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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chtmusik/小夜曲 第二章

Nachtmusik/小夜曲

第二章

「這是好機會啊。大意的一方會輸的。」
「當然知道了!」藤間亞美子的音量太大,使其他乘客——大部分是其他學校的男生們,轉頭看向這邊,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十年前,我和我爸還一起去現場看了比賽呢。那時我跟我媽還住在東京,我爸拿到了票。雖然那時的我才到剛要上小學的年紀,沒什麼記憶了。但是我還記得,坐在觀眾席上的爸爸表情十分嚴肅。」
「因為……你們不是從一年級開始關係就很好嗎?已經有好幾個人問過我『你們是不是在交往』了。我又不知道,所以只能回答他們『私事請問本人』。」
「因為誰啊?」小野驚訝地挑了挑眉。
松澤·凱利說,當時小野說的那句話讓人聽不出是強硬還是軟弱。
那個男孩當時肯定在電視機前拚命地為自己加油吧。或許還在期待,他那不算一帆風順的日常生活能夠藉著小野的拳頭被痛快地打破吧。
「是啊。而且,他的那個衛冕冠軍對手……」
直接坐在席子上屁股會疼,大概是因為地上有小石子和沙子。於是藤間不停變換著姿勢,佐藤也一樣。周圍稀稀拉拉地鋪了好幾塊用來佔地方的席子,有人貼心地準備了摺疊椅,還有幾個男女正在打牌,盡量舒適地度過佔地盤的等待時間。
確實,如果不解釋的話,佐藤是無法明白的,但藤間不想多做解釋。他覺得佐藤大概也會同意這隻是對話中不重要的一環,便決定不再多說。
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響起一個微小的聲音。原本他以為是哪裡的露天演出,然而當他再仔細聽時,卻什麼都聽不見了。心裏想著沒必要在意,身體卻在大腦意識到之前轉了過去,並向道路深處走去。
成為世界冠軍后的小野一躍成為「日本之星」,連以前從不關注拳擊的人也對他產生了興趣。於是,他與前世界冠軍的第二場比賽的門票則一發售便迅速被搶光,非常不容易入手。
「我覺得能在那時說出『現在放棄還為時尚早』的久留米,是個好人哦。」
就在上小學低年級的藤間亞美子看完那場溫斯頓·小野的比賽過後沒多久,父母就離婚了。由於他們本來就處在分居狀態,所以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亞美子始終不知道究竟是誰提出的離婚。媽媽給她的回答是「是那個人決定的,他說不想再這麼不上不下的」;然而父親給她的說法卻是「是你媽媽覺得太麻煩了」。
有個像是占卜師一樣的男人背靠著已經拉下捲簾門的店,坐在馬路旁邊。身前的小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旁邊附有音響設備,還有個存錢箱。
「什麼意思?」
「那應該花了不少錢啊,如果買了那場比賽的票的話。」那時亞美子還不知道能到現場觀看那場比賽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是在她開始去看劇團演出之後,才了解那些熱門演出高昂的門票價格。加上那場比賽的特殊性質,她便能大致推測出父親大概把月薪的一大半都花在了門票上。
「我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發覺大家也許在生我的氣。」
「我們沒在交往。」織田美緒擺了擺手。高中一年級時,她與久留米和人知道了久留米的父親與班主任深堀老師之間的秘密。雖然她並不覺得那是需要被稱作秘密的大事,只覺得那件事很令人開心,但久留米和人卻誇張地拜託她「一定要保密」,所以她沒有對任何人說。總之,從那件事以後,他們的關係確實變好了。升上二年級后他們還是同班,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一起聊聊天。
「藤間先生。」佐藤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轉頭看向藤間,「那傢伙說我是大叔,我才二十七啊。」
「不,我是想說,高中時代的朋友關係真的很重要。怎麼樣?」
「今天沒什麼特別要忙的,何況我還欠佐藤你一個人情。」
合唱練習時,有一個男生總是跑調。他平時不太愛表現自我,是個樸實的學生。這次卻因為聲音而備受指責。最後班主任終於放棄了,建議他「正式演出時,恐怕你還是對口型比較好」。結果久留米表示了反對。
她們上了公交車,並排坐在雙人座上。在到達地鐵站之前,她們一直在聊藤間亞美子喜歡的演員的動向,以及便利店裡的新商品等話題。聊完這些,織田美緒說:「亞美子,你對格鬥技什麼的是不是沒什麼興趣?」
「萬一他將來成了一名拳擊手……」這次換佐藤說出了不負責任的話。
「我並不覺得搶佔賞花地點算是好習慣啊。」佐藤發牢騷的樣子很有趣,藤間笑了出來。
「那倒也不是。」媽媽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因為亞美子極少直截了當地提這種問題。由於媽媽氣質優雅、體型纖瘦,亞美子一直覺得她比別人年輕,但最近她臉上的皺紋也漸漸明顯起來。
小野垂下眉毛。「是啊,那時凱利對我厭煩了。」
「我們班主任真不愧是以沒耐心和粗神經出名的啊。」織田美緒開玩笑地說道。
