒。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厲建毫不遲疑,立即親自帶領幾個警察趕赴新東市。新民銀行位於新東市長途客車站附近,離火車站只有幾分鐘的步行路程,站在銀行大門前可以看到馬路斜對過的汽車站和火車站。根據藏豪描述的情況,厲建推測柳浪帶著家人坐著長途汽車從雲石縣來到新東市汽車站后,看到對面的新民銀行,所以把錢存到銀行里,或者租了一個保險箱把錢存放在保險箱里,然後,他再領著全家坐火車奔赴三俞。這是一家成立於二十年代的老字號銀行,高高的白色歐式二層建築,正面有寬闊的五級台階,台階兩邊是兩隻巨大的石獅,台階上有一排巨型石柱支撐著寬敞的門庭和長廊的屋頂,一扇木製的旋轉大門有三米高。厲建一行人直接找到值班經理說明來意,林雨飛亮出證件和搜查令,然後,把柳浪的照片交給銀行的經理要求他找8月12日的值班人員辨認當天中午是不是見到照片上的人拿著個大包存錢或租借保險箱。不多時,經理帶來一位年輕的女營業員。銀行經理指著女營業員說:「她認出照片上的人是她曾服務過的一位客戶。8月12日中午這個人租借了一個大號保險箱。具體情況還是讓她自己說吧。」
「唉!」他深深嘆了口氣,斟了一杯酒,默默地念叨著鮑梅的名字,喝著悶酒。
厲建聽說老柳準備招供了,迅速來到審訊室。「好吧,你可以說了。」他坐在林雨飛旁邊,聽著老柳的供詞,觀察著他的表現。他認為老柳是只非常狡猾的狐狸,不知道還會耍什麼花招。
想到這裏,他覺得他不得不交出籌碼。於是,痛痛快快地告訴厲建:「那個地址是振興六路218號。」
「我沒盜竊金櫃!是藏豪盜竊了金櫃,他陷害我父親。」柳浪用力大聲說了這句話,接著,又閉上眼睛不語了。
老柳聽到這句話心裏一驚,難道他們已經識破這個字的謎底了嗎?但是,轉念一想覺得不像。如果他們真的破解了這個字謎早就去三俞縣抓柳浪了,用不著在這裏浪費時間。他又鎮靜下來。「我說過,我是隨便寫寫的。」
小孫站在監護室窗前看著藏豪垂頭喪氣地向火車站走去。「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神秘?」小孫心裏感到不解。之後,小孫護士告訴崔主任監護室的破傷風病人已經死了,讓他悄悄地把30毫升的抗毒血清倒掉。可是,崔主任不捨得,上午關於抗毒血清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試驗都已經做完了,效果十分理想。
老柳爭辯說。老柳堅持講過程的意思是要挖出藏豪,他心裏明白,別人偷驢他拔樁,他現在要好好講講偷驢的過程把自己解脫出來。但是,他也清楚,過程再真實,如果沒有結果,警察也不會相信。這個結果就是交出藏錢的秘密,可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他不會把這個結果告訴警察。
星期天,因為柳浪病情有些變化,鮑梅和柳媽媽都留在醫院里看護,鮑梅把家裡鑰匙給了藏豪,讓他自己去給馬抽血。白馬已經完全康復了,正好是血液里抗體水平最高的時期。藏豪心裡有數,如果明天給柳浪及時注射大劑量的抗毒血清,柳浪的病會很快好起來,只要柳浪活下來他就有希望拿回那筆錢。鮑梅已經把他當成親哥哥了,非常信任他,他可以利用鮑梅找到更有價值的線索。藏豪站在鮑梅家的院子里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在他的強迫下鮑梅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說不清楚是傷心還是高興。