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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楚望台下大軍雲集 中和門上巨炮驚天

第十七回 楚望台下大軍雲集 中和門上巨炮驚天

於是,各自整隊出動。炮隊也各照指定陣地,設置炮位。各標營均來楚望台會合,唯不見四十一標動靜。中和門城樓炮兵布陣后,當即向四十一標連發數炮,促其響應。
鄧玉麟轉到漢陽門過江至漢口,不敢貿然去找機關,先到文藝俱樂部聽聽風聲,恰逢熟人扯住道:「李作棟到處找你,你哪裡去了?」
炮隊開到楚望台,鄧玉麟、李作棟同熊秉坤互道辛苦。熊秉坤大喜道:「我們盼炮隊如大旱望雨,你們今晚來得及時,都等著大炮顯神威呢!」
金兆龍原經鄧玉麟介紹參加共進會,又是同興酒樓常客。鄧玉麟黑夜中見他率隊來迎,真看做天兵下凡,因此狂喜過度而猝然昏倒,幸被徐萬年、李作棟扶住喚醒。鄧玉麟衝天連放三槍,命令集合。各隊聞聲分途拖炮備馬,一名隊官上來阻攔,徐萬年大吼一聲,騰起飛毛腿掃來,嚇得隊官抱頭鼠竄。也有觀望不前的,蔡漢卿便連放三炮,向各營轟擊,各營官長均被嚇退。孟發臣殺了日前作對的劉排長,提著戰刀大呼:「革命黨起事,推倒清朝,各同志同心協力,拖炮進城。」
這時,陸軍第二十一混成協統領黎元洪正在四十一標坐鎮。
此時,工程營進攻督署部隊正在金水閘與敵對峙,進展遲緩。
鄧、徐二人來到中和門時,見城門緊閉,城門外守候許多趕早進城的、挑擔賣菜的。人們埋怨:為何天亮還不開城門?鄧玉麟、徐萬年在人叢中等待一陣,仍無動靜,二人便商量分頭行動。徐萬年繼續在中和門外等候,開城門後進城探聽消息。鄧玉麟則去漢口探聽消息,兩人約定傍晚時回炮隊,在大馬號空地上會面。
工程營發難,瑞澂電話命令黎元洪就近派兵鎮壓。黎元洪所屬第四十二標隨端方入川,身邊僅留四十一標看家,哪敢出兵?只派一營出去偵察一下,隨即退回營房。黎元洪為防止兵變,召集四十一標全體官佐在會議廳集合。他既不發言,也不下達任何命令,只是悶聲不響地坐在那裡,觀看動靜。黎元洪心中明白:一旦兵變,首先殺死官長,自己性命難保,必須嚴加防範。
鄧玉麟道:「我們正是來通知,請你回營先說一聲,今晚大舉,要大家好好準備。作棟沒有軍服,不好進營,等天黑再來。」
又說:「炮火宜集中,陣地宜疏散。當前敵情:偽督署及第八鎮司令部read.99csw.com周圍共有一混成標兵力,計:教導隊一營、馬八標第一營左右兩隊附機關槍四挺,憲兵一隊,巡防師及緝捕隊、武裝消防隊等共一營以上兵力。城外輜重八營必定為敵人所調遣,其保安門大朝街南口、大小都司巷東口、水陸街西口等處,均有大排哨以上兵力。本革命軍即向督署發起進攻。」
七問八問,那士兵便承認工程營派來送信,要四十一標去楚望台會合。黎元洪勃然大怒,連姓名未問,「刷」的一聲抽出軍刀向那士兵臂膀砍去,士兵啊呀一聲倒地,黎元洪命護兵將送信士兵拖出會議廳正法。
七點鐘時,衛兵司令吹頭道點名號,各隊由值日官指揮照例點名,但沒有應點者。此時標內情況大非昔比。姜管帶召集各隊官長,說道:「監視我的人,今天來得遲,回去又早,照此看來,必有急變。我這有手槍子彈千粒,每隊領三百粒去,分給官長和頭目,迅速準備。」
