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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分屍案的驚悚疑點

第三章 分屍案的驚悚疑點

「什麼意思?」陸凡一心中「咯噔」一下,像受驚的黑貓一樣眯起眼。
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想點上一根煙,後來,因為那個人不喜歡,他二話不說戒了煙,改成了嚼口香糖。
陸凡一在白板上寫下一串數字。
「好!」陸凡一站起來,不急不緩地開口,「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為什麼第一個被害者沒有被分屍?」
「我這個樣子,太丑了,我怕嚇到你。」
歐陽嘉知道他在想什麼,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答案很簡單……」
「可以開始了嗎?」許建東一眼掃向他。
所有人的心都綳得緊緊的,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凡一。
「各位請看,兇手刻在屍體上的前三組符號,分別是61713171、24346434、61713171,很工整,而且偶數位的數字都相同,4個1和4個4。可見,兇手殺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受害者時,計劃一直按照他的預期一步步實行。但是,到了第五位受害者,符號消失了。在第六位受害者身上又重新出現,是77757216,和原來的數字有了很大的不同。而第七次則更恐怖,就是一個簡單的『l』,直接由數字變成了字母。」
若非陸凡一神經緊繃,那些人來回踱步的身影很可能將他晃入夢鄉。他定了定神,偷偷打量了一眼會議桌對面的歐陽嘉,她依然是那張冷漠而美麗的臉龐。
第一次在街頭見到她,那個微風輕拂的午後,她一身純白的裙子,像個小仙女似的,下巴和臉頰連成一條可愛的曲線,嘴角噙著甜美的笑,遠遠地看著他。
簡單一句話,眾人愕然。
「陸凡一,你怎麼了?開門,快開門!」歐陽嘉敲著門。
果然,這個男人,是個妖孽。
不知不覺,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五年,並且將一直延續下去。只是,勸他戒煙的那個人,如今,又在哪裡?
感覺到她淡淡的目光,陸凡一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他已經疲憊不堪,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探究她眼底的深意,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最後的謎題,就是第七具屍體上的字母l。」
「這些難道還不值得我們細細推敲嗎?」陸凡一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眼下,他已經有點腳步虛浮,搖搖欲墜了。一坐下,他連忙喝了幾口水,勉強讓自己清醒一點。
或者……她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既然可以開始,那就接著你剛才的話題說下去。再磨磨蹭蹭的,天都快亮了。」許建東像吃了火藥,口氣很沖。領導讓他限期破案,他著急啊!
陸凡一沒有看向許建東,他偷偷瞥了一眼歐陽嘉,只見她眉峰微蹙,美麗而專註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杯子,似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真是荒唐!」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嘉猛地打了個冷戰。
「有些事情,誰能說得清呢!生活本來就險象環生,是誤入歧途,還是走光明大道,這個要看機緣巧合。」陸凡一很快收拾好情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烘乾機前,和歐陽嘉並排而立。
洗手間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裏面傳來陸凡一痛苦的嘔吐聲。
