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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猶太人油燈 一

第二部 猶太人油燈

「歇洛克,我陪您去。」
歇洛克·福爾摩斯回到學習室,對小姑娘吐露的秘密大為驚異,竭力想琢磨出其中的名堂。
「以前嗎?不,……或不如說……我被這事搞得慌了神!……不過,我想起來了,頭天晚上,她曾請求我准許她星期天早晨出去……我相信是去看一位路過巴黎的表姐。我猜想您不是懷疑她吧?……」
「不是嗎?貼著柵欄……瞧,它們在動。別耽誤時間。」他們倆抓著扶手,摸索著走下樓梯,到了一間朝花園台階開門的房間,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兩條人影呆在一個地方。「奇怪,」福爾摩斯說,「我好像聽到屋裡有動靜。」
「上星期六,」男爵回答,「星期六夜裡。」
「但是,十一點以前呢?」
福爾摩斯轉身下樓,發現了德·安布勒瓦爾先生的汽車停在院子里,便坐上車,讓司機送他去勒瓦盧阿停車場。小姑娘給他看的那張紙條上車行的地址就在那兒。星期天早晨駕8279號馬車的車夫迪普萊不在。福爾摩斯讓汽車開回去,自己留下來,一直等到交班的時刻。
「我們聽到的大概是他們的動靜。」華生說,「或許,他們正在監視柵欄那邊。」
「不,但是最近來得多……這半個月幾乎天天來。」
於是她又繼續干起活來,在福爾摩斯驚異的目光下平靜地操作著,搖搖藥瓶,把一些布卷攤開又捲起,然後又向福爾摩斯微笑。
「不。但我見到您創造過那種奇迹。」
「當然。」福爾摩斯說,「不會是他。」
「顯然,除了那個竊賊。」福爾摩斯指出,「……不然,他不會勞神費力去偷那盞猶太人的燈。」
「可是,我們剛才在外面認出他了……」
「那他是誰呢?」
「現在呢?」
亞森·羅平
「嗨!」他嘀咕道,「乍一看,這毫無意義。」能不能把這些字母組合成一兩個或三個完整的詞呢?福爾摩斯徒勞地試著。
CDEHNOPRZ-237
歇洛克·福爾摩斯大戰亞森·羅平
駛過一輛雙輪馬車,接著又是一輛。華生把車號記在記事本上,說不定會有用的。
華生的傷口直冒鮮血,他面色蒼白。
「足有十分鐘了。她的車像往常一樣等在聖費迪南廣場。我剛才在門口碰見她。」
「華生,您有一點幽默,就要大肆賣弄。」福爾摩斯咬牙切齒地說。
話沒說完,門打開了。德·安布勒瓦爾先生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他夫人。
福爾摩斯一覺醒來,心情愉快,氣色鮮朗,與亞森·羅平再次較量,這一前景讓他歡欣鼓舞。他搓著雙手,一副躊躇滿志,準備領略無限快樂的模樣。
「她不和你們一起吃飯嗎?」
「受傷了嗎?」福爾摩斯大聲問。
「那麼,您得出什麼結論?」
「媽的!」福爾摩斯吼道,「他要是死了,老子就要殺人了。」他讓華生躺在草坪上,朝梯子撲去。可是太晚了……那傢伙已經翻過柵欄,被同謀接著,逃進灌木叢不見了。「華生,華生,不重吧,嗯?只是擦破點皮。」
「您去那裡主要是回答亞森·羅平的挑釁,而不是幫德·安布勒瓦爾男爵破案。」
福爾摩斯儘管更有自制力,也還是感到心頭一緊。「注意,」看門人說,「那就是那姑娘。」
「那我不會去。」
米里約街十八號
「你知道,」她對福爾摩斯說,「你那晚收到的紙片,我也會剪。」
「可能吧。」
聽到別人的誇獎,昂里埃特似乎很高興,便從別在裙子上的一個小布袋裡掏出幾塊舊布片、三粒紐扣、兩塊糖,最後還有張小紙片。她把紙片遞給福爾摩斯。
加尼瑪爾對福爾摩斯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我在亞森·羅平的門口看著,您去找德莫爾街的警察分局局長。我寫個條子給您帶去。」福爾摩斯反對道:「要是他在這段時間里逃脫呢?」
「一對一,力量太懸殊。」
兩人登上馬車。車夫按他們的吩咐,把車停在一個露天小咖啡座邊上。
「沒有。」華生回答。
「好,闖吧。」
福爾摩斯下意識地翻著堆在桌上的課本,然後又翻看壁櫥擱板上的一些書。突然,他高興地叫了一聲。在壁櫥一個角落裡,有一堆舊本子。他在那下面發現了一本兒童畫冊,一本看圖識字課本,畫冊一頁上有一個空缺。
「那有什麼用?」
「小姐?」
「瞧!」他喊起來,「郵差來了。」
果然,小姐在門口出現了,然後穿過廣場。
「我覺得這是個借用的名字。我女人給他做家務。哼,他沒有兩件襯衫綉著同樣的姓名起首字母。」
「見鬼!夥伴,您是說胡話吧!」
「他害怕了。」華生提醒道。
「最好的論據就是這截木頭。」
「亞森·羅平!」華生困惑不解,又念了一遍……