「對吧?」
「不不,其實是課長拜託我的,叫我如果有空就陪你一起。他說搶佔賞花地點是一場戰鬥,要是只讓你一個人去,搞不好會在你去廁所的時候被別人佔領了。」
「怎麼了?」
「雖然歐文打著天才的旗號……不對,他的確是個天才拳手。」小野唯唯諾諾地對著話筒說道,「他的人生也很辛苦。他的父親好像經常對他施暴,朋友也全是些強盜。」
他已經聽美奈子說過齋藤先生不見了的事,現在不由得想感嘆「居然會跑到這種地方」。大概他一直輾轉于各地吧。
「原本就是我女兒提出的。」雖然妻子和女兒還住在老家,但聽到他在電話里說「我得到了冠軍的簽名」后,女兒亞美子非常高興,興奮地說「我很支持小野哥,下次的比賽我絕對要去看」。之後藤間跟妻子確認,得知她並沒有買到票,也沒有要去看比賽的計劃,於是藤間想著,無論花多少錢也要買到。雖然實際付款時還是心疼了一下金額,但他確實拍到了兩張票。
「他居然復出了。可真希望他能贏啊。」
「年紀輕輕,又自信滿滿。」
「我以前不是說過了嗎?要是改姓,無論對我的工作,還是對在學校的你來說,都會有很多的麻煩事。還得跟別人解釋,這多麻煩啊,是吧?而且,如果變回我的舊姓,就和亞美子這個名字不配了。」
「沒事的,您不用在意。」女高中生說。
佐藤走近他們,說了句:「沒事吧?」從地上站起身的女高中生一邊拍著制服上的沙子一邊強忍怒氣,向他投來嚴厲的目光,隨後用右手交替拍打了自己的左肩和右肩。這個無意中做出的舉動又讓她皺起了眉。
「不希望上次的失敗再次重演。這是我的,也是大家的口號。」
「還好,頂多也就是跟人爭論一下是否應該讓不會唱歌的男生在正式比賽上對口型矇混過關之類的。」
「哎呀,我記不太清楚了。」小野撓了撓頭。
「朋友可是很重https://read•99csw•com要的。」藤間說道,「我沒什麼朋友,所以我妻子離家出走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啊啊。」藤間苦笑著對自己造成的麻煩道了歉,「是啊,那時她音訊全無,怎麼都聯繫不上。在經過了很多事情之後,我才跟她通上話。」
記者會剛剛結束。在明天的體重測量和後天的世界級比賽之前,先舉行了簽字儀式。在儀式上,小野第一次與歐文·斯科特見了面。媒體的人數多得驚人。雖然早有準備,但歐文的態度之惡劣依舊讓人難受,他連看都不看小野一眼,面對記者的提問也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在回答「對小野的印象」這道必問題目時,他回答道:「我還以為他是個老頭,結果長得這麼年輕,嚇我一跳。再過兩天,他那張可愛的臉就要變得慘不忍睹了,真是可憐啊。」
「沒錯。不過,我很高興,謝謝你。」
「啊啊,對口型的問題。」
「用吧。」松澤·凱利點了點頭。
「豁出去?」
「能讓比賽在日本舉辦真的很了不起,還採用了『男人之間的生死之戰』這一簡潔的標語。那場比賽包括賽前宣傳在內,整體都十分具有硬漢風格啊。」
「嗯。啊,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反正那個女高中生和一個男人吵了起來。」
藤間在藍色席子上坐了一會兒,和佐藤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時看一下時間。聊了一會兒,佐藤把用來搜集市場信息的文件,也就是所謂的街頭調查問卷拿出來查看,時不時還會接到課長打來的電話。太陽的位置漸漸變低了。
「壞心眼的人真是哪裡都有啊。」
「不過久留米似乎性格不錯。」藤間亞美子點了點頭,「今天他還抗議老師呢。」
小野緩緩地走近他。明知道自己沒有這樣做的必要,還是快點回家的好,雙腳卻晃晃悠悠地走向這個可疑的占卜師。真是夠奇怪的。
小野之所以會開始打拳擊,原因當然是為了自己。準確來說,是被姐姐強迫的。但他從未想過這會與其他人的歡樂與痛苦聯繫在一起。直到現在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拚死地戰鬥,居然會使他人感到沮喪。
「雖然他沒說什麼特別的感想,但只要那個人出現在電視上,他就會全神貫注地收看,還會偷偷在房間里模仿拳擊動作。」
「藤間先生,真是抱歉,讓您陪我一起來。您工作沒關係嗎?」
「確實。但那時凱利你不也疏忽大意了嗎?」
「哦。」
「您要和您妻子一起去嗎?」
即使耳朵不好也可以打拳擊。他為在那個公園裡隨便說大話來鼓勵那個初中生的自己感到羞愧不已。
「沒事沒事,托我的福。」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
「他大概想一個人在家看比賽吧。要是被我看見他興奮的樣子,他會很害羞,所以他希望我去打工,不要在家裡待著。不過,只在電視機前加油,真的能傳達給冠軍嗎?」
面對這份坦率的感謝之情,小野有些害羞,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不,我只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能打倒世界冠軍。」
「啊?是嗎?」藤間亞美子又發出了高分貝的聲音,「可是,他不是年紀已經很大了嗎?」
「我以前聽你說的時候就覺得,你父母的關係好像很好啊。」
「可這麼難的事你卻做到了。」