一回頭,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凌晨四點一刻,風雨消停,整棟大樓只聽到許建東一個人的咆哮:「我跟你們說,破不了案子,最簡單了,請個民工,很便宜的,五十塊錢一個鐘頭,破不了案子就讓他拿個棍子站在你們後面,人家很開心的啊,有錢拿還能打人。你們一個個都該打。現在情況這麼緊急,像你們這麼懶,不肯動動腦子,吃屎都趕不上熱的。還不快玩命地想,就算尿血,就算想破腦袋,也要想出一些線索來。」
「有用!」陸凡一聲音沉穩,斬釘截鐵地說,「上面的推理,是為了解開這個連環殺人案最後的謎題。」
「你忘了跟我們鬥智斗勇的是什麼人嗎?」許建東問。
七具無頭女屍,七條屍體密碼,罪犯設下的謎題冷酷驚悚,首席警探的解答過程精妙驚險,然而九*九*藏*書,更大的危局卻在一步步逼近。
「快說快說,還有什麼線索?」許建東急得嘴唇都有些顫抖。
許建東激動地聲音都有點變調了,「現在去找也不晚啊!李寧,你趕緊帶人去收費站!」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陸凡一哪裡見過這架勢,以前的重案隊可沒有這種火爆的傳統節目。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開口:「許隊,線索是有一些,可都是間接線索,像剛才這麼直接的線索就沒有了。」
「奪面殺手!」陸凡一平靜地回答。
「小陸,你就一口氣說完吧!再磨磨蹭蹭的,真的天亮了!」一直不曾開口的老張打斷歐陽嘉的話。
「小陸,你說字母l有問題,我同意。可是,就這些嗎?有沒有別的理解?」許建東有點失望。
什麼意思?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好吧!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后,繼續討論。」許建東沒好氣地瞪了眼陸凡一,似乎很想對著他的腦袋,給他那麼一下。
「如果我說,我們認為第七具屍體上的字元是字母l的判斷,是錯誤的呢?」
本來要開著警車擦肩而過的他,長時間地停在路邊,怔怔地忘了開車,身後是一陣陣汽車喇叭的催促聲。
說完這句話,他身體猛地一僵,臉色蒼白,捂著嘴,一頭衝進洗手間。
「帶你們這個重案隊,我至少要少活十年,如果我一年賺十萬的話,十年就是一百萬。你們以後可以去出一本書叫《我是怎麼謀殺一個百萬富翁的》。我就想不通了,整個中國最笨的人也就這麼百十來個,怎麼會有一半在我們警局,而且偏偏集中在一個重案隊,居然還碰到我這麼一個中隊長。緣分啊!」
陸凡一坐下,喝了一口水,緩了緩。身體尚未康復,思維長期間快速運轉,他早已疲憊不堪。
這個女人,無疑是美的。然而,此時此刻,這樣的美,看在陸凡一眼中,卻像致命的紫羅蘭,能在不經意間要了人命。
簡單一句話,會議室立刻寂靜無聲。窗外的凄風苦雨,這會兒聽得如此清晰!
「這就是你所謂的……最後的謎題?」許建東越發疑惑了,「我還以為你會說出什麼獨到的見解呢!」
在座所有人的心,也跟著震了一震,面面相覷。
那個午後到現在,已經度過了五年時光。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靜靜地落在他上,只有許建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端起茶杯一個勁兒地喝水。
「那你推論半天有個屁用?我們一個個傻呵呵的,大半夜,聽你在這兒說天書啊!」許建東火了。
陸凡一走到白板跟前,拿起黑色中性筆在白板上畫了一張「時間間隔表」,表中一共有六條長短不一的線段,分佈在六個不同的時間段上。
這個女人就不能笑一笑嗎?她笑起來的話,一定很好看吧!
許建東幾乎是在怒吼了:「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會的就是破案。破案是勤奮和智慧的結晶。你們這幫混球,勤奮等於零,智慧等於零,加在一起恆等於零。指望你們破案那是一項科研成果,我馬上可以調到中科院去當教授了。」
「怎麼了?」歐陽嘉馬上發現了他的異樣,緊跟上去。
一句話,如滾滾冬雷,震翻了一群人。
陸凡一笑了笑:「不好意思,許隊,我能先上一下洗手間嗎?」
編故事?陸凡一想笑,同時又覺得悲哀。重案隊在這個一根筋的中隊長的帶領下,怎麼和狡猾的奪面兇手鬥智斗勇啊?