「關門的。但不管怎樣,十四號有棟房子正在修建,從那兒進來很容易。」
至於第二個不完整的詞,不容置疑地與數字237組成了寄信人的地址。
「啊!確實,有一條影子……兩條。」
福爾摩斯小聲說:「看來,那人也在跟蹤他。」
福爾摩斯那隻箍著銀環的歐石南短煙斗已經熄滅。他把煙灰倒掉,又裝上煙絲,重新點燃,把睡袍下擺拉上膝蓋,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巧妙地向天花板吐出一個個小小的煙圈。華生望著福爾摩斯,像伏在火爐邊地毯上望著主人的家犬,眼睛睜得溜圓,眼皮一眨也不眨,一心等著主人打手勢。
「大概是德·安布勒瓦爾夫婦在點燈。」福爾摩斯低聲說,「我們頭上是他們的卧室。」
「先生,首先應該說明,我和我妻子過的日子,完全符合我們的身份。我們很少出門。教育孩子,接待客人,布置房間,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內容。每天晚上,或差不多每天晚上,我們都在這兒度過。這裏擺設了一些藝術品,作為我妻子的客廳。上星期六,將近十一點時,我熄了燈,和平常一樣與妻子一起回了卧室。」
「哼!他開始來糾纏我了,這畜生!他把我當作小毛頭來挖苦!公開承認失敗!我不是逼迫他歸還了藍鑽石嗎?」
「終於可以活動活動手腳了!」華生叫道。他也搓搓手,同樣一副得意的神態。
「梯腳留下的窟窿呢?」
「因為我告訴你這些事……因為她說,自己喜歡的人的事情,永遠也不應對別人說。」
「他怎樣過日子?」
「石欄杆上的擦痕呢?」
「屋裡?不可能!大家都睡了。」
「侍應生,」福爾摩斯叫道,「拿紙筆來。」他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句話,又叫侍者:「把這封信交給對面那幢房子的看門人,就是門廊下那個戴著鴨舌帽抽煙的男人。」
「您想幹什麼?」他相當粗暴地問道,以為碰到了可疑的事。她攔在他面前:「聽我說,先生,這件事太嚴重了,我知道https://read.99csw.com您要去米里約街。」
「公園裡嗎?」
「亞森·羅平……他是怎麼知道的?」
「那麼,我盯那位小姐。」加尼瑪爾說。
迪普萊車夫說他確實在蒙索公園附近「載」過一位婦人,一位穿黑袍、戴厚面紗的少婦,似乎十分慌張。「她拿著一隻盒子?」
「星期日,望彌撒時,她掏零錢捐給教堂時掉的。」
「正是亞森·羅平的事。」
昂里埃特回來了。福爾摩斯回答:「是有趣!不過,你沒有別的紙嗎?……或者,有沒有剪好的字母,我可以往紙上貼?」
隨信寄上一些報紙,這將有助於您了解此事。您若同意出來偵破此案,我將提供我的住宅給您使用,並請您在隨信附去的支票上填上所需的旅費數額。支票我已簽名。
「假的!用砂紙磨出來的。喏,這是我搜到的砂紙屑。」
「就這件?」
「您好像很高興。」過了一會,華生注意道。「這封信有一個十分有趣的提議。您剛才吵著要幹事,這兒就有一件。您念念吧……」
可是他們並沒動,似乎仍未打定主意。他們就像那些在重大行動之前優柔寡斷的人,害怕行動,似乎突然感到亞森·羅平不可能在房間里,不可能離他們這麼近,就在這一拳即可打倒的薄門板后。他們倆對亞森·羅平這個魔鬼太了解了,不相信他會傻愣愣地束手就擒。不會,一千個不會。他已經不在屋裡了,大概已從毗鄰的房子,從屋頂,從他早就準備好的出口溜走了。
「那是演戲!為了轉移目標!」
「我放棄做不到的事!對力量懸殊的鬥爭,我已感到厭倦。我們肯定佔下風。怯弱、荒謬,隨您怎麼說……我不在乎!亞森·羅平比我們強,所以只能讓他幾分。」
他緊攥拳頭,青筋暴突,彷彿準備出拳進攻似的,跳上一輛馬車。
男爵把妻子叫來問。她答道:「小姐同平常一樣,和孩子們一起去望十一點鐘的彌撒。」
加尼瑪爾和福爾摩斯對視一眼。
這時,柵欄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唿哨。接著,他們見到一絲隱隱的亮光,似乎是從屋裡發出的。
親愛的大師:
「如果是亞森·羅平的事,我沒時間。」
郵差由僕人領進來。
「我知道……我知道……米里約街……十八號。唉,您不能去……不,您不應該去……我保證您會後悔的。我對您說這些話,您別以為我另有所圖。我是出於理性,出於良知。」
「她拿來幹什麼用呢?」
「哪天發生的?」
「我不讓。」
樓下的門突然打開了。德·安布勒瓦爾先生第一個跑出來。僕人們拿著蠟燭,跟在後面。
華生對姑娘說:「但願沒事吧……他會把事情干到底……他從未有失敗的先例……」
第一個詞很清楚,是Répondez(答覆),其中缺一個E,因為這個字母已經用在前面了。
「怎麼,發生了什麼事?」男爵大聲問,「華生先生受了傷?」
