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章 再入地下

第十章 再入地下

「別傻了,我們的故事就像古老的童話一樣,要解開一個人的詛咒,就必須有另一個人去承受詛咒。現在,輪到我了。七年了,我從未感受過一縷陽光、一絲花香,外面的世界離我太遙遠,而我的世界,就是這間實驗室,這裏才是我的家,我的歸屬。在這七年裡,我突然覺得,生命其實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即使沒有愛情,你也不能失去生命,因為這個世界本身就值得我們去愛。恕恕,失去我以後,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像愛我一樣,去愛這個美好的世界。」
「馬文,你鬧什麼鬧?要不是看在你父親是派出所所長的份上,打不死你。」那群人在少年身上啐了一口,最後罵罵咧咧地離開。
「已經到頭了。」歐陽嘉查看石壁,「沒有路了。」
如果誰能看到這遺書,請向我在吉林松原赤坎鎮的老母親柏萬青帶個話,別說我死在這裏,就說她兒子趙鋼戰死在抗日前線了。
「你知道的,大家都懷疑你身上有三十年前瘟疫的病毒,父親也極力反對你和馬文在一起,這件事一直是馬文心中永遠的痛。七年前,你請我和馬文去你家玩,我們無意中在你家箱子最底下發現了一些地圖以及日文資料,馬文覺得好奇,就趁你不注意偷偷帶回家了。從那時起,馬文開始鑽研日文,他逐漸看懂了資料的內容,告訴我這是731部隊細菌實驗的研究資料,而那些地圖則是一個地下墓葬的路線圖。馬文推斷在墳嶺山下,藏著一處731部隊的實驗室,正是這個實驗室里的細菌,導致了村子的瘟疫。」
「小心點。」馬亮在後面不放心地叮囑。等自行車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霧中,他撐開傘,說:「走吧!」他沉沉的目光無法令人聯想到內心任何的情緒。
他突然猶豫起來,田恕恕知道他在想什麼,雙手抱得更緊:「阿文,不要離開我!」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非常罕見的病,叫卟啉病。最嚴重的卟啉病是先天紅血球生成卟啉病,患者得病的癥狀就和吸血鬼故事一樣的陰森可怕。卟啉病毒會蠶食人體的組織和肌肉,使患者嚴重貧血,面部器官腐蝕,牙齒尖利如狼,嗜血如命,儼然成為一個吸血鬼。英國的「瘋子國王」喬治三世以及後來的吸血鬼男爵都是這種先天紅血球生成卟啉病的患者。
就在四個人剛剛邁進實驗室的那一刻,身後的牆壁突然轟隆一聲閉合,陸凡一猛地回頭,清楚地看到閉合的牆上畫著一個觸目驚心的符號——XXX。
她不敢反抗,任由他們抓著頭髮,低聲抽泣。
兩人走進鋪天蓋地的雨幕中。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黑色的雨傘遮住兩人的身影。
馬文深深地看著面前的戀人,他輕輕低下頭,似乎想去親吻她。
「哈哈哈……」男孩子們誇張地大笑起來。
刻骨的思念在被戀人擁抱的那一刻幾近崩潰,馬文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兩個字:「恕……恕。」
「喂?」他接通。
「我半信半疑,畢竟他的說法毫無矛盾,在邏輯上合情合理,在證據鏈上也毫無破綻。可是,我還是無法信服。這個世界上,真相只有一個,這就是我的感受。」
隨著怪物的走近,那股污穢的臭味更加濃烈了。田恕恕被臭味熏得透不過氣,頭稍稍向另一側扭過去,沒想到,額頭撞到了實驗台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怎麼回事?」歐陽嘉驚魂未定地走到陸凡一身邊,「這個符號?」
剎那間,彷彿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她低頭的瞬間,眼淚湧出來,輕聲說:「謝謝你。」
「731-5-3,這組數字說明,駐紮在這裏的是日本731部隊第5部第3支隊。」
「等一下,你……你知道馬文在地下做實驗?!」田恕恕瞪眼看著馬亮。
「後路?」
看到陸凡一和歐陽嘉,馬亮沒有說話,只是朝他們點點頭,眼睛里流露出濃濃的悲傷和痛苦。
「不會的,你會慢慢好起來的。」田恕恕急得拉住他的手,「既然你能治好我的病,一定也能治好你自己。」
「是我,田恕恕。」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你現在能過來一下嗎?我在醫院。」
1942年12月2日
「別忘了,夏曉蕙準備埋老何的時候,剛好發現了一個新挖的坑,旁邊還有鐵鍬。深更半夜的,誰會在山上挖掘?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是馬所長在挖。他想找到三十年前王半仙和田所長進入墓地的那個盜洞,因為他知道馬文就在墓地裏面。」
好不容易把棺材移到墓坑上方。「慢點慢點!」陸凡一擔心田恕恕和歐陽嘉吃不消。
「應該很快就會停的。」馬文站在她旁邊,也伸手去接雨水,「很好玩呀!」
陸凡一擰開手電筒,燈光下,只見馬所長的棺材就落在他們旁邊,棺蓋上落滿了泥土。
時鐘指向晚上21:30,正當陸凡一伏案寫偵破報告時,敲門聲響起。歐陽嘉走進來,她看到陸凡一臉上難以釋懷的憂慮,愣了一下,認識他這麼久,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那就趕緊幹活吧。」陸凡一挽起袖子,拿起鐵鍬開始掘土。馬亮也默不作聲地一起挖土。兩個小時后,一個長約兩米,深約一米五的墓坑總算是挖好了。
田恕恕用力吸了一口氣:「不說我心裏不好受。畢竟馬所長的死,我也有責任,如果我聽他的話,早點離開墳嶺和馬文斷絕關係,也許他就不會做出這麼多的錯事,馬文也不會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馮雅麗被殺的案子。」
