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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譚人鳳督率長江革命 楊玉如夜訪薄命女郎

第五回 譚人鳳督率長江革命 楊玉如夜訪薄命女郎

說罷,倆人相視而笑。
兩人相視而笑。楊玉如繼續道:「此錢並非掏我楊某腰包,乃出自革命,用之革命。我觀這女子絕非尋常之輩,亦可為革命所用。將來在吾輩之上,也說不一定呢!」
會商到此結束。居正收起支票,楊玉如、李作棟先行告退。譚人鳳、居正、孫武在外面用過午飯,便過江去武昌監獄。居正帶路來到單身牢房,胡瑛見到譚人鳳,先請安問好,再恭敬地問:「克強吾師近況好!」
楊時傑也有興緻,楊玉如留飯,李作棟做嚮導,飯後三人同到胭脂山下沔陽會館。
譚人鳳道:「我剛從他那裡來,一切均好。」
孫武解釋道:「第三鎮、第四鎮統制虛位以待,將來有功者居之。現在先一、二兩鎮統制委任狀發下去。」
翌日,居正先到報館等候。不一刻,果見孫武前來,身後還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後生。楊玉如笑道:「小同鄉來了。」
然後,李作棟引至會館最深處一間小屋,努努嘴,果見母女倆剛吃過晚飯,正在燈下收拾碗筷。李作棟介紹說:「這二位楊先生,都是我們沔陽同鄉,特地前來看望。」
孫武道:「少說也得三百元的開辦費,最後還要準備全部賠進去。」
譚人鳳請居正在沙發上坐定后,說道:「此事萬分火急。去年臘月底,克強先生從香港寫信給我,說總理赴美籌到款項,計劃在廣州再次大舉,做最後一擲,約我即刻去香港襄助。我正月初六到了香港,克強告訴我起義計劃,擬定先由革命同志八百人組成敢死隊,負責廣州發難任務,分三路進攻督署、提督署和將軍署,已運動巡防營響應。得手后,克強率領一部分軍隊入廣西。趙聲率領一部分軍隊入江西。命我率領一部分軍隊入湖南並向各處聯絡響應。我說:『兩湖地處中原,得之可以震動全國,我非親自預先前往聯絡不可。』克強同意,並給了活動經費。湖北方面請覺生兄主持,明日請你約同志在此聚商。」
譚人鳳道:「武漢深居內地,四面受敵,不適宜率前發動。廣州地處海濱,易得海外接濟。所以總部決定廣東先動,長江上、下游各地再同時響應。南京新軍我已取得聯繫,現在由南京調九江的第五十三標中有很多同志,只要廣州一動,湖北新軍響應,九江新軍一定支援。湖南方面,我即去與當地新軍接洽,到時必然響應,不成問題。」
楊玉如道:「可憐母女二人,她們怎麼知道找會館呢?」
「刷」地一聲把委任狀都撕毀了。孫武火冒三丈,瞪眼道:「你怎麼這麼膽小?」
居正離開旅館,先去《楚風報》館找楊玉如商量,告訴他譚人鳳已到漢口,並說道:「譚鬍子已帶來款項,廣州即將大舉,湖北屆時響應,我想邀你參加,我們切切實實幹一場。」
楊玉如道:「作棟是老實後生,不說假話。反正真事也罷,小說也罷,沔陽既然出此奇女子,並住會館中,我們何不晚飯後到山下散步,順便去會館內看看。」
至此,獄中的一場爭論才停息下來。
孫武雖曾在日本東京留學,又在香港參加同盟會,但對譚人鳳只聞名而並未謀面。居正便先做介紹,把楊玉如、李作棟稱做共進會負責人。眾人坐定,居正請譚人鳳指示機宜。譚人鳳不見新軍人士參加,心中悵惘,但也不便詢問,發言道:「我奉黃克強先生命,督率九_九_藏_書長江革命。南京、九江已有聯絡,兩湖尤關重要。現在,黃先生與胡漢民、趙聲均在香港,各省同志齊集,決心在廣州起事。謀略既定,款項已經籌齊。湖北方面,克強先生囑覺生君負責。」