昂里埃特十分自豪地宣稱:「是啊,我把字剪下來,貼上去。」
「您不了解嗎?」
說完,他跑步追上福爾摩斯。
「嚯!差不多都是在外面過的,三天兩頭不回家。」
「什麼?您想像我是巫師?」
「當然。您要去嗎?」
「是失竊的次日嗎?」
「她一回來就去照料您的朋友。她有看護病人的素質……溫柔……和氣……華生先生似乎非常愉快。」
「也是假的!您好好看看平台下面兩個窟窿和柵欄附近的兩個窟窿。它們形狀相似。但是,這兒的兩個窟窿是平行的,那邊的就不是。您再量量它們的距離:兩對窟窿的距離不同。在平台下面是二十三厘米,而在柵欄那兒是二十八厘米。」
福爾摩斯卻沒有說話的意思,但吐出的煙圈越來越漂亮。換了別人看到這個情景,一定以為福爾摩斯從中得到極大的滿足,就像我們頭腦空虛時,這些撫慰自尊心的小小成就會帶來滿足一樣。華生泄氣了,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有一個鐘頭了。」
您知道我對您十分敬佩,並十分關心您的名聲。因此,請相信我,別人求您的事,您不要攬下。您卷進來會引起很多麻煩。您的努力只會得到可悲的結果。最後您將被迫公開承認失敗。
亞森·羅平
「好吧,您就看戲吧,會讓您樂的。」
「這些法國人嘴巴真甜!」華生心想。不過,這樣深刻的觀察並未把他嚇倒。
「顯然是這樣。但他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呢?因為,我們也是偶然才知道這盞燈有機關的。」
「先生,我什麼也不解釋。我注意到這前後兩次行竊只有表面的聯繫。我把它們分開來判斷,我尋找它們內在的聯繫。」他似乎十分自信,他的行動方式似乎建立在強有力的理由上。因此男爵只好讓步。
「福爾摩斯先生,是吧?」
「歇洛克,我們剛才還為能夠悄悄工作而慶幸呢!現在就是共和國衛隊在米里約街恭候我們,為我們舉行官方招待會,用香檳和吐司歡迎我們,我也不會感到奇怪了。」
窗子仍舊開著,一塊玻璃已被劃掉。就著熹微的晨光,他們粗略地檢查一番,證實梯子是從正在修建的公館搬來的。它指示出盜賊剛才走的路線。
「我求您……求您……啊!要是您能明白就好啦!」福爾摩斯不理睬她,匆匆走了。
他們上到了三樓,看到樓梯平台左側有一道兩扇對開的門。加尼瑪爾按了鈴。
「男爵說給您寄來了報紙,不等了嗎?」
「您還能認出泰爾納大街上那幢房子嗎?」
「要在床上躺六星期,還要療養兩個月。」
「這麼說,竊取猶太人油燈的行動是在亞森·羅平的領導下進行的。」
屋裡有一隻大箱子和兩隻手提箱,裏面只有一些衣物。壁爐上有一紮報紙。加尼瑪爾打開一看,全是報道猶太人油燈失竊案的報紙。
「是什麼模樣?」
「我的結論:既然這幾個窟窿形狀相同,那麼,這四個窟窿是用一截削成梯腳大小的木頭戳出來的。」
寄信人先定好星期六這一天,然後請收信人往CH237這個地址回信。
「今早。」
兩位偵探急忙站起身來。就著路燈的光線,他們認出了亞森·羅平的身影。他背向廣場走遠了。
一個鐘頭之後,吃晚飯時,他見到了德·安布勒瓦爾夫婦的孩子索菲和昂里埃特,兩個漂亮女孩,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席間,大家都不大說話。
「很好!現在我告訴你一個辦法不挨罵。你別告訴小姐,說見過我。」
與華生的推測相反,他們倆都很年輕、優雅、風度翩翩,談鋒頗健。他們倆連聲向福爾摩斯道謝。
華生壯著膽子說:「天下太平,也沒有什麼活讓我們乾乾。」
「可是,您聽……」
可是一直走到泰爾納門也沒見到一個警察。走過舊城牆,更不要指望有人來相助九九藏書了。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換了別人會認為這些話沒什麼意義,只是一個孩子的胡思亂想而已。福爾摩斯聽了,開始也沒引起注意,繼續觀察房間。但突然,他跑出去追小女孩,小傢伙最後那句話驀地喚醒了他。他在樓梯上追上小女孩,對她說:「那麼,你也會把小帶子貼在紙上?」
「您送她到哪兒?」
「給我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的信是去郵局投寄的嗎?」
「他的同夥不會自殺。」
他們倆打著哆嗦。從門內傳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劃破了寂靜。於是他們感覺到,或者說他們堅信亞森·羅平仍在裏面,同他們只隔著薄薄的木板,正在尖起耳朵聽,並且聽見他們就在門外。
歇洛克·福爾摩斯大戰亞森·羅平
「小姐……家庭教師……我看見她貼過好多。她從報紙上把字剪下來,又貼在紙上……」
「紙?……沒有……再說,小姐會不高興的。」