「這麼說,三十年前襲擊村子的,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日本人研究的細菌!」歐陽嘉恍然大悟。
「哪一宗?」
怪物彷彿渾然不覺,仍然一步一步向田恕恕走過去。
陸凡一收起手電筒,抽出槍,打開保險,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不!不!」田恕恕想衝過去,卻被馬亮死死攔住。
「馬所長為了保護馬文,按照馮雅麗脖子上留下的齒印製作了完全吻合的鋼製牙套,隨時放在口袋裡。同時,他還精心編造了自己謀殺馮雅麗的動機,雖然這個動機漏洞百出。」
陸凡一腦子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傳說中的深山野人,絕對沒有比這個更貼切的形容了。
聽到「恕恕」兩個字,蹲在地上的怪物渾身一僵,緩緩地站起來,瞪著通紅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遠處角落裡的兩個人。與此同時,歐陽嘉手中的槍響了,打中了野人的肩膀,血立刻湧出來。
「知道馬所長是兇手后,我覺得你一直心事重重的。你在想什麼呢?」歐陽嘉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記得上一次你看到日文是在哪裡嗎?」
「那我走了。」馬文挺直腰桿,微微挺起胸膛,一手九_九_藏_書撐著傘,熟練地騎上自行車,回頭看了田恕恕一眼,笑著說,「喂,木頭,你要心存感激哦,我哥他是座大冰山,平時不輕易幫人的。」車子在泥濘中一晃,他「啊」地大叫了一聲。
「難怪那個鋼製牙套會放在那麼明顯的口袋裡。」歐陽嘉回憶著。
怪物通紅的眼中忽然湧出淚來,嘴裏嘟嘟囔囔,卻因為七年沒有開口說話,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語。
「以前,村裡的孩子找到機會就會抓著頭髮打我,叫我野種,說我是個不祥的女人。」田恕恕試著放鬆表情,「搬到這裏后,我以為會好過一點,可實際上,情況並沒有什麼改變。」
歐陽嘉立刻警覺起來,快步走到馬亮和田恕恕跟前,雙手握搶,瞄向實驗室的死角。
「你還在懷疑什麼?」
我來這裏已經快一年了,雖然他們只讓我做翻譯,不讓我參与任何實驗,但我還是知道了一些實驗內容。我一定要寫出來,希望有一天能作為日本人侵華的證據。
陸凡一像發現什麼似地突然瞪大了眼睛。
時光的影子一點一點地在這座小山村滑過,也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田恕恕和馬文成了戀人,這是瞞著所有人的秘密往來,他們連馬文的父親馬所長都瞞著,一直小心巧妙地保持著戀人關係。
四個人坐在地上,默默地喘氣。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來,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墓坑的地面突然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四個人連同棺材一起掉了下去。
而對於馬亮,兩人一直保持普通朋友關係,直到後來,兩人都進了墳嶺醫院,一個成為主治醫生,一個成為護士,這才在朋友的身份上又加上了一層同事關係。
「該隱好像是亞當和夏娃的孩子。」陸凡一大概翻看了一下,「《聖經》怎麼會出現在宋代的墓里,一定是後來有人來過。」
「沒事!」陸凡一起身,背對著歐陽嘉,「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一個人究竟能為另一個人偽裝到什麼地步呢?故布疑陣,設下障眼法,這個小小的墳嶺村到底還有多少謎團沒有解開?」
遺書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怪不得大家都叫你禍害,你果然是個不祥的女人。」馬文的嘴角被打破,疼得直吸氣,撿起書包扔在車籃里,推起自行車,騎上就走。
「哦?哪一支?」其他三人問道。
「為了加快進攻速度,細菌戰是最好的武器。」陸凡一說著,又看了看書上標註的數字。
「出什麼事了嗎?」
「你們走吧,不用在意我。」田恕恕連連擺手,尷尬極了,「雨一會兒就停了。」
他回過頭來,看著歐陽嘉一字一句地說:「歐陽,這一系列案件圍繞的都是墓地里的病毒,但這究竟是什麼,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上次我和田恕恕誤打誤撞進了墓地,走進最後的墓室時,已經沒有任何照明工具。現在,也許是天意讓我再一次回到這裏,前面就是最後的墓室,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進去看個究竟。你要不要一起去?」
「這是王熙仲的墓室?」歐陽嘉半天才說出話來,「這顯然就是個化學實驗室嘛!」
「馬文!」田恕恕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聲,那聲音振聾發聵,久久回蕩在實驗室里。
「很難用一句話概括,硬要說的話,我覺得我們陷在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局面里。」
信讀完了,最後的真相終於大白于天下,但沒有人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聽陸凡一這麼問,田恕恕苦澀一笑:「不僅是他,全村的人都覺得我是個不祥的女人,因為我父母、爺爺都死於三十年前的那場瘟疫,我奶奶詛咒全村的村民死無全屍,至今還被關在拘留室。我出生在瘟疫中,出生的時候身上很可能就攜帶瘟疫病毒。」