孫武道:「我代表湖北共進會發表意見:過去革命是運動士官時代,結果感到他們腐化消極,不足成事;繼而是聯合會黨時代,又感到會黨思想不純,桀驁不馴,不能用命;現在是運動新軍時代,武昌是新軍集中地,自從運動以來成效顯著,已經到了成熟時期,基礎穩固,所以不能不重視武昌。以兵力而論,將來發難,當然先從武昌開始。自從張之洞督鄂以來,在武漢建立了鋼鐵廠、兵工廠、火藥廠、造幣廠等,已經營十幾年,很有成績,武器供應不成問題。漢口是商業區,可為無盡之餉源。湖北是兵精糧足之區,僅就武器供應而論,將來發難也以武漢為上。武漢是水陸交通中心,一旦舉兵起事,當可震動全國。加上有湖南支援,無後顧之憂;江北有武勝關險要可守,足可防堵清軍南下;東南半壁河山,傳檄可定;北方各省,也可從容布置。此外,湖廣瑞澂當道,主張鐵路收歸國有,國人恨之入骨,反滿情緒十分高漲,就民情而論,也以武漢最為理想。兵力、武器、地理、人情這四個優越條件,決不是瀕海的廣州可以相比。」
接著,居正便將行囊由廣惠公司搬到長清里,又去《楚風報》館找楊玉如商量道:「譚鬍子說廣州事急,不知吾兄能否暫從報館脫身,去武昌設一機關,運動聯絡新軍,這樣多方面進行如何?」
事情談妥,居正交一百元給楊玉如做運動費。
商量后,楊玉如派小徒弟去武昌給孫武送信,約定次日先在報館會齊,再一塊兒去日租界旅館,和譚人鳳見面。
姑娘急忙施禮,口稱「多謝諸位先生」。
李作棟道:「奇正奇在這裏。不久,丁某暴卒,其教門親友以謀殺親夫罪上告縣官,縣官便把女子逮捕下獄。丁某親族一再追控,提審時,女子涕泣喊冤,聲稱決無謀殺親夫之事。原告提不出確證,官方也未用刑,仍押回監牢。消息傳出后,女方請調解人向回教徒斡旋,回教徒索金一千兩銀子為死者安頓、誦經。調解人往返勸解,以四百元銷案。母女全部家產折賣二百七十元,尚差一百三十元,判女郎當堂發配。宣判之日,女郎及原告均出庭,衙門內外擠滿人群。堂諭宣判,原告具結,只看怎樣發落這女郎。忽聽書吏高呼道:『犯婦發配,須給官價一百三十元,有誰願領?』隨即有人上前跪道:『小人願領。』當場獻上一百三十元。這人是新堤富商王老闆。一鼓退堂,原告先去,王老闆領女郎回家。沿途圍觀人群水泄不通,又議論道:『多好的女子,這人怕不配享受。』」
居正觀察左右環境,甚感滿意,說道:「不要退掉,留下有用。我正好搬這裏來。」
太婆道:「叫你家見笑,多虧我們沔陽同鄉照應。想不到在這裏遇到的全是貴人!」
太婆道:「有同鄉幫助,我也贊成。」
楊時傑道:「那新堤王老闆大婦與潑皮定計,王老闆喝豆漿后,女子的思緒變遷,莫非都向你講過?」
楊時傑頓然醒悟,說道:「放長線釣大魚,玉如兄有何良計?派何用場?」
楊玉如道:「如read.99csw.com此說來,那賣牛肉的丁某,豈不成為賣燒餅的武大郎第二。」
孫武對譚人鳳的長官式訓話甚感不快,因是初次見面,一肚子話憋了回去。直到譚人鳳講完,孫武才轉彎抹角地問道:「譚先生在武漢能停留多久時間?」
李作棟呷口茶,說道:「這女子原姓李,名貞清,祖籍廣東。據說太平天國時喪父,后流落沔陽縣城居住,賴母親做針線維持生計。這貞清自幼聰慧識字。豆蔻年華時,秀美艷麗鬨動沔陽縣城。招來許多狂蜂浪蝶,母親不勝其煩,便將女兒許配給丁某。丁是回教徒,賣牛肉營生,縣城人輿論:『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李作棟道:「天生尤|物,折磨未盡。這女子隨王老闆到新堤。老母本想一起居住,聽說有原配大老婆在家,只好另尋住所。王老闆偏寵這女子,大老婆嫉妒,想方將女子除去。鄰居一潑皮授計道:『我可找到船上人販子,乘老闆不在時,令人販子將她挾走。若老闆歸來問時,就說淫|婦私奔,老闆尋不出證據,自然無事。』