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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屍體

第三章 屍體

一個女人進來了,她穿著黑色的裙子,領口和袖口鑲著白色的蕾絲花邊。裙子很精緻,但這個款式,昂文至少已經有十多年沒看到有人穿過了。她手裡拿著一個小包,款式也相當復古。她的頭髮扎了起來,收在一頂黑色的蕾絲帽下面,帽子被雨水打濕了。她大概比昂文大十歲左右,很漂亮。如果讓斯瓦特在報告中描述她,他大概會寫,一個真正的美女。可是,她也是昂文見過的最疲憊的女人。她漫不經心地掃視著整個房間,眼睛下的黑眼圈是那麼深,昂文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化妝。
2919房間在走廊中間,房間里沒有人,窗戶里透出淡黃色的光線。昂文摸了摸窗玻璃,玻璃上原來的名字已經被擦掉了,應該是剛剛才被擦掉的,窗框上還留著黑色的油漆碎屑。
昂文就曾經在很多個這樣的傍晚後悔過,他希望以後再也不要後悔了。電梯來了,他告訴電梯員,他要去二十九樓,他想去看一看自己的新辦公室。
昂文一碰到有關斯瓦特的案子,大概就很難控制自己,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當這位「偵探中的偵探」文員發現了一份新檔案時,無論這份檔案的形式有多麼奇怪,他當然都有權利去查看、登記、歸檔,難道他要視而不見,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如果是另外一個偵探的檔案,也許,昂文可以不去理會。但即便那份檔案再微不足道,如果他真的置之不理了,那每天黃昏日落前,整個城市被陰影籠罩時,他大概會一再地回想、後悔吧。
她點點頭,彷彿早就預料到昂文會這麼說,「吉爾伯特酒店,202房間。你不會忘記吧?」
「對不起。」昂文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昂文突然發現了一個巧合。他的這間新辦公室位於二十九樓東邊的正中間,位於他在十四樓舊辦公桌的正上方,位於三十六樓拉蒙奇辦公室的正下方。如果在這個位置垂直鑽一個孔,把一枚硬幣從拉蒙奇的辦公桌邊上推下來,那這枚硬幣就會直接穿過2919房間,掉落在昂文的辦公桌上。
拉蒙奇難道也是一個喜歡故弄玄虛的人?昂文走到書架前,開始認真觀察。所有的書脊上都只印了羅馬數字和字母,這也許是一套很龐大很複雜的參考書。但昂文並不需要知道這套書是什麼,因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那是最特別的一本書,那是一本由於經常翻動、書脊都已經磨破了的書。他把這本書往前一拉,牆壁上的一塊木板立刻就滑開了,露出一個小升降機,它就像個迷你的小電梯間,但坐不了人,只能傳送東西。升降機里放著一個棕色信封,大約三十厘米見方,上面還貼著一張小紙條。
屍體,他必須把屍體處理一下。他站到拉蒙奇的椅子後面,看著他光禿禿的後腦勺。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人好像很正常,他好像只是累了,靠在椅子上小睡一下。他身上甚至都沒有屍體九-九-藏-書的味道,昂文原本以為會有,但真的沒有,他身上只有一股剃鬚膏的清新香味。
「那麼,你會派人來吧?」圖斯黛爾女士說。
「當然不是,還不止這些,」她說,「窗戶也是打開的,房間里冷得像冰窖。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冷得可怕,潮濕得難受,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肯定會瘋的。」她瞪著眼,「也許我已經瘋了。拉蒙奇先生,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繼續。」他說。
信封很重、很硬,沒有封口。拉蒙奇是打算和昂文會面時,把這個信封拿給昂文看嗎?昂文把一根手指伸進信封口,把它撥開了。
這一層樓和三十六樓相比,走廊兩側的門更多,但更窄,門上沒有掛刻著姓名的銅牌,而是把名字用黑色的油漆寫在不透明的窗戶玻璃上。每間辦公室里都傳來持續不斷的打字機聲音,還有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昂文突然覺得,所有的聲音都隨著自己的到來安靜了,這隻是他的想象,還是真的發生了?