這口實木棺材是馬亮花了不少錢連夜從鄰村運來的,結實,但也沉重。陸凡一、馬亮、歐陽嘉、田恕恕四人各抬著棺材的一角,才勉強把棺材抬起來。
「有人回來了!」陸凡一連忙跑到牆邊,扳下三相電閘,轟一聲,整個實驗室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就在燈光熄滅的一剎那,石壁裂開,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上一次,我和田恕恕來這裏的時候,因為手機沒有電了,根本不清楚裏面的情況。現在,這個秘密就要被我……」陸凡一的話隨著牆壁的開裂戛然而止。
趙鋼
「確實。」歐陽嘉想想也有道理。
「原來,三十年前感染墳嶺村的竟然是這樣一種可怕的病毒。」歐陽嘉深沉地說。
「馬所長為了避免村子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轍,不惜用謀殺的手段警告田恕恕離開墳嶺。站在一個守護了墳嶺村三十多年的警察的位置,這樣做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逼走一個人。」
「我沒事!」馬亮扶起田恕恕,忙問,「田護士,你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病毒疫苗的研究工作還在進行。但是很不幸,我剛剛在協助搬運實驗白鼠的時候,居然被感染病毒的小白鼠咬了一口。現在,我感覺自己渾身發冷。持續低燒是「該隱病毒」發作的一個主要癥狀。橫豎都是死路一條,這樣也好,別人都罵我是漢奸、賣國賊,我活著也是恥辱,不如趁著病毒發作,到時候大鬧實驗室,拉幾個小日本墊背。
「疫苗只有一支,只夠治好一個人。」馬文露出一個醜陋的苦笑,「再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即使治好了,也是個怪物。」
「哥……」馬文想打斷馬亮的話,可馬亮衝著他擺了擺手,繼續說。
「可是,直到現在,馬文進入這個實驗室都是推測,你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就在這裏。」一直沉默的馬亮突然開口了。
「當然,『XXX』就是馬文的簽名啊……」
馬文也止不住地落淚,艱難而緩慢地說:「病毒隨時可能在你身上發作,父親也因此不讓我們來往。」說著,他從污穢的袍子中取出一個粉紅色的試管,交給田恕恕,「七年了,我終於成功了!」
「我的腳……」田恕恕的頭上直冒冷汗,「好像扭傷了。」
門口高大的黑影打開墓室的燈,實驗室里頓時亮如白晝,一切都無處遁形。
那天中午,墳嶺村的村民突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彷彿世界末日降臨。緊接著,整個墳嶺山突然向下凹陷、崩塌,一時間,滾滾濃煙把天空都遮蔽了。
「天啊,原來馮雅麗真的是被吸血鬼所殺。但是,為何馬所長要撒謊呢?」歐陽嘉問。
「走吧!」馬亮簡潔明了地說。
瓢潑大雨隨即落下來,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凄風苦雨中。https://read.99csw.com田恕恕沿著泥濘的小路往前走了一會兒,發現一個人推著自行車站在路中間,整個人淋得像落湯雞。走近一看,竟然是馬文。
「找誰?」
「不用,我能行。」田恕恕硬撐著站起來。
陸凡一緩步走進墓室,伸手摸了摸離門口最近的試驗台。
馬文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搖搖頭:「我為了弄清『該隱病毒』的特性,只好用自己做實驗體,現在,我已經成為一個怪物了。」
「你在懷疑他的謀殺動機?」
「不是,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原來如此。」
馬文說著,用醜陋至極的眼睛深情地看著田恕恕。
「馬所長根本不是去阻止挖掘的,他是去找人的。」
「什麼?」田恕恕的臉立刻變得煞白,「你們說,馬文在這裏?他在哪裡?」
天漸漸地黑下來,茫茫雨霧中,突然出現一個手持雨傘的身影,越來越近,馬文欣喜地叫起來:「哥,我在這裏。」
「1942?是指1942年嗎?」歐陽嘉問。
「喂,野種,滾開,晃來晃去的幹什麼?」一群挑釁的男生在放學路上用石頭砸她。
「你剛剛說,他是誰?」田恕恕伸手拽住馬亮的胳膊,突然激動起來,「你剛剛叫他什麼?」
馬文愣了一下。
陸凡一環顧四周,很肯定地說:「這裡是宋代刑部侍郎王熙仲的墓。」
「騎車摔了一跤,沒事。」馬文摸了摸腫起的臉頰,不以為然地笑起來。
他的樣子怎麼看都讓歐陽嘉覺得不對勁,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案子已經結了,別再疑神疑鬼了。」
「1942年正是731部隊在我國最活躍的一年。」陸凡一翻看著資料,「王熙仲的棺木和陪葬品一定是被日本人運走了。日軍侵華戰爭的時候,可沒少干盜墓的勾當。他們把墓地里的東西搶光后,又利用這個天然隱蔽的地下空間做細菌實驗,可謂一舉兩得。」
「馬文知道你身上遺傳的,一定也是這種病毒,所以他想重新回到地下研究病毒疫苗,因為只有徹底治好你的病毒,父親才會允許你們繼續來往,你們的愛情才有希望。馬文怕父親和你擔心,懇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當成是他和家裡吵架后的離家出走一樣。同時,他還拜託我定期為他送食物,我也答應了。不過我每次送東西時,馬文都不肯見我,我也只能把東西放到門口……」馬亮說著低下頭,眼圈也濕潤了。
她點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歐陽嘉也注意到了。
究竟是什麼啊?