陸凡一走出洗手間,一抬頭,正巧看到一雙清冷的眼眸。是歐陽嘉,她也剛好從對面的洗手間出來。
陸凡一指著牆上的地圖:「我們看,這是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這是收費站前面100米的監控點。其實,我們只要把案發當時,監控點的監控錄像調出來,記下通過的每一輛車的車牌和通過時間。再把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的錄像調出來,查看同一輛車通過收費站的時間。兩個時間相減,就可以得到該車在這100米九九藏書盲區內的停留時間。排除堵車排隊的情況,在這段盲區內停留超過2分鐘以上的車輛都是可疑的。因為兇手需要足夠的時間把車停在路邊,熄滅車燈,在夜幕的掩護下讓一個屍體順著斜坡滾進草叢。如果我們能夠找出那輛私家車,那麼找到兇手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這算哪門子慶幸?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許建東繼續說:「這類兇手,一般來講,或多或少存在心理變態。你也看到了屍體上的那些符號,既有數字,又有字母,還有剝去的皮,還有一些沒有記號。鬼知道,兇手那顆變態的腦袋在想些什麼。這一次,他想分屍就分屍。下一次,他不想分屍就不分屍,想分多少塊就分多少塊,全憑喜好。這有什麼值得深究嗎?有必要拿出來討論嗎?」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一輛輛警車靜默地停在院子里,像一隻只僵死的昆蟲,任憑雨打風吹。
最後的謎題?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再來看第五次和第六次案件。如果說,第五具屍體上有字元,兇手間隔兩個月再實施第六次作案,沒什麼可疑的。偏偏第五具屍體上沒有字元,這就奇怪了。如果像我們所認為的那樣,字元表明下一個拋屍地點的話,那麼,沒有刻下字元只能說明一件事,兇手在殺第五個被害者的時候,還沒有確定下一個拋屍地點。」
「哦?」陸凡一笑了笑,「這一點都不奇怪,我們的職業會使我們不自覺地認為每個人都是殺人兇手。」
以前總害怕有這麼一天,可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她最終離開了他。
陸凡一分析道:「我認為,第一次作案,兇手一定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完成的。但是,這個奪面殺手很聰明,也很狡猾,他馬上開始周密地籌劃整個犯罪過程。所以,第二次作案的時間相對拖得較久。
會議室里一片嗡嗡的討論聲,人都回來得差不多了。
「各位,都聽得睡著了嗎?」陸凡一笑了笑,表情相當無奈。真不敢相信,整個重案隊居然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歐陽嘉呢?她也沒考慮過嗎?
兩人之間的氣氛和他們的談話一樣冰冷。
「我沒有講故事!」陸凡一認真地說,「所有案件,不論簡單的還是複雜的,總有一個最後的謎題。抓住了這個謎題,才能抽絲剝繭,找到真相。」
歐陽嘉眉頭一皺,嘴唇抿得發白。她早就聽出門道了,也知道為時已晚,不由扼腕嘆息,暗暗責怪自己怎麼沒早一步想到。
四目相對,歐陽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扭過頭,徑直走到洗手盆前,步子優雅而堅定,緊繃的麵皮下冰凍著一個冷冷的笑意。
「瞪眼看什麼?啊?看什麼?還有餅乾可以吃,這難道不值得慶幸嗎?」
「大家還記得我之前的推斷嗎?」陸凡一清清楚楚地說,「兇手每周五將被害者領回出租屋,殺害,分屍,剝皮。假設第一個被害者沒有和兇手回家呢?或者說兇手根本就不是在娛樂場所見到被害人的呢?我推測,兇手和第一個被害人很熟,至少曾經見過面,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兇手在一個特殊的情況下毫無準備地殺了她。當然,這個特殊的原因一定和這個女人『不要臉』有關。在明知道無法帶著屍體回到家中后,兇手決定就地解決。所以,謀殺的地點很可能就在……」
「什麼最後的謎題?」許建東開始犯迷糊了。
許建東脫口問:「是什麼改變了兇手的計劃?」
「各位請看,620連環凶殺案一共七次作案,從圖中我們可以看出,有兩次作案時間間隔特別長。分別是第一次和第二次,第五次和第六次,每一次都足足相差了兩個月。而其餘四次時間間隔分別為一個月左右。」
「歐陽警官,你覺得呢?」陸凡一突然很想知道這位美女福爾摩斯的想法。
「我不要緊,不要緊。」陸凡一好不容易說出話,擠出一抹笑容,「歐陽警官,你別進來,太丟人了,不要進來。我九-九-藏-書很快就出去了,很快就……」
這是?鼻血?