「只要是調查,就不會白費時間。」華生像背格言警句似地說。初步調查已告結束,福爾摩斯告辭。
第三天下午,福爾摩斯走進小客廳上面兩個孩子的學習室,看見那個小的昂里埃特正尋找剪刀。
「她經常來嗎?」
「但他本人並沒有參与偷竊。沒有外人進來……也許是一名僕人,順著我剛才從花園看見的一條溜槽,從閣樓下到平台。」
這時,一名僕人給福爾摩斯送來一份用電話傳送的電報。福爾摩斯打開讀道:謹致以由衷的敬佩之情。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您就取得了結果,令人驚訝。
這時,他們聽到門內的腳步聲,再也不想掩飾的腳步聲……加尼瑪爾猛搖房門。福爾摩斯用肩猛力一頂,把門撞倒。兩人衝進室內。
二十分鐘后,醫生趕來,發現刀尖再進去四毫米,就刺破心髒了。
「當然。」
「她有兩天不在這裏。」
「有六天了。現在,您說吧。」
「我們分開走。」福爾摩斯說,「這地方很冷清。」
這蛛絲馬跡,他將從某種推論中分析出來。他的方法是那麼奇妙,使得猶太人油燈案可被視為他的偵探天才大放異彩的案子之一。這蛛絲馬跡是偶然發現的。
他們這樣走了二十分鐘,直到亞森·羅平向左轉順著塞納河走為止。他們看見亞森·羅平下到水邊,在那兒耽擱了幾秒鐘,但看不清他的動作。然後,他又爬上坡來往回走。他們緊貼著一道柵門的木柱。亞森·羅平從他們身旁經過時,挾著的包不見了。亞森·羅平走遠后,又一個人從一幢房子的牆角走出來,在樹木間穿行。
布萊松先生不幸逝世,六月二十五日星期四由國家主持葬禮,敬請出席。
「時間就是金錢。」男爵大聲說道,「……福爾摩斯先生,您的時間尤其金貴。所以,直截了當地說吧!您對這案子有什麼看法?有把握破案嗎?」
「先生,有兩封挂號信……簽字,好嗎?」
「可能吧。」
「你說得對極了。」
「這號碼是從哪兒來的?」
「什麼時候?」
福爾摩斯按原來的順序,把這幾個字母記在自己的本子上,結果如下:
「小姐,我相信。」
我來向您的經驗求救。我被人竊走一筆巨大的財產。迄今為止,進行的調查似乎毫無結果。
「我怎麼還沒見過她呢?」
她發狂地讓他們看她的眼睛,那雙清澈而莊重的秀眼,那裡面似乎反映出她的靈魂。華生點頭說道:「小姐是像真誠的樣子。」
「您看見他了,對嗎?」
「廣告牌是早就準備好的?」
「怎麼,是您,福爾摩斯!需要我幫忙嗎?」
「什麼時候開始上街的?」
他一查,發現這空缺的地方本來印著一星期內各天的稱呼。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等等,就缺了星期六。而猶太人油燈正是在星期六夜裡失竊的。
他們立即停住腳步。隔壁房間傳出一聲槍聲,接著又是一聲。然後是人體摔倒的聲音……
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拼法,它不斷在他鉛筆下出現。他覺得這樣拼是對的,因為它符合事實的邏輯,也符合全盤情況。因為,在這一頁畫冊上,字母表上的每個字母只出現一次,拼出來的詞可能,甚至肯定不會完整,那就得從其他頁借字母。在這種情況下,除非有錯,這些字母應該拼成這樣一句話:
福爾摩斯在登記本上籤了字,把郵差送至門口,然後,一邊拆信,一邊走回來。
「啊!這倒是真的,」加尼瑪爾天真地說,「既然沒有人給你們記分,我就去吧。」
作為一個不怕犯錯誤的人,同一番思想活動使他認定:「歇洛克,您去巴黎吧?」
維克托·德·安布勒瓦爾男爵
「有人從柵欄兩邊花壇鬆軟的土裡發現了梯子腳留下的窟窿。平台下面也有兩個同樣的窟窿。最後,平台欄杆上有兩道輕微的擦痕,顯然是梯子擱在那兒造成的。」
「好吧,我們去報告警察分局……」
「僕人……」
「哦!這個嘛,我從沒見過他們在一起。」
「可是,這開槍的事……」
「從她錢包里掉出來的。」
我因為希望使您免遭這份屈辱,才以友情的名義,求您舒舒服服地留在家裡烤火,不要出門受罪了。謹向華生先生致意,並向您,親愛的大師,表示崇高的敬意。
「沒人知道。」
「我也不明白。但我知道的就是,這兒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兒的一言一語都躲不過他的耳朵。」
歇洛克·福爾摩斯和華生分坐在大壁爐的左右兩側,伸腳烤著溫暖的焦炭火。
「怎麼!您放棄……」
「啊!是的!……今早我們到代理行時,它們就在那裡了。」這樣看來,亞森·羅平預計他福爾摩斯會接受挑戰。而且,亞森·羅平寫那封信表明他渴望這次戰鬥,並已作出計劃,要與對手一較短長。但這是什麼緣故?是什麼動機驅使他重新開戰?歇洛克猶豫片刻。亞森·羅平一定確信自己穩操勝券才顯得這麼放肆。接到信,就匆匆趕來,也不細細思量,這不是掉進了陷阱嗎?