鄧玉麟道:「我昨日去小朝街,蔣翊武已由岳州回來,我把寶善里出事情況說過,與劉復基、彭楚藩共同研究,決定昨夜十二時發動。我帶命令去炮隊送信,出城耽誤了時間,炮隊雖做好準備,無步兵掩護難以行動。如此,等候城內槍響,城內可能等候城外炮響,結果兩下落空。今早武昌城門關閉,尚不知情形如何?」
方興、李翊東率陸軍測繪學堂學生百余名為總預備隊,並鞏固楚望台及軍械所防務。
孫武道:「但願你不是與我尋開心。你們要帶上十八星旗和安民告示,以備武昌應用。」
孫武道:「另有一事告訴你二人。早晨我派汪性唐過江去南湖炮隊找張文鼎隊官,通知今晚起義。你們到炮隊要找他取得聯絡。」
楚望台下大軍雲集,待命出發。吳兆麟原是工程營推舉的臨時總指揮,各標營代表等復推舉吳兆麟統一指揮進攻督署。吳兆麟召集各部訓話道:「承諸位推戴,自應嚴申軍律,如有違抗命令、畏縮不前、公報私仇、擾害商民者,當以軍法從事。」
李作棟道:「漢口機關已破,風聲非常緊急,我們不能在漢口久呆,還是過江去武昌,設法同大家取得聯絡。」
鐘聲敲響九下時,吹第二道點名號,各隊仍未點名,而都自動武裝起來,枕戈待旦。忽聽城內槍聲亂響,壇角火光熊熊。炮標正在醞釀行動,金兆龍九-九-藏-書率隊衝進炮營,在院內放槍報警。鄧玉麟、徐萬年、李作棟諸人正在馬房聚議,急忙出門來看。金兆龍見面大喊:「城內已發動,派我們接炮隊進城參戰。」
於是,鄧、李二人來到黃宅,登樓見到孫武。孫武整個頭顱纏敷繃帶,僅露出兩隻眼睛仰卧床上。鄧玉麟俯床問候。孫武道:「我雖傷重,但無性命之憂,主要擔心寶善里被搜,名冊等被捕房搜去,轉瞬間交給官廳,將來必定按名冊捉拿。我要作棟找你來,起義日期不能再遲延,必須即時發動,不知武昌形勢如何?」
原來自中秋節次日起,每天督練公所派課員二人,前來炮隊監視管帶姜明經,形影不離左右。每天上午七時來,下午八時去。而十九日這天,監視人來得遲,下午四時便回城去了。張文鼎便去找到姜明經,把孫武來人情況以及起義決定詳細告訴他。姜明經道:「孫武在一星期前,曾同我說:炮隊關係重要,起事時如沒有炮聲,不足以發揮威力而寒敵膽。又說:炮隊非他兵種可比,各同志擔心臨時炮隊不動會誤大事。我當時保證:炮隊一定能協同動作,臨時我還可示意代理標統協助我們。今天漢口既來人通知,我們自當準備一切。但我標中官長很少有同志,不知你以前聯絡沒有?」
鄧玉麟、李作棟聽后,驚呆住了。昨日午間,寶善里失事,先為革命悲;一夜過後,現為三烈士哭;轉而不知何人再為我等悲,為我等哭。兵未發而軍事籌備員三人被殺,「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而此時此地,二人淚水竟再哭不出來,只感到天地間日黯風愁!漢口、武昌雖大,竟再無立足之地了。三人相對無言,默哀片刻。李作棟取下手錶,鄧玉麟掏出僅有的五塊銀洋,送給陳子龍做回鄉川資,灑淚而別。
軍刀血跡未乾,便傳來炮聲,幾發炮彈落在營房附近,四十一標營房內也發出鼓雜訊。黎元洪不禁打個冷戰,感到再難以維持下去,那炮彈擊中會議廳,豈不要死於非命?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咳嗽一聲,說道:「大家各自回營去吧,革命軍來不要開槍,以好言相勸。革命軍如打炮,你們或進營房,或疏散隱蔽;否則,聽憑自便,我也無法再對你們負責。」