誰敢說啊,又不是傻子,這會兒冒出來當出頭鳥。在座的人,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
「我有這種感覺,真的。」陸凡一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只有謀殺者才最了解謀殺者,只有受害者才最了解受害者,歐陽警官,你說,是不是這樣?」
「屍體上的字元是620連環凶殺案最離奇的地方。兇手為什麼要留下字元?僅僅是提示我們下一個拋屍地點么?我們認為那8位數字是電話號碼的想法到底對不對?這些問題我們先不考慮。最大的疑問是……」
「讓我進去,陸凡一,開門,我命令你馬上開門!」
「我看該保持冷靜的人是你!」歐陽嘉憤憤地轉身,頭也不回「蹭蹭蹭」地離開,「死不了就過來繼續開會。」
歐陽嘉瞧了許建東一眼,輕輕搖了搖頭。陸凡一分析的其實她早就想到了,只是礙著許建東的面子,一直沒有提出來。誰叫他們這位許隊長堅信奪面殺手是個變態呢!
五年了。
他面不改色,繼續講下去:「兇手在車上剝去死者臉皮后,激動的情緒逐漸平靜,馬上意識到不能讓警察發現自己的罪行,趕緊脫下死者衣服檢查。這時,他發現了死者背上的胎記,也可能是文身。他知道這是決定自己命運的印記,立刻用刀把整塊皮剝了下來,也就是死者背後那塊丟失的皮。接著,他開車把死者運到一處無人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南郊的高速公路路口附近。這個地點是兇手精心挑選的,因為這裡是兩個攝像頭之間的盲區,同時來往的車輛很多,很難排查出具體是哪一輛車。我們可以大胆地猜測,兇手當時開的是自己的私家車,絕對不是那個套牌的破捷達。」
許建東已經完全聽傻了:「小陸,你,你能不能解釋得再清楚一點。」
一席話,說得所有人的心都怦怦直跳,頭皮發麻,彷彿自己親身經歷了6月20日那場慘絕人寰的「剝臉皮」凶殺案。
陸凡一表情嚴峻,清清楚楚地說:「就是說,兇手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要殺第六個人。也許,他曾經設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既然沒有殺害第六人的計劃,自然也就不存在下一個拋屍地點了。所以,第五具屍體上沒有留下符號,也就解釋得通了。可是,後面的計劃發生了改變,兇手不得不繼續殺人,於是,出現了第六個、第七個被害者。」
他忽然覺得這長長的時間好像只是回頭的一瞬。
陸凡一看著鏡子中低頭洗手的歐陽嘉,輕輕一笑:「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臉上不該是這種表情。」
陸凡一想了想:「事已至此,我們只能繼續分析案件的疑點,看有沒有辦法挽回局面。正如我之前說的,第一起案子最能反映兇手的真實情況。雖然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可是,第一起案子仍然有很多令人疑惑的地方。根據我以往的經驗,越是看似離奇的案件越容易解決,越是平淡無奇的案件,反而越讓人無從下手。620連環凶殺案很離奇,而那些離奇的疑點就是我們的切入點。」
「真夠乾淨的!跟張白紙一樣乾淨!」歐陽嘉恨不得踹他一腳,「喂,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是怎麼回事?」
「我想我們應該慶幸。」許建東發紅的眼睛掃向眾人。
陸凡一安慰他:「許隊,錯過了可以想辦法彌補,案件接下來還有很多疑點可以挖掘的。」
「當然!」陸凡一點了點頭。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許建東有揍他的衝動,難道是他多看了歐陽嘉幾眼?