大老婆便依計行事,然老闆不離店鋪,無空可乘。大老婆性急,又問那潑皮,潑皮便取出一小紙包,說道:『我看她每早喝豆漿,這葯面可以了事。』大老婆暗喜。次早,摻和豆漿內,殷勤送進卧室。此時,女子正對鏡梳妝,未做理會。恰逢王老闆早起從外面回屋,見豆漿熱氣騰騰,問為何不喝?女子說還未漱口。王老闆便端起碗喝下。不久,即喊肚痛,女子便安放枕席,扶持他躺下,然後告訴大老婆。大老婆卻仔細端詳貞清,見她並無異樣,以為葯面無效,憤然道:『讓他睡吧!』女子聰慧而黠,見大老婆神色有異,還有前車之鑒,先夫丁某暴死前也喊肚痛,便懷疑豆漿有毒;如王老闆又暴卒,大老婆必告官,到時前後科重犯,罪名如何承擔得起?於是急忙逃出告知老母,即攜小包,母女奔江邊,雇舟逃往漢口。」
孫武把居正引入後房,掀開地板,把黃色炸藥放好,蓋上地板。
楊玉如攜家眷遷居武昌胭脂巷,與共進會員胡祖舜對門而居。
房東太婆端來兩杯茶水,又一聲不響地退了出去。孫武關好房門,在屋內揭開一塊地板,取出一包物件在桌上打開,說道:「既要舉事,這物件正該有用場!」
居正笑道:「虧你想得出來,這辦法太好啦,不知要多少資本?」
楊玉如道:「我也有此意,短兵相接之時,在報社難有作為,且我武昌方面還有些熟人可以聯繫。」
二楊問:「怎樣一個薄命女郎?」
原來孫武得悉譚人鳳抵漢會商,心想必然帶來經費,因此便把李作棟約來接收款項。
譚人鳳道:「我在香港問過克強,原打算入雲南做最後一擲。總理赴美籌款,指示說:『廣東路途熟悉,不如仍在粵省為好。』南洋諸同志憤恨以前在廣東舉事失敗,也紛紛要求在廣東舉事,以雪前恥。」
居正道:「為革命計,賠幾百元值得。但不知請誰當老闆?」
女子道:「小時隨私塾先生讀過兩年,后就輟學了。」
居正道:「方便,我剛去獄中看過他,胡瑛認老看守為岳父,談話會客均很自由。」
孫武順水推舟說道:「我已許久未看到胡瑛,陪譚先生一塊兒前往。」
楊時傑哈哈笑道:「這全是李君杜撰的小說。」
孫武道:「可行,我read•99csw•com給在外地的同志寫信,讓他們迅速回來。運動新軍事,我雖早有計劃,苦無經費。譚鬍子臨行留下二百元,但仍錢少不敷應用。」
居正來到日租界松逎旅館,譚人鳳見面便問武漢運動新軍情況。居正道:「弟剛來漢口十天,找到楊玉如、孫武諸人,運動新軍略有頭緒,專等先生來漢聚商,指示機宜。」
譚人鳳道:「事情緊急,不能停留,下午去看胡瑛,明日即赴長沙,月底須趕回廣州參加大舉。」
雙方唇槍舌劍,爭執不下。居正在旁默不作聲。還是胡瑛言不由衷說道:「廣州和武昌,目前分別進行準備,以後看情況如何,再做決定。」
李作棟道:「這怎是杜撰?實有其事啊!耳聞是虛,眼見是實。不信請去胭脂山下會館一視。」
說罷,取出俄國道勝銀行支票一張,票面六百元,當眾交給居正,說道:「這款項做新軍的運動經費。廣州大舉在最短時間內可以實現,到時兩湖應該急起響應。」
孫武道:「前年黃復生帶來的,他與汪精衛、陳璧君準備在此制炸彈炸端方。端方未來,汪精衛留下來的炸藥。」
孫武道:「我有個換帖兄弟名叫鄧玉麟,巴東野山關土家族人。原在炮八標當兵,是共進會員。去年這裏風聲緊,他隨妻子回揚州岳父家去了。如開酒店,我寫信匯路費,他必然趕來幫忙。」
居正看時,見是大印數顆,還有已寫好的委任狀數件。其中委任劉英為副都督,宋鎮華為第一鎮統制,黃申薌為第二鎮統制,第三鎮、第四鎮尚未填寫姓名。
楊玉如、李作棟原是會館常客,熟人都湊上來打招呼,有人還說:「新聞記者來了。」
李作棟坐下說道:「說來話長。這女郎,現住胭脂山下會館中。我暫做簡單介紹,二兄如有興趣,不妨親自去會館廝見。」
楊玉如催促道:「你說,你先說來聽聽。」
又喊貞清去沏茶。楊玉如道:「不必客氣,不喝茶,坐坐就走。聽說太婆和姑娘遇難,同鄉心中不安,特來拜望。」
