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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謊言中的針鋒相對

第五章 謊言中的針鋒相對

明天就是周五,又到了殺手行動的時間,他必須馬上趕回刑警隊,把自己調查的結果向許建東彙報。
「趙主任,我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您這話,讓人心裏發毛呢!」陸凡一笑著,不過他急著趕回警局,又瞧趙主任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知道這裏面恐怕有什麼玄機,也沒多問。
停電了嗎?陸凡一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厚重的鐵門發出沉悶的響聲,一股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第二天傍晚,快下班的時候,陸凡一接到老張的電話。其實,他一直在等這個電話。
今晚的陸凡一特別安靜,老張猛盯著他瞧,說些沒有邊際的話。
老張沉默了好一會兒,低沉著嗓音說:「據我所知,陸凡一沒有任何解剖學的常識。」
「他沒回重案隊之前,知道620凶殺案的案情嗎?」
老張沉吟半晌:「你是說,那個人當時也在檔案室?」
許建東勸她:「歐陽你先冷靜一下。我有一點不明白,如果像你所說的,陸凡一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麼要回重案隊呢?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他明知道以我們現有的證據,根本破不了這個案子啊!他沒必要故意來誤導我們啊!」
一直不曾開口的劉銘點了點頭,「對!他說兇手這樣做,是要告訴世人這樣的女人是多麼的無恥。當時,他聲音很大,面部肌肉有輕微地扭曲。」
「哪裡,還不是你老李高抬貴手。」老張客氣著。
測試進行了九十分鐘,趙主任看著儀器自動得出的分析報告,連連搖頭:「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分析到這裏,我們還不能下定論。目前只能確定第一個被害者是王樂樂」
「調查自己人不好吧?」老張皺眉。
又翻了幾份檔案,找到了!這不正是他今晚要查的人么!陸凡一渾身緊繃,按捺著心中的激動,飛快地翻閱手中的檔案。
歐陽嘉說:「陸凡一的生活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每天,他借酒消愁,如同行屍走肉,女友也因此離開了他。各位請看,這就是陸凡一的女友王樂樂。」
「很好,有個不要命的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張輕點剎車。
歐陽嘉不急不緩地說:「各位應該已經注意到了,王樂樂的外貌和第一個被害人的外貌非常接近。那麼,第一個被害人會不會就是王樂樂呢?我不敢妄下結論,所以,又將王樂樂的身高血型和第一個被害者核對了一遍,完全符合。因為王樂樂在我市沒有任何親屬,昨天,我讓李寧帶著第一個被害者的dna樣本去了王樂樂的老家,請那邊公安局的同事採集王樂樂父母的dna進行比對。一個小時前,李寧來電話,比對結果出來了……」
這一次時間更久,足足六個小時。
所有人都被問住了,會議室鴉雀無聲。
老張拉著李科長出去了。
「先別談立功,接下來的事會讓大家更吃驚!」歐陽嘉緩緩開口,「大家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整個重案組大半年都查不到的屍源,我會在短短兩天之內查出來。」
「不過,遇到了一些麻煩。」
「什麼著急?什麼心痛?小陸,你是不是有線索了?」
陸凡一沉默,久久一聲長嘆:「這一天,真漫長啊!」
「不錯!他是這麼說的!」許建東點頭。
「老張,陸凡一呢?」許建東問。
「老張,我想睡一會,你開車帶我回警局。」
「不知道,我沒有看到他。」
會議室的每個人聽到這裏,無不臉色凝重,一顆心怦怦直跳。620連環凶殺案的兇手居然混進了重案組,這件事情的後果將是多麼可怕。
「聽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可以走了嗎?」
歐陽嘉看向葛艾青,「葛艾青,你能說說當時的情景嗎?」
老張沒想到,陸凡一說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全市最大的科技圖書館。
