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問你，7月11日，你為什麼在圖書館借閱解剖學的資料？」

「市最大的科技圖書館。」葛艾青回答。

陸凡一冷冷一笑：「怎麼樣，歐陽隊長，拿不出證據了嗎？因為時間太短，你來不及偽造我是兇手的證據。當你知道王樂樂曾是我女朋友，便想嫁禍於我，只可惜我根本就不是兇手。」

歐陽嘉冷冷一眼看向陸凡一，她倒要看看，這一次，這隻狡猾的狐狸怎麼回答這個刁鑽的問題。

「我仔細分析過兇手剝臉皮的手法，第一次的手法明顯生疏，而後面幾次的手法熟練很多。我猜測，兇手在第一次、第二次作案的時間間隔內，一定認真學習過解剖學的相關知識。請問，全市學習解剖學最好的地方是哪裡？」

陸凡一想了想，「許隊，你說的解剖學常識是指到什麼程度？」

「那為什麼不會是一輛無牌的車？」許建東步步緊逼。

許建東臉色發青，咬著牙把問題問完：「那天，你說兇手這樣做，是要告訴世人這樣的女人是多麼的無恥，那時候，你情緒明顯失控啊！」

陸凡一繼續說：「那麼兇手拋屍的時間應該是6月19日的午夜。現在，我們回到歐陽嘉6月19日午夜剛上高速就調頭下來的問題。歐陽隊長，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怎麼知道我們查到的是一輛假牌車？」

許建東緊盯著他，冷冷地問：「你知道第一個被害者是誰嗎？」

葛艾青急了：「可你是在明知道答案的情況下問我，否則你怎麼那麼肯定最後一個數字是7而不是l。」

問得好啊！陸凡一暗暗稱讚，一定是歐陽嘉教的。

「弄清楚了。」

陸凡一點點頭：「不錯，兇手和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科技圖書館因為害怕有人偷書，監控錄像的容量特別大，錄像資料足以保存一年。」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真正的生死較量！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嘉。

葛艾青開口：「你說過！當時你問我，作為一個具有基本解剖技能的兇手，他剝去受害者臉皮時，應該站在哪一側呢？」

「因為兇手開一輛無牌車去拋屍，萬一被交警攔下查車怎麼辦？要是被交警發現屍體怎麼辦？兇手不傻，相反他很聰明，當然要選擇用假牌，而且是那種高模擬的假牌。」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首席警探和美女福爾摩斯針鋒相對，互相指證對方是兇手。

「你是怎麼回答的呢？」

「哦！」陸凡一不以為然地一笑，「那她有沒有說出這個已婚男人的名字啊？」

「好，回答得很巧妙。那我再問你，你有解九_九_藏_書剖學的常識么？」

歐陽嘉沉默。

原來如此，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失望的神情。

「進來！」他嗓音明顯有些沙啞。

會議室轟地一聲炸開了鍋，所有人的目光像箭一樣射向歐陽嘉。

「開顱手術肯定要剝開頭皮做吧！我問了醫生，醫生說是站在我頭頂那裡做的手術，所以，我推測，兇手剝臉皮也應該站在受害者頭頂的一側。但是，我不敢確定。葛艾青，你不是做過法醫嗎？所以，我想先得到你的肯定，再繼續我的推理。你同意了我的猜測，就這麼簡單。」

陸凡一笑了笑：「呵呵，那我問你，我得的是什麼病？」

「看這樣子，歐陽隊長對大家有所保留哦！」陸凡一冷冷一眼掃向歐陽嘉，「我替她說了吧！王樂樂離開我后，我並沒有死心。直到兩年前，王樂樂絕情地告訴我，她有了新歡，還把那個男人的名字告訴我，我才徹底心灰意冷，從此不再打擾王樂樂的生活。那個男人叫高健，一個年輕有為的商人。當我看到第一個受害者是王樂樂時，我馬上意識到，應該從高健這條線索調查。果然，我查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個高健竟然是……我們歐陽隊長的前夫。」