這是你的特別指令,我沒有偷看。但如果你想聽我的意見,我的建議是,你要讓沉睡的屍體說說。
一聲敲門聲把昂文從恍惚中喚醒。他在那裡坐了多久了?久到他的眼睛都已經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久到他終於發現自己在獨自面對拉蒙奇的屍體。如果真有人潛伏在這間房子里,恐怕他早就死了。
調查局裡居然還在通過這種小升降機傳送文件,昂文覺得很驚訝。據他所知,局裡所有的信息交流,無論是多麼瑣碎的小事,都必須通過信使傳遞。哪怕是電話總機的接線員,也不可以把一個職員的電話直接接到另一個職員的電話上。調查局的規章明確規定,所有的電話只能撥打外線。所以,這到底是一個什麼特別指令,才會通過這樣特別的方式送到這個死人的辦公室呢?
但昂文還是不敢碰一個死人。他抓住椅背,把椅子慢慢往後拖。拉蒙奇的兩隻大手從桌面上滑落,手指仍然是硬邦邦的。他的手臂突然垂了下去,整個上半身開始往前倒。昂文把椅子猛地往後一拽,才沒讓拉蒙奇的頭磕到桌子上。在屍體的重壓下,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昂文等著。敲門聲停了,但一個女人在喊:「拉蒙奇先生?」
「等一下!」昂文大聲喊了一句,那女人輕輕「哦」了一聲,似乎沒有料到居然會有人應答。
他可以躲到書架後面,但那也不夠隱蔽。如果被人發現,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算了,再等一等,門外的人說不定就會走了。
「好吧,既然你說了對不起,就算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是誰啊?」
鈴鐺又響了,升降機朝著來時的方向沉下去。昂文把木板合上,他感覺自己又成了一個文員,冷靜沉著、時刻準備著開展工作,他所關注的是事件的細節而非事件本身。他走回拉蒙https://read.99csw.com奇的辦公桌,把他和圖斯黛爾女士會面時做記錄的那張紙撕下來,放進自己的口袋。
他想,這張唱片應該是某個犯罪現場的證物,他現在把它拿走,也等於是犯了罪。但沒過多久,拉蒙奇辦公室的門已經關好,昂文已經坐著電梯離開了三十六樓,而在他公文包里,夾在《偵探指南》書頁中的,正是那張唱片。
「我也不知道啊!」圖斯黛爾女士這時幾乎是在喊了,她開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每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周圍都是……一些奇怪的東西——空的香檳酒杯、彩紙碎屑、玫瑰花之類的東西。地板上到處都是,還有我的床上,就好像是有人在我房間里開了個派對。我就在床上睡覺,卻什麼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好像是幾年沒睡過覺那麼累。」
昂文用一隻腳穩住椅子,伸出兩隻手去抬屍體。屍體越來越彎,脊柱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把昂文嚇了一大跳。他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開始又推又拉,好不容易,屍體終於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躺到了辦公桌下面。
「因為發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圖斯黛爾女士的聲音開始有點急躁了,「如果我住在更高的樓層,他們應該就進不來了。」
「我大概是三周前從城外來的,」圖斯黛爾女士說,「我住在吉爾伯特酒店202房間。我跟酒店說過很多次,要求換到樓層更高的房間去。」
昂文聳了聳肩膀,就像都頓先生在不高興的時候聳肩膀一樣,「恐怕要請您先走了,」他說,「有人要來了,我跟他已經預約好了的。」
她對這個答案似乎並不滿意,她又抓緊手裡的小包,手指關節都發白了。她想張嘴說話,但被一個咯吱的響聲打斷,那聲音是從書架後面的牆壁里傳來的。她和昂文都朝那裡望去。昂文覺得,也許是有一隻巨大的老鼠,它靈敏的大鼻子聞到了桌子下面屍體的味道,正從牆後面爬上來。那咯吱的聲音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附近,然後停了,接著,拉蒙奇桌上的一個小鈴鐺響了兩聲。
該如何解釋他的這些舉動呢?
