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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杯酒 阿佛洛狄忒/阿佛洛狄特 雪跡

第八杯酒 阿佛洛狄忒/阿佛洛狄特

雪跡

秦枳的眼睛漸漸眯成了一條線,作為北半球第一名的金牌殺手弗蘭西斯,他的最後一個目標,竟然是季晴川!
桑蕎拿了處方出門買葯,又採購了一些必要的食材,走出超市的時候,已經黑透的夜色里居然零零碎碎地飄起了雪花,這是紐約今年的第一場雪吧,沒想到來得這麼早。桑蕎聳了聳肩,抱住衣衫單薄的自己,低頭向著回家的方向快步走去,不留神卻被逆行而來的年輕人撞到了肩膀,雪天路滑,桑蕎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便向著路邊倒去,她暗叫一聲糟糕,下意識地護住了手上的瓶裝糖漿,忽然背上暖暖的觸感傳來,身後已有一人扶住了她的腰,忙不迭回頭道謝,那一刻,笑容忽然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提起有關於季晴川的任何話題。
她走到床前,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貼上秦枳的,取過溫度計看到指針仍舊停留在39.5度的高溫,不禁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
聽他這樣說,桑蕎倒有些語塞。而季晴川伸出手來示意同行,兩人就在這樣的夜色中緩慢地並肩而行,有一些難read.99csw.com以言表的尷尬漸漸瀰漫開來,路程幾乎過半,她才開口。
「真的沒關係。」她想要婉拒對方的好意,而男人的手已經按住了她試圖歸還的意思。
他並沒放開手,漆黑的眼瞳里幾乎能夠清晰照出自己的影子:「我最近似乎總在對你說這句話,好久不見,夏琳。」
說完這句話,他再度伸出手來,是牽手的姿勢,她沉默片刻,也伸出手來,是握手的姿勢。兩人彼此凝望,然後,他放下了手,向前一步,擁住了她。
「祝賀你到達最後的工作,美國律師,杰特·J.」
離開日本的時候,秦枳的傷口尚未痊癒,幾乎是在旅途剛剛過半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燙,儘管桑蕎竭盡所能的悉心照料,秦枳還是在回到紐約的第一時間,毫無意外地燒了起來。
「案子,進展得怎樣了?」
因為,此時此刻站在她身後的,正是好整以暇的季晴川。
桑蕎的身體幾乎僵住,他們之間再沒有一句對白,只是等待著電梯緩緩勻速上升,直到十九層終點抵達,「叮」的一聲,大門打開,read.99csw.com秦枳的臉龐忽然出現在眼前。
「你剛剛才說過,幾步而已。」
「你要走了?」他滾燙的手貼上她的臉頰。
「我們以前也常常無話可說,卻從沒見你試圖找什麼話題。」他微微揚起了嘴角,像是玩笑一般抱怨著,於是桑蕎就笑了起來,下意識地用空著的手輕輕捶了他一拳。
身後關上大門的聲音異常輕微,秦枳卻忽地睜開了眼睛。他下了床,站在窗邊確認桑蕎的車子已經駛離,然後走到玄關去,在自己的大衣內袋中拿出了一包白色藥片。
彷彿沒有留意到她的表情,扶住她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肩,然後,他輕輕皺了眉頭:「穿這麼少……」
緊隨其後的附件詳細羅列了目標人物的生平以及近期的所有行程,包括建議方案和狙擊位置。

在狹小的電梯間里,他以從未有過的悲傷表情,擁住她的身體,在她耳畔輕聲開口:「我真的,很想你。」
他走回卧室,在桑蕎的梳妝台前拿起她日常服用的口服型避孕藥,將裏面的內容全部調換。做完這些之後,他按下了書桌上筆九_九_藏_書記本的電源。
季晴川聽到他的聲音,輕微地皺了眉,然後放開了桑蕎。而桑蕎禮貌地將大衣退還給他,走出門去,握住了秦枳的手。
秦枳幾乎是在半清醒半昏迷之間點了點頭,桑蕎便再度俯下身去,輕輕吻上他的臉頰,然後幫他掩好了被角,起身出門。
他的笑容太自然了,就好像他們的關係比起從前沒有任何變化,倒叫桑蕎隱約有些恍惚,於是默默別過了雙眼:「剛剛才下了飛機,真巧。」
次日清晨,桑蕎換了件白色小立領襯衫,脖子上戴了一條維維恩·韋斯特伍特土星鎖骨鏈,黑色鉛筆褲配黑色綁帶及踝靴,外套一件灰藍色的設計款麂皮西裝夾克,袖口一如往常般拉到小臂的位置,長發綁了馬尾,背一隻托斯卡納酒紅色的赫爾墨斯時尚指南。
已經走到樓下,他按下電梯開門,偏過頭微笑起來:「現在就是最後的時刻了。」
「我和緋,很快就會去華盛頓,正式提出對特拉亨?伯格家族的起訴,」他平靜地開口,帶著一如往常的驕傲和自負,「特拉亨?伯格家的大少爺勒嘔,已經決定和警read.99csw.com方合作,和淺野夫婦一樣,他們都提供了大量決定性的證據;之前一直消失在公眾視線之外的宋懋平,也在我們的保護之中;還有緋的同事們這些年搜集到的大量資料,我想不到我們會輸的任何可能。當然,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們都能夠活到開庭。」
桑蕎想要回頭,卻被秦枳有些強制地攬在自己的胸口,所以她無法看到那一刻秦枳臉上凝重的表情,以及季晴川站在那裡,揚眉淺笑的挑釁。
他低低地咳了幾聲,盡量把目光集中在屏幕上,然後點開了那封郵件——
在電梯門闔上的瞬間,季晴川望著秦枳將桑蕎抱在懷裡的動作以及面對自己警告性的眼神,忽然笑了起來:「夏琳,明天上午十點半到我辦公室一趟,很重要,我等你。」
屏幕反射出他的樣子異常憔悴,他卻似乎毫不在意,連續輸入三串密碼,打開了自己的私人郵箱,果然,一封未讀郵件的提示音響起。
「我不是剛好遇見你,而是看到你之後就那麼不管不顧地停了車衝到你身邊來的。」他仔細凝望著她的臉,「我以為在冬天過去之前都不會再見九*九*藏*書到你,夏琳,我很想你。」
「陳年舊事,也值得拿來揶揄我……」她伸出的手還沒落下,已被對方握在了手裡,桑蕎愣了一下,兩個人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
他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卻又在下一秒不動聲色地微笑起來,向著桑蕎伸出手去:「我等了你好久,忍不住有點擔心起來了。」
片刻之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放開了她的手,繼續向前方走去。
「從超市到公寓,幾步而已。」她將右手的便利袋換到左手,順便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他的懷抱,而季晴川卻好像沒有放棄的意思,脫下半長的藏青色大衣,披在了桑蕎的肩上。
那一刻桑蕎的胸口忽然泛過一種不知是難過還是釋懷的情緒,就好像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正在與十年前的琳恩緩慢重合一般。她抬起頭來,一向冷漠的語氣裡帶著不善掩飾的關切:「那你現在,不是應該好好保護自己嗎?這麼晚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嗯,」她微笑著,抬起手來覆上了他的手,「我很快就回來,粥已經做好了,葯和水也都放在桌子上,等一會兒你能起床了就吃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