陸凡一緩緩開口：「那天，第一個被害者的畫像出現在大屏幕上時，我就知道是王樂樂。我當時也大吃一驚，但是，沒有找到兇手前，我不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免得打草驚蛇。剛才，歐陽隊長一定和大家說了我和王樂樂的往事。確實，王樂樂的離開讓我幾乎崩潰。可是，歐陽隊長有沒有說王樂樂後來做了一個已婚男人的二奶呀？」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彩色列印照片分發給在座的人，「這是圖書館醫學部的解剖學專區，平時很少人借閱那裡的資料。各位，有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看來許建東還沒有傻透，還知道在問關鍵問題前，先讓回答者自己把所有逃避問題的可能性堵死。

「那你當時怎麼不說？」許建東火了。

「我在廁所迷路了！」陸凡一若無其事地笑著，他怎會不知道老張眨眼是什麼意思，他心裏比誰都清楚……歐陽嘉一定先下手了。

會議室沉默了。

歐陽嘉面容沉靜：「因為要破620連環凶殺案啊！我當然要學習一些基本的解剖學知識，以便更好地了解兇手的分屍方法。」

「那是因為我也被女人背叛過。」陸凡一知道自己這個破綻一定會被歐陽嘉抓住，所以如實回答。

「隨便你怎麼猜，總之我就是在兜風。」

許建東氣得大吼：「那你現在弄清楚rｅaｄ.９9ｃsｗ.com沒有？」

陸凡一不急不緩地說：「歐陽隊長四年前從外地公安局調入重案中隊做副中隊長，隨後認識了高健，兩人交往了一年，低調結婚。一年後，她發現高健在外面找小姐包|二|奶，男人外遇這點秘密對於歐陽嘉這樣的破案專家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剛開始她忍耐著，可後來高健認識了王樂樂，兩人一見鍾情，決定結婚。此時，歐陽嘉實在忍無可忍，於一年前和高健辦了離婚手續。」

「尤其是當許隊你這樣懷疑我時，我就更加堅信我的推理是正確的。」

這三個字再一次驚呆了眾人。

「什麼事？」

所有矛頭一起指向首席警探陸凡一，赤|裸裸的懷疑讓人震驚，不斷被挖掘出來的線索令人毛骨悚然，誰能在一系列謀殺案的重重迷霧中找到蛛絲馬跡？

「當然不能。」陸凡一毫不遲疑地回答。他必須這樣回答。

「他可以去二手車市場收集啊，幾百輛捷達車停在那裡呢。」

歐陽嘉笑了笑。

陸凡一步步緊逼：「很難回答是吧！要不要我幫你回答？你在高速收費站路邊拋屍后，車子無法調頭，必須上高速才能調頭返回市內，我說的對嗎，歐陽隊長？」

這個問題明顯是在堵他可能做出的解釋。他該怎麼回答？說有解剖學的常識，那麼，他就可能是殺人兇手。說沒有解剖學的常識，可能就會掉進許建東接下來問題的圈套。關鍵是他並不知道許建東接下來的問題會是什麼。

「我回答，當然是站在屍體頭頂的一側，這樣剝臉皮才會比較容易。」

歐陽嘉驚愕地瞪眼看他。

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年輕民警建議：「許隊，既然歐陽隊長和陸凡一都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不妨去他倆的家裡查查？」

「誰說我沒有證據！」陸凡一聲音不響，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歐陽隊長，請問照片中這個人是你嗎？」陸凡一似笑非笑地看著歐陽嘉。

「你來晚了，小陸，快坐下吧！」老張飛快地朝他眨眼睛。

「哦？為什麼是我？說來聽聽。」歐陽嘉清冷的笑容像一朵極地雪蓮，眼中忽然迸發出光芒。她居然開始喜歡和陸凡一的這一場生死較量了。很久沒有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了，這感覺真不錯！