歐陽嘉以一貫的嚴肅口吻說:「剛上班的協警,怎麼就成了自己人了?大家不要以為陸凡一推理得神乎其神,就當他是自己人。再說,審查新來的協警是否可靠,也是我作為副中隊長的職責。」
「打住打住。」陸凡一擺擺手。使他心情惡劣的不是老張的話,而是老張提醒了他孑然一身。
在座的警員很多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件事,不約而同朝老張看去。
「這地方要是沒有那麼多凶殺案,倒是真不錯,活著挺自由。」老張感嘆,「我們這些當警察的,半輩子和屍體打交道,半輩子和罪犯打交道,總有一天,心力會磨光的。小陸啊!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日子過?把你爹娘從瀋陽接過來。歐陽警官人不錯,聰明漂亮,你們倆挺般配的。」
「那我問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如何?」
老張依然不相信歐陽嘉的推斷:「據我觀察,陸凡一不是那種兇殘變態的人,更不可能是連環凶殺案的兇手。」
老張眉頭一皺:「查檔案可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啊!小陸,你得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是。」
不好,有人開門進來了。轉念一想,不對,沒有鑰匙開門的聲音,這麼說來,門是從裏面被人打開的。
歐陽嘉突然站起來:「許隊,我有點新情況想彙報。」
「我餓了!」陸凡一懶懶地說。
陸凡一回頭細看,看見的似乎是一個男人模糊的輪廓——他正盯著他們。
歐陽嘉勾了勾嘴角:「不錯,我剛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覺得眼熟。究竟在哪裡見過她呢?」
次日清晨,市第一人民醫院實九_九_藏_書驗室,陸凡一直勾勾地盯著那台巨大的儀器,儀器面板上幽藍的燈光閃爍不定。
「還是那樣!」老張一筆帶過,顯然不想多談。
「看起來像是一汽大眾的車,也許是一輛舊款的寶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外套,從槍套中抽出手槍,放在大腿上,繼續盯著後視鏡。
「哦,快說。」許建東急了。
陸凡一「啪」地一聲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著老張,「你是不是覺得我對歐陽嘉有意思啊?」
「回宿舍吧!」
老張不由看了他兩眼,知道他心裏藏著事不肯說,嘆了口氣:「別太玩命了,你瞧瞧自己這張臉,白得跟鬼一樣,我真怕你會突然倒下,就這麼死過去了。」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夜色正濃,玻璃上凝著薄薄的霧。陸凡一站在卧室窗前,關著燈。他回想起五年前在重案隊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在黑暗中醒來,也是這樣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沉寂的街道。
「有什麼異常嗎?」陸凡一從試驗台上坐起身,穿上衣服。
鐵門向兩側移動時發出沉悶的聲音,他悄無聲息地閃身進入室內,快得像一隻黑貓,帶上門,反鎖,打開燈。
歐陽嘉清清楚楚地說:「百分之一百可以確認,第一位受害者就是王樂樂。」
陸凡一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老張,眼神茫然得可怕。
「該死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種他說不清的失望。
「不要著急,我的推理還沒有結束。」歐陽嘉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不知道大家對陸凡一精彩的推理還記得多少?」
「怎麼樣?查到你要的資料沒有?」老張問。
陸凡一在床上輾轉難眠……如果沒有一個萬全之策,明天,他必死無疑。
檔案室是個封閉的房間,常年不見陽光不通風,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連空氣中的塵埃彷彿也凝固發霉了。
陸凡一不敢相信,怎麼會是他呢?怎麼可能是他呢?奪面殺手,殺人狂魔,連環殺人案兇手?
