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柯仲習的話讓呂益強略感失落，「這很重要嗎？」

「她自然說好。我想，她是不會騙我的。」

「原來如此。那吳雨凈怎麼說？」

「好。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回到宿舍以後她還有外出的打算？」

「大概是紫紅色吧……」

呂益強並沒有正面回答他，「我換個方式問。她有沒有畫上眼影？」

「送了她以後，我直接回男生宿舍，連澡也沒洗就馬上睡了。我說過了，那天晚上跳完舞感覺特別累。」

「那麼，你確定她真的走進女生宿舍了？」得到答案后，呂益強迅速轉回原來的話題。

呂益強終於發現柯仲習眼中一閃而逝的遲疑。

「是舞會或PUB上常見的妝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小凈告訴我，說她舞跳得相當累了，所以我便送她回女生宿舍。走的路線是從體育館經過田徑場這條路。」

「是嗎？事實上，你的回答讓我覺得有個奇怪的地方。」

在講求自學九-九-藏-書自律、師生關係相當疏離的大學中，可以得到這樣明確的評語，也真是難能可貴了。

「參加舞會時，她有沒有化妝？」

「所以，在叮嚀之前，其實你認為她是有可能外出的。為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好像變魔術一樣，柯仲習的語氣甚至比先前更為鎮定，「在舞會裡，我與小凈、校友會的學長們一起跳舞，但是，我卻一直感覺到那群學長想要搶走我的女朋友。我是一個一年級的新生，就算是重考過一年，和學長們的年紀沒什麼差距，但畢竟是學弟。我並不想太明白地跟學長們攤牌。

「什麼樣的妝？」

「最後，我想要查證一下你的不在場證明。」

「當然。雖然在女生宿舍門口，左右兩側都有一根大門柱擋著，我依然可以看見她走過門柱的背影。」

但是，生前愛得如膠似漆，為何死後卻變得如此不聞不問？是心如槁木死灰的疲憊，還是虛張聲勢的堅reaｄ.９9csw•cｏm強？

「我在道別時，曾經特別叮嚀過她。」

「請她別再出門了？」

「物理系的大二學長庄聞緒，他是高雄校友會的會長。」

於是，偵訊吳雨凈案的重要關係人、她的男友柯仲習，只好借了另一名關係人、與吳雨凈同系的學長許襄治所租的公寓里。許襄治答應得很爽快，讓呂益強鬆了一口氣。不過，為了避免以眼神串供，許襄治必須暫且在卧室里等候。

由於校方要求警方低調，偵訊工作不能干擾到學生的上課，因此連在校內偵訊的地點，警方都很難得到首肯。上級也明令必須完全配合校方意願，以免引發媒體不良聯想。想不到，這所學校的校董會後台這麼硬。

「是。」

柯仲習指著桌上呂益強所提供的那張校園簡圖說明。

但呂益強當時並未特別繼續追究。因為他的心正被另一個疑點所困住了。吳雨凈的屍體臉上，眼影是淺藍色的。

呂益強原以為這樣的https://read.99csw.com逼問，會使柯仲習的心防瓦解，但他竟然只是深吸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我送小凈回宿舍時，發現有一位學長偷偷跟在我們後面，不知道想做什麼。可能是我在舞會時不讓他接近小凈，所以他才心有不甘。我認為他可能想趁小凈回宿舍以後，再約她出來。所以，我才會叮嚀她無論如何，都別再外出了。」

公寓十分狹小，客廳也不過四坪多，想必隔音狀況相當不好，逼得呂益強只能壓低聲音。而柯仲習原就疲累的聲音，倒是不用特別擔心。

總之，昨夜舞會活動的經過大致上都問清楚了。

「服裝是白色的晚禮服嗎？」

「有。」

「但是，你先前卻告訴我，說她是因為舞跳累了，所以才決定早點回宿舍休息。」呂益強繼續緊逼，「這個部分已經出現矛盾了——好不容易等到舞會，參加了以後卻決定提早離開。除此之外，如果她真的累了，回到宿舍必然會馬上就寢，你何須再特別read.99csw.com叮嚀她不該外出？」

「她是很期待沒錯……」

在呂益強的記憶中，柯仲習一聽到這樣的訊問，嘴唇居然連一絲顫抖也沒有——那可是他見到吳雨凈的最後一面！若非在偵訊之前，已然聽取過一些他導師的意見，很可能容易誤以為柯仲習對吳雨凈的愛只是逢場作戲。他的導師說，柯仲習十分單純，單純得絕對不會將愛分給吳雨凈以外的人。

「不可能的。都已經這麼晚了。」

從先前的問話中，呂益強發覺柯仲習的答覆全都是被動的，絕對不會多說半句。不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來爭取內心的其他盤算，抑或是因為接受了逝者已矣的現實，已經不想再對女友的死因多加追究。

「我不太會形容。」

「請你詳細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形。」

「當然有。」

「走到女生宿舍前的花圃，我們聊了幾句……然後，她就進入女生宿舍了。」

「另外，你認為吳雨凈會跟人結怨嗎？」

（大學附近某公寓，十二月二十五hｔｔps://reａd.99csｗ•coｍ日）

「那這個跟著你們的人是誰？警方必須找他來了解一下更詳細的狀況。」

「就我所知，聖誕舞會進行到凌晨三點才結束。她特別畫了眼影、穿了晚禮服，想必對這次舞會非常期待。」

「是的。」

「累的人其實是我。我不習慣那種吵鬧的場合。」柯仲習似乎對自己先前不夠誠實的證詞，絲毫不以為意。

「顏色呢？」

呂益強望著柯仲習沒有表情的面孔，心中突然有種感覺——在柯仲習的冷靜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些什麼。

其實，呂益強早就掌握了校友會的成員清單，同時也認為吳雨凈勢必是他們衝突的關鍵。

「送她回去，大約是晚上十點半的事。」

「……怎麼說？」

呂益強並不如此認為。愈是受歡迎的人，背地裡就愈是有人想置之於死地。

「你的話真是夠斬釘截鐵。」呂益強感應到案情的關鍵點，立即深入追問，「為什麼你認為不可能？」

「她是個很受歡迎的女孩子。」柯仲習簡短回答，「我認為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