「一開始,我聽說比賽會場在日本的時候還覺得挺麻煩的,因為說到底,我連日本在哪兒都不知道,在地圖上找也找不到。但是現在,我覺得很慶幸。」
全場響起一片笑聲。翻譯把他的回答譯成英語轉述之後,歐文露出無聊的表情。大家也許以為他是在以幽默的方式反擊,但小野只是誠實地說出了心中所想。
「因為大多數觀眾都在期待他的勝利,對吧?但遺憾的是,最終會是我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而他的臉會被打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看著他的所有人都將悲傷不已,賽場會是一片寂靜。還有比這更暢快的事嗎?真是值得永久保存啊。我已經設置好電視錄像了,等回到美國后,我會看上很多遍的。」
不出所料,女高中生加強語氣,說:「我不是想說我弟弟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但就因為他的耳朵成了那樣,才導致他在學校里受人欺負。還是會遇到很多問題的。剛才那個男人也是,一看到導盲犬,就說了些十分冷漠的話。」
「現在偶爾會打個電話,但沒有見過面。」
「話說,他會因為擔心你而特意坐新幹線跟過來,真是個好爸爸。」藤間亞美子說道。
「啊啊,是這樣啊。」小野明白了,「會長跟我說要好好觀察形勢,等到後半場再主動出擊,原來是為了後半場登場的round boy啊。」
「難道……你們發生了戀情?!」藤間亞美子開了個玩笑。
「總之這次,我是和很久之前就一起合作的教練凱利共同備戰的。」
那個年輕男子看上去像是個大學生,因為以高中生來說過於成熟,以社會人來說又過於幼稚。
歐文·斯科特的發言如下。
「不不,你要是想找人跟你一起去,不找久留米嗎?」
織田美緒曾經在教學觀摩課上見過一次藤間亞美子的媽媽。她的背挺得很直,五官分明,給人一種乾淨利落的感覺。這麼一想,似乎確實沒怎麼聽亞美子說過她父親的事。
經過大致說明,藤間了解了佐藤和這位女高中生相遇時發生的事件。由於那是佐藤在幫自己拿簽名時發生的事,所以藤間恍惚地覺得,那件事也不算跟自己無關。
「很多事情是指?」
「纏抱也是一個好招數啊。」
「要是被別人說『你就是因為沒有父母才那麼暴力的吧』,豈不是太對不起那些沒有父母、卻很努力的孩子了?懂禮貌、有常識,並且強大。這樣才帥氣,不是嗎?」小野十多歲的時候,曾被姐姐這樣教育。「我姐的要求總是難度很高。」小野苦笑著說。
「那時大家非常希望小野先生能取得勝利,都在電視機前這樣做了哦。」主持人緊握雙手,做出祈禱的姿勢。
——藤間亞美子——
「別看那些網上的新聞。」松澤·凱利在計程車後座上說道,「肯定都是些有的沒的。」
「我跟他們很像,所以覺得自己和他們是同伴。他們都很專註于拳擊,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而戰勝過他們的我如果不展現出自己厲害的一面,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現在?那那時呢?」
「喂喂。」藤間忍不住喊了出來。周圍的人們,搞不好連垂枝櫻們,也投來了訝異的目光。
現在
——藤間——
「因為歐文啊。就知道說大話,簡直把所有日本人當傻子看。小野先生,您在比賽前是什麼心情?」
——美奈子——
「我也去。」藤間想去,只是九-九-藏-書因為太閑了。
會場中有笑的人,有笑著卻不知道該不該笑的人,也有毫無反應的人。
「什麼,原來你喜歡大叔啊。」年輕男子罵了一句,一臉厭煩地走了。
「完全沒有。」織田美緒立刻回答,「只是我媽的熟人是前世界冠軍,所以我爸非要去觀戰。」
「媽媽你討厭爸爸嗎?討厭到連見都不想見?」
「咦——」母親挑了挑眉,「所以這要怎麼辦?真是難辦啊。我覺得主要還是看他本人的想法。」
「那你們再搬回到一起住不就好了?」
「因為,雖然你們離了婚,我們的姓氏還是藤間啊。」
「感覺很討厭啊。」
「那事貌似費了不少勁呢。雖說從模特公司召集男模特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你看,這次是每兩回合換一個模特出場,如果比賽提前結束,有的round boy就沒機會出場了。對此模特公司表示了不滿。」
「聽說他最近又開始努力訓練了。」
「那時候,感覺您連聯繫都聯繫不上她呢。」
「好像被誇成天才了。」
「我不是要幫歐文說話,但他那不管不顧的天才形象只是外在形象而已,他可不是隨隨便便活下來的。如果大家不知道這一點,那對他太不公平了。」小野彷彿很難開口似的壓低了音量,「我現在,很尊敬他。」
「課長真是有點怪,不過是個好人。」
「啊,那個,上次我在公園裡見過你,你不記得了吧?那時還有你弟弟,重量級拳擊冠軍也在。」雖然佐藤有些腿軟,但他覺得都到這個份上了,離開也不太好,只能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重量級拳手?」
「是因為你爸爸出軌了之類的?」
「他還能體諒米老鼠的辛苦。」
「實際上,在那次之前,歐文所參加的比賽,不,應該說重量級的世界級比賽大多都在拉斯維加斯或美國的其他地方舉行。而那次能在日本舉行,是件很不得了的事。」
他對其中一封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張寄到俱樂部的政府發行的明信片,用簽字筆寫的,上面寫著「因為你輸了,我弟弟很沮喪,請別再讓他有所期待」,寄信人一欄只寫了「我們在仙台的公園見過面」。