孫武道:「他不是共進會同志,但我們在日本留學私交很好。他對起事表同九*九*藏*書情,曾答應幫忙。還有隊官張文鼎,過去有君子協定,事成他們在共進會有名,事不成算沒這回事。今晚起義,炮隊要多依靠他們。」
說道:「大炮多多益善,你們辛苦一趟,回去把大小炮全部拖來。」
那士兵支支吾吾地回答:「工程營的。」
隨即調整部署,命熊秉坤、蔡濟民、吳醒漢各率本部及附屬部隊,分三路進攻督署。
張文鼎道:「我與本營隊官蔡德懋已取得一致,第一營右隊隊官尚安邦也願與我們取聯絡。我們這三個建制隊伍,是完全靠得住的。」
黎元洪又問:「來此作么事?」
炮八標正在進城途中,忽見一隊人馬側面走來,黑夜中不辨敵我,派探馬偵察,歸來報告是塘角混成輜重隊前來會合。兩軍相逢,歡呼聲響徹四野。繼而,又遇城內派來第二批迎接炮隊隊伍,步兵、炮兵浩浩蕩蕩開進城內。
於是,鄧、李二人即去長清里取出十八星旗,各拿一面纏于腰間。二人剛到江邊,忽見炮隊八標正目共進會員陳子龍迎面匆匆走來,陳急將鄧、李扯到無人處說道:「漢陽門貼你兩人照片,切莫渡江,武昌各機關都出了事。劉復基、彭楚藩、楊洪勝在總督衙門被殺。我在巡司河的家也被抄了,妻子被監視。我逃過江來,無地安身,準備回鄉下去。」
姜明經道:「你能否請蔡來一塊兒談談。」
孟發臣急回炮隊報信,鄧、李二人便拐向路旁茶館休息,直到晚飯後,二人再由南湖小河乘小船至炮營附近。孟發臣在炮營外小馬棚等候,拿出一套馬伕軍衣。李作棟換上馬伕服,進入炮隊營房,此時已是下午六點多鍾。革命同志見鄧、李二人,無不歡迎。
八月十九日天明,鄧玉麟和徐萬年商量后,囑咐孟發臣帶領同志將炮火引線及撞針等預先裝置,做好行動準備,他二人便回城聯絡。
汪性唐離去,張文鼎便帶護兵回隊。
黎元洪見那士兵衣服甚是骯髒,問道:「哪個標營的?」
此日上午,二營右隊隊官張文鼎,正在馬房檢查一切,忽有武昌城內千家街汪恆春|葯店少老闆來營,向張文鼎耳語道:「漢口有位汪性唐在我店裡,他說要見姜管帶,衛兵不準進營,能見張隊官也一樣,請勞駕去我藥店一趟。」
黎元洪說罷帶上他的馬弁和執事官王安瀾匆匆走出會議廳。
張文鼎回隊又與尚隊官聯絡過,又派護read.99csw.com兵把汪性唐來過的消息告訴馬房中的鄧玉麟、徐萬年等。
鄧玉麟已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先是八月十八日深夜,鄧玉麟、徐萬年曆盡艱險出城到炮隊送信,口頭傳達作戰命令。只因時間太晚,士兵均已入睡,又無步兵掩護,炮隊無法行動。臨時總司令蔣翊武規定的十二時炮響為令遂成畫餅。至於當夜武昌城內的事態發展,城外是毫無所知。
那人道:「李作棟在共和里十一號。」
孫武道:「今晚一定要干,不幹不行,請你們設法過江通知。」
吳兆麟另對炮兵發出命令:孟發臣指揮山炮兩門,相機進佔保安門城頭,以射擊督署及望山門城樓之敵。王鶴年指揮山炮四門,就原佔中和門陣地向督署射擊。張文鼎指揮各炮十門,迅至蛇山選占陣地,急向督署、第八鎮司令部射擊。蔡德懋留指揮所任炮兵參謀職務。
張文鼎去找來蔡德懋,姜明經向張、蔡二人道:「士兵中加入共進會者雖多,無論是否已經入盟,一旦發動,難免驚慌失措。集合講話時首先要壯士兵膽量,消除逃跑思想。現各處設有哨卡,如個人私逃,定被當成革命黨,生命難保,多鼓勵他們齊心努力完成革命。時機緊迫,回隊準備吧!」
吳兆麟前來看過大炮,詢問拖來多少,營內尚有多少?