陸凡一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向來我行我素,從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今天,破天荒地,他如此強烈地想知道歐陽嘉對自己的想法。
她果真看到了……第一張受害人的畫像出現在大屏幕上時,他瞬間的失態。
「哦,你覺得我美嗎?你還真是抬舉我。」歐陽嘉譏誚地斜了斜嘴角,「我說陸凡一,像你這種聰明的男人,如果誤入歧途,那九九藏書就可惜了。」
他默默地走過空蕩蕩的走廊,從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口中。
「什麼?」許建東驚愕地瞪大眼睛。
陸凡一繼續說:「這個系列案件更是如此,我們看,第一個被害者的死法與其他六個被害人截然不同。想要破這個案子,我們必須先搞清楚第一個案件。因為在這個案件里,兇手留給我們的信息量最大。好,我再問大家一次,第一個被害者為什麼沒有被分屍?」
完了完了,批鬥會又開始了。這是重案隊的傳統節目,一般每隔半年上演一次。
「別賣關子了,你就直接說有什麼疑點吧!」許建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多等一秒,他就會被活活烤死。
許建東一干人都等著他說出破案線索,壓根就沒注意到他一張俊臉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快要轟然倒下了。
「什麼真相?說說看!」一直沒開口的歐陽嘉突然開了口,聲音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她永遠是這樣,帶著刻意的疏離,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兇手的車上。」他平靜地掃了一眼眾人,每個人幾乎都是直愣愣地看著他。
「你讓我感到好奇。」歐陽嘉凝視著身旁的陸凡一。
「小陸,你果真是個講故事的高手!」老張笑嘻嘻地說,「大半夜的,我居然一點都不困,魂都快被你勾去了。好了,別賣關子了,大家都等你講下去呢!」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裏明白。」平平淡淡一句話,歐陽嘉瞧也不瞧他一眼,把手放在烘乾機下,呼呼的熱風噴出來,吹動著她柔順的髮絲。
沒有人回答。
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呵,沒想到,終究還是沒逃過她犀利的眼睛。
他不再提問,反正問了也是白問,直接說:「是的,答案很簡單,第一個被害者沒有被分屍,因為兇手沒法分屍。」
他嘆了口氣:「其實我剛才說的,正是抓住兇手絕佳的機會,只可惜,我們錯過了。」
陸凡一飛快地看了歐陽嘉一眼,心中怦然一動,原來她一直心如明鏡。他分析的這些,她都是明白的。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悄然而生。
腦中傳來一陣陣刺痛,像針扎一樣,陸凡一眼前忽然就黑了,不得不停下來。
「果然!」許建東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我也覺得這個l可疑,看來這裏面大有文章!」
許建東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小陸,能不能說點我們想聽的。你這個提問,實在……」
「爺爺,陸爺爺,我是你孫子行不?你倒是一氣兒說完啊!你要急死我啊!哎,真他媽急死人了!」許建東向來口無遮攔,關鍵時刻,更是口不擇言。
這種時候,這傢伙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歐陽嘉怒了,「你再不開門,我砸門了!」
說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歐陽嘉一眼。
許建東一看表,凌晨四點。該死的,真的快天亮了,「小葛,你去樓下便利店買點餅乾。」
「喂,你到底怎麼了?」
「晚了!」歐陽嘉勸住了激動的許建東,「錄像內容只能保留三個月。現在,距離第一個案件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哪還有什麼錄像資料?」
「那你倒是快說啊!」許建東急了。
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呢?她同意他的推論嗎?還是另有高見?