孫武覺得居正言之有理,又進後房取出一油布包打開,裏面全是黃色塊狀物。居正道:「炸藥,這哪裡來的?」
在座眾人見譚人鳳威嚴態度,只是洗耳恭聽,不敢多言。稍停,譚人鳳語言略轉緩和,說道:「現中部同盟會即將形成,今後長江革命必然有新發展。廣州大舉,南京、九江新軍屆時響應,武漢方面更要加倍努力。」
譚人鳳號石屏,湖南新化人。年逾五十,鬚髮斑白,體格消瘦,精神卻極矍鑠健旺,是同盟會中年紀最長者。他三十六歲前在農村教私塾,后參加反清復明的哥老會,被推做龍頭。再結識黃興入華興會,率哥老會在寶慶起義,事泄與黃興東渡亡命日本,加入同盟會。譚人鳳性格耿直,有任俠餘風,熱心實幹,厭惡清談。對孫文、黃興也有微詞,惟獨推崇宋教仁為雋才。他風度威嚴,說話聲音高亢急速,同志們對他都很敬畏。
楊玉如端詳好一個窈窕女郎,面如桃花,顧盼含情,並不見流落風塵模樣。楊玉如便問道:「姑娘在縣裡讀過書?」
居正道:「你有什麼大計劃,說出來研究嘛!」
楊玉如道:「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革命本是件危險事,還要從危險處干。現在短兵相接,義不容辭,我當然擁護,當然參加。」
胡祖舜曾在營盤當兵多年,九-九-藏-書熟人較多。楊玉如和胡祖舜共同主持入盟,介紹許多新軍朋友參加共進會。楊時傑由家鄉返回武昌,便寄住楊玉如家中。
楊時傑道:「自古紅顏多薄命,誠然不錯。後來,這女子又怎跑到武昌來?」
譚人鳳精神為之一振,說道:「原來設想成立中部同盟會,現已逐漸成熟。南京以鄭贊成為主任,九江新軍第五十三標系由南京開來,以後由南京負責聯絡。廣州舉事後,南京、九江可及時響應。我已帶來款項,為避免當局耳目,故在日租界登岸。廣州舉事在即,時間緊迫,我還要去湖南布置。離香港前,克強還囑咐去武昌監獄看看胡瑛,不知方便否?」
太婆道:「家計困難,讀不下去。我說女伢讀書也無用,學針線活兒,還可糊口。伢聰明,每天總抽空看書、習字。到這裏來,同鄉都慫恿她進學堂。」
出門后,天色已黑。李作棟回巡道嶺住處,二楊便漫步回胭脂巷。兩人邊走邊談。楊時傑道:「這女子確實堪稱南國佳人。玉如兄今日如此慷慨好施,莫非有金屋藏嬌之意么?」
居正看后,驚訝說道:「你怎麼留這些東西?」
這時,孫武心中憤懣才消釋一些。次日,居正、孫武把譚人鳳送上輪船去長沙。
孫武把居正帶到法租界長清里八十八號,一所兩樓兩底的房子。孫武介紹說:「這房東是我親戚。過去兩湖共進會在這裏做機關,湖南焦達峰也常帶人住這裏。只是經費困難,已拖欠數月房租,正擬把房屋退掉。現在又要聯絡起事,是不是仍然留下做機關?」
居正唯唯答應,然後問道:「日前劉君路過漢口說,先生曾去南京、九江,不知那裡情況怎樣?」
居正高興地說道:「我們決定開酒館就是,你趕緊寫信約他來。」
事後,譚人鳳想道:孫武辦共進會,大談運動新軍,可能有些勢力,不可漠視。於是,又約孫武到租界旅館單獨密談。譚人鳳道:「搖清兄前番意見,我回去即向總部報告。惟目前仍請從大局出發,屆時響應廣州大舉。」
譚人鳳未料到孫武說出長篇大論,這與他來意大為不合,便說道:「總部部署既定,八百敢死隊員在香港集中待發。在廣州發難也有許多有利條件。我們仍按總部部署行事為好。」
又談些其他閑話,客人便起身告辭。楊玉如從口袋內掏出五塊大洋置桌上,說道:「同鄉到城裡不易,這是我們點小意思,做零花用。」
李作棟道:「一傳十,十傳百,難免添油加醋渲染一番。但此事絕對不假。那帶她母女來武昌安頓的學生,是我熟人。母女對他感恩不盡,傾訴一切,這學生正為此作小說,並把原稿給我看過。」
