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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焦達峰三盜金菩薩 黃季剛醉酒撰時評

第十二回 焦達峰三盜金菩薩 黃季剛醉酒撰時評

焦達峰、鄧玉麟及湖南二大漢共四人,當晚登船,此行不走蘄州,徑直從巴河登岸。次日,至洗馬販,離達城廟還有十五里。
詹大悲接過文稿讀罷,勃然興起,拍案叫絕道:「此真乃英雄所見略同,數日前,海鳴撰文『亡中國者和平』,季剛今作『救中國者大亂』,無獨有偶。誠為振聾發聵之作。」
大漢逃脫后,報信糧差歸來甚為怨恨。茶店老闆說,他們還有同夥去漕河鎮了。眾糧差抄小路急趨漕河追趕。
法官答道:「此案我不能做主,俟稟明督院,再行核奪。」
門房回答道:「經理在中西旅館會友,編輯在漢口大舞台看戲。」
瑞澂道:「四哥放寬心胸,只要我這鄂省平靜,拿出商辦鐵路退股辦法,其他各省就可仿效。」
瑞澂送走端方,再回到辦公桌旁,在巡警道的呈文上批示「淆亂政體,擾害治安,應即封閉,永禁發行,並傳編輯人交審判廳照律究辦。」
焦達峰道:「既是兩省共事,必須派人,或查光佛,或鄧玉麟都可以。」
居正盜金菩薩之計徹底失敗,傳為笑柄。
焦達峰因是湖南口音,不便作聲,鄧玉麟出面作答:「我們漢口來,去陳家壩訪友,回漢口去。」
詹大悲回答道:「我是發行兼編輯,一切責任均歸我負。」
霎時間,附近塆子均鳴鑼報警,男女老少吶喊著向達城廟奔來,齋婆們更跪地拜泣,仰天哭號。焦達峰率眾人疾走,路旁茶店賣蒸饃,二大漢整夜出力,又累又餓,爭相歇下買吃食。勸阻也不聽,焦達峰與鄧玉麟只好先行。
文章僅二百言,不意卻演變出一場轟動全國的大案件。
瑞澂道:「目前掀動鐵路風潮事,先有亂黨點火其中,再有報紙煽風于外,情勢積重已久矣。」
何海鳴道:「季剛兄獨具慧眼,請為《大江報》寫一時評可也。」
鄧玉麟道:「我得向搖清請假。」
端方嘆道:「表面看來,粵省最為棘手,實則是川、湘隱患尤大。特別川省,禍機四伏,甚堪憂慮。」
當晚,詹大悲、何海鳴假報館為黃侃洗塵,居正出席作陪。黃侃善飲,詹大悲等人輪番把盞,直到把黃侃灌得微醉。何海鳴忽然說道:「季剛兄有欠債要還,再喝不得了。」
焦達峰、鄧玉麟哪知後面大漢闖下禍來,正守候在河邊渡口等待擺渡,忽然圍上眾糧差,問道:「你二人由哪裡來?到哪裡去?」
瑞澂閱后暗自獰笑,心想:這《大江報》是正月起鬨鬧事的帶頭羊,芒刺在背不可不拔,今日正好把他斬草除根!瑞澂提筆斟酌批示,文案忽報告川粵漢鐵路督辦大臣端方蒞臨署院。瑞澂擱筆,急去前廳降階迎接。
未走多遠路,忽聞達城鎮內撞鐘集眾,鄉人奔走相告:「達城廟金菩薩被大盜劫去了!」
閏六月初七日夜九時,《大江報》館突然闖進巡警多人,後跟一批赤膊打手,共三四十人,高執巡警燈籠,把守大門,不準出入通行。二區覃區長親臨報館,問道:「經理、編輯在何處?」
糧差道:「要官了,請二位背上口袋,跟我們到州府走一趟;要私了,把口袋留下,你們渡河趕路。」https://read.99csw.com
焦達峰率眾人魚貫潛入廟內。進入殿堂,見案上神燈熒熒未熄,便添油撥亮。達峰命鄧玉麟守住前門,命兩大漢將金菩薩神龕銅鎖斬開,玻璃乒乓碎落作響。幸虧山門外納涼鄉人已入睡,和尚鼾聲不息,無人察覺。二大漢便攀移菩薩金身,似有所震顫,許久卻又紋絲不動,穩若泰山。無奈何,便以鐵錐鑿菩薩金身空處,半天略有搖動,再儘力掀翻,金菩薩才傾斜倒下。四人合力把菩薩拽至後殿,待用大斧分解時,才發覺大斧早在路上丟失了。只好用鐵錐、鋼刀肢解。四人拚命鑿鋸,許久,斷掉菩薩兩手及許多零碎小塊金箔,鄧玉麟用口袋收藏起來。達峰命將整個金身送出洞口,待搬弄出洞,天將破曉,鄉人早起查看稻田水壟,達峰道:「壞事了,快投入水塘,不要被鄉人看見,以後有機會再來取。」