世界很安靜,好像只剩下陸凡一一個人。
「不知道。」
又是一陣嘔吐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那麼尖銳的話,倒是個不錯的搭檔。陸凡一笑著搖了搖頭,只可惜……
「我覺得很有必要。」陸凡一冷靜地開口,「根據我的經驗,所有系列案件的突破口,一定是兇手第一次作的案件。因為這是兇手的第一次嘗試,他毫無經驗,不會考慮太多反偵察的方法。很多兇手的第一次作案往往情況很特殊,可能是與被害人爭吵後起了殺意,也可能是無意間碰到昔日的仇人,也可能是失手誤殺了對方。總之,大部分兇手第一次作案時並不瘋狂變態,也不會精心策劃,也不會選擇時機地點,更不會掩飾自己的罪行。這位奪面殺手九九藏書也同樣如此,殺第一個被害人的時候,他應該尚不存在心理變態的問題。」
眾人點點頭,從圖上看,六次時間間隔的長短一目了然。
歐陽嘉倒是瞧見了,不過,她沒有指出來,只是自言自語:「再不吃點東西,我的腸子快磨穿了。」
「我剛從醫院出來。」陸凡一倒是笑得從容,「保持冷靜,不要焦躁。放鬆點,我死不了。」
他淡淡地開口:「有時候,我會在夜深人靜時聽到無聲的尖叫。有時候,我會在人潮中想象受害者的面孔。歐陽警官,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那些屍體的殘骸就躺在你被窩裡,和你相互依偎,同床共枕?」
每個人都在渴望著整潔舒適的房間,如果能在睡前洗個熱水澡,再喝上兩杯燒刀子暖暖身子,那就太完美了。
陸凡一終於不再嘔吐了,虛弱地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鼻腔中忽然一涼,有什麼東西淌下來,隨手一擦。
天哪,自己竟然讓兇手這樣擦肩而過?許建東臉色發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空氣,像一個丟了魂的人。
很幼稚嗎?陸凡一覺得好笑。
歐陽嘉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被電擊一樣猛然一跳,冷冷一眼橫過去……老人們說,冬天打雷,有妖怪現身!
他不傷心,因為已經習慣,她給了他漫長的時間去習慣。
歐陽嘉白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陸凡一不動聲色地講下去:「剛才我已經說了,這些符號和兇手的作案計劃、殺人動機、拋屍地點都是有關聯的。第五個被害者身上沒有符號,有可能是兇手的計劃開始動搖。可是,第六具屍體上又出現了,而且和之前的符號不同。」
「什麼直接的、間接的,有線索就說。」許建東瞪眼看著陸凡一,恨不得對著他的屁股踹幾腳。
「笑,笑,笑,你們還笑得出來啊!再不破案,我們連餅乾都沒得吃,只能喝西北風了。」許建東怒了,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杯子都震了一震。
這深深的一眼立刻使歐陽嘉臉色大變。不管她承不承認,陸凡一說對了,每天晚上,她都覺得自己與屍體同眠。早上醒來,懷中似乎還殘留著屍體冰冷的觸覺。
「這麼暴力幹什麼?」陸凡一像個沒事人似的,擦了一把濕漉漉的臉龐,「歐陽隊長,你看,我的臉還算乾淨嗎?」
然而,許建東顯然是個不要命的傢伙。為了這個案子,他已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睛紅得像一頭髮怒的公牛。
該死的,他在想什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陸凡一啞然失笑。
「你們誰給我說說,什麼叫破案?啊?什麼叫破案?站出個活人來給我說說!」
在座所有人愣了愣,包括歐陽嘉。關鍵時刻,這位首席警探居然提出上洗手間這種要求,真是急死人了。
陸凡一不知道,就在他默默走向會議室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僵立在黑暗中,遠遠地看著他,一雙犀利的眼睛宛如暗夜中的猛獸,射出兩道陰冷的光芒。
過了很久,陸凡一才稍稍緩過來,繼續說:「我們面臨最大的疑問是,為什麼第五具屍體沒有字元?其實,第一具屍體也沒有字元,僅僅是背後少了一塊皮。我剛才說了,第一次作案,兇手壓根兒沒有準備。沒有留下字元,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第五具屍體不一樣,這是兇手完美計劃下的傑作,為何也沒有字元呢?我們再回到作案時間這個老問題上。這一次,我們看看相鄰作案時間間隔。」
其實好像也沒什麼。
他怔了怔。自己怎麼會流鼻血呢?
歐陽嘉驚愕地抬頭,正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說時遲,那時快,門「咔嚓」一聲開了。
「陸凡一,開門。」歐陽嘉還在門口。
話未說完,他猛地撲向抽水馬桶,又是一陣痛苦地嘔吐。
許建東「噌」地一聲站起來,他早就聽得不耐煩了,「你這完全是一種主觀推斷,這和抓到兇手有什麼關係?我要的是馬上抓到兇手的線索,不是聽你在這裏給我們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