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殺掉那個胖子嗎？」

「是……安……把你的衣服拿回去吧……我好多了……」

安格里·海因把嵐月放到沙發上斜躺著：「把上衣脫下來。」

「……謝謝，」嵐月的語氣又漸漸舒緩了，「……談談你吧，你為什麼會成為軍人？」

嵐月從他懷裡退出了一點兒，譏諷到：「也許在你們眼裡，我們是僅次於界外人的怪物吧？」

他好象有些生氣了：「啊，對不起，我只是猜想你會這麼做。」

「你對每個下屬都這麼好嗎？甚至是我這種臨時的下屬。」

「我原本以為你會小小地犧牲一下。」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從開始就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

安格里·海因取過軍醫帶來的保溫箱，把屍體上割下來的切片放進去。他看著嵐月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的嘴唇，下令把他送到急診室。

「……衣服把傷口沾住了，我就用力一拽……」

傑米翻出一把小巧的醫用剪刀遞過去，然後跑到飲水機旁盛了一盆熱水。

嵐月按住少校的手：「等一等，先把切片給瓊斯中尉吧，保溫箱能支持的時間也不長，這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哈，你真是個勇士！」安格里·海因的濃眉打了個結；血越流越多，不用電針是不行了九九藏書！他拿起一支筆一樣的東西，摁下開關：「有點疼，不過你能忍下來吧。」

「謝謝。」嵐月像虛脫了一樣無力地靠在沙發上，慢慢把酒灌了下去。

安格里·海因用自己尚還溫暖的手包住嵐月已經涼透的指尖：「我對每一個下屬一視同仁，至少還沒有一個在我手下干過的傢伙到李上校面前抱怨我是個暴君。」

「不！」意外的是嵐月竟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不要叫醫生！我們必須回去！立刻！」

安格里·海因沉默了，緊接著打橫抱起他，快步走出警備隊總部。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用發紅的高溫針頭把傷口裡的血管烙焦，血流緩了下來，他麻利地綁好止血帶。

「可能是這樣，」安格里·海因倒很坦白地承認，「畢竟你們能作出正常人絕對做不到的事。」

「叫我安吧，你可以少耗些力氣。」

嵐月費力地笑了，輕微的顫動惹得少校驚異地低下頭：「你在幹嘛？」

冷藏室的氣溫會在斷電后保持七十二小時的零下十度，然後慢慢上升，據說是為了保證重要的屍體即使在事故中也完好無損。安格里·海因以前覺得這種設計蠻好的，可是現在卻忍不住低聲咒罵工程師。

安格里·海因滿意地ｒeａd•99csｗ.cｏm拍拍他的肩；真是一個認真的傢伙，而且充滿了工作的熱情！上校很有眼光啊：雖然他在情報偵察這一點上根本是個門外漢，但是出色的分析技能讓他們節約了不少時間。

門一開，傑米就看見他的上司抱著渾身是血的中尉闖進來，邊走邊吼到：「急救箱！快！」

安格里·海因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是啊，中尉把自己撲倒了，但起身時他發出了一聲壓低的悶哼。

「我們把完成任務當成唯一的目標，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則。」

「你就為這個笑了？」看慣了面無表情的中尉，他突然發現他的笑還真……不可思議。

嵐月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雙手捂著左腰，染紅的剪子扔在地上；他的傷口又裂開了，比剛才更嚴重，鮮血泊泊地流出來。

「您什麼時候要？」

嵐月撩起被汗水沾在額頭的碎發，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太久沒有練習就變得遲鈍了，聽到風聲跳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大截了！」