「好像是在馬文家裡。」歐陽嘉睜大眼睛,「難道是……馬文在這裏?!」
陸凡一巡視了一圈實驗室,發現確實沒有人,隨後收起手槍,冷靜地說:「我想是的,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馬所長那前後矛盾的行為。」
陸凡一沉默良久,看了看他們,輕聲說:「731部隊。」
這裏面……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所有情緒逼入水汪汪的大眼睛,低著頭,走自己的路。
「不能。」田恕恕語氣堅決,「是關於馬文的。」
「對,通過目前掌握的證據,馬所長確實是兇手沒錯,但有一宗例外。」陸凡一說。
等四人陸陸續續地清醒過來,只見四周一片漆黑。
「矛盾?」歐陽嘉、馬亮、田恕恕都感到很迷惑。
時間刻不容緩,四個人向王半仙當年留下的盜洞跑過去。就在陸凡一最後一個爬進盜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紅色的火龍像一條來自地獄的火舌,從通道里鑽出來,一陣強烈的熱浪把幾個人直接從洞口掀飛出去。
歐陽嘉點點頭。
馬亮和田恕恕站在山腰上,他們身旁放著一口實木棺材,裏面安放著馬所長的遺體。對於墳嶺村這種貧困山區,因為沒有條件實施火化,一直以來都實行土葬。
怪物渾身一震,他察覺到了墓室里有人,立刻從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渾濁嗓音,眼睛里射出兇狠的光芒,頓時,向田恕恕所在的試驗台撲過來。
「呯。」
「應該是。」陸凡一說。
松田支隊主要就是研究卟啉病毒的特性以及應用於細菌戰的可能性。他們將病毒的毒性和傳染性增強了數十倍,利用中國戰俘反覆進行實驗,最終培養出一種高致病性的卟啉病毒,命名為「該隱病毒」。
陸凡一見田恕恕不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出了實驗室,歐陽嘉和馬亮也緊跟著跑了出來。
「什麼?」陸凡一猛地直起上身,「好,我馬上過來。」
包括馬文低下的頭。
「1942年可以說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最重要的一年。那一年,斯大林格勒戰役讓德軍從此轉攻為守,中途島海戰也迫使日軍轉攻為守,同時,墨索里尼下台。所以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在1942年正式發生了攻守轉換。」
「原來你也注意到了,其實這是馬所長犯下的一個重大的錯誤。」陸凡一繼續說,「這裡有一個明顯之極的矛盾。馬所長把謀殺老李一家的頭盔精心藏在井裡,可謀殺馮雅麗的工具,卻放在自己最外面的口袋裡,這是多麼不協調的矛盾啊。所以,真相就是,馬所長有意讓我們找到這個殺死馮雅麗的鋼製牙套,因為他急於為馬文承擔罪行!」
「喂,臭小子,住手。」一個少年扔了自行車,衝上去,「又在欺負人。」
田恕恕看著面前的怪物,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絕不敢相信自己記憶中英俊的臉龐變成了眼下這個恐怖的樣子。停頓了五秒鐘后,她突然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哭著喊出來:「阿文!」
抓住這千鈞一髮的機會,馬亮大喊:「恕恕!」他立刻衝過去,緊緊抓起她的手,遠遠地躲開野人。
馬亮背著田恕恕,一言不發地跟在兩人身後。
怪物走到田恕恕和馬亮跟前,露出醜陋的微笑,伸出毛茸茸的手,試圖觸碰田恕恕的臉頰,彷彿懷著百般的溫柔。
「看來有人在利用日本人的實驗成果繼續研究。」陸凡一慢慢向歐陽嘉靠攏。
「快走!」
「該隱是誰?」馬亮扶著田恕恕走過去,也看到翻開那一頁的內容。
馬文愣愣地看著陸凡一,又看看田恕恕,沒有回答。
「看來,這個趙鋼在病毒發作后一定有很多日本人被感染了,所以這支部隊只好全員撤離。」陸凡一又看了看田恕恕,「誰能想到,過了四十年,王仲熙的後人王半仙竟然來這裏盜墓,結果田所長被病毒感染,還把這種恐怖的病毒帶進了村子。」
「該隱病毒」會通過血液、唾液和體液傳播,有時也會出現通過空氣傳播的情況。「該隱病毒」的毒性極強,被病毒感染的人,會在短時間內出現典型的卟啉病癥狀,變成像吸血鬼一樣的怪物,攻擊其他人畜。通過實驗證明,只要作戰部隊里有人感染這種病毒,不出半個月,整個部隊就會全部感染,進而喪失戰鬥力,最終全軍覆沒。https://read.99csw•com
陸凡一還在繼續翻閱著資料,一張信封突然從裏面掉落出來。他俯身撿起來一看,發黃的信封上寫著觸目驚心的兩個字——遺書。
「啊!」田恕恕嚇得尖叫。
「我沒辦法,要弄清病毒的特性,單靠小動物是不行的,最後必須以人體做實驗體。所以……這裏只有我了……」馬文也哽咽了。
田恕恕咬著牙,雙腿直打顫,終於手還是一滑,一個趔趄摔在地上,而另一側的歐陽嘉原本就有些吃力,田恕恕這邊一鬆手,整一側的重量全部壓在她的肩膀上,她緊接著也摔在地上。這下可好,棺材斜過來,砰一聲重重地砸進墓坑中,連帶著把陸凡一和馬亮也拽倒了。
「你說的被人欺負是……」
「說啊!到底是不是你殺了那個護士?」馬亮突然大聲呵斥他。