鮑梅流了很多淚,她明確地告訴藏豪這種事僅此一次,以後把他當親哥哥相待,不許他再這樣。藏豪也答應了鮑梅的條件,鮑梅緊緊地抱著他說,她高興的是她得到了一個哥哥。唉,多好的姑娘啊!我為什麼得不到她的心?藏豪第一次真正地動了情感。男人哪,只要女人身體,不要女人的心,那是本能,藏豪從前就是一個只有本能沒有情感的男人。此刻,他那黑暗的靈魂中點起了一絲微弱的亮光。藏豪熟練地把馬固定在馬棚的立柱上,然後給馬抽血。他抽了500毫升血液,裝進一個無菌的大瓶子里后,立即趕回醫院送到檢驗科的實驗室,在崔主任的幫助下連夜製作抗毒血清。
自從顧夢得在審訊中被打死,厲建一直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他的壓力不是對顧夢得死亡的憐憫,而是由於他死的不明不白。這個案子里的嫌疑人只剩下老柳,他不敢讓手下的人對老柳嚴刑逼供,怕再把老柳弄死了。如果老柳死了,這個案子更沒法查下去了,留著他總有用處。該調查的都調查了,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柳浪如人間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一件看似簡單的案件,忽然變得撲朔迷離。厲建從來沒碰到過這種難還不難,破還破不了的案子,令他頭痛。他想放了老柳,通過跟蹤老柳來追蹤柳浪,可是他又不敢冒這個險,萬一雞飛蛋打,這個責任他負不起。厲建下令把老柳送回牢房恢復正常犯人的生活,他想來個守株待兔,他推測老柳的家人或親屬看到老柳沒被無罪釋放一定會到監獄探視,結果觀察了一個多星期也沒人來探監。
高科長在一邊也看明白了,今天的談話實際上是對藏豪的詢問,看來警察好像掌握了一些證據。於是,對藏豪說:「藏豪,你回答呀?你哪來這麼多的錢?」藏豪低著頭還是不回答,他確實還沒想出來怎麼回答。高科長沉不住氣:「是不是你的錢來路不明,不敢說出口呀?」
因為聲音太小,柳浪沒聽清楚。「他們是誰?」他問道。
「喂,護理員,你不要管她們倆,你就把地板擦乾淨就行了。」一個警察在他身後喊著。
「柳浪去過新東市嗎?」
「大概20分鐘后,剛開始不會十分清醒,先別急於問問題。」李醫生回答。
警察在市場找到了鮑梅賣掉的兩個玻璃缸。
李醫生反覆對厲建交代:「等他醒過來時,你們說話的聲音要輕柔,千萬別驚嚇他,這種病就怕驚嚇和刺|激。」
上午九點鐘,在李醫生的帶領下三名警察來到監護室。李醫生關掉鎮靜劑的點滴,大家坐下來靜靜地等待著柳浪蘇醒。牆上的鍾錶在滴答滴答地響著,時間過得很緩慢。藏豪在監護室附近擦著地板,豎著耳朵聽著監護室里的動靜。
「可是我們當初調查時發現藏豪沒有作案時間哪!」
「你有什麼證據嗎?」
「小孫,你能不能進監護室護理柳浪,趁警察不注意悄悄把抗毒血清注射了。這樣可能他會安全些。」
「他打算跑到三俞縣他女朋友的老家,他說想把錢存入銀行,我沒同意,我讓他把錢裝入一個瓷缸密封好埋在她家的後院。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既然藏豪丟了錢,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兒子一定是被他謀害了。」審訊結束了,老柳被帶走單獨關押,禁止探視,他的供詞有待查證。林雨飛對審訊結果比較滿意,老柳總算承認了他指使柳浪攜帶著巨款逃跑,而且還交代了藏錢的地點,但在錢沒找到之前他還不敢過早地流露出得意的情緒。
「你怎麼知道他跑到三俞了,又怎麼知道他住院了?」厲建感到奇怪,這個外表顯得木訥的人竟然比他們提前十幾天到三俞,他是怎麼知道柳浪跑到三俞縣的呢?