「還真是巧啊！」陸凡一冷哼一聲。

許建東火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適可而止吧！要證據沒證據，還搞得人心惶惶！」

「陸凡一，可以給你提個忠告嗎？」歐陽嘉美麗的大眼睛像貓兒一樣眯起，「下次，你向嫌疑人提問的時候，提問時間不要太長，因為對方會有足夠https://read.99csw.com的時間想出一個完美的解釋。至於我為什麼剛上高速就調頭下來的問題，其實很簡單，我睡眠很差，睡不著覺就喜歡開車到處兜風。那天晚上，我剛好兜風開到南郊收費站，忽然覺得有點困了，只能通過高速調頭回去睡覺。不信你可以看我以前夜間的行車軌跡，我經常在午夜出去兜風的。」

被問到這個問題，陸凡一確實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眼許建東。這個問題和之前的問法不同，許建東沒有直接質疑他的推理，而是先問他基本情況。

會議室轟的一聲炸了鍋，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歐陽嘉身上。

葛艾青不服氣地回答：「說了！」

陸凡一解釋：「這是6月19日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的單據，雖然錄像只能保存3個月，可是單據是可以永遠保存下去的。單據顯示，6月19日23點49分，歐陽隊長的私家車通過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上了南郊高速。可是，23點59分，這輛車又從南郊出口出來了。歐陽隊長，你為什麼剛上高速就調頭下來了？等等，在你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問大家，王樂樂的屍體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葛艾青建議：「許隊，我覺得現在應該好好查一查王樂樂這個人，問問她的朋友和鄰居，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和誰在一起，也許能找到線索。」

「歐陽隊長，你那輛車方便讓法醫和技術人員檢查一下嗎？」

歐陽嘉不愧是在水裡火里歷練過的，心裏波濤澎湃，臉上卻面不改色，只死死地盯著陸凡一。

「他也可以去馬路上看來往的車輛啊，如果有類似的捷達車，就把車牌登記下來。」

「就是你自己是否有能力獨自剝去一個人的臉皮。」許建東問得越來越聰明了。

許建東咬了咬牙：「好！那我再問你，你怎麼如此確定兇手收集類似的捷達車牌一定是通過我們的車輛管理系統？」

陸凡一反問：「那麼我呢？你說我是兇手，證據呢？」

歐陽嘉淡淡地開口：「陸凡一，你的推理很精彩。可是，就算你說我的殺人動機成立，證據呢？你有我是兇手的證據嗎？」

陸凡一說：「我已經查過了。高健於今年1月份和王樂樂分手，留給王樂樂一筆錢就去北京做生意了。此後，王樂樂的朋友再也沒見過她，有人說她拿著錢去各地旅遊了，也有人說她移民出國了，還有人說她在郊區過平淡的日子，總之，沒人見過她。當然，大家也可以重新調查。」

許建東開門見山：「陸凡一，我有點事想問你。」

歐陽嘉，我倆可在檔案室共度了一個美好的良https://read.99csw.com宵啊！

「很簡單。如果他不在半路上更換車牌，很容易被視頻系統抓拍到他的行車軌跡，一定會被鎖定最後出現在視頻監控里的位置。而這個監控點和周圍其他監控點之間的盲區，就是兇手老巢的範圍。當然，單憑一次抓拍，盲區的範圍很大，根本無法鎖定具體|位置。可是，如果連續七次都在最後的監控點中出現，那就好像在地圖上畫了7個圓圈，而這7個圓圈重合的部分就是兇手的巢穴，這個範圍就非常小了。綜上所述，他一定會在半路更換車牌。」

歐陽嘉冷冷地看了一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所有人愕然。難道歐陽嘉有什麼事情瞞著大家？

門開了，不是陸凡一是誰？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視線平靜地掃過眾人，笑了笑，「出了什麼事？幹嗎都這麼看著我？」

陸凡一冷冷地看了歐陽嘉一眼，平靜地開口：「就憑一個刑警的直覺。」

歐陽嘉兩頰咬得生硬，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張俏臉白得駭人。

「是我。」歐陽嘉也拿到了一張照片，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放回桌上。

許建東硬著頭皮開口：「我說兩句吧！小陸和歐陽的推理都有一定的道理，可都缺乏事實依據。雖然現在看來，兩人都有作案動機，可是法律不相信推斷，我也不信。在沒有新的證據之前，我們要充分相信自己的同志。當然，作為被懷疑的對象，兩人的行動要受限制。老張，小陸是你推薦來的，從今天起，你要和他寸步不離。如果我找不到小陸，你要負全責。作為歐陽嘉的上級領導，從現在開始，我會密切關注她的行蹤。如果歐陽隊長這邊出問題，我負全責。明天就是周五，兇手很可能會再次行動。全體人員留在中隊待命。」