馬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像是突然進了沙子似地伸手揉了揉眼睛。那一刻,他距離他們明明只有一臂之遙,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陸凡一和歐陽嘉收起槍,走到三人身邊。
陸凡一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田恕恕大半夜找他過來談馬文的事,應該不僅僅是想找人傾訴那麼簡單。他現在只想儘快弄清楚,她找他過來的用意。
歐陽嘉也握著槍,走在陸凡一左邊。
「證據也不是沒有,你看那牆上的符號。」陸凡一指著實驗室牆壁上的「XXX」,同時拿起剛才的日文資料,繼續說,「這些符號,就是馬文進來以後畫上去的,這樣,整個實驗室就不再是731部隊的了,而是『馬文實驗室』。」
來的人正是馬亮,他走到屋檐下,收起傘,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屬於少年的俊臉,襯衣長褲包裹著他英挺修長的身軀,烏黑濃密的頭髮濕漉漉的。看到馬文身邊的少女,他愣了一下,很快就收回視線,把另一把黑色的長柄傘遞給馬文,皺了一下眉:「你的臉怎麼回事?」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田恕恕已然泣不成聲。
第二天一大清晨,陸凡一和歐陽嘉早早地來到墳嶺山上。山上冷冷清清的,村裡人知道馬所長是兇手后,都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願意來送這位老所長最後一程。
「不!我為了我們的愛情能有一個圓滿的將來,帶著美好的希望進入這裏。七年的時間,『該隱病毒』已經把我變成了怪物。現在,我已經沒有權利去愛了……」
「但你依然有權利去活!恕恕,自從我決定拿自己做實驗后,就沒想過我們還能在一起,我……只想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轟地一聲,石壁永遠地關上了。
「田護士,你奶奶有沒有跟你說過墓室里有實驗室的事?」陸凡一問田恕恕。
「我幫著選的。」田恕恕眼睛紅紅的,「還沒開始挖。」
我所在的這支部隊叫松田支隊,隸屬於731部隊,他們從事的是整個731部隊最可怕的細菌戰研究,這個研究在他們內部命名為「該隱計劃」。我偷偷查過聖經,該隱是亞當的兒子,也是世界上第一個殺人犯,因為他殺了弟弟亞伯,所以被上帝懲罰,最終變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吸血鬼,也就是吸血鬼的祖先。而這裏的研究,就和吸血鬼有關。
「沒有。」田恕恕低頭,「我奶奶是留下一些古書,但都放在箱子最底下,我從來沒動過。」
「很意外嗎?」他觀察她的表情,「知道馬所長殺了那麼多人,是為了保護村子。」
只有短短一秒鐘,僅僅是普通人眨眼的一瞬間,他決定了,不僅要放棄愛情,還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哥。」馬文努努嘴,小聲示意旁邊的女孩子沒帶傘。
隨著田恕恕的講述,陸凡一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十八年前的墳嶺村,那時候的田恕恕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透過實驗台的縫隙,陸凡一看到來人的臉上長滿濃密的絨毛,一側臉頰高聳,另一側凹陷,鼻子和嘴巴似乎都被硫酸腐蝕了,露出尖利如狼的牙齒,粉紅色的牙齦整個兒暴露在空氣中,不對稱又狂躁的眼睛里燃燒著壓抑的痛苦,他的身上穿著一件臟污的袍子,因為穿的時間太長,早已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空氣中立刻充滿了一股潮濕污穢的味道,臭得就像骯髒的野狗。
「阿文。」馬亮眼中閃動著淚光,「他是阿文。」
「我還是沒懂。」
「你怎麼了?」歐陽嘉警覺地問。
「我想前因後果應該是這樣的。」陸凡一說出自己的推論,「七年前,馬文通過某種渠道了解到731部隊的地下實驗室就在古墓裏面,他開始研究日語和相關資料。他的離家出走,其實是進入實驗室開展研究。但長期接觸『該隱病毒』畢竟存在風險,馬文也沒能倖免,被『該隱病毒』所感染。感染后的馬文變得非常嗜血,一開始,他只是吃一些山上的動物,這就是為什麼有一段時間村民反映山上有很多動物的屍體,還懷疑是惡鬼作祟的原因。入冬后,山上的動物很少出來活動,有些則進入了冬眠期,馬文沒辦法,只好午夜潛入醫院尋找獵物,他作案用的電棍估計是離家出走時從家裡帶出來的。最終,他襲擊了馮雅麗,吸幹了她的血后,還不忘在馮雅麗的額頭上留下自己的標記。」
「誰能看懂這些日文?」
陸凡一拿著手電筒轉了一圈,查看四周的牆壁,欣喜地說:「我知道這個地方,前面應該就是王熙仲的墓室,我們已經到了最後一個墓道里了。」
墓室內一陣沉默。
「我估計,這裏就是三十年前那場瘟疫的源頭,大家小心點,別碰任何東西。」
既然是實驗室,那肯定有電源。陸凡一向側面牆壁看過去,果然在牆壁上找到了一個三相電閘,往上一推,轟的一聲,所有的燈都亮了,墓室內頓時亮如白晝,所有儀器都進入啟動狀態,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一個人永遠無法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