回到科里,藏豪穿著工作服,帶著大口罩照常在走廊打掃衛生,他有意在監護室旁邊轉悠觀察監護室里的動靜,厲建幾次從他身邊經過都絲毫沒有注意。藏豪心裏很矛盾,他可以找機會溜到監護室,只用一分鐘就可以把抗毒血清注射到柳浪的體內,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如果現在柳浪病情好轉,意識清醒過來,對他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反而有害,除非他能夠在警察眼皮底下把柳浪偷走。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沒錯,是侯浦,我當然認識他。兩星期前他到我這來應聘太平間管理員。」
老柳想起來了,柳浪最後一次探視時右手受傷了,手指包著紗布。難道這點兒傷就能致命?不會的。他還是不相信,他雙手顫抖地拿著照片,一張一張看著。「一定是被藏豪謀害的。」他嘴裏嘟噥著。他相信照片上的柳浪確實死了,從面容上看柳浪死得很痛苦,面容都變形了,一定是生前遭受過迫害。「你看,他的表情有多麼痛苦,一定是被毒害的,我要求你們要嚴查兇手。」
「不行了,侯哥,晚了,監護室已經不讓進了。再說還不知道這些警察為何而來,這些抗毒血清還是九*九*藏*書你先拿著吧。」
「好吧,我盡量做到。順便問一下,停用鎮靜葯后多久他能蘇醒過來?」
「晚上到辦公室來,陪我喝兩杯酒吧,藏豪。」陶主任臨走時說道。
三俞事件很快傳到了醫院,大家都知道柳浪攜帶巨款和女朋友逃跑了,而柳浪不久因患破傷風敗血症死在三俞。柳浪的女朋友因為包庇罪和銷贓罪被關在拘留所里一直沒有消息。巨款目前仍然沒有下落。
「警察不讓進,李醫生說警察只允許他一個人進去,其他人員一律不準進。再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不敢偷偷給他注射這個葯。」
「是啊,李醫生也是這麼對他們說的。李醫生還告訴他們,幾天前他們家裡人為了交住院費想問他錢的事情,停了鎮靜劑后差點兒出事。可是他們不聽,他們看到他病很重,怕他突然死了,要馬上審問。」
「哦,我知道了。小孫護士你別怕,有事我一人兜著,和你沒關係,不會連累你和崔主任,你放心吧。」藏豪顯得很鎮靜,安撫著驚慌失色的小孫,他知道警察不是因為製作抗毒血清的事情來的。自從聽鮑梅說發電報向范老闆借錢,他就預感不好,警察很容易順著電報這條線索找到三俞來。不出事算萬幸,出事是必然的,只不過他沒想到警察會來得這麼快,讓他有點兒措手不及。下一步該怎麼辦?藏豪把抗毒血清交給小孫護士,說:「這是抗毒血清,安全性試驗已經完成,效果很好,而且安全,你抓緊時間把這些藥物給他肌肉注射。」
「你是柳浪的女朋友,對嗎?」
「站住!裏面不能進。」
「先從你寫在牆上的字開始交代。」
藏豪心裏清楚,找不到巨款警察不會善罷甘休。老柳知道柳浪死了一定會死咬住他不放,否則,警察不會把他逛妓院贖妓|女的事情都調查得這麼清楚。那筆錢他是取不出來了,說不定老柳也知情,夜長夢多,一旦老柳有機會吐露給他的家人,錢可能被再次轉移。如果老柳先對警察交代了,對自己則非常不利,莫不如告訴警察,不僅可以立功,而且還能解除警察對自己的懷疑,也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是軍人,吃喝嫖賭的事情也會受到紀律處罰的。
這一天,孫護士長和陶主任來看望藏豪。「怎麼也不開開窗戶通通氣,滿屋子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陶主任打開窗戶。剛剛從外面進來的人,會被這種濃烈的藥味刺|激得睜不開眼睛,喘不過氣來。
鮑梅聽到外面有人找她,自己走了出來。「誰找我?」
「厲建警長,我是冤枉的,但也是有罪的,如果我把事情全都交代了,你可要公正辦案,還我公道哇!」
「鮑梅家已經被查封了。我立即帶人出發。」
「你去三俞是幫助我們查找巨款的下落嗎?」
厲建感覺有點兒奇怪,既然柳浪帶著巨款逃跑了怎麼有病還向范德輝借錢?難道巨款藏在范德輝那裡嗎?「范德輝先不動,但要密切地監視。立即出發,先到三俞縣抓住柳浪再說。」於是,厲建帶著五名警察連夜乘火車奔赴三俞。
「說說你讓他留下什麼證據,看看是否與我們發現的現場情況符合。」
「停了鎮靜劑會有危險的,千萬別停葯哇!」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麼慌張?為什麼不馬上解釋清楚?」