記者們又開始憤慨起來。
「課長藏在那邊?」藤間問道。
「不知道這次的比賽會怎麼樣啊。」佐藤說道,「溫斯頓·小野的防守戰。」
美奈子看著這段影像,感到一陣懷念。九年前的那場比賽之前,她曾多次在電視上看到歐文·斯科特挑釁的樣子,每次都令她感到非常不快及一陣恐懼。他們不僅年齡相差十歲,歐文·斯科特的高KO率,以及比賽錄像中展現出的強大運動能力,都壓倒了小野。
「美緒你知道得真多啊。」
藤間亞美子微微縮起了肩膀。「那時我爸真的非常沮喪,整個人都很失落。我還記得我還曾擔心地想,他這麼沒精神,還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啊。」
「為世界拳王爭霸賽?」
在那十年後(也就是距今九年前)
小野看向小聲咕噥著的松澤·凱利,問:「為什麼?」
「我才該感謝您,這樣真的好嗎?門票現在根本買不到吧?」
女高中生笑了一下。「沒關係,到了晚年我也肯定會跟我弟弟兩個人生活。如果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你弟弟也很期待這次的比賽吧?」佐藤問道。
小野的發言如下。
織田美緒意識到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紅,但原因不是害羞,更像是因為聽到了意想不到的話而驚慌失措。她定了定神,回答道:「跟久留米沒關係。」
「什麼叫那個樣子?」
「我知道。」小野答道。
最後記者要求兩人各說一句。
「不,是為你的復活,大概還為有機會挽回十年前的失敗。那時會長和大家都過於陶醉了。這次則相反,大家都提高了警惕。」
「是啊,全是些靠權力和關係得到了珍貴入場券的大叔們。」
看樣子似乎沒什麼客人了。桌前的長發男子閉著眼睛,彷彿正在冥想一般。
「但也正因如此,我被歐文看扁了。」
「電視機前的聲援?」
「你弟弟長得那麼帥,肯定很受歡迎,搞不好會很早結婚啊。」
「你從兩年前開始恢復了狀態,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記者會上有人問道。
那時的小野是全日本的驕傲,背負著眾人的期待。這是件光榮的事,也導致當他輸掉比賽時,人們的反作用異常強烈。大多數人表示了慰問、遺憾,或是對未來的期待。然而也有表示出強烈的沮喪情緒的人。俱樂部收到的電話和信件很多是來自這些人的。
「叫溫斯頓·小野。」
計程車停了下來。司機明顯在透過後視鏡端詳小野。當小野準備下車時,司機低聲對他說:「請不要輸。」
他經常驚訝地想,難道這不是我自己的事嗎?怎麼會這樣?
「我家以前好像發生過不少事。我上託兒所的時候,我媽帶我回了老家。所以那段時間我都不在仙台。」
「對孩子來說不會太刺|激了嗎?」
「我收到了。」
歌聲將深夜人行橫道周邊的空氣攪成了旋渦,最終以「你的眼睛說『愛是基準』」一句畫上了休止符。
媽媽曾說「他對細節不上心,這就是我覺得他這個人不行的地方」——正好她們前些日子聊到了十年前去現場看比賽的事情。
「什麼怎麼樣?」
「那時我就覺得他真是個煩人的老頭,沒想到,他一直是個煩人的老頭。」
「很生他的氣。」
「結果他們還是圓滿地結了婚,這可真是太好了。你是想說,欺負別人的人最後肯定會失敗嗎?」
「對。那是我的錯。」
「拳擊啊。美緒你有興趣嗎?」
突然之間,女高中生想要離開,卻被男人粗暴地抓住肩膀加以阻止。那男人似乎不會控制自己的感情,明明長得很溫柔,卻因情緒激動而面目扭曲。
「見過一面的孩子?」
「不過,那位小野先生這次又要挑戰世界冠軍了。」
佐藤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是我遇到了一個以前見過一面的孩子。」
「為什麼?」
「等到了晚年,要是沒有朋友也是很難熬的。」
「啊——」小野不太喜歡纏抱。當然,大概沒有哪個選手是因為喜歡才用纏抱這一招數的。拳擊手在擂台上抱成一團,場面陷入膠著狀態,以觀眾的角度來說也很無聊。以前姐姐香澄也說「一看到纏抱就來氣」。雖然她對拳擊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也許是因為這句話深深地植入了小野的腦海中,他總是盡量避免纏抱。
所謂上次,就是小野在二十七歲時取得了冠軍金腰帶的那次。在全日本都為他歡呼之後的第二戰上,小野輕易地輸給了對方。雖然敗北的原因是因為額頭出血,被判定不宜繼續比賽,但在那之前,前冠軍就一直壓制著小野,所以沒有一個觀眾感嘆「要是比賽能繼續下去就好了」。小野的敗北只是時間問題,觀眾們都覺得他那一味挨打的樣子彷彿與自身的悲慘直接聯繫在了一起。恐read.99csw•com怕所有人都希望比賽能早點結束。
「扮偵探?跟個小孩子似的。」
雖然他們沒有坐在內場,而是坐在台階上的座位,但角度很好,能夠清楚地看到中央擂台。擂台上弔著一個巨大的骰子裝飾物,四邊設置了顯示屏,上面播放著影像。找位子的人、去衛生間的人,以及去買飲料的人來來往往。坐著的人有的一直在看傳單,也有的在與旁邊的人聊天或者玩手機。大家做著不同的事,卻都不時看表,想著怎麼還沒到開場時間。
「會長真的很努力,跑這跑那的。不過,他還是很高興的。」
「是的。那天似乎只有部分人能進入現場。」
「是啊。像是被人挑釁后不還擊就會死之類的。他們都特別討厭被別人輕視。」
這是情侶之間的吵架嗎?