於是束手說道:「走就走。」
當即簽字,送往印刷廠排字房發排。閏六月初一日見報。文曰:
居正看那大漢,膀大腰粗,膂力過人,凶神惡煞一般,便道:「祝你馬到成功。」
何海鳴反問道:「鼓吹刺客犯何罪?」
糧差上前道:「你倆是強盜。」
端方道:「鄂省辦事順遂,全賴弟台鼎力。愚兄來鄂將近一月,對漢口報紙掀動風潮事,頗多瀏覽。今觀《大江報》就鐵路風潮妄言要天下大亂,不知弟台曾留意否?」
法官道:「此三篇皆鼓吹刺客。」
焦達峰道:「我去過一趟,路途我熟悉。路費由覺生兄籌劃。」
端方,字午橋,號陶齋,滿洲正白旗人,是剛剛駕臨武昌的顯貴。先世與瑞澂祖上有通家之好。曾出任湖北、江蘇、湖南巡撫,署湖廣、兩江總督,直至直隸總督,顯赫一時。只因西太后駕崩,靈柩出殯前,隆裕後行禮時,端方命左右隨從攝影,隆裕后大怒,以大不敬罪革端方直隸總督職。革職不滿兩年,辛亥年四月間清政府實行鐵路幹線國有政策,端方多方鑽營,重新起用為川粵漢鐵路督辦大臣。端方選定武昌為川粵漢鐵路督辦大臣辦公地點。六月初九抵達武昌。瑞澂布置會場,熱烈歡迎。
居正告饒道:「我腳扭傷,去不成。」
四人會合后,夜半登輪,天明抵漢口到長清里機關。兩湖黨人都在等候消息,看到四人狼狽形狀,心中涼了半截。再聽焦達峰報告經過,眾人大失所望。此行用去銀錢不少,有人說焦達峰獨吞金塊,焦達峰憤然道:「我怎樣獨吞?幸虧有鄧玉麟作證,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呢!……」
覃區長派巡警分頭前去尋拿,又打電話給夏口廳,請發封條兩張封閉報館大門。
是夜,報館中所搬出衣物器具等,被赤膊練勇地痞流氓搶去不少。只因犯法封閉報館,有苦也無處訴。《大江報》向全國報界發出通電:
各報館鑒:敝處昨日封禁,拘經理,乞伸公論。
覃區長道:「吾等奉命行事,其他可向法官問訊。」
說著,眾糧差擠眉弄眼。焦達峰和鄧玉麟心裏明白,這是強盜碰上打劫的。一旦經九九藏書官,必然坐牢,只有眼睜睜把口袋扔下罷了。
眾人慌恐,將菩薩金身撲通一聲推進水塘。焦達峰率眾人迅急趕路前行。
端方答:「正是。」
何海鳴看清是自己在黃花崗起義中寫的時評,便供認不諱,答道:「是我作的。三篇時評犯何報律?」
法官無法,只好將詹大悲帶到看守所,次日提訊。
黃侃醉眼惺忪,說道:「欠債要還,酒也要喝。」
到長清里機關后,焦達峰才把去達城廟盜金菩薩事說個明白,居正也從旁勸說鄧玉麟代勞一行。鄧玉麟道:「我從未去過,不識路。又哪來的路費?」
大漢爭辯不過,思忖道:
第一次開庭傳訊到此為止,詹大悲仍回禮智司關押。
漢口公電。
居正苦笑道:「我已往返兩次,腳已跛,實難再去。」
次日,審判廳提訊詹大悲。法官拿出《大江報》閏六月初一日時評《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問道:「此稿從何處來,系何人所作?」
於是,鄧玉麟便夾著皮大衣出門找當鋪。
人們回頭又戲謔居正為「東洋諸葛亮」,居正面色赧然,自嘲道:「賠了夫人又折兵,周郎尚有此失,何況我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敗不可預計也。」