「什麼?」
他關好鐵門,陰沉著臉,回到李科長的辦公室。
遠遠就聽到李科長辦公室傳來老張爽朗的笑聲,陸凡一站在辦公室門口,報告:「李科長,我來了。」
「是挺般配的,我看了,你比那個許建東不知道強多少倍。」
「然後說到兇手都是仿製類似的捷達車牌時,陸凡一說,『說明兇手可以隨意進入我們的車輛管理系統,他不會是我們的同行吧?』關鍵問題來了,他怎麼能確認兇手一定是通過車輛管理系統,來查找類似的捷達車牌呢?正如陸凡一所說,全市有十萬輛類似的捷達車,兇手不能去街上收集捷達車牌么?不能去二手車市場收集捷達車牌么?為什麼區區幾個捷達車牌就非得在車輛管理系統裏面找呢?除非他知道,兇手確實是通過這種方法尋找車牌,或者說……他,就是這樣尋找車牌的。」
歐陽嘉平時都是一副冷言冷語的模樣,不論是對許建東,對老張,她對誰都這樣,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發這麼大火。
五年,原來真的能讓人改變這麼多,而且,改變的似乎不光是老張的外貌。
重案隊會議室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歐陽嘉揭開謎底。
歐陽嘉一字一頓地說:「也許他之前殺的七個人,只是為了最後這個人做鋪墊,沒準他最後要殺的人……就在我們中間!!」
很快就是大年夜了啊!這座城市到處都洋溢著「年」的氛圍。可是,他的感覺一點也不好。他無法甩掉心中的不安,也不敢往更黑暗的地方想。
老張在車裡等得睡著了。
「我還真怕你會說回辦公室呢!」
「咦,這個王樂樂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已經有人開始小聲嘀咕了。
刑警隊規定每個科室每天必須有人值班,基本上就是在辦公室接接電話什麼的。行政科不是辦案部門,值班就是個形式,晚上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死是件多麼省心的事!」陸凡一苦笑,「就不用看著這些荒唐事,著急,心痛。」
陸凡一頭也不抬,呼嚕呼嚕吃著碗里的麵糊糊,「還成!我不挑食!」
臨走前,老張拍了拍陸凡一的肩膀:「小陸,有句話忘了跟你說了。」
歐陽嘉繼續說:「當我和老張告訴陸凡一現在的視頻系統可以分辨車牌時,陸凡一大吃了一驚,試探地問,『這麼先進的系統能區分出真假牌么?』當得到否定答案時,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那就沒用啦,兇手一定會每開一次就更換一個新車牌的』。他怎麼知道兇手要每次換新車牌?為什麼不是每兩次三次換一個假牌?關鍵是陸凡一說的情況,為什麼和我們掌握的情況驚人的一致?
一輛卡車追上他們並超了過去,另一輛車緊跟在他們後面,疝氣大燈刺眼極了。
「你說什麼呢?」陸凡一眉頭一皺。
「什麼麻煩?」
「怎麼了你?」老張急了。
大屏幕上出現王樂樂的照片,二十齣頭的年紀,下巴和臉頰連成一條可愛的曲線,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午後暖洋洋的陽光中,漂亮得像個小仙女似的。
陸凡一搖搖頭,一直沒睜眼。
……
她冷冷一笑,「這還要感謝……陸凡一。」
「剛才不是說了嘛,去醫院複查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老張早已聽得心驚肉跳,像看九九藏書妖怪一樣死死地盯著歐陽嘉。
陸凡一斜眼瞄了一下後視鏡,有一輛車幾乎要碰到他們的后保險杠了,車燈亮得刺眼,他們的時速是90公里。
按照趙主任的要求,他每周都必須到第一人民醫院接受複查。同時,作為臨床試驗患者,他還需要配合醫生進行一些必要臨床測試。
她犀利的目光緩緩掃向眾人,也不知怎麼的,每個人心裏都微微一顫……這女人的目光是箭尖,能殺人的。
那輛車突然繞彎超過他們——是一輛白色的邁騰,駕駛者是個年輕高大的男人。他已經遠遠地超前了,只看到一個小小的尾燈。
門果然被人打開了。他穿過鐵門,向樓道兩邊張望,左邊拐角處,一個黑影敏捷地一閃而過,快得像一道地獄的流光。
「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
「就是說,很多人都可能有鑰匙。」
歐陽嘉聲音平靜:「關涵死後,紀檢部門調取當時的審訊錄像,發現陸凡一與關涵扭打在一起的畫面。陸凡一解釋,他在阻止關涵的自殘行為。可紀檢部門迫於各方面的壓力,作出了陸凡一對關涵進行刑訊逼供的結論。最後,陸凡一被警隊開除。當時,老張是負責該案件的中隊長,也被紀檢部門追究了領導責任,免去了中隊長的職務。」