「歐陽嘉。」陸凡一筆直地指向坐在對面的女人。

陸凡一沉默，久久開口：「因為我得弄清楚是誰殺了她。」

「不好意思，3個月前丟了。我們中隊的人都可以作證，大家還幫我找了好幾天呢。」

陸凡一回答得極其平靜：「是王樂樂。我的前女友。」

葛艾青回答：「6月20日中午！」

短短四個字，如一聲悶雷，震得人兩耳嗡嗡作響。

「謝謝歐陽隊長的忠告。」陸凡一說，「另外，我查過了，確實如此。那隻能說明一點，你午夜兜風就是在物色最佳的拋屍地點。」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那你說，兇手是誰？」許建東怒吼，他以為陸凡一在開玩笑。

陸凡一笑了笑：「你自己都說出答案了，停在那裡沒人買的捷達車有什麼用？兇手需要的是那種經常在路面上跑的捷達https://read.99csw.com車，套用這樣的車牌才會起到迷惑警察的作用。否則警察一查牌照，其中一輛車是待出售的車，那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陸凡一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嘉，笑了笑：「看來，我不在的時候，各位主要是在討論我是不是兇手啊！能把我的背景調查得這麼明白，除了歐陽隊長不會有別人了。而我呢，也對歐陽隊長的身份很感興趣，進行了一些簡單的調查。」

「哦，那就是你說的呀，我可沒有說。」

「各位請看！」陸凡一拿出一碟彩色列印的照片，「這是7月11日圖書館的監控錄像截圖。」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陸凡一又拿出了兩張高速公路收費站的收費單，「歐陽隊長，這個你又如何解釋呢？」

陸凡一早有準備，拿出之前歐陽嘉給他的車牌清單說：「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發現，兇手套用的7輛捷達車都是2002年出廠的，這不是巧合。我想，兇手的車一定也是2002年的。兇手很聰明，他知道如果套用同一年的車牌，車的破舊程度會比較類似，更能起到迷惑警察的作用。如果按許隊的說法，兇手站在馬路上登記捷達車牌，他怎麼判斷車的年份？所以，通過公安局的車輛管理系統是最保險最安全的方法。」

「那你說，還能通過哪裡收集？」

歐陽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還好許建東沒有直接問『你怎麼知道兇手是站在屍體頭部進行剝臉皮的』，要不然這個問題也得泡湯。

「快收起來！」許建東壓低聲音說。葛艾青連忙把錄音筆藏在桌子下面。

會議室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對於等待中的人來說，時間漫長得讓人想死。

「腦瘤，剛做完開顱手術。」葛艾青說。

陸凡一和歐陽嘉異口同聲：「同意！」

陸凡一緊盯著歐陽嘉，一針見血地問：「歐陽隊長，如果我是兇手，為什麼在王樂樂離開我五年後才殺她呢？但反過來說，如果你是兇手，你殺她的時間剛剛好。一年前，你和高健離婚，生活被徹底打亂。你嘗試忘記心中的恨，可是，你做不到。你不光恨王樂樂，還恨所有勾引過你前夫的女人，所以你選擇殺了她們。動機很簡單，你認為她們『不要臉』！歐陽隊長，剝去仇人臉皮的感覺好嗎？」

老張搖頭：「應該不會有什麼結果。歐陽隊長和小陸住的是公安局宿舍，全樓都是警察，怎麼可能做分屍的地點？」

許建東啞口無言，想了想：「那你怎麼知道兇手每次開車都要更換不同的車牌？」

「那你怎麼知道要剝去一個人的臉皮，站在解剖台頭頂一側的位置最方便？」

九點十五分，會議室終於響起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