店主便計算飯錢。說道:「小菜不計,酒飯共得三百五十四文。」
黃侃道:「今年不同往年,自從四月初宣布皇族內閣后,立憲派人開始失望,嘖有煩言。盛宣懷任郵傳大臣,現正巴結度支大臣載澤,想借鐵道借款徇私舞弊,一面擴充私囊,一面鞏固權位。其趨勢必然引起天下大亂。吾黨人正該審時度勢,取而代之,此乃千載難逢之良機。」
焦達峰道:「不留宿,有事須趕路。」
二大漢驚醒過來,一大漢揉揉眼晴,怒目而視道:「誰是強盜?」
焦達峰道:「兄不能去,不勉強,要找人代替。」
詹大悲道:「三百字以內最佳。」
法官又問:「你是發行人。編輯何海鳴,你可交出來吧?」
端方在平湖門外建立督辦公所,擴充機構。什麼總文案,粵漢鐵路鄂局總辦,川漢鐵路鄂局總辦等美差,惹得官場無恥之徒,競相鑽營。川、湘、粵三局總辦,更使利欲熏心者垂涎三尺。買官賣官,門庭若市。
用繩索將大漢捆個倒背兔,推進土屋關住房門,讓大漢暫坐。眾糧差先竊竊私語,話聲不清,似在商量什麼,再歇,已無聲息。原來眾糧差商議后,派一人與茶店老闆守住土屋,另外二人飛報達城廟請功邀賞。土屋中大漢見情況不妙,慢慢磨斷繩索,踢倒土牆,向曠野落荒而逃。
鄧玉麟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么樣官了?么樣私了?」
詹大悲道:「國民長夢不醒,非大亂不足以警覺,望治情殷,故出此忿激之語。」
大漢道:「我不是強盜,你們無公文,為何憑空捉我?」
獨有《大江報》披露端方隱私,無日不發表譏諷文章,並扯出端方原在湖北巡撫任上,相好老妓的醜聞。端方對《大江報》恨之入骨,恰巧閏六月初一日,《大江報》刊出《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時評,端方指使https://read.99csw.com巡警道密報瑞澂,請示機宜,再向瑞澂通過電話,帶護兵乘馬車直趨督署。瑞澂急出迎迓,哥倆打拱作揖,引入書房,侍役送上茶點。瑞澂、端方一面嗅著鼻煙,一面密談。
詹大悲當然知道寫稿人。但黃侃是革命摯友,為朋友計,為革命計,現正該挺身而出,哪能隨便供出實情,回答道:「此稿經我過目,由我負責,不能問作稿人。」
一個糧差扯住包裹便要打開,大漢見要動手,飛拳舞腳向糧差打來。一大漢奪路而逃,眾糧差也不追趕,刷地扯出鐵尺,圍攻另一大漢。大漢赤手應戰,一時間桌倒椅翻,杯落碗碎,眾差役威脅道:「你是好漢就歇手,跟我們到州城,保你性命安全,否則我們喊鄉人來,用鋤頭把你活活挖死。」
居正道:「查光佛、鄧玉麟均在武昌,與文學社聯絡合作。」
急呼店主計算飯錢。
黃侃問道:「需多少字文章?」
密談后,瑞澂以西餐招待端方。飲進口麒麟啤酒,少不了瑞澂最愛吃的菲利牛排。
法官語塞,不能回答。此時,詹大悲當眾辯解,繼續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一片愛國熱忱,反因之得咎,究應如何辦理,請你速示。」
詹大悲道:「試問政府近年外交,均用和平手段,如片馬永租外人,喪權辱國,莫此為甚,反美名曰和平解決。又試問立憲之詔旨是和平而來?抑是因亂而來?」
宣判結束,詹大悲、何海鳴二人便分別關押漢口禮智司監獄。
黃侃道:「題目已有,曰:《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待我寫完再來痛飲。」