「拉蒙奇先生。」她說。
信封內是一張留聲機唱片。和唱片店裡出售的那些音樂唱片不同,這張唱片是白色的,近乎透明,正中是調查局的大眼標誌,唱片中央的孔就是眼睛里的瞳孔。昂文湊近細看,發現上面還印著一系列的字母和數字。其中,最前面的三個字母,TTS,他再熟悉不過了,過去這二十年七個月零幾天的時間里,他桌上的每一份報告上都有這三個字母。它們是特拉維斯·T.斯瓦特偵探的首字母縮寫。
愛德華:
很多案子從一具屍體開始,這可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至少讓你知道了目前的狀況。案子查到一半,才出現一具屍體,而這具屍體的出現,還讓一切更加複雜,這才是最糟糕的。因此,在查案的過程中,要時刻保持警惕,做好隨時可能發現屍體的準備。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成為下一具屍體。九_九_藏_書
她像是做夢一樣,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她看起來隨時會跌倒,但又神奇地保持著平衡。
昂文拿過信封,他感覺自己像跨過了一條看不見的界線,界線的那一邊就是他在報告中所研究分析,但從未涉足的世界。紙條上的留言很簡短,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把它看完了。
所以,他在家裡只穿襪子。這樣,他不僅可以不打擾到鄰居,還能偶爾享受在房間里飛速滑過的樂趣。例如,當他準備燕麥粥早餐時,突然想起來要在粥里放葡萄乾和黑糖,而葡萄乾和黑糖又放在房間對面的櫥櫃里,他就可以穿著襪子,嗖一下滑過去。如果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光滑的平面,如果他走到哪裡都可以只穿襪子,那該多好!可惜,昂文不可能整天待在自己的小房間里,而外面的世界絕對不可能容忍他這種不|穿鞋又愛玩的人。
昂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顯然,拉蒙奇本人應該也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一定可以幫你的。」昂文說,但他卻放下了手裡的鉛筆,把便箋紙推開。他已經無計可施了。作為一個督察,他還需要做些什麼呢?
他瞟了一眼電話。為什麼電話線頭會被人拔|出|來?昂文把它重新插|進去,然後關掉了綠色的檯燈。
昂文把傘夾在胳膊下,轉身走進了2919房間。那麼,這裏就是斯瓦特的辦公室了,現在,昂文成了這裏的主人。與此同時,穿格子外套的女人佔據了他在十四樓的辦公桌,那她是不是就成了他的文員?在他送去第一份報告之前,她會忙些什麼呢?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她可能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他送去的報告了。
昂文想,幸好她不知道這位拉蒙奇督察的樣子。他放心地坐下來,但左腳腳尖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下面的屍體,他趕緊咳嗽了幾聲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二十九樓,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又是孤零零的一扇窗戶。但和三十六樓走廊里鋪的地毯不同,這裏的地上鋪的是平整的硬木地板,光滑整潔、一塵不染,閃閃發亮。這樣的地板讓昂文停下了腳步,他的鞋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總是會發出咯吱的聲音,無論他穿的是什麼鞋,也無論鞋底是濕是干,都不例外。只要那鞋穿在昂文的腳上,只要他的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那它們就一定會發出這種歡快而刺耳的摩擦聲,這彷彿成了一個他無法擺脫的詛咒。
「我知道調查局的規定不是這樣的。」她說。
「還有玫瑰花,帶枝葉的,就這些嗎?」
昂文坐下來,他知道,他現在不得不硬著頭皮演下去。他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另一張椅子旁邊,打開辦公桌最上面的抽屜,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一沓便箋紙。他把紙放到面前,又拿起一支鉛筆。
「你九*九*藏*書不打算去拿嗎?」圖斯黛爾女士問。
昂文的身份證件就在他的外套口袋裡,但證件上他的身份,還只是一個不屬於這層樓的文員。於是,他在把證件掏出的同時,也把拉蒙奇給他的那份通知拿了出來。偵探一把搶過去,看了一眼證件,扔回給昂文,又慢慢地念起了那份通知。「這通知不是給你的,」他一邊說,一邊把通知放進自己的口袋,「我要和拉蒙奇核實一下。」
昂文用自己最嚴肅的語氣,對著門外喊了一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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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斯黛爾女士還在等著答覆。
他把這句話記在便箋紙的第一頁,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吉爾伯特酒店,202房間。圖斯黛爾女士,現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他站起來,把她送到門口。她很樂意離開,但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但昂文躲開了她的視線,還沒等她再次開口,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然後,他靜靜地等在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他聽到她嘆了一口氣,聽到她急匆匆地走過走廊,然後又聽到電梯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誰就進不來?」
昂文心頭一緊,難道他這麼快就暴露了?