「很有可能。」
女生用力地點了點頭。「他還很在意下個月比賽那天我會不會去打工呢。」
全場觀眾都笑了,美奈子也跟著微笑。放在九年前,她自然是笑不出來的。訓練場周圍全是狡猾又可疑的相關從業人員,他們來歷不明,目的不明,紛紛提出這樣那樣的建議和誘導。小野周圍的人大多不懂生意上的事,雖然全面提高了警惕,卻還是遇到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糾紛和麻煩事。
「嗯,怎麼說呢,就是我要去東京看這次的拳擊賽,但票多了一張。我覺得要是亞美子你也能一起去的話,應該挺好玩的。」
「十年前的你證明了這一點。」
「鬥志昂揚?」
「總之,為了在與歐文的對戰中不像十年前那樣慘敗,凱利和會長都拚命地保護我,為我做了所有事情,包括把舉辦地點定在日本,等等。」
「我們俱樂部的會長倒是在那場比賽后把新車給賣了。」
聽到這出人意料的一句,小野用力地回答道:「好的。」
「當初你走,是因為無法東山再起的我太沒出息了啊。」
「我能去看看嗎?」佐藤還是放心不下,又把腳伸進剛脫下的鞋子里。
「總而言之,為了凱利和會長,我不會輸得很慘的。」小野看向車窗外。
然而他們的努力成了空。在接下來的兩場比賽中,小野接連敗北,還患上了股關節疼的毛病,被迫長期休養。倒在失去的地盤上,無法東山再起,也無法訓練,只能一味等待身體康復,這實在需要過於強大的意志。最終小野實在是撐不住了。
雖然心裏想著何必什麼都要問個清楚啊,但小野還是一邊調整著話筒的位置一邊回答道:「我很高興他說我看起來很年輕。」
「最近作為一名拳擊手,他狀態如何?」
「你的高中生活沒什麼問題嗎?」
「經常有人這麼說。」小野粗魯地回答,「富士山大概也經常被人這麼說吧。」那時的凱利可不認為小野有什麼才能,只是覺得他塊頭很大,要是認真訓練,應該能成為不錯的拳擊手。「結果小野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努力,令我很吃驚。」——這是十年前,二十七歲的小野成為世界冠軍后,松澤·凱利在接受採訪時說的。
「方法?」
「前世界冠軍?莫非是……」
「但正因為有你們的聲援,鼓舞了我,才讓我能夠戰鬥下去。」小野的眼神表明他在回憶往昔,隨後他又說,「唉,雖然最終比賽的結果是那樣的……」此時他的表情像個正在反省的孩子。
但她並沒有不高興,而是反問:「真的能行嗎?真的能成為拳擊手什麼的?」
「不是的,你的失敗也有我的責任,而我只想逃避。所以,雖然我一直很關注你,卻沒想過還能有機會與你一起挑戰世界級比賽。謝謝你叫我回來。」
母親一邊嘆氣一邊說:「你不用管我們的事了。」
「是那場輸掉的比賽嗎?」
「還有會長。」小野開玩笑地說道。
「他也跟她們同班。據說當他想邀請他的妻子——那個時候還不是他的妻子——就是想邀請她去看樂隊的演出時,差點兒被那個壞心眼的女生攪了局。」
「只模糊地記得一點。」
第五回合,被對方連續擊打的冠軍在圍繩附近接受了檢查,隨後裁判員揮了揮手,宣布了他的失敗。當時美緒應該與父母一起看了電視直播,但她只有後來看錄像的記憶了。
「您跟您妻子還有聯繫啊?」佐藤小心地問道。
「要是您能順利請到假就好了。」佐藤誇張地用威脅般的語氣說道,「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還得讓藤間先生您出場啊。」
在小野露出笑容的同時,演播廳里的空氣也緩和了下來。
「不過上次見到冠軍之後,他好像很高興。」
「在兩年前?」
從音響中傳出悠揚的歌聲。
「那時候?」
小野在成為世界冠軍、引起了騷動之後,又突然在第二戰中輸掉。用歐文的話來說,「跟試戴了一次腰帶」沒什麼兩樣。一開始,失去了王者寶座的小野為了奪回腰帶拚命地重新練習。不僅是小野,松澤·凱利和訓練館的其他人都覺得,「只要重新振作,一定能馬上東山再起」。
「等等,是托媽媽的福吧?」織田美緒不高興地說道。
「他一度離開過您,對吧?」
「真的嗎?有門票?」
「賺了不少吧?」
「雖然感覺不到部下的辛苦。」
「『遵循凱利的教導,認真地訓練』。十幾年前,我就是靠這個方法取勝的。我只知道這一種方法。」
據說他曾因阻止朋友敲詐女性而被處以私刑。他還對母親說過「如果要過這樣的人生,還不如從未出生過」,進而被父母一起用球棒和鐵管毆打。歐文身上還有這些故事,但小野沒有詳細說明。
「你考慮過引退嗎?」在剛剛的記者會上,有人這樣問。
「咦?」
「啊,亞美子你也知道啊?」
「不是啊。理由到現在她也沒告訴過我,可能連我媽自己也不太清楚吧。總之她確實覺得『不想再跟他一起生活了』。」
雖然他還是會去訓練館,但大多只是進行一些用來維持體型的肌肉訓練。於是,當有別的訓練館來挖角時,松澤·凱利靜靜地離開了他。
「對。我爸的表情就好像被打的是他自己一樣。至於我,因為是第一次看到重量級拳手,只覺得他們好大,肌肉好厲害,簡直像怪獸一樣。光是看著他們就覺得很興奮。」