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輛車經過,街對面的窗戶閃著節慶的燈光。
歐陽嘉淡淡地開口:「我先來說說陸凡一是怎麼被公安局開除的吧!陸凡一在重案隊的三年,可以說是風光無限,儼然成為本市第一破案高手,更有重案隊『首席警探』的稱號。2005年的那個夏天,也就是陸凡一參加工作的第三年,小有名氣的他被邀請回到母校,參加科技大學的百年校慶。慶典結束后,他獨自在校園裡散步,無意中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一輛本田車撞倒了科大最年輕、同時也是最著名的生物工程學教授葛艾丹。大家都知道,這位葛艾丹教授正是我們中隊內勤葛艾青的姐姐。」
「好吧!先弄點吃點,我也餓了。」
老張收起了槍,罵了一句,「老子出生入死,連好覺都沒睡幾個,這些人還來拱老子的車屁股。這年頭,警察的日子也不好過。」
「呵,歐陽警官,你可別這麼說,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老張笑了笑,「我只是今天早上據實回答了你問我的幾個問題而已。這五年來,我也沒怎麼接觸過陸凡一,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我不是很清楚,所以也談不上特別了解。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他是我認識的正直的警察之一。」
「我可聽說小陸剛來就把重案隊給鎮住了,連大名鼎鼎的歐陽隊長今天還在向我打探小陸的情況呢。」李科長說。
隔壁檔案室厚重的大鐵門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芒,整個刑警隊的人事檔案都存放在這道鐵門的後面。
一位女民警插嘴:「聽大家這麼一說,我也記起來了,他很憤怒。」
那個人一定比他先進檔案室,聽到他開門的聲音,馬上關燈。由於檔案室的鐵門氣密性極好,裏面的燈光完全透不出來,所以他疏忽了裏面有人的可能性。
「你怎麼老吃這本地怪味啊?我是吃不慣,你吃得慣嗎?」
歐陽嘉繼續說:「其實,陸凡一在他的推理過程中,一共有三次情緒失控,除了剛才我分析的兩次,還有一次,有誰注意到了嗎?」
這一晚,陸凡一整夜無眠,那個一閃而過的神秘黑影始終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歐陽嘉很快恢復了平靜:「我認為陸凡一回重案隊,不是為了誤導我們辦案,這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以他高超的作案手法,確實沒必要誤導我們。即使我收集了目前的這些證據,也只是懷疑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他有罪。所以,我推斷,陸凡一再次冒險回到重案隊有兩種可能。第一,這裡有他想要的東西。第二,他最後要殺的這個人難度極大,他必須冒險回到重案隊,才能順利執行他的殺人計劃。」
「哦,是小陸啊!快坐,很久不見了。你這次能回來當協警,多虧了老張。為了你這事兒,那天晚上,老張豁出了老命,連干三大杯白酒,你可要好好謝謝他啊!」
然而,比這個神秘人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他查找檔案時,赫然發現,自己那份檔案竟然有翻動的痕迹,顯然在他之前有人看過。
許建東脫口而出:「歐陽,按你的意思,兇手就是……」
歐陽嘉點了點頭,「沒錯!接下來,陸凡一故意告訴我們兇手第一次作案露出的破綻,騙取我們的信任,其實他知道高速公路的錄像內容只能保存3個月,我們根本無法追查。後面的很多推理都是陸凡一自己假設的,看上去很神奇,但有些並不符合邏輯。我猜想他的計劃是這樣的,先說自己殺第一個人的真實情節,讓我們對他推理能力產生信任,甚至崇拜,這樣做雖然冒險,可是,他知道第一次作案的時間離現在太遠了,很多證據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消失殆盡。所以,這時候適當地說一點實話是安全的。而他後面說的話,完全是在誤導我們。他很聰明,也很狡猾,只可惜,有一句話他說錯了,反而徹底暴露了他的罪行。」
「哦!」陸凡一聲音有些沙啞,渾身的氣力像突然被抽幹了一樣。