「1942年也是抗日戰爭最艱苦的一年,當時,日軍對華北等地區的掃蕩最為瘋狂,同時,雙線作戰也逼迫日軍加速佔領的決心。」
陸凡一這才反應過來,一回頭,果然,身後的石壁正在緩慢地閉合。
幾個人像鬥雞一樣噼里啪啦地打在一起。這樣的打架一點也不壯烈,勝負毫無懸念。
歐陽嘉離開后,沒過幾分鐘,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難道墳嶺村被『該隱病毒』感染的人,除了你還有第二個人嗎?」馬亮平靜地說,「我很後悔,七年前不該同意你來這裏做實驗。」
「這是什麼地方?」歐陽嘉也從地上爬起來,她摔得頭昏眼花,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
「你的意思是,馬文為這個實驗室起了自己的名字?」馬亮問。
「我第一次見到馬文,是在199read.99csw.com4年,那時候,我正好十二歲。那一年,舅舅去世了,我被舅媽從家裡趕了出來,無處可去,只好孤身一人回到墳嶺村。」她以溫柔清澈的聲音開始敘述,「我習慣了,反正被人欺負已經不是第一次。」
「當馬所長看到案發現場以及馮雅麗額頭上的符號,立刻就明白兇手是自己的兒子馬文。要知道,吸干血的殺人手法,一定是被病毒感染的人做的,那麼,能夠接觸到病毒的地方,只能是在地下墓地。馬所長立刻知道失蹤的馬文其實是進入了地下古墓。但這個時候,馬所長發現方榮榮可能見到了馬文行兇,為了包庇自己的兒子,馬所長只好冒險殺死方榮榮滅口。」
「是警察,來調查村裡的謀殺案。」馬亮深深地嘆了口氣,「阿文,墳嶺醫院有個護士被吸幹了血,是你做的吧?」
「看什麼看,真是的。」那些男孩子把她推在地上,抓住她的頭髮,「我們說錯什麼了嗎?你本來就是個不祥的女人,沒有爹媽的野種,也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什麼?你在用自己做實驗?你傻啊!」田恕恕急得哭出來。
「坐吧。」陸凡一隨口一說。
陸凡一不說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寧願選擇死。」
陸凡一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看落款——1942。
「你們都沒事吧?」他問。
「雨不知道要下多久。」百無聊賴之際,她伸手去接從屋檐落下的雨水。
「這是1942年的書?」馬亮繼續問。
看到陸凡一向來沉著冷靜的臉上隱約帶著某種煩躁,歐陽嘉皺眉:「你又在鑽牛角尖了,聽著,設局的人已經死了。難道,你認為馬所長在撒謊?你覺得他不是兇手?這世上有哪一個人會心甘情願替人頂下殺人之罪呢?」
「是啊!」她垂下頭。
「這面牆其實是一扇門,壁畫中的酒杯就是開門的機關。」陸凡一雙手用力按下牆上的酒杯浮雕,牆壁轟隆一聲突然開裂,向兩邊緩緩滑動。
不過,「該隱病毒」傳播性強的特點也是它致命的弱點,如果應用到戰場上,在感染敵方部隊的同時,也很可能將日本軍隊感染。所以,731總部要求松田支隊必須研製出相應的病毒疫苗,否則不允許將「該隱病毒」投放到戰場上使用。
「這個地方有人!小心!」陸凡一大喊一聲,握緊手中的槍。
在場的每個人都像見了鬼一樣目瞪口呆。
陸凡一點了點頭:「好吧,我們一起去。大家小心一點,聽我指揮。」
馬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烏沉沉的天空,聲音清冷:「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送你回去。」
「不!」田恕恕掙脫陸凡一的手衝過去,不停地拍打著牆壁,大聲喊著,「不要離開我,馬文!」
怪物緊追不捨,嗤著白森森的牙齒,喉嚨里發出沉重的咆哮。
馬文開始哭泣,布滿傷口的上身開始瑟瑟發抖。他的指甲污穢殘缺,周身每一個角落都透著悲傷和憂鬱。
他拆開信封,快速地瀏覽了一下信的內容,看得心驚肉跳,滿頭冷汗。
「喂,快點上來。」他看起來像是在跟自己慪氣。
馬亮上前一步,擋在田恕恕跟前,毫不退縮地盯著面前的怪物。盯了幾秒鐘,他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試探著輕喚:「阿……文?」
「然後,馬所長帶上鐵鍬去墓地尋找三十年前王半仙留下的盜洞,只要找到盜洞進入墓地,馬所長就能找回馬文。誰曾想,馬所長在挖掘時遇到了夏曉蕙和田恕恕,她們準備將老何的屍體埋在墳嶺山上。馬所長立刻躲了起來,夏曉蕙發現馬所長挖的坑,就用這個坑來掩埋老何。後來,夏曉蕙打暈田恕恕后,不巧看到了馬所長。為了不暴露行蹤,馬所長只好將夏曉蕙殺害,並將老何、夏曉蕙、田恕恕的屍體同時埋掉。沒想到田恕恕活了過來,還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這下,打亂了馬所長的一切計劃,他深感自己很可能會因此暴露,在追殺田恕恕的同時,也為自己留下了後路。」
陸凡一將信紙遞給歐陽嘉,她慢慢地念出來:
馬亮一看這情形,哪裡還顧得上躲藏,毫不猶豫地從實驗台下爬出來,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陸凡一握著槍,站在馬亮旁邊,想開槍,卻又怕傷到田恕恕。
「雖然周琳認定那個牙套與馮雅麗的傷口吻合,但我覺得這裏面還是有蹊蹺。」陸凡一說出自己的推理,「馬所長精心製作了那個可以拔掉人頭的殺人裝置,他完全可以用那個裝置殺了馮雅麗,偽裝成野人行兇。但是他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偽裝成吸血鬼呢?要知道,野人和吸血鬼完全是兩碼事。你想,夜深人靜,兩名護士被電棍電暈,完全喪失反抗能力,幾乎和老李一家當時的情況完全一致,他完全有理由繼續用那個裝置殺人,嫁禍給惡鬼還魂了,這不更符合王半仙的詛咒嗎?」
說完,歐陽嘉看了看馬亮和田恕恕,「你們留在這裏等救援吧,我和陸凡一去前面看看。」
「我徹底聽暈了。」
田恕恕接過試管的同時,輕輕摸了一下馬文潰爛的手。
「你說那個怪物是……馬文?」歐陽嘉絕不敢把照片上乾淨純樸的青年和眼前這個骯髒恐怖的怪獸聯繫在一起。
「對了,明天馬所長的葬禮,你會去嗎?」他多嘴問了一句。
「有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
「不是在馬所長身上發現鋼製的假牙套了嗎?」歐陽嘉提出疑問。
陸凡一看見其中一張實驗台上凌亂地堆著一些資料,放在最上面的居然是一本翻開的《聖經》,就像有人翻閱后忘記合上一樣。他走過去,看到翻開的那一章節,脫口道:「以賽亞書,該隱的章節。」
「還有,馮雅麗的血為什麼被放干?那麼多的血又去哪裡了?別忘了,馬文和馮雅麗一樣,都是O型血。至於馮雅麗額頭上的記號,馬所長說碰巧在血庫拿了馬文的血漿,又碰巧寫出了和馬文簽名一樣的記號,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而且馬文失蹤七年,馬所長為了找馬文,會不去翻動馬文的物品嗎?他會看不到馬文『XXX』的簽名嗎?」
馬文猛地推開田恕恕,轉身跑向實驗室的中央控制台,按下面板上的紅色按鈕,實驗室里頓時警報聲大作。
「我背你。」
「對,那就是為了保護馬文,馬所長準備攬下殺死馮雅麗的罪行。」陸凡一低著頭,似乎在壓制內心的衝動。
「你沒事吧?」田恕恕連忙跑過去扶他,卻被馬文一把甩開。
馬文慢慢地推開田恕恕,他逐漸恢復了語言能力,指著陸凡一和歐陽嘉,問馬亮:「他們是誰?」
陸凡一也想不明白,這個符號怎麼會出現在墓室里?誰?什麼時候?因為何故畫上去的?
田恕恕也閉上了眼睛,也許在她心裏,可以接受馬文的吻,卻無法接受一個九*九*藏*書怪物的吻。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陸凡一還是決定問出口。
說著,陸凡一又發現《聖經》底下壓著另外一本書,封面上被人畫著鮮紅的「XXX」記號,彷彿在和牆壁上的符號遙相呼應。陸凡一趕忙翻開來看,居然通篇都是日文。但他注意到每一頁的頁腳都標註著一個數字:731-5-3。
「什麼!?」
「馬所長口口聲聲說自己在保護村子,其實都是他的借口,他一直在保護的,是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馬文。」
「墓地選好了嗎?」歐陽嘉問。
自行車在雨中艱難前行,雨越下越大,四周白茫茫一片,兩人只好停下來,站在屋檐下避雨。
陸凡一和歐陽嘉四目相對,算是交換了意見。
一切都停止了。
馬亮深深地吸了口氣,連他也聽出了這其中矛盾的地方。
那符號是用鮮紅的油漆畫上去的,和馮雅麗額頭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當然是為了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陸凡一繼續說。
墳嶺醫院護士值班室,田恕恕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的陸凡一,視線卻早已穿透他的身體,飄向遠方的某處。
「你用這個病毒疫苗,不就可以治好自己的『該隱病毒』了嗎?」田恕恕突然想到很關鍵的一點,「你為什麼不用呢?」
「是你在醫院殺了護士馮雅麗吧?」陸凡一單刀直入地追問馬文。
陸凡一和歐陽嘉、馬亮和田恕恕分別躲在兩張試驗台下面,連大氣也不敢出。
「啊!」田恕恕大叫一聲,腦中一片空白,從實驗台下爬出來,驚恐地在石室內逃跑。
「為了迅速結束戰爭,佔領全中國,1942年,有一支日本軍隊是最為活躍的。」陸凡一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怪物大步朝他們所在的實驗台走過來,田恕恕想尖叫,但聲音梗在了喉嚨。陸凡一握緊槍,擺出了隨時準備放手一搏的架勢。
「還有,馬所長說殺害夏曉蕙的那天晚上,他是去考古施工現場搞破壞,為的是延緩挖墓進程,防止病毒外泄。可是,考古隊三個月前就在這裏施工了,他為什麼這個時候才想到阻止他們挖掘?如果他為了村子的安全不惜殺人,那麼,考古隊的人豈不是早就被他殺完了?」
「馬文!」
「我做夢也沒想到,他會用那麼極端的手段逼我離開。」她沉默了一會兒,痛苦地皺起眉,「他是為了逼我離開才殺人的。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做這種事,他可是個警察啊。」