「離心臟只有四毫米!這華生總是有運氣。」福爾摩斯羡慕地說。
上面有一輛出租馬車的號碼:8279。
「但有什麼證據……」
「總之,」德·安布勒瓦爾先生有些嘲諷地說,「和偷竊猶太人油燈的手法如出一轍。」
「我的朋友只不過是受了點兒傷……請囑咐醫生保持沉默。至於司法機關方面,由我負責。」
「小姐?」福爾摩斯問道。
「您在說傻話!亞森·羅平從不害怕,證明就是:他在向我挑釁。」
「啊,我真高興!您的朋友也相信我,不是嗎?我感到這一點……我肯定這一點!多麼幸運啊!一切都會安排好的!……啊!我有個好主意!……聽著,先生,二十分鐘后,有一班火車開往加萊……你們可坐這班車……快,read.99csw.com跟我來……走這邊,你們還來得及……」
他們走進隔壁房間,只見一個男人躺在地上,臉貼著壁爐的大理石板,身體還在抽搐。槍從他手上滑落。加尼瑪爾彎下腰,把死者的頭轉過來。只見那上面滿是鮮血。血從兩個大傷口往外冒,一個在腮幫上,一個在太陽穴。
「空手!那麼,那盞燈呢?」
「那是古代使用的一種銅燈,由燈柱和油壺組成。油壺上有兩個或數個燈芯頭。」
看門人跑了過來。加尼瑪爾亮出探長的身份。福爾摩斯詢問他星期天上午是否有個穿黑袍的年輕婦人來過。「穿黑袍?是的,將近九點光景。上了三樓。」
「那怎麼解釋?……」
「亞森·羅平!」男爵驚叫起來。
「只要您抓住亞森·羅平就行了,人家才不管您是在什麼情況下抓住他的。再說,怎麼!最多就是按按鈴嘛。我們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挺有趣,是嗎?」
「他一人住嗎?」
「誰也不可能創造奇迹……我並不比別人強。我思考,推理,得出結論。但我從不猜想,只有傻瓜才去猜想。」華生像一條挨打的狗,裝出老實恭順的模佯,為了不成為傻瓜,他努力不去猜測福爾摩斯怒氣沖沖在房裡大步走動的原因。可是,福爾摩斯已經按鈴叫來僕人,讓他準備行李。既然這麼一件事明擺在面前,華生便認為有權思索,推理,得出結論:福爾摩斯要出門。
兩天過去了,什麼事也沒發生。但是,福爾摩斯仍在繼續他的工作。竊賊不顧他在公館里,就在他眼皮底下行竊,而他卻未能阻止其得手。想起這件事,他的自尊心便受到了傷害,因而工作起來愈發細心。他不倦地在屋裡和花園裡搜索,與僕人們交談,在廚房和馬廄久久駐留,雖然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卻並不灰心喪氣。
「我需要您的眼睛。起床吧……」
「怎麼?有什麼事?」華生驚惶失措地問道。
「是某個住在公館里的人偷的。」
兩人回到小客廳。德·安布勒瓦爾夫人在那兒等他們。福爾摩斯依然保持沉默,過了幾分鐘才說:「男爵先生,您一開始敘述案情經過,我就對確實太普通的行竊方式感到驚奇。一架梯子,劃破一塊玻璃,挑了一件東西拿上,然後離開。不,事情沒有這麼容易。這一切太清楚,太明顯了。」
福爾摩斯有些困惑地停下來。這樣對他直呼其名的是誰?一個女子站在他身旁。一位年輕姑娘,衣著簡樸,勾勒出她優美的體形,漂亮的臉龐顯出痛苦和焦急的神情。她又問了一遍:「您是福爾摩斯先生嗎?」
男爵夫人說,「我們的僕人服侍我們多年了,不可能背叛我們。」
福爾摩斯用拳頭捶著桌子。
福爾摩斯依然不說話。
「是他,」偵探囁嚅道,「正是他。」這位老偵探確實慌了一陣,從他打呵欠和緊攥拳頭直抽搐的樣子可以看出來。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福爾摩斯氣惱地說。「我也不明白。」華生承認道。
「當然是他!這是頭大獵物。」
「不,她在別處,在她的房間吃飯。」
「做成電報和信,再寄出去。」
「先生,它確認了我對第一次盜竊的看法。」
他把頭從門縫探出,但立刻又縮回來,悶聲罵了一句。華生也伸出頭去看。離他們不遠處,貼牆架著一架梯子,上面搭在平台欄杆上。
「喏,這裏。」福爾摩斯說,「我剛才在花園裡一棵月桂樹的栽培箱下撿到的。」
英國人冷笑道:「您認為亞森·羅平會自殺?」
街道冷冷清清。兩旁的樓麵灰蒙蒙的。天黑沉沉的,下起了傾盆大雨。
「對。」
男爵夫婦招待十分殷勤,可是福爾摩斯顯得過於冷漠,使得夫婦兩人覺得乾脆不說為佳。僕人送上咖啡,福爾摩斯喝完一杯,站起身來。
「一件偷竊案。」
「那您還不接受這種說法嗎?這第二次盜竊還不能動搖您對第一次盜竊的看法嗎?」
福爾摩斯對華生完全放了心,就到小客廳去見男爵。這一回,那神秘的訪客不像上次那樣拘謹,不但無恥地拿走了鑲滿鑽石的鼻煙盒和蛋白石項鏈,還把盜賊的口袋能裝下的東西全部席捲而去。
「那麼,這是他的同夥。」
「是的,我覺得見過那人。」
「是的,在這幅十二世紀的聖母像和這個鐫銀聖體龕之間,原來有一盞猶太人的小油燈。現在不見了。」
「多米尼克,跟了我二十年的隨身男僕。」男爵答道,「要是從這方面調查,那是白費時間。」
「可我不能闖進他的房間。我無權這麼干,尤其在夜裡。」福爾摩斯聳聳肩。