陸凡一沿著書架上的編碼逐一找過去,在重案隊的檔案架前停下來。逐一翻開每個人的檔案https://read.99csw.com,赫然發現,自己作為協警的檔案也在裏面。
陸凡一知道老張心中不悅,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老張,我想請你幫個忙,這對我很重要。」
歐陽嘉繼續說:「肇事的本田車主叫關涵,他下車后看到葛艾丹沒有了呼吸,嚇得立刻跳上車,準備逃走。陸凡一見狀,馬上開著警車追上去。就在科大門口,陸凡一的警車撞翻了肇事的本田車。就這樣,陸凡一把關涵帶回了我們支隊的審訊室。」
「好,不等了,我們開會吧!各探組有沒有新情況要彙報的?」
陸凡一走出實驗室的時候,趙主任突然叫住他:「小陸,如果覺得身體有什麼異常反應,馬上來醫院找我,一分一秒都不要耽擱。」
歐陽嘉冷冷一笑:「我來幫大家回憶一下。陸凡一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查到一輛車,對吧?估計是利用路邊視頻系統篩選出的假牌車』。請問,陸凡一怎麼如此肯定我們會查到一輛車,而且是一輛假牌車?為什麼不能是一輛無牌車呢?無牌車同樣可以躲避追查,而且還能省去製作假牌的時間。陸凡一憑什麼這麼肯定兇手開的就是一輛假牌車?」
許建東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歐陽,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居然能查到第一個受害者的身份,當真立下大功一件啊!」
老張抗議:「不可能,我這幾天一直和陸凡一在一起,他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分別。」
凌晨兩點,陸凡一拖著疲憊的腳步從收費站回來。他一聲不吭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
「嗯,查到了!」陸凡一面色凝重,「也證實了我的猜測。」
歐陽嘉面不改色:「我問過醫生,人格分裂患者的兩種人格互不兼容,當患者第二種人格出現后,第一種人格自然會進入休眠狀態。等第一人格恢復后,他根本就不記得第二人格做的任何事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人格分裂的陸凡一能分清嗎?老張,我問你,是不是陸凡一主動提出要來當協警的?」
「好,那我再問你,當第一位受害者畫像出現在大屏幕上時,他反應又是如何?老張,你說。」
歐陽嘉看向老張:「老張,還記得我早上問你的問題吧,請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面再回答一次。」
「歐陽,看來是小陸的推理給了你靈感!」許建東感嘆。
「還能怎麼辦,沒有證據,沒法抓人。」歐陽嘉平靜地回答。
「奇怪!那輛車完全可以超上去啊!」陸凡一說,「老張,你能看清楚那是什麼車嗎?」
他伸手擦去玻璃上的霧,心中的失落無法向任何人言說。
「你急什麼,人肯定跑不了,大家聽我說完。」歐陽嘉超乎尋常的冷靜,讓人覺得可怕,「是的,陸凡一的推理非常精彩。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出色的演說家,尤其是說到兇手剝去被害人臉皮的那一段,那簡直是神乎其神,讓人拍案叫絕。大家一定還記得,他說兇手剝去受害者臉皮,是因為兇手覺得被害人不要臉。」
「你不是和行政科的領導很熟嘛,能不能利用你的關係,讓我進民警檔案室?」
「別謙虛了,老張帶出來的兵還能有錯嗎!」
十幾排書架整齊地排列在室內,像一個個等待檢閱的士兵。
老張想了想,「好吧,我試試看。明晚是行政科的李科長值班,我約他去喝酒,他一定會擔心值班的問題。到時候,我會建議他,讓你替他值班。這樣,你就有檔案室的鑰匙了。之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慘白的燈光亮得刺眼,他眯了眯眼,過了幾秒鐘才適應光線。
會議室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討論聲。
「這和破案有著非常重要的關係。」