「這才是案件最後的真相啊!」歐陽嘉感嘆。
「喂,你是木頭嗎?還愣著幹什麼,快點上來啊。」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陸凡一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外走廊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皮鞋撞擊地面的聲音清脆響亮。陸凡一和田恕恕立刻分辨出來,這就是他們上一次進入墓室,在黑暗中聽到的腳步聲。
「就是!你們瞧瞧她那張臉,長得就像靠屁|眼吃飯的!」
「我們怎麼掉進這裏了?」歐陽嘉逐漸不安起來,她抬頭看了看他們掉下來的洞,足足有五米高,「現在我們怎麼出去?」
「你別想多了,只是順路而已。」他不以為然地一撇嘴,小聲咕噥:「蠢得像根木頭。」
「你研製出了病毒疫苗?!」馬亮看見試管驚呼。
「馬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田恕恕急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打定主意,四個人緊挨著往前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古人對飲的巨大石壁。
墓室的空間極大,手電筒的光芒根本無法照到盡頭。在光束中,只見十幾台化學儀器像巨形怪獸一樣矗立在墓室中央,二十幾張金屬實驗台彷彿列隊的士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上面擺滿了試驗器皿。
田恕恕站在窗邊,眼神定定地凝視窗外,講述這段往事,讓她神色中露出一抹遺憾和孤獨的氣息。她一直對馬文的失蹤無法釋懷。
「原來這就是……我上次摸到的銅棺。」陸凡一驚訝得已經結巴了。
「不要亂動。」陸凡一小聲警告她,「這裏絕對不是王熙仲的墓。」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真希望是我想多了。」他舒了一口氣,看起來精疲力竭,「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愛的權利,這個時候,他需要決定的勇氣。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你了。」馬亮低著頭,就像在陳述自己犯的滔天大錯。
「這裏看起來不像是王熙仲的墓。」歐陽嘉伸手去拿實驗台上一個玻璃器皿。
「而且他殺人的動機太牽強了,居然說為了嚇走田恕恕去殺馮雅麗。嚇走田恕恕有很多種辦法,不是必須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殺人吧?」
馬所長擔心的果然是這個,陸凡一心想,怪不得他千方百計想阻止自己的兩個兒子和田恕恕接觸,並且想盡辦法要把她趕出村子。
眼看著她又要開槍,陸凡一飛快地阻止了她,低聲說:「他是馬文。」
「馬所長為什麼一直想把你趕出村子?」他突然發問。
「不,我也要去!」田恕恕說,「這病毒害死了我所有的家人,我一定要去!」
偌大的實驗室竟然空無一人。
就在即將吻住自己深愛的人之前,馬文停下了。
「這裏就要爆炸了,快走!」陸凡一強行把田恕恕拉回來,甩手給她一個巴掌,試圖把她打醒,「你必須活著,否則馬文的犧牲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你明白嗎?」
田恕恕在本能的支配下,只能用拿到的任何東西砸他。慌亂中,她抓起實驗台上的試管亂扔一氣。試管中的化學液體灼傷了怪物的眼睛,他狂躁地大喊著,捂著眼睛,跪在地上。
實驗台上竟然放著幾瓶礦泉水,陸凡拿起瓶子查看,出廠日期居然是一年前的。
「是。」馬文低下頭,「本來我只是在山上抓一些小動物,但入冬后,很多動物都冬眠了,我……我發作的時候,就是一頭野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一下,你們看這是什麼?」陸凡一伸手指著其中一個實驗台,大步走過去。
歐陽嘉猶豫良久,肯定地說:「好吧,我也想知道這個最後的秘密的真相。」
「還有一分鐘,這裏就要爆炸了,我要毀滅所有的『該隱病毒』,包括我自己!快走!再不走,石壁就關上了!快走!」馬文大喊。
「沒有人故布疑陣,沒有人,這個案子已經結了,除非你找到新的證據,否則,馬所長就是殺人兇手。」
「我看,我們還是趕緊撤吧!這裡有很多『該隱病毒』的樣本,太危險了。」歐陽嘉提醒陸凡一,「有了這份遺書,我們就可以要求市局派生化專家來處理這個實驗室了。」
「那你的意思是……」歐陽嘉隱隱約約有些明白陸凡一的意思。
「你?」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一切彷彿置身於科幻電影中,人類誤入了外星人的基地。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這次不會再手下留情了!」歐陽嘉心裏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