他們剛走幾步,這幾個黑體大字便赫然撲入眼帘。他們走過去,一長串前後背掛著廣告牌的人在街上遊盪。那包了鐵頭的沉甸甸的手杖有節奏地敲打著人行道。他們背後的大幅布告上,寫著這樣的文字:
「嘿!嘿!」福爾摩斯說,「這可是個好兆頭……去巴黎小走一趟,為什麼不!自從與亞森·羅平交手以來,我就沒有機會再去過。在太平一點時看看這世界之都,有什麼不樂意的?」他把支票撕成四片。可是華生的手臂尚未恢複原先的柔韌靈活,這時便口出怨言,反對巴黎之行。福爾摩斯拆開另一封信。剛一開讀,他便立刻顯出怒容,皺起眉頭,然後,把信紙揉成一團,往地板上猛力一砸。
「拿走那盞燈並不妨礙他拿走這個鑲滿鑽石的鼻煙盒或這條古老的蛋白石項鏈。他只要伸伸手就可拿走。但這些東西沒有被拿走,那是因為他沒來過。」
「那是布萊松先生。」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從上面滑下來。梯子被搬走了。扛梯子的人匆匆向柵欄跑去。他的同夥在那兒等他。福爾摩斯和華生衝出去,在那傢伙把梯子架在柵欄上的時候追上了他。這時柵欄那邊響了兩槍。
「太好了,華生!我們就不會被人注意了。人流熙熙攘攘,這麼熱鬧,誰也認不出我們!」
福爾摩斯繼續翻閱畫冊,後面的紙頁上再沒有被剪去字母的地方。因此在發現新情況之前,暫時只能採用這種解釋。
「唉!我求求您,不要頑固……啊!我要是知道怎樣說服您就好了!您看我內心,看著我的眼底……我的眼睛是真誠的……它們是說真話的。」
「人真多!」
「您說什麼?」
「她來這兒工作多久了?」
「不,您看見了東西。」
「要是他們當中沒有人背叛你們,那這封信怎麼解釋呢?它是與您的信一同到我手中的。」
「是家庭教師,阿莉斯·德曼小姐。」
「夠了,除非有併發症。」
「你們寫這封信,沒告訴任何人嗎?」
他朝其中一人走去,顯然想把那人和廣告牌抓在自己的鐵掌之中,撕得粉碎。然而人群圍聚在布告周圍,嘲笑,打趣。福爾摩斯壓著滿腔怒火,對那個人說:「你們是什麼時候被雇來干這事的?」
「是的,如果我們接受司法當局最初的說法的話。」
「不必。因為這樣一來,亞森·羅平就會得知我到了巴黎。我不願這樣。華生,這次不可張揚read•99csw.com。」下午,兩位朋友在多佛上了船。過海的旅途順心愜意。在加萊至巴黎的快車上,福爾摩斯好好睡了三小時。華生守在車廂門口,目光茫然,沉思默想。
謹訃告:
他把亞森·羅平寫給他的信交給男爵夫人。德·安布勒瓦爾夫人大驚失色。
「這麼說……?」
「還有運氣……運氣……」醫生嘀嘀咕咕地埋怨。「怎麼沒有?他身體那麼壯,就會好的……」
「認不出是誰。」
「好。您是條漢子!讓那位先生瞧瞧,他如此放肆地向我們挑釁也許錯了。快,華生,坐遇到的第一班火車。」
「就這件。」
「確切地說,這聲響像來自小客廳外的平台。」福爾摩斯低聲說。
他們坐下來,迅速掃了一眼小客廳里擺滿的珍寶。「一些雅緻東西,」
「我去發份電報?」
「誰投到郵局的?」
「有兩個,一個是朗熱小姐,做帽子服裝生意的;另一個是一位先生,一個月以前,他以布萊松的名字租下兩間帶傢具的房間。」
請電告您的答覆。先生,請相信我對您的崇高敬意。
他們在屍體身上搜了一番。歇洛克·福爾摩斯在一隻口袋裡搜出一隻空錢夾,在另一隻口袋裡,加尼瑪爾找到幾個金幣。死者的內衣沒有任何標記,外衣上也沒有。
「要破案,得了解案情。」
怎麼辦?處境不妙。他們都是吃偵探這碗飯的老手,十分冷靜,但也不免有些心慌,似乎都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加尼瑪爾用眼角問福爾摩斯怎麼辦。然後,他猛地用拳頭擂起門來。
「泰爾納大街,聖費迪南廣場角上,她在那裡待了十來分鐘,又上車回了蒙索公園。」
主人會打破沉默嗎?說出他的心思,把他接納進沉思的王國嗎?這個王國似乎禁止華生入內。
華生回答道。
「在樓上!」
到了外面,福爾摩斯坐在一把柳條椅上,若有所思地望著屋頂。然後,他突然走到兩隻小木箱前。這兩隻小木箱被用來保護現場,罩住了平台下面那兩個窟窿。他搬開木箱,跪在地上,彎下身子,鼻子離地面只有二十厘米遠,仔細察看,並作了測量。他沿著柵欄作了同樣的檢查,不過時間不長。
「我一點兒也不明白。」德·安布勒瓦爾先生茫然不解地囁嚅道。
「是的,一隻相當長的盒子。」
他激動難寧,信心十足,匆匆翻閱畫冊,翻到稍後面一點,有一個讓人吃驚的事實在等著他。
福爾摩斯去見德·安布勒瓦爾先生,直截了當地問他小姐的情況。
「您太好了!真是勞煩您!我們幾乎要為遭遇不幸而慶幸了,因為它使我們有緣……」
「阿莉斯·德曼小姐!難道您以為?……這不可能。」
「總之,這是個沒多大價值的東西。」
「您說肯定?」
英國冠軍抵達本埠。大偵探前來揭開米里約街的秘密
又響起一聲唿哨,但更加輕。
「只一次……不算今天。」
福爾摩斯把華生帶至窗邊。
「不,請您細細告訴我,絲毫不要遺漏。是什麼案子?」