許建東驚愕地問:「最後要殺的這個人,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呵,小陸,別說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歐陽是個漂亮的女人,還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你不出手,自然有人會出手。到時候,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啊!錯了!」老張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神秘一笑,「我倒是覺得,歐陽對你有意思呢?昨晚開會的時候,她三番兩次地幫你。第一次,她看你身體吃不消,借口自己肚子餓了,許建東馬上派人買宵夜去了;第二次,你說要回去休息,她馬上站出來,和你站在同一戰線。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小陸,你可要抓住機會啊。」
老張沉默不語,顯然,他有些不高興。
「不光給了我靈感,幾乎可以說,陸凡一直接告訴了我兇手是誰!」
老張拿起茶杯喝水,什麼話也沒說。
凌晨三點半,陸凡一回到自己的宿舍,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張突然開口:「小陸,能透露一下你今天的調查結果嗎?」
「呵……」陸凡一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清冷的光芒,稍縱即逝。
「走了走了,別讓那幾個哥們久等。」老張催促。
後來兩人都不再說話。
「因為葛艾丹是全國生物工程科學的首席專家,被譽為我國拿到第一個諾貝爾獎的希望之星。她的死,引來了各大新聞媒體的大肆炒作,大家認為有人想奪取葛艾丹的學術成果,所以雇兇殺害了她。因為被害者身份特殊,局長指定該案件由重案中隊偵辦,並指示辦案人員必須儘快查清原因,給全社會一個交代。作為首席警探的陸凡一理所當然地成為審訊關涵的第一人選。誰知,在審訊過read.99csw.com程中,關涵離奇死亡。當時,葛艾青還是法醫!」
「看著挺嚇人的!」陸凡一笑了笑,「我這隻白老鼠不會被整死吧?」
兩人開車剛好經過一家還沒打烊的大排檔。
難道屋子裡除了他之外,一直還有第二個人?
「這話,他也說過。」老張感到腦門上冷汗直冒。
陸凡一站在卧室窗前,關著燈。
歐陽嘉沒有阻攔許建東這個打草驚蛇的計劃,一來,她確實也沒什麼更好的主意;二來,說不定真能找到陸凡一的什麼破綻。
在案件漩渦的中央,美女福爾摩斯與首席警探針鋒相對,走過迷霧重重的七具女屍,就在兩人自認為接近真相的那一刻,突然發現自己獲得的不是真相,而是……
「小陸,你怎麼了?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嗎?我怎麼看你,怎麼都覺得你有些……傷感呢?從圖書館出來我就這麼感覺。」
凌晨時分,老張扶著李科長醉醺醺地回來了。安頓好李科長后,兩人離開了行政科辦公室。
「他說,『最後的謎題,就是第七具屍體上的字母l』。葛艾青,你還記得陸凡一是怎麼問你的嗎?」
「沒有!」趙主任笑笑,「新藥效果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醫院通知他回去複查,估計晚一點來。」
葛艾青如實回答:「他問,兇手應該站在哪裡剝去被害者的臉皮,我說應該站在被害者頭頂一側。於是,他推理出l其實不是l,是7。」
又是一條爆炸性新聞,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聽傻了。
陸凡一?怎麼是他?眾人無不驚愕。
「誰?」老張酒醒了一半。
我已經查到第一個被害者的真實身份——從歐陽嘉說出這句話開始,場面就已經失控。這個女人的聰明和可怕,老張算是真正領教了。歐陽嘉若想要置誰于死地,平平淡淡幾句話就能把那個人推進水深火熱中。陸凡一這次算是碰到剋星了。
歐陽打探他的情況?陸凡一心中一震,臉上卻依然笑著:「李科長,您太抬舉我了!」
說完,她看了老張一眼,「老張,你是最了解陸凡一的。這一次,對他的背景調查,真是多虧了你。」
認識老張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老張家裡困難,兩個女兒,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大學,妻子常年癱在床上。他工作繁忙,只能讓年邁的母親幫著照顧家庭。
所有人都沉默著,就算有人記得陸凡一的推論,這會兒,也不敢貿然開口。
陸凡一轉頭打量著老張的側臉,日漸稀疏的頭髮,皺紋爬滿了他的額頭和眼角,腰板挺直的姿勢不見了。
這個神秘人會是誰呢?