「別整天一個人悶在這裏,出去走走,和大家多交流交流。」護士長勸說他。
「從『渝』字開始,先打破他字謎的防線。先不透露柳浪死亡的消息,以免他絕望,頑抗到底。」林雨飛說。
「成功了,祝賀你!」崔主任拍拍藏豪的肩膀說:「好樣的,真想不到你這麼聰明。以後可以與我合作,我們開發這種抗毒血清。」
「喂,你過來!」一個警察在走廊另一頭高聲喊著,藏豪左右看著不知道他在喊誰。「喂,你東張西望什麼,手裡拿拖布的,喊你呢!過來!」
「他手受過傷,感染了破傷風菌。」
「是!」林雨飛立即帶著兩名警察出去調查。兩個小時后,調查的警察回來了。
厲建看出他在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思考對策,因此,決定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金櫃盜竊案發生后,你是我們重點懷疑對象之一。如果你不能說清楚錢的來源,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盜竊了金櫃。」
藏豪邊走邊嘟噥:「頭兒,我沒事,我沒喝多!我自己可以回去。」此時,藏豪的耳邊突然響起鮑梅呼喚他的聲音。「鮑梅!」他大聲地號叫著。
「好,很有價值!馬上通知醫院高科長帶專家來辨認一下玻璃缸。這個女孩可能就是柳浪的女朋友鮑梅。馬上查找鮑梅!」厲建布置了下一步的行動。下午厲建接到總部的電話說范德輝去了郵局,往三俞匯款20萬金圓券,收款人是鮑梅,地址是三俞縣醫院內科監護室。厲建立即把派出去的人馬召集回來,直奔三俞縣醫院。
「你不相信,我給你看幾張照片。」林雨飛拿出柳浪死亡后在太平間里拍的照片給老柳看。
小孫悄悄把藏豪拉到一邊說:「侯哥,我搞清楚了,警察今天來科里與我們製作抗毒血清沒有關係。李醫生剛才說柳浪犯了盜竊罪,警察馬上要審問他,讓先停停鎮靜劑。」
「嗯哪!」藏豪急匆匆地下樓向鮑梅家跑去,他要在警察到達之前把那張紙銷毀掉。十幾里路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半個多小時就跑進村裡。一口氣跑到鮑梅家門前,敲敲門,裏面沒人答應,鮑媽媽大概去田裡幹活了。藏豪拿出鮑梅交給他的鑰匙打開大門,直接來到鮑梅的房間。鮑梅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帶抽屜的桌子,他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那張紙看了一遍,隨即把紙條放到嘴裏嚼幾下咽了下去。然後,他從鮑梅家出來,鎖上大門。走到村口時,看到一輛吉普車載著柳媽媽和鮑梅向這邊開來。
「有用,非常有用,你說吧!」
「我能夠理解你們破案的心情。那麼,也只好聽你的了,不過,你坐得離他近些,你要穿上白大衣,說話聲音要柔和些別讓他受到驚嚇。」李醫生不得不妥協。
「你的意思是藏豪盜竊了金櫃,小柳又盜走了他的贓款。由於丟失了巨款,藏豪突然又變得一無所有了。」
「柳浪呢?」
「名字我記不住了,我可以查一下。」女營業員迅速從登記本上把名字查出來了,登記的名字:柳風。
「我說柳浪死了。」林雨飛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從表面看答案似乎成立,也符合邏輯推理,但是從深層次分析不合邏輯。老柳一直在上訴,說他是被藏豪陷害,藏豪才是真正的金櫃盜竊犯,但是,他沒有任何證據。我們也沒有發現任何藏豪作案的證據,相反我們掌握了柳浪陷害藏豪的確切證據。因此,我們下一步偵破的核心問題還是巨款的下落,這個案子我還不想放棄,錢還要繼續查找。我最後再提一個問題,根據監獄的探視記錄,柳浪在逃跑前兩天曾經到監獄看過老柳,他倆能不能事先商定好了藏錢的地點和取錢的方法呢?」聽到厲建提出最後這個問題,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侯浦?你認識他嗎?」
「我認為這恰恰反映出盜賊貪得無厭的犯罪心理。」一名警察分析說。大家不約而同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厲建臉部的陰雲一掃而光,露出難得的笑容。他從辦公桌的後面繞過來,走到藏豪面前拍著他的肩膀說:「我感覺到了,你智商超人,果然了得。如果真能找到巨款,我一定獎勵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真是意外收穫啊!