李作棟道:「製作的十八星旗已全部搜去,僅剩兩面存長清里你親戚處,我們取來帶過江,告示暫可不帶。」
鄧玉麟怪訝道:「姜明經是共進會同志嗎?我怎不知道?」
鄧玉麟答應道:「我們立即過江,今晚請搖清兄洗耳聽炮聲。」
各官長回隊,一面將五生七口徑炮撞針換上正規簧,一面分發手槍子彈。
這時所有同志無不同仇敵愾。第三營孟發臣、梅青福等拖炮兩門;第二營徐萬年、蔡漢卿等拖炮兩門首途出發。第一營右隊隊官尚安邦、第二營左隊隊官蔡德懋、右隊隊官張文鼎各率本隊官兵、馬伕,拖山炮六門,並各帶馬槍兵隊,隨後向武昌中和門進發。
張文鼎與少老闆是要好朋友,答應后便帶護兵進城。此時已近中午,孫武親戚汪性唐向張文鼎報告道:「孫武昨日在漢口總機關,制炸彈失事,面受重傷,去同志家中躲避養傷。總部被俄捕房查抄,捕去同志二人,均已引渡。各代表在孫武處開緊急會,決定分途通知各標營于昨晚起事,不料武昌戒嚴,通知無法送達,以九-九-藏-書致未能舉事。經眾議決:決定本晚起事,特派我來接洽,此時不能見姜管帶,即請您轉達,今晚聞城內槍聲,務必拖炮進城,及時響應。」
鄧玉麟道:「我在南湖,李作棟在何處?」
鄧、李二人再商量,今晚如再不發動,明天更難設想,決意立刻渡江去炮隊。途中又議論漢陽門所貼相片,推想一定是從李作棟下榻的武昌數學研究會抄去的。兩人雇一小舟,由武昌白沙洲登岸。經南湖陸軍中學警戒線時,李作棟身穿長袍,外罩呢馬褂,盤問時,自稱是陸軍中學教員。鄧玉麟著短裝,自稱隨從,相繼矇混過關。
黎元洪問:「給誰送信,送么信?」
鄧玉麟便急去共和里與李作棟會面。李作棟道:「昨天你出門買物后,搖清負傷,我和丁立中把搖清送日本同仁醫院,醫院徐翻譯說:『此地是租界,沒有什麼關係,一切事情有醫院負責,所幸傷勢不重,不會影響性命。』日本河野院長檢查傷勢后對搖清說:『你就留在我醫院好了。』又對我說:『如果滿清官廳追查起來,我一定儘力幫助,不讓發生意外,萬一情況緊急,我可設法托日領事將他用兵艦送上海。』搖清當場同意留在同仁醫院。待我回來向眾同志說過,大家都不放心。河野雖說負責保護,究竟是外國人,與革命並無深厚關係,一旦受到官廳誘惑,會把搖清交出去,作為發財的好機會。於是我又去醫院辦交涉,強把搖清接出來,移到這裏十九號黃玉山家中。這時已是晚上九點鐘了,搖清要我渡江找你。至江邊,聽說武昌已關城門,輪渡停航,縱然乘划子渡江,也難以進入城裡。現在幸虧你來了,我正要過江找你。我倆先去看看搖清。」
那士兵回答:「送信來。」
徐萬年也從城內歸來,共同在馬房集議。鄧玉麟記起孫武的叮嚀,便派人去找隊官張文鼎打聽:漢口方面今天來人沒有?
黎元洪避去后,軍官們紛紛逃散。黨人闕龍大呼集合站隊,人們破門而出,迅速集合向楚望台進發。
張文鼎答道:「知道了,隨時都在準備中,儘管放心。」
忽然,兩個衛兵押進一個士兵向黎元洪報告道:「捉住一個跳牆的。」
中午時分,在距南湖不遠地方,鄧、李二人遇到孟發臣。孟發臣見面便道:「你們來得正好,一切準備就緒,今晚一定發動。不知生死如何,我剛回家向母親告別。」
這時已快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