「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
「好啦好啦,小葛你別說了。」許建東打斷葛艾青,他實在聽不得別人的哭訴,「歐陽,你繼續說你的調查情況。」
歐陽嘉怒了,「死了7個人,手段又這麼兇殘,這類案子,除了我們重案隊,還有哪個中隊能辦嗎?老張,你作為一個老同志,怎麼能讓兇手潛入我們隊伍內部呢?現在,這個殺人犯就寄生在我們重案隊,而且還在參与偵辦他自己做的案子,你有相當大的責任!」
「沒查到嗎?瞧你這樣子,是不是累了?」
老張突然開口:「這麼說可不對,新的車輛管理系統是去年才開始運行的,帳號和密碼也是去年才發給全體民警的,陸凡一那時候還躺在醫院,肯定沒有賬號。」
趙主任走進來:「小陸,你來了,看到這台儀器了吧!這是醫院最新引進的測試設備,專門針對我們研製的新葯進行評測。」
「我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明天你見到歐陽會不會覺得尷尬啊?」
葛艾青開口:「當他說兇手剝去被害者臉皮的動機的時候。」
陸凡一拿著一大串鑰匙,飛快地一把一把試著。謝天謝地,五分鐘后,有一把鑰匙在鎖孔里旋轉了。
「哪一句?」許建東問。
歐陽嘉冷笑,從文件夾中拿出一份資料:「我這裡有一份陸凡一接受心理康復門診的病例複印件,這裏面清楚地記錄了陸凡一接受心理治療的過程。我們有理由相信,陸凡一經過被警隊開除和被女友拋棄的雙重打擊,精神已經開始分裂。為了證實這一猜測,我特意走訪了他當時的主治醫生。那位醫生說陸凡一的心理問題比較嚴重,已經產生了人格分裂的前兆,強烈建議他入院治療。可是後來,陸凡一併沒有去醫院接受正規的治療。按照醫生的說法,如果他不接受治療,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人格分裂患者。」
「現在恐怕不行……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希望那時候,你不會太驚訝。」陸凡一的聲音透著虛弱和疲憊。他不敢將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又無法保持緘默。
「歡迎重新加入重案隊!」
「你說說看。」
就在陸凡一在第一人民醫院複查的時候,重案組會議室內,許建東正召集全體民警會議。
老張啞口無言。
「經過兩天的調查,我收集到一些有趣的線索。」歐陽嘉嘴角噙著一個冰冷的笑意,「而且,我已經查到了第一個被害者的真實身份!」
陸凡一在李科長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兒,眼看著天色漸暗,看了看表,七點三十分,他找出李科長抽屜里的鑰匙。
「很激動!不光是他情緒激動,當時,我們在場的所有人,聽他這麼說,都很激動!」
葛艾青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低聲說:「那天正好是我值班,結果陰差陽錯地負責解剖關涵的屍體。https://read.99csw•com關涵的根本死因是腦出血,不過他的死狀極慘,耳膜出血性穿孔,眼球被挖……」
圖書館的監控室內,陸凡一一待就是四個小時。等他紅著眼睛從裏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說在報紙上看過,可是,他應該不知道是我們重案中隊在辦這個案子啊?」老張極力為陸凡一辯解。
兇手太狡猾太聰明了,而且隱藏得極深。陸凡一突然有這種直覺,兇手可能會要他的命。重案隊其他人也可能喪命。
她切換幻燈片,大屏幕上出現620連環凶殺案第一個受害人的畫像,和王樂樂的照片並排而立。
大家面面相覷,保持沉默。
「歐陽,你別賣關子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們誰是兇手吧!」許建東滿眼的紅血絲,「我先帶人把那人抓住再說,我真擔心等你說完,那個人就跑了。」
老張說:「小陸,我和李科長一會兒有點事要出去,你過來替李科長值一會兒班。」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際,燈,突然熄滅。房間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可以。」
「那他有沒有暗示過最好是回到重案中隊來?」
老張從走進會議室那一刻,就聞出了異樣的味道。陸凡一那個小子,這一次算是碰到真正的對手了。