小個子男人的眼睛里浮現出一種好強又躍躍欲試的神情：「請放心，少校。我明天一早就能把結果交給您。」

「笑啊。」嵐月蒼白的嘴角裂得更開了，「少校……不，安，你還真是一九-九-藏-書個好心的指揮官。」

安格里·海因有點後悔；這裏已經夠冷的了，他不想把氣氛搞得更僵。

「少校……」嵐月動了動身子，「你冷嗎？」

「越快越好！」

「一個夢想成為機械師的人卻在年僅二十五歲的時候拿到了聯合政府的一級勳章，一定有很多人嫉妒吧？」

黑色的氫動力車以可怕的速度在高架橋上飛奔，像風一樣掠過無數個交叉路口，把幾輛追趕的警車遠遠甩在身後。一路衝進公寓，安格里·海因把手掌砰地砸在觸摸板上，輸入口令。

客廳那頭的嵐月發出一聲壓低的呻|吟，安格里·海因示意傑米先去做自己的事，然後快步走過去。

「立刻回去！」不知中尉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竟一點也不鬆手，「我不相信這裏的每一個人！想想那個襲擊我們的傢伙，你能保證他沒混在醫生里嗎？」

冰涼的空氣像裹屍布一樣罩著他們，紅色的應急燈光讓他們嘴裏呼出的白氣也成了紅霧。安格里·海因開始後悔為什麼不把聯絡器帶在身上，至少他們還能知道外面的情況。

「我再一次道歉。」他用力地揉搓著中尉的手指，「還冷嗎？」

「很難過是不是？」安格里·海因抓過桌上的紅酒，「喝點兒這個你會覺得好些。九*九*藏*書」

「拿回去？」安格里·海因把他摟得更緊，「你省省吧，弄得到處是血，叫我怎麼穿？」

「我真不明白，看你的身手應該不差吧，怎麼會被那種傢伙傷著？」

「你想聽嗎？這比起你們『紅色編隊』的故事簡直不值一提。」

如果他們的防護服沒破倒好，可是現在兩個人身上的禦寒衣物只有薄薄的單衣，而且安格里·海因還把襯衣脫下來給嵐月包紮傷口了。

這個傢伙，是為了自己才受傷的。

「啊——」

「陪他上床，套出密碼，拿到進入地下黑市的資格？抱歉，我不是色情間諜。」

「你在幹什麼？」安格里·海因從急救箱里抓起止血帶，一把拂開他的手纏上去，「你的救護課程沒及格嗎？這麼笨！」

「不行……沾住了……用剪刀吧。」

「偶然吶！如果不是十七歲那年糊裡糊塗地報考了軍校，被李上校一手栽培十年，我早就是一名最優秀的機械師了。」

「嗯，」安格里·海因很讚賞他此時仍能保持著清醒的理智，把剪刀交給他，轉身從扔在門口的小箱子里取出那塊切片。

瓊斯中尉大概是太長時間待在辦公室和實驗室，幾乎手忙腳亂地應付這種突發|情況，抗菌藥水和注射器叮叮噹噹地落了一地。

等到他們ｈｔtps://ｒｅaｄ•９９ｃsｗ•cｏm從冷藏室里出來已經是五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軍醫和武裝人員急匆匆地砸爛了被炸變形的門，找到他們。

果然是他獨有的回答啊；嵐月這次卻不再覺得自己多嘴了。

「你瘋了？」安格里·海因一陣惱怒，「難道你也想和這些傢伙躺在一起嗎？」

「不，你錯了。」安格里·海因的聲音倒是有幾分調笑，「是羡慕，還有崇拜，特別是對女人來說。」

「傑米，」他把中尉叫到身前，「我要這個東西的所有資料：基因組成、變異情況、血型、年齡、病史、放射性分析……所有的我都要知道！能行嗎？」

「啊，」嵐月打量了他幾眼，「沒有壓壞你吧？」

「看樣子你的威信不錯……說說你獲得宙斯勳章的事吧……」

安格里·海因一邊收拾著一地的狼藉，一邊略感欣慰地看著他的臉上稍稍有了一點顏色。

嵐月的臉上滲出了豆大的虛汗，雙手死死地抓住沙發上的墊子，一雙清亮的眼睛現在竟有些模糊，身體陣陣發冷，腦袋裡更是暈眩不止。

「跳起來？」

安格里·海因知道中尉為什麼突然多話了；在這裏不能睡著，不能失去意識，否則體溫一降低，準會被凍死。他……大概已經覺察自己的身體有衰竭的跡象了吧，畢竟他失血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