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生魚片不能吃。」她搖搖手。江美笑了。

小正愉快地喝光了啤酒。

「不是不是，他純粹是怕麻煩。」

「啊，原來如此。」

「你們當地的壽司店也供應縞鰺嗎？」

「不，壽司店很少賣縞鰺。我們多半是自己吃，不賣客人。」

「可是，小正還特別反問『長相嗎』，是因為性格截然不同嗎？」

「不去貴的地方啦。」

「那也太糟了吧。被小正這麼說。」

「這個選擇相當明智。」店員離開后，小正評論道。

「脾氣也很像吧。只是，我老爹少根筋。」

小正生於神奈川縣，住在離三浦半島不遠、靠近伊豆半島的海邊城市，家裡經營日式小餐館，嘴巴養得特別刁鑽。

「好了，去喝酒吧。」

我再度從食物中發現環境的差異。

「怪胎。」

「嗯……，還不壞啦。雖然無法明確指出到底有什麼問題，但你果真很笨拙耶。」

「為什麼？」

「噢？」

「噢？那也是一種教育耶。先從認九_九_藏_書識魚類學起。」

「當然講了，還把他講得體無完膚。」

「嚴格說來應該是吧。」

「也要吃飯。」

「因為你住的地方不靠海？」小正問道。

「應該是去吃飯吧？」

我吃吃竊笑，不知為何一笑就停不下來。

「長相。」

「長相嗎？」

「因為一到魚市，眼前就放著新鮮的上等縞鰺。」

「不只是懷疑吧。以小正的作風，應該會直接講吧。」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啤酒與小菜一起送來了。我們一同舉杯，邊吃邊繼續對話。

「拜託，這個旋律又不難。」

「倒沒這回事。」

小正說道。劈頭就很掃興但我還是努力瀏覽菜單，這時店員進來了，江美滿臉幸福地說：「先來杯啤酒。」

「你的記性真好。」

「我是說，小正，《風之鴿三郎》。」

「下個月開始漲價了吧：」

江美問：「小正像爸爸嗎？」

「『老爸愛瞎操心』嘛！」九*九*藏*書

被她逼問，我又重述一次。小正交抱雙臂。

「什麼？」

江美也以可愛的嗓音跟著哼唱「青色核桃也吹遠」。那是當然啰，說到江美，她國、高中都在銅管樂隊吹豎笛：我在高中的藝術課選修的是美術，嚴格說來算是音痴，雖然喜愛聽歌，但自己一唱就會走音。

小正以美妙的噪子引吭高歌。在黃昏的銀座。

小正大步朝人群中走去。

「不，說到壽司，我都是直接點一份上等壽司或普通壽司之類的套餐。」我一邊說著，一邊倚向身後低矮的扶手，「小正不一樣。」

「你們現在還會一起吃飯？」

「如果他約，我就會去。反正可以省下一頓飯錢，而且他都會帶我去我吃九-九-藏-書不起的地方。」

「我可沒錢。」

此時，我腦中閃過一個聯想，連忙憋住好不容易平息的笑聲說：「神奈川、鎌倉、鴿子餅乾。」

「有骨氣。」

我們在賣文具的伊東屋漫無目的地看了一下和紙與版畫，再度外出。夜色變得更深了。

「對呀，這次，不是要改稅制嗎？之前他買了新的電視機，說是要趕在改制以前。明明改制后物價下跌，電視機只會變得更便宜。我忍不住懷疑他這個生意人到底是怎麼當的。」

小正在空著的「浮島」坐下，我朝店內深處覷了一眼，然後面向入口而坐，江美坐我對面，形成一對二的態勢。

「你別用那種可憐九_九_藏_書兮兮的眼神看我好嗎」」

「這裏很便宜喔，雖然東西不好吃。」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點了一份炸豆腐。

「會呀。唉，那倒是無所謂啦，問題是如果聽到電話是男人打來的，他就疑神疑鬼，很傷腦筋。」

我停下筷子，插嘴說：「小正如果晚歸，他會擔心嗎？」

過了紅綠燈，漫步在霓虹燈中，轉過幾個街角，小正快步走下通往地下樓的階梯。

「沒問題嗎？」

小正聳聳肩，江美說：「神奈川聽起來有一種很棒的感覺耶。縣內有橫濱，有鎌倉……」

「原來如此。」

今天她休假，我們倆和江美一起去電影院看《風之又三郎》，看完以後來到銀座。在夕暮的天空下，人潮在大樓之間匆匆流過。九*九*藏*書

「那個答案非常內行。哪像我，根本沒有吃過縞鰺。」

記得有一次聊食物，談到壽司這個話題，問到了「愛吃哪種壽司」，我想了半天，回答小鰶魚，江美的答案是甜蝦，小正連想都不想便回答：縞鰺！

「不，我老爹說不漲。」

裏面有幾個鋪有榻榻米宛如浮島的包廂，店員穿梭其間、忙著接受點菜和送菜。暗色牆面上裝飾著風箏與浮世繪，四處的陳列架上擺放著所謂民俗風格的陶器及裝飾品。

「因為我是獨生女，每逢寒暑假，店裡公休時，老爹常帶我上東京。有時候看電影，有時候去兒童樂園玩，午餐通常都吃壽司。」

「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