「你放開我!」女高中生想要甩開那個年輕男子,卻被他撞了一下。
「之前我也說過,」小野看著計程車外掠過的風景,說道,「我姐姐很久以前就給我洗腦,說正因為孩童時代過得很艱難,才更應該做一個懂禮貌的人。」
「什麼意思?」
「經常考慮。」小野答道,「我一直在考慮。我在二十七歲時成了世界冠軍,後來又立刻被奪走腰帶。從那時起,我每天都會有引退的念頭。」
「本來我是計劃帶我弟弟一樹一起去的,但那天他正好有少年棒球比賽,所以才多了一張票。我覺得跟亞美子你一起去看,一定會很開心的。」
「格鬥技?就是那個格鬥技?」
雖然他對自己說「別在意」,但這些消極的信https://read.99csw.com息就像是為小野定了罪一般,給予他重拳一般的打擊。
「這麼說來,」那時媽媽大概是想轉移話題,語氣明顯不太自然,「最近媽媽的公司里,有人從總部調到了這邊,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小野一臉溫和,彷彿在回想久遠的記憶一般點了點頭。美奈子可以想象,他大概不僅想到了那場比賽的事情,還想到了三年前因肝癌去世的松澤·凱利。
他的公寓就在人行橫道對面。雖然幾乎沒有往來車輛,他也一直耐心等著人行信號燈變綠。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星星很少。閃爍的信號燈照亮了周圍的景色。小野站在人行道上,每當有車從面前經過,他就搖晃身體,試著打出「一二連擊」的組合拳。
女高中生的表情彷彿在看一隻從樹上掉下來、孤立無援的猴子,既有同情又帶著輕蔑。她眉毛上挑,抿了抿嘴,好像在說「哎呀呀」。
他可以回答是因為有了孩子。這不是謊言,而且大部分事實證明了這一點。但他又覺得這個答案太對媒體胃口了,於是放棄了。
——小野學——
小野露出苦笑。「當然不會心情愉悅,但我想,這可能跟翻譯也有一定的關係。應該是他們故意翻譯成好像歐文是在挑釁的樣子吧。」
「謝謝你叫我回來,回到俱樂部。」
小野拿出零錢,往存錢箱里扔了一百日元。「那個……」他張嘴想要說話,那個男人卻立刻把手掌沖向他,彷彿在說「不用解釋」,隨後便開始敲擊電腦鍵盤。
「大家的家境基本都不太好。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大家都度過了悲慘的童年。」
「聲援啊,或者說我們的心情。」
「我在競拍中得到了兩張。」
「只是你的朋友?」
媽媽的舊姓很土,放在「亞美子」前面雖然不至於太奇怪,但的確不太匹配。不過亞美子還是覺得如果她真的對父親感到厭惡的話,就應該不會保留他的姓氏。至少如果她有以後再跟其他男人結婚的打算,在名字里留下前夫的痕迹可不是個明智之舉。
「是嗎?」
騙人,美奈子在心裏說道。那時小野對歐文·斯科特的舉動感到怒不可遏,每天都要說上好幾遍「我絕對不能輸」,甚至罵過「別開玩笑了,誰會輸給你這種xxxx」,卻總是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最後只想出了「誰會為歐文加油啊」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
「能叫你大叔就不錯了。」
「托他的福,這次看不到round girl了。」小野開玩笑道。
「即使現在看這個錄像,還是會感到十分氣憤。您覺得呢?」主持節目的落語演員問道。
「真是這樣嗎?」
「我回憶起了……」小野斷斷續續地答道,這個也確實是真實的答案,「至今為止和我比試過的對手。」
去上廁所的織田一真慢吞吞地走了回來。他穿過觀眾席之間的空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十九年前
「嗯,不過他確實能說會道。我就沒法說出這種話。」
剛才那個像是學生的男人似乎是在公園裡看見了導盲犬后說了些算不上失禮、放肆,卻也絕對不夠體貼的話,從而引起了她的不滿。沒人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而那個男人似乎並不知道她弟弟的事。
「那當然……」說到一半,藤間開始勸自己不要輕易說這種鼓勵的話語,「總之沒什麼不可能的。即使當不成拳擊手或名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日本記者們明顯面露不悅,但其中也不乏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人。隨後記者問小野:「對他的發言,你是怎麼想的?」
「啊,你弟弟很高興?」
在榴岡公園裡,藤間與佐藤坐在鋪好的藍色席子上。櫻花正值盛放之時,花瓣像桃色的雲一般,從樹枝上一直散落到地上。藤間恍惚地想著,西公園的染井吉野也很美,但這邊的垂枝櫻也不錯。