楊玉如道:「女子上學讀書,才可獨立生活,太婆開明,該鼓勵姑娘去上學。」
楊玉如妻子吳靜如,出身大家閨秀,又讀書識字,除操持家務,還要協助丈夫革命。大門口連敲三下,吳氏知是革命同志暗號,便去開門。小同鄉李作棟進門說道:「咱沔陽會館來了個薄命女郎!」
孫武不服,說道:「過去在廣東舉事屢戰屢敗,哪還有有利條件可言?」
孫武道:「我住武昌黃土坡,路口處是各標營必經之地,早想在路口租一鋪面,仿照水滸上朱貴開酒亭的辦法,開設一座酒樓。我們酒肉價格八折優待,附近新軍士兵必然紛紛光顧。在酒酣耳熱之時,拉攏感情,結識可用之read.99csw.com士,大力發展共進會,豈不妙哉!」
孫武與胡瑛在東京留學相識,但相互並無好感。今番到監獄來另有打算。等到譚人鳳向胡瑛傳達同盟會總部將在廣州發難,以及他本人來兩湖使命后,孫武便急不可耐地問道:「吾黨在邊陲已經失敗多次,為何這次又把起義地點選在廣州?」
李作棟道:「她們哪知道找會館?先是在漢口上岸,市街人山人海,車水馬龍,並無投靠處,走累了在偏僻處歇腳。老母思量許久,含淚說道:『這大城市,又無親朋,到何處去呢?娘倆倉促逃命,身上只幾串錢,只有沿街討飯。再就是尋個小院,暫做賣身過活,以後也許遇個好人再從良。』貞清聽憑母親做主。母女再沿街前行,半天不得門路;到夜間,在後花樓見一大門口,許多年輕女子濃妝艷抹,正在送往迎來。貞清見門額上有花院字樣,向母親說道:『這就是了。』母親先躊躇許久,再進院向鴇母陳述帶姑娘前來投靠,並請院主出門看看姑娘姿色。世間哪有這般下海的?院鴇聽后嬉笑不止,揮手道:『去!去!是天仙也不要。這裏不是拆白處。』又嘰里咕嚕地奚落一陣,引起滿院笑聲。母親出院門,向女兒垂淚道:『我們難活命了,怎麼辦?只有投江了。』正無路可尋時,有一學生從面前過,聽沔陽鄉音,忽停下腳步對貞清細看,似曾相識,把母女引到暗處,問道:你是沔陽某某吧,為何來到這裏?貞清略述緣故。學生道:『漢口不易住,不如同我過武昌去縣會館內,我可找同鄉同學為你母女想些辦法。』母女大喜,隨即渡江。那學生將母女送到胭脂山下會館中,奔告同鄉同學為母女壓驚,湊錢幫助,還打算送貞清進女子學堂。這難道不是特大新聞嗎?」
太婆滿臉堆笑,說道:「怎麼得了,又要先生們破費。孩兒,快給先生們道謝。」
楊玉如笑道:「現在八字尚無一撇,談釣魚尚為時過早。派何用場,還要等將來有機會再說。」
孫武將後生介紹給居正道:「這是共進會理財李君作棟,兩湖師範學生。」
楊玉如道:「家有黃臉婆,不敢造次。」
居正道:「這可是有用之物,要秘密藏好。」
然後,取出二百塊現洋交孫武,說道:「我隨身帶錢不多,請暫收二百元。舉事款項已有著落,以後再寄奉。」
後房擺兩張單人床鋪,一張方桌和幾把木椅,二人坐下,孫武請居正發表意見。居正思索片刻,說道:「總部既然命我們響應廣州舉事,便必須在漢口、武昌多設機關,先把我們機關定在這裏,此其一。其二,劉公在同盟會入盟,又是共進會會長,要寫信約他來武漢才好。其三,我倆分工合作,我再繼續去各處走訪,聯絡同志;你則聯絡新軍,運動新軍的革命團體。不知你意見如何?」
女郎急忙施禮。太婆則笑著說道:「謝謝先生看顧,快進內請茶。」
居正道:「不是我膽小,現在事情剛開始,先聯絡同志發展組織最為重要。若時機成熟,義旗高舉,不愁委任狀寫不及。你現在留這些物件,萬一不慎,事泄抄出,連累同志,太不值得了。」
當時商定次日上午在旅館內聚會。
譚人鳳道:「先請有關同志前來聚商,然後去武昌看胡瑛。」
孫武道:「自古兵家慎初戰,選擇起事地點,決不能意氣用事。武漢為中國九省通衢之地,為何不在武漢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