「不必,不必,」英國人立即說,他不願讓加尼瑪爾了解這個案子,「小姐嘛,我知道在哪兒能找到她……別離開我。」他們不時利用行人和路邊售貨亭作掩護,遠遠跟蹤亞森·羅平。再說,這次跟蹤很容易。因為亞森·羅平走得很快,沒有回頭,他的右腿稍微有點瘸,只有受過訓練的眼睛才看得出。加尼瑪爾說道:「他裝瘸子。」
「是真誠,」她懇求道,「你們應該相信……」
壁爐上有一大扎報紙。他把報紙打開,發現報紙上確實缺了一些詞句或一些成行的文字,被人有規律地整齊地剪去了。但是,他只消讀一下前後文字,便能發現這些空缺顯然是被昂里埃特胡亂剪去的。在這扎報紙里,可能有一張是那小姐剪的。但怎樣查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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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送那姑娘。她獨自走向馬車。」
這裡是維克托·雨果大馬路。他們各走一條人行道,沿著成行的樹木向前走。
「星期天以來呢?」
「蒙索公園夜裡不關門嗎?」
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自殺?與猶太人油燈案究竟有什麼關係?剛才他外出時跟蹤他的又是誰?這麼多的謎……歇洛克·福爾摩斯垂頭喪氣地上床睡覺。第二天醒來,收到一封快信,內容如下:
華生低聲說,「有品味,又別緻……可以推測,有閑暇收集這些東西的人有一定年紀……也許有五十歲了……」
忙了一個小時,當加尼瑪爾和福爾摩斯離開時,對這個尋短見的怪人,並沒了解到更多的情況。
「卧室在哪兒?……」
「當著僕人的面談起來的嗎?」
「就這點時間夠了?」
華生閃出一個念頭。
「星期六夜裡嗎?讓我想想看……是的,星期六晚上他回了家,沒有再出門。」
「啊!啊!老朋友,」福爾摩斯停住步,叫道,「您不怕左臂也會斷嗎?」
這天晚上,華生像個已完成任務、除了睡覺再無其他事可乾的人那樣安然上床,很快進入夢鄉,做了幾個美夢。他夢見自己獨自追捕亞森·羅平,準備親手將他捉住。他的感覺如此清晰,以致從夢中醒過來。
福爾摩斯轉動門上的鑰匙,扯開門閂,輕輕推門。這時,又響起第三聲唿哨,這一次稍響些,而且變了調。在他們頭上,聲響大了,節奏快了。
「別人都不知道嗎?」
「您怎麼知道?您看都沒看。」
這時,有個人從他床邊摸過,他立刻握住手槍。「亞森·羅平,您再動一下,我就開槍啦!」
裏面沒有動靜。他又按一次,還是沒人來開門。「進去吧。」福爾摩斯低聲說。
「沒有。」
「我會找到的,」他想,「我會在這兒找到的。要緊的是,不能像金髮女人案那樣,盲目行事,通過我並不了解的途徑來達到我並不知道的目的。這一次,我就在戰場。對手不再只是看不見逮不著的亞森·羅平,在這座公館里還有他的同謀。只要有蛛絲馬跡,我就能確定此人是誰。」
「華生,走!車夫,到米里約街十八號。」他打起精神,吩咐道。
「喂,」福爾摩斯說,「有人進了小客廳!我們聽到的聲音就是他弄出來的。快,把梯子搬走。」
「這扇窗戶,正如您看到的,朝向一個砌有石圍欄的小平台。我們這兒是二樓,您看見樓後面那個小花園,和把它同蒙索公園隔開的柵欄。盜賊肯定是從蒙索公園那邊過來,靠一把梯子爬過柵欄,一直爬上平台。」
「那晚?」
然後檢查就完了。
「當時只有兩個孩子在場。還有,不……索菲和昂里埃特不在,對不對,絮扎娜?」
「我想……我想像……」
「可是,他怎麼知道德·安布勒瓦爾男爵給我們寄的信呢?」
「啊!……您稱為猶太人的小油燈是什麼樣的燈?」
又說:「啊,要是能順路遇到兩三個警察,逮住那傢伙多好!我https://read.99csw.com們有可能被他丟下的。」
「誰教你這樣做的?」
街對面,稍過去一點,就是那座房子。咖啡座兩邊是月桂和衛矛。他們坐下來。天色開始暗了。
「為什麼?」
「您的朋友?……」
他們等會兒抓住的,又只會是他的影子。
REPOND.Z-CH-237
「怎麼?她來啦!」
「是啊,她已經罵過我了。」
「樓里沒有便梯嗎。」
「什麼也沒看見。」
「她在樓上。」
「三樓的房客是誰?」
這一頁全是大寫字母,最後還有一行數字。
「那是因為我們願意以為認出他了。這傢伙搞得我們緊張兮兮,老是想著他。」
他拾起紙團,攤開,一讀之下,臉色越發驚恐:
「沒告訴任何人。」男爵答道,「這是有一天晚上吃飯時,我們想起來的主意。」
由於驚慌失措,也由於謹慎慣了,福爾摩斯一時沒有回答,她便又問道:「我有幸問的是福爾摩斯先生吧?」
「只有一年。但我沒見過比她還嫻靜的人。對她,我更信得過。」
「沒關係!」
「我又怎麼知道?親愛的,您向我問一些蠢話。」
「亞森·羅平不可能空手走出小客廳。」
「瞧……柵欄另一邊。」
華生搖了搖頭。
福爾摩斯上樓走到華生房間。一位像護士一樣,穿著灰布長袍的女子正俯身給傷員喂水。當她轉過身來時,福爾摩斯認出她就是在車站跟他說話的姑娘。