「話要從頭說起。大概在出納室被盜的幾個月前,有一天半夜裡,我從食堂盜竊肉包子回家時,藏豪悄悄跟在我的後面,我到了家門口才發現他。我當時犯了個錯誤,誤認為他這個人很簡單,甚至有點兒蠢,沒太在意,隨口胡編說我剛外出買包子回來,並給了他一個肉包子。現在看起來,是我愚蠢,半夜三更的哪裡還有賣包子的呢?其實,他吃一口包子就會發覺這包子是食堂做的,因此就會懷疑我偷了食堂的包子。」
「當然,如果真的提供有效的證據找到巨款,我們不僅不懷疑你,還會獎勵你。」
「沒有。但是,你們當時重點懷疑的三個人,顧夢得死了,我含冤進了監獄,剩下的只有他一個人逍遙法外。據說有人看見他在案發前三天的半夜有進入出納室的可疑舉動,你們也曾懷疑我和他是合夥作案,然而我當時堅決地否認,但是我事後認真思考,覺得還是他疑點最大,所以,在柳浪探視時我囑咐他重點監視藏豪。」老柳沒有講出任何帶有真憑實據的東西,講的都是一些他的猜測,警察很自然地認為他是為了解脫自己編造假話,但又必須耐著性子聽他把話說完,最後再去揭穿他。「柳浪在第三次探視時告訴我他的幾個重要的發現。大概在案發後半年的時候,柳浪去了一趟顧夢得的老家,本來是想監視顧夢得老家的情況,沒想到意外地發現了藏豪去探望過顧夢得的老母。」
上午,藏豪在檢驗科和崔主任一起做抗毒血清的安全性試驗。他們前一天已經把柳浪的血扎到小鼠的腹腔里,這些患病的小老鼠開始抽搐,呼吸困難,有的已經奄奄一息。接著,他們把提純的抗毒血清扎進病鼠的腹腔里,到了下午這些小鼠病情神奇般地好起來,一個個的活蹦亂跳。
厲建說:「這件事我知道,也調查過,柳浪寫過一個地址,可是那張紙不見了,柳媽媽和她女朋友又沒記住那個地址。」
此時,厲建帶著五名警察已趕到三俞縣。八點鐘,他們直接來到縣醫院住院部查找一個叫柳浪的病人。可是,醫院工作人員仔細查找了所有的住院病人記錄都沒有找到叫柳浪的病人。「你們縣裡還有其他醫院嗎?」
「你覺得誰是金櫃盜竊案的真正的盜賊?」
從審訊室出來林雨飛來到辦公室與厲建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厲建給他倒了杯茶水,讓他先談談看法。「通過這次審訊,可以肯定柳浪確實是帶著巨款出逃的,至於老柳說的贓款藏在鮑梅家後院的說法還有待于核實,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要再到鮑梅家裡認真地搜查。」
「不會的,我保證。」厲建扭頭問高科長,「老高,你說呢?」
「你們快點問吧,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李醫生在旁邊擔心著。
「但是,他剛才說醫院還是不會放過我的。」藏豪指著高科長說。
「那好吧,我們再到其他醫院查找一下。」厲建把手下分成四路,三個人去不同醫院尋找,一個人到漁具市場了解情況。厲建也知道柳浪喜歡養魚,而且,他是帶著大玻璃缸逃走的,因此,他可能會去漁具市場買東西。一上午很快過去了,中午大家在火車站站前旅社的一個房間里匯合,去醫院的警察一無所獲,而去漁具市場的警察有了一點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