小野靜靜地走近,男人彷彿察覺到了他的氣息,睜開了眼。小野想象著搞不好他一睜眼,那些已經拉下來的商店捲簾門就會同時打開,但這個場景實際上並沒有發生。
女高中生瞪著年輕男子的背影,卻沒打算追上去。她用手指著佐藤,說道:「啊,你是那時的那位。」
「你不記得那時候的事情了?」
「他就是個小孩子。」織田美緒一直不能理解媽媽為何會和這樣的爸爸結婚。
「啊,爸爸,十年前的那場比賽,亞美子也是在現場看的哦。」織田美緒對織田一真說道。
「和我女兒去。」藤間說道。
「謝謝你能來,亞美子。」
「等等,你聽到了什麼,會讓你有這種想法?」織田美緒發自內心地感到驚訝。這太令人不解了,簡直就像是看了忠臣臧的電影后,得出「殭屍真可怕啊」的反應一樣。「他們成天都在吵架啊。也可以說,由於我爸實在是太糟糕了,所以連架都吵不起來。」
「哪裡好了。而且他估計只是自己覺得有趣而已。他喜歡扮偵探。」
在你還小的時候,他還來過咱們家呢。父親織田一真經常這麼說,還驕傲地說世界冠軍竟然會來到這幢公寓,這是奇迹啊,奇迹。都是我的功勞啊。而媽媽通常會鬱悶地裝作沒聽見。弟弟一樹當時只有一歲,所以總是嘆息著說:「什麼?我不記得了。我也想見冠軍啊。」
「他們還取消了暖場賽。而且會長認為美女走來走去會分散注意力,還把舉牌子的round girl換成了round boy。」小野說到這裏,眯起了眼睛。美奈子知道,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到小攤區域,人便一下子多了起來,十分熱鬧。但那個女高中生和年輕男子站著的地方卻有些陰暗,充斥著緊張的氣息。藤間一看見那個一臉不爽的女高中生,就不由得胃疼起來。他想起妻子在家時曾掛著同樣的表情沉默不語。
這時佐藤去了趟廁所,回來后屢屢回頭,一臉擔心。
「朋友這種說法像小孩一樣,光是聽著就覺得討厭。」
葬禮那天,小野獨自一人跑了不知多少千米,還瘋狂地跳了無數次繩。
「他不是我男朋友。」
「和男人吵起來了?沒事嗎?」藤間直起腰,跪在地上,向廁所附近望去,「是在有小攤的地方嗎?」
「我爸總在講解,搞得我都煩了。」
「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讓部下去搶佔賞花地點,真是太脫離時代了!」
「你看吧。」
這次大多數人都笑了。
「必要的時候我會用這招的。」
跟小野相處了很多年的松澤·凱利https://read•99csw•com自然知道他的性格,深知他的一本正經和不善言辭。但即便如此,凱利也在車裡說:「你那句可真是太逗了。」隨後他又說道,「不過,我跟你認識已經快二十年了,你真是個奇怪的選手。到目前為止,我見到的其他拳擊手都更……怎麼說呢……」
女高中生瞪了佐藤一眼。「即使他那個樣子?」
坐在我左邊的是織田美緒,再左邊是她的爸爸織田一真,他探出頭對我說道。他的頭接近光頭,只有中間留了一道,像保守的莫西幹頭。不管是他三十七歲的年齡,還是那花哨的襯衫,都看不出這是個女高中生的父親,更沒人能想到,他竟是那個無論是在校內還是校外都集男生們的視線於一身的織田美緒的父親。這點讓人覺得有些痛快。
「銀行的存摺記賬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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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事。他說高中時代時,他妻子的班上有個女生,也說不上是愛欺負人,總之是有些壞心眼。」
「跟我父母差不多,應該是三十六歲左右吧。」
「那場比賽輸了,真是遺憾啊。是被醫生叫停了吧?」
「您是說溫斯頓·小野的簽名嗎?」佐藤笑著說道,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只是因為他是我朋友的朋友而已。怎麼能因為那種小事,就讓您陪我一起來搶佔賞花地點呢?」
回答時,她的視線在空中飄來飄去。藤間覺得她在追著看什麼,後來才發現她在看被風吹散的櫻花花瓣飄落的軌跡。花瓣飄浮、舞動,最終落到了三人中間的地上,將他們的視線集中在了一起。
他知道這是誰寫的。是那個初中男生的姐姐,那個女高中生。
「最近的年輕情侶吵架真是暴力啊,居然還撞人。」佐藤開玩笑地說道。他這話很無聊,藤間可以想象,青春期的女高中生會如何對大人的無聊笑話嗤之以鼻。果然,她面部僵硬地「哼」了一聲。
「佐藤,現在說晚年,還有點為時尚早吧。」
松澤·凱利似乎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眯起眼睛,吞吞吐吐地說了一些關於「後天該怎麼辦」的事,像在車裡吐泡泡一般。「總之,這次豁出去了,只能拼了。」