「我叫薇拉·圖斯黛爾,」她說,「我遇到了一件很可怕又很神秘的事。」
「也許只是不希望某個走路會咯吱響的文員去打擾他吧,」偵探偷偷笑著,「他們居然找你來代替斯瓦特。」
「帶枝葉的玫瑰花。」
那個女人又開始敲門了,這一次敲門聲是那麼響,整層樓的人大概都聽見了。
看來,她才是違反規定的人。昂文清了清嗓子,露出嚴肅的表情。然後,為了表示自己的寬容大度,他做了個手勢,讓她坐下說。
她看了一眼椅子上厚厚的坐墊,眼皮就開始往下耷拉起來。「我不能坐,」她說,「我一坐,馬上就會睡著的。」她很緊張,似乎是連坐下來的念頭都不敢想,她緊緊抓住自己的小包,閉上眼睛,很久很久都沒有睜開。
又是一聲敲門聲,這一次敲得更大聲了。他在看到屍體的那一刻,就應該離開這個房間,就應該大聲呼救,甚至應該跑到走廊里假裝暈倒。只有這樣,才能明白無誤地表達他在這件事情中的角色,他只是一個倒霉的路過者,碰巧發現了這樁可怕的凶殺案。而現在,如果他去開門,對門外的人說:「您好,請進。看呀!這裡有個死人。太奇怪了,是不是?」會讓人怎麼想呢?
「我們會派人去的。」昂文說。
昂文張嘴想抗議,但他聽明白了偵探的話,立馬又把嘴閉上了。他,昂文,來代替斯瓦特偵探?他既沒有接受過相關訓練,也沒有這份工作所必備的素質。他只是個文員,當然,是一個還不錯的文員,他的同事都很尊重他,佩服他精明的頭腦、敏銳的眼光,以及他對案件全面深入的了解。他也有自己的堅持,他能在必要的時候獨立分析,但只限於分析已經寫read.99csw.com在紙上的那些事。他不是斯瓦特。斯瓦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需要人來代替他呢?
昂文覺得她隨時都會倒下,便從座位上起身,他想在她倒下時能接住她。但她自己站穩了,她眨了眨眼,說:「你知道嗎?我自己其實也算是個偵探。我猜,你應該就是斯瓦特的督察吧。」
桌上的小鈴鐺又響了一聲。
「我知道我應該先預約,」女人繼續說,「然後會有人通知我,誰來處理我的案子,但我等不了了,而且我也不能隨便找個人,我必須來找你。」
昂文還站在走廊里,他身後的一扇門打開了,留著小鬍子、穿深藍色西裝的偵探走進走廊。他正準備點一根煙,但當他看到昂文的時候,他蒼白的嘴唇上突然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我早就告訴你了,三十六樓的那些人不會喜歡你這頂帽子的,」他說,「老實說,這裏的人也不喜歡。」
「香檳酒杯、彩紙,還有……」
「我覺得,拉蒙奇先生並不希望別人去打擾他。」
偵探用那支沒有點燃的香煙指著昂文,「我會盯著你的,哥們兒。」說完,他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塊手帕,去擦自己辦公室門上的球形把手,擦完把手的外面,又去擦裏面。當他發現昂文正在看著自己時,他大聲說:「我最討厭不整潔。」然後,他把手帕塞回了口袋,走進辦公室,關上門。門旁玻璃上寫的名字是本傑明·斯奎德。
電梯員正看著他,他不可能把鞋脫下。他今天一上午多坐了兩趟電梯,雖然這個小個子電梯員沒有表現出任何懷疑,但昂文已經覺得自己很可疑了。於是,他下定決心,走出了電梯門,假裝沒有聽到自己腳下正發出的聲響。
「請進。」他又說。
昂文走到牆壁前面,用手掌摸了摸,牆面很涼。他把一隻耳朵湊上去,屏住呼吸。從這幢大樓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傳來一聲低沉的迴響,像是有一股風,被阻擋在了某個通道里。那裡面到底藏著什麼呢?昂文突然想起斯瓦特曾經在一份報告中寫的一段話,那段話描述的是貝克上校的大宅,而那個案子則是關於倒霉上校的三次死亡。斯瓦特的話是這麼寫的:不管你信不信,在這裏,秘密的隧道比真正的走廊還要多,每一面鏡子都是一塊雙面玻璃,我必須和一套盔甲握過手,才能打開通往圖書館的門。這個老傢伙真是太喜歡故弄玄虛了。
昂文飛快地把她說的話都記了下來,「為什麼要換房間?」他問。
一頭霧水的昂文翻開拉蒙奇桌上的日程計劃本,翻到印著今天日期的那一頁。十點鐘的一欄上,用鉛筆寫著昂文的名字。他看了一眼手錶,再過幾分鐘就是十點了,拉蒙奇原本是準備和他會面的。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昂文就知道她猜對了。拉蒙奇應該就是斯瓦特的督察,就像他是斯瓦特的文員一樣。現在,他是集三個身份於一體了,剛開始工作時,是文員,升職以後,是偵探,現在,又被人誤認為是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