瑞澂閱后,說道:「所擬各條,甚為妥帖。如鍾商界無異議,即可先期試行。只不知近日川、粵、湘三省情況如何?」
於是,眾人喧笑一番作罷。
焦、鄧兩人平常十分要好,鄧玉麟只好答應。路費無著,居正從房東處取來水獺皮大衣,說道:「我手頭無錢,只有把這件大衣送當鋪,當上一二十元做路費。」
糧差道:「我們剛去達城廟一帶催糧,鄉人沸沸揚揚,達城廟金菩薩被盜,聽你們口音,是湖南土腔,集聚這裏,不做強盜,做么事?」
焦達峰道:「可請覺生兄代為請假,我們今天上船,必須快做準備。我們這次把金菩薩弄回,為革命籌得巨款,當委鄧哥為財政部長。」
不久,忽聞廟前人聲嘈雜。焦達峰詫異,潛身到廟前看時,原來是鄉里人正向廟門前搬弄竹床、竹椅,來廟門前納涼露宿。達峰知道無法再走前門,便返回廟后和鄧玉麟商量,由後山坡逼近廟牆,命兩大漢出錐打洞。牆壁較厚,許久才打通洞穴,幸虧雨後一片蛙鳴,打洞響聲被蛙鳴聲掩蓋過去了。
詹大悲被帶回報館。區長命其隨同巡警去區公所。詹大悲問道:「不敢動問區長,《大江報》因何故被封?」
法官道:「我不知道,這是上頭的命令。」
先有巡警道王某將時評剪呈湖廣總督瑞澂。並附密報曰:「……卑職近查《大江報》館職員均系剪髮辮者,形跡可疑……」
詹大悲道:「季剛乃當代真名士。唯夜半十二時報紙發稿截止,篇幅已留下,請九九藏書兄邊揮毫,邊飲酒。」
糧差道:「且慢。」
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奇談
鄧玉麟回話時,早有糧差看他口袋沉重,似有銀兩,搶上前將口袋奪下檢查,竟是半口袋土塊金屬。糧差喝聲:「好大胆的強盜!」
焦達峰掏出龍洋一元放桌上,店主如數找錢后,焦達峰給五十文小費,店主連聲道謝。
焦達峰從長沙帶來兩名江湖大漢,向居正介紹道:「我帶來的大個子均好身手,此行定可取得金菩薩下山,為革命普度眾生。」
大漢備述經過,焦達峰道:「你們貪吃貪睡,故有這次失敗。將來革命臨陣時,貽誤戎機,軍法可不饒人。」
湖廣總督瑞澂拔去《大江報》這顆眼中釘,私下暗自慶幸。文學社得此消息卻義憤填膺,恨不得即日大舉,大有滅此朝食之概。
端方哈哈笑道:「弟台明敏,佩服!佩服!」
瑞澂回身取來《大江報》時評,問道:「四哥所指,是否這篇文章?」
焦達峰正色道:「原來商定,金菩薩取回后,兩湖平分,各得一半做發難經費。今番湖北不去,單要湖南人前往,這算么勾當?」
何海鳴早在另外桌上擺好文房四寶。黃侃離開餐桌,即興揮毫命筆,洋洋洒洒,不待一刻鐘工夫,文稿便已寫就。
同一天,巡警道在歆生路將何海鳴拿獲,帶至審判廳審訊。何海鳴道:「發行兼編輯詹大悲一人承當,一切責任事故我概不負責。」
詹大悲道:「這鐵路風潮鬧了多年,總是立憲派、咨議局在操縱集會、請願。黨人對此漠然,不足為怪。」
乘興而來,掃興而回。焦、鄧二人渡河后,直奔漕河鎮,次日清晨雇舟到蘄州。焦達峰在蘄州碼頭攤販處買吃食,忽見湖南帶來的兩大漢迎面走來。焦達峰先安慰幾句,再問道:「你們為何延誤時間?」
後面二大漢放下包裹,坐進茶棚,邊歇息,邊吃饃、飲茶。只因通夜辛勞未眠,坐下后漸漸打盹而入睡鄉。略過一會兒,有催糧差役數人路過,見二大漢睡態不成形態,容貌粗蠻,不像本地鄉人。眾糧差圍住二大漢,大呼:「快捉強盜!」
《大江報》叩
就他幾人,途中還可對付;若在此糾纏,喊鄉人持沖擔鋤頭來,必吃大虧。
說罷,焦達峰便過江到武昌同興學社,見到鄧玉麟,說聲居正找他有急事商量,扯住衣袖便走。