歐陽嘉面容沉靜:「從王樂樂父母的口中,我們還了解到,王樂樂七歲的時候被煙花燙傷,後背留下一塊暗紅色的疤痕,非常明顯。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兇手會剝去第一位受害者後背的一塊皮膚。」
「這個陸凡一,明天就是周五了,兇手很可能再次行動,他上次不是說周五前跟我彙報情況么?老張,這兩天他都調查了些什麼?」
「這種怪味你都吃得慣,你可以在這個地方住下來!」
葛艾青的眼圈早已有些紅了,旁邊的老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好,我們走。小陸,辛苦你了,你以前也值過班,總之,有事你就說我去洗手間了。我們就在旁邊吃飯,你打個電話我就能回來。」
「嫂子的病,現在怎麼樣了?」陸凡一問。
陸凡一追上去一看,哪裡還有什麼黑影。他氣得直跺腳。
歐陽嘉步步緊逼:「那就奇怪了,陸凡一怎麼知道剝去臉皮最方便的位置是站到屍體頭頂的那一側呢?為什麼不能是站在解剖台的左側或者右側呢?答案只有一個……他剝過別人的臉皮,他很清楚應該站在哪裡。」
兩人離開大排檔,車子很快上了高速,一路安靜地行駛。
一個是重案組英俊瀟洒的首席探員,一個是背景神秘的大美女福爾摩斯,他昨天居然還幻想著能撮合這一對天作之合。呵,真是荒唐!
「回辦公室還是回宿舍?」老張問。
「一般來講,鑰匙歸檔案室管理員保管,不過行政科的其他人也可能有。」
「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尷尬,只會覺得……好笑。」
「有人看到我了!」
五年,可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老張,陸凡一去哪了?」許建東已經懵了。
整個會議室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天哪,太像了!」
該死!陸凡一暗暗責備自己的大意,飛快地往門口跑去。
許建東急了:「僅僅只能推理出這些嗎?」
「看來,我這頓酒算是沒白喝!」老張笑了,打著響亮的酒嗝。
「怎麼樣?查到什麼沒有?」老張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高速路上車輛稀少,任何車都沒有理由緊貼著別人的車行駛。
「呵呵,小陸你真會開玩笑。來吧!躺在床上,把衣服脫了。」
「嗯!」陸凡一問,「你說還有誰有檔案室的鑰匙?」
誰讓警察裏面出了那麼多敗類。陸凡一心想,但沒有說出來。
正說著,老張的炒飯也端上了桌,他擦了擦手裡的筷子,埋頭狠狠拔了幾口。他是真餓了,跟著陸凡一跑了一整天,連一口水都沒喝。
歐陽嘉繼續說:「王樂樂離開陸凡一后,在一個五星級酒店做了服務員,偶爾也陪客人唱唱歌,後來,她被一個已婚男人包養,做了那個男人的情婦。」
「歐陽,你看一會兒陸凡一來了我們怎麼辦?」許建東沒了主意。
「很好,老張你觀察得很仔細。正是這兩點,讓我對陸凡一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於是,我利用一天的時間,詳細調查了陸凡一的背景。」
歐陽嘉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想進系統太容易了,賬號就是所有民警的警號,原始密碼不是6個1,就是6個0,或者是123456。很多民警根本沒有改過密碼,陸凡一很清楚這一點。」
老張想了想,「我記得,他當時打翻了手邊的茶杯。」
「好,我懂了。葛艾青,你去準備個錄音筆,一會兒陸凡一來了,我們好好詐他一下,沒準他會露出破綻,你把他說的話錄下來當證據。」
兩人都笑了。
所有人徹底傻眼了,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
圖書館查到的線索也好,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的證據也好,所有的矛頭都不約而同地指向同一個人。
終於要對他動手了嗎?
「現在我們去哪裡?」老張問。
他們已經回到市區,遠遠便看到警局大樓。
最後這句話像一枚炮彈投入平靜的湖面,轟然炸翻了一群人。
「他跑了幾個點去查看監控錄像,我問他有什麼線索,他也不跟我說。」老張隻字未提陸凡一去檔案室的事。
老張點了一份炒飯,陸凡一點了個本地小食。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葛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