「總之,我要和女兒一起去看比賽了,還得跟公司請假。」
「嗯,我覺得怎樣都無所謂,又不至於改變人生。」藤間亞美子笑著說,「先不談這個,你真的不能跟爸爸重歸於好嗎?等我去東京上大學,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不然就沒有反差了,對吧?」與他有多年交情的松澤·凱利知道他的那段往事。
「就是藤間先生您把桌子踢飛的那個歷史性的進球瞬間啊。數據全都沒了。」
「那有什麼關係。」藤間沒有想太多,條件反射般地予以了否定。隨後他便意識到他說得太草率,太不負責任。妻子以前就指責過他這一點。
「和凱利你認識的時候,我也是那樣的。」小野十多歲時就去拳擊俱樂部了,雖然是姐姐香澄逼他去的,但他也不情不願地接受了訓練。幾年後,松澤·凱利過來當教練。他與訓練館的會長是一起喝酒的朋友,來這裏做教練的理由是正好搬到了附近。看到小野時,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好高啊」。
「您是在十多歲的時候與松澤·凱利先生相遇的,對吧?」
桌子上立了張告示牌,上面寫著「齋藤先生一次一百日元」。小野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以前見過一次的男人,是齋藤先生。
就在藤間亞美子一邊說著「好好好」,一邊走上台階想要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她聽見母親在背後說道:「不過離婚之後,我和那個人之間反而變成了最理想的關係。」
演播廳的畫面中出現了九年前採訪歐文·斯科特的影像。這位美國人當時二十五歲,長相俊美。光是看臉,會讓人以為他是出演過好萊塢電影主角的演員,完全看不出他的身高有一米九,更無法想象他是重量級拳擊賽的拳手。自出道以來,他屢戰屢勝,成了不知失敗為何物的王者,而且全部都是靠KO取得勝利。他本人還曾狂妄地放話說:「阿里和泰森應該為現在不是他們的現役時代而感到慶幸。」實在是很符合「天才」這個稱號。
「啊?溫斯頓·小野是這次的對手?不會吧。啊啊,原來是因為這樣,才把賽場定在日本的啊。我身邊的人都說日本人是靠錢的力量才把賽場移到那裡的,不過據我所知,日本就是個直到現在還愛自誇以前有多麼有錢的島國而已,所以我還覺得奇怪呢。是為了那個吧?為了溫斯頓·小野這個老頭被我的拳頭打壞時,能儘快把他送到日本的醫院,對吧?」
「溫斯頓·小野?不就是那個碰巧當上了冠軍就忘了自己是誰的日本人嗎?那個試戴了一次金腰帶的人。我還真沒想到,他居然還在打拳啊。」
「那是因為主辦方做了很多努力。雖然在日本舉辦比賽有好處也有壞處,但他們一致認為,『不在這場比賽賺一票,什麼時候才賺』?」
「即使他耳朵聽不見?」
「傳達什麼?」藤間問。
「九年前,全日本都很憤怒。」
「這下更希望他能贏了。但是,你邀請我一起去,這沒關係嗎?」
他與美奈子結婚也是在那個時候。小野堅持「即使要結,也要在自己再次打出好成績后再結」,但美奈子在跟他姐姐商量后,強行與他結了婚。因為她看出如果不那麼做,小野恐怕會在不久之後離開人生正軌,陷入泥沼之中。
垂枝櫻的枝條彷彿流淌著的桃色瀑布,包圍著藤間他們。
「肯定會贏啊。」藤間意識到自己的音調變高了,「其實,我要去現場看比賽呢。」
「也是。但以前的東西也並不是都不好,而是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現代的流行和常識也是,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橫濱競技場里十分炎熱。明明還是微冷的季節,觀眾席上卻彷彿到了夏天,很多客人穿著T恤。
織田美緒的媽媽的高中同學是溫斯頓·小野的結婚對象,這一消息讓藤間亞美子十分驚訝。自己與溫斯頓·小野之間的距離彷彿突然縮短了,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課長對我說過,『要是有什麼事,我會跟你女兒一起去的,放心吧』。」
「啊,關於這點,我們還會在之後詳細詢問。不過正因如此,歐文才會揶揄說:『居然要求用round boy,原來小野是個同性戀啊。搞不好我會在擂台上被他求愛呢。』他的發言也引起了同性戀者的抗議。」
「我的臉大概確實會變得鼻青臉腫,這我承認。但我希望也能把他的臉變成那樣。」
織田美緒沒有把溫斯頓·小野來過自己家的事說出口。不是因為解釋原因太麻煩,而是怕聽上去會像是在自誇。不過織田美緒也和亞美子有同感,覺得冠軍像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