說著便要捆人。另一糧差卻更多點心計,心想:如拿人見官,此口袋金屑必然充公;如不拿人,僅把口袋拿走,豈不發個橫財?便急忙出面打圓場道:「我們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現在是看你們願意官了?還是願意私了?」
法官又道:「你所登時評中有『和平改革之無望』一語,明明是淆亂政體,擾害治安。」
中國情勢,事事皆現死機,處處皆成死境。膏肓之疾,已不可為,然猶上下醉夢,不知死期之將至。長日為年,昏沉虛度,痛飲一雜,人人病夫。此時非有極大之震動,激烈之改革,喚醒四萬萬人之沉夢,亡國奴之官銜,行將人人歡戴而不自知耳。和平改革既為事理所必無,次之則無規則之大亂,予人民以深痛巨創,使至於絕地,而頓易其亡國之觀念,是示無可奈何之希望。故大亂者,實今日救中國之妙藥也。嗚呼!愛國之志士乎,救國之健兒乎,和平已無望矣,國危如是,男兒女耳,好自為之,毋令黃祖呼佞而已。九*九*藏*書
不幾天,漢口地方審判廳開庭宣判詹、何「犯罪事實」及證明緣由,援引法律某條及理由,判決詹大悲、何海鳴各監禁一年半,免科罰金。
這日,居正在《大江報》又與黃侃相遇。黃侃剛由北京來漢,情緒異常振奮,見面便演說北京鐵路國有各類新聞,在詹大悲辦公室內高談闊論道:「……今年四月二十一日,朝廷宣布鐵道國有政策。四月二十二日,盛宣懷與英、美、德、法四國銀行簽訂川漢、粵漢鐵道借款后,川、湘、鄂、粵咨議局均有代表進京,電請各省京官援助奏劾盛宣懷。四川省內特別緊張,聽說正組織罷市,商店每家供奉光緒皇帝牌位,舉哀呼號。其他各省均有行動。湖北地處川漢、粵漢兩幹線中心處,反而不見有什麼動靜,在京外省人說湖北人噤若寒蟬,我汗顏無以對答,不知其中原因何在?」
詹大悲見封閉已成事實,忙吩咐報館同人將日用器皿搬出。此時已夜半十二點鐘,檢查廳立時起訴,刑廳廳長及兩法官訊問。法官首先要詹大悲將何海鳴交出。詹大悲道:「我本發行兼編輯人,一切責任均由我承擔。」
法官又問:「你登此篇時評,是何用意?」
端方按先公后私順序行事,拿出所擬一紙公文,說道:「現將所擬關於接收湖北商辦鐵路公司鐵路股款辦法,請弟台審閱。」
兩大漢俯首謝罪。
瑞澂道:「這《大江報》專門與當局作對,甚是可惡,囂張久矣!今番決不許其繼續肆虐,小弟擬批示巡警道前往查封,飭令法院依法懲辦撰稿人。」
焦達峰道:「請覺生兄一塊兒去。」
居正作難道:「我孤家寡人一個,找誰代替?」
四人出店,約走一箭路,大雨傾盆而下,眾人奔土地廟旁大樹下避雨。雨停又前行,抵達城廟時,渾圓明月在雲隙間時隱時現,周圍景色也忽明忽暗。廟後有一小山坡,坡後方有一水塘,焦達峰率眾人先伏山坡下,準備夜半從前方闖入,做一次江洋大盜。
店主道:「天有大雨,客人可在此留宿,再往前便無店鋪了。」
赤膊打手數十人佔領報館,有的用報紙作墊席地而坐,有的橫卧辦公桌上。這時有某公司送報館西瓜一擔,巡警及赤膊打手正悶熱口渴,立刻開瓜搶食。找不到便所,便在報館痰盂內任意便溺。報館內霎時間臊臭充鼻、烏煙瘴氣。
法官另外出示三張《大江報》三篇時評下署一「海」字,法官問道:「此三篇時評是否是你所作?」
焦達峰一行人入飯鋪吃完晚飯,忽見天際陰雲四合,大雨將臨。焦達峰向鄧玉麟耳語道:「此天助我也。」
焦達峰道:「待我去武昌找鄧玉麟,只是往返路費,請覺生兄設法,切莫延誤,延誤一日多一日耗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