「這讓人相信嗎?今夜,您有無可否認的證據,證明是外面的人行的竊,然而,您卻堅持認為猶太人油燈是我們周圍的人偷走的!」
「既然我守在這兒……」
「有您在那兒,我還會出什麼事?」
「布萊松先生?哪個?」
「也許什麼人也同樣偶然地知道了這個秘密……一個僕人……或是家庭的熟客……說下去吧,你們報警了嗎?」
「可那些線索呢?」
歇洛克·福爾摩斯思考了一陣,又問:「現在來談談失竊的情況吧。東西是在這間房裡丟的嗎?」
跟蹤又開始了,但由於這第四者的加入而變得複雜。亞森·羅平順著來路,穿過泰爾納門,回到聖費迪南廣場那所房子里。加尼瑪爾走到房門前時,看門人正在關門。
「哦!」福爾摩斯作聲道,他忽略了打聽老夥伴的傷情。他沉思一下,又打聽道:「她星期天上午出去了嗎?」
先生:
或者CH237是郵件留局自取的代號,或者字母C和H是某個詞的一部分。
「報了。預審法官來作了調查。各大報紙的專欄作者也作了調查。但是,正如我給您的信里說的,問題看來極少可能得到解決。」福爾摩斯站起來,走到窗前,察看窗扇、平台和欄杆,並使用放大鏡來觀察石頭上那兩條擦痕,又讓德·安布勒瓦爾先生帶他去花園。
「他會讓您認輸的,讓您和別人一樣認輸。」
男爵大為折服。英國人跨進這道門檻才四十分鐘,就把迄今為止人們認為明顯的證據都否定了。歇洛克·福爾摩斯根據一些更可靠的事實,推出了案情的真相,完全不同的真相。「先生,您對我們家僕人的指控太重了,」
「等一等。先帶我去奧爾費弗河街三十六號。」到了警察總署,他運氣地正好遇見了加尼瑪爾探長。「加尼瑪爾先生,您有時間嗎?」
「那夾著包的人。」
他們沒有作任何解釋。阿莉斯·德曼溫和地微笑著,她的眼睛迷人,端莊,沒顯出絲毫尷尬。英國人想同她說話,剛吐出幾個音節,又不作聲了。
「早晨,我們不按鈴,任何僕人都不會進來的。另外,我總是小心插上第二道門的門閂。這扇門通前廳。因此,窗是從外面打開的。再說我還有一個證據:右邊窗子第二塊玻璃,靠近插銷的那塊,已被人劃破了。」
「星期六夜裡他回家了嗎?」
「就在隔壁,就是您看見的那道門。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我起床很早。由於我妻子絮扎娜還沒醒,我就儘可能輕地來到這間客廳,免得驚醒她。我發現這扇窗子是敞開的,大吃一驚!前天晚上,我們是關了這扇窗才離開的。」
「對。什麼也沒看見嗎?」
米里約街兩旁坐落著一幢幢豪華公館。房子的後面朝向蒙索公園。十八號是最漂亮的一幢。德·安布勒瓦爾男爵和妻子兒女住在裏面,他作為百萬富翁和藝術家,把房子布置得極為豪華富麗。房子前面是正院,左右兩側均是廚房車庫等附屬建築。後面有個花園,樹木扶疏,與蒙索公園的樹枝交錯在一起。兩位英國人按了門鈴,走過正院,被一名僕人接了,帶到後面的小客廳。
「當然,不是……不過,我想見見她。」
您忠誠的
德·安布勒瓦爾夫人沉思一會,肯定地說:「確實,她們與小姐在一起。」
到了車站,福爾摩斯拿著旅行外套,華生提著箱子,跟在後面。他們各有負擔。福爾摩斯出示車票,然後,輕快地走了出去。「好天氣呀,華生……陽光明媚!……在我們看來,巴黎像過節一樣哩。」
「您為什麼說『以布萊松的名字』?」
「沒什麼,只是擦破了皮。」福爾摩斯重複道,仍極力抱著幻想。
「說真的,我不知怎麼說,他變化很大!有時高,有時矮,有時胖,有時瘦……頭髮是褐色的,有時是金黃色的。我總是認不出他來。」
「您願意跟哪一個?」加尼瑪爾問道。
「喏,我還是給你吧。」
有九個字母,三個數字被細心地剪去了。
「是的,剛才我關樓梯上的煤氣燈,他插上了房間的門。」
男爵身子一震。
歇洛克覺得心裏微微一緊。這種感覺總是十分明確地向他預示,他觸到問題的癥結了。這種真相給他的壓力,確信帶來的激動從沒有騙過他。
「說真的,先生,我也不知為什麼。也許只是覺得好玩。」
「毫無必要。」福爾摩斯立即反對道,「毫無必要!我打算在需要這些人的時候,才去找他們。」
「那這扇窗……」
「為什麼有這種習慣呢?」
亞森·羅平他做了個不快的動作,把電報遞給男爵,說:「先生,您開始相信,您家裡有內奸了吧?」
她試圖去拖福爾摩斯。但福爾摩斯一把抓住她的胳臂,儘可能溫和地說:「請原諒,小姐。我不能滿足您的意願。已經著手的工作,我從不放棄。」
「確實沒多大價值。但是,這種燈有一個暗盒,我們習慣把一件非常貴重的古代首飾藏在裏面。這件奇珍異寶是金的,上面鑲著紅寶石和翡翠,價值連城。」
華生抓住那個人,不讓他往上爬。但那傢伙轉過身來,一手抓住他,另一隻手當胸給他一刀。華生哼了一聲,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一人,沒有僕人……他從不在這兒吃飯。」
「是的,那天吃完晚飯,你收到一張紙,上面有一些帶子……你知道,一份電報……瞧,我也會做。」
「為了什麼鬼理由,您希望他有併發症?」
華生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