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四章 凋零的花片 第二節

第四章 凋零的花片

第二節

「嗯,您晚上還聽到過什麼動靜嗎?」
高翔一直坐在凳子上仔細聽鄭德和莫老頭的對話,看鄭德起身要走,高翔沒動,他想了一下追問:「大爺,昨天,從早晨到下雨前,有外人進出過這棟樓嗎?」
「谷新方對孩子不好嗎?」
「這就沒注意了。當時樓里的人都跑出來了,人挺多。要不,你們問問其他人,人多,眼睛也多啊。」
「不是,一早晨送丫丫上學的時候走的。丫丫中午吃小飯桌,他們兩口子都不回來。晚上,我看見老谷在樓道里做飯,還問他丫丫媽媽不在啊?怎麼當家的做飯呢。老谷一臉不高興,哼了一聲。我就沒多問。後來還聽見老谷罵孩子,老谷好喝酒,每頓飯都喝,一喝就罵人。」
「丫丫的媽媽是下雨後回來的?」
「她是晚上出去的嗎?」
筒子樓一樓的值班室,北牆和東牆各有一扇窗戶,門開在東牆,十分方便觀察筒子樓的人員進出情況。屋裡陳設簡單,北窗和東窗下各有一張長方形帶九_九_藏_書斗兒木桌,漆皮已經大半脫落。西牆靠放著一張簡易單人床,寒酸的被褥還堆放在床上。南牆有一個立櫃。門已經變形,隱約可以看到堆積在裏面的衣物。柜子旁的盆架上放著一隻斑駁的白搪瓷臉盆,一條辨不出顏色的毛巾搭在臉盆沿兒上。莫老頭端著搪瓷缸子坐在陳舊的藤椅里,茶水升起的熱氣熏蒸著他乾癟的老臉。
「下雨前?」莫老頭一邊念叨一邊努力思索,「我記著沒有,平時這棟樓就很少有外人來,破破誰都懶得帶親戚朋友來這兒。不到晚上,沒幾個人回來,都在外邊忙呢。廠子破產了,除了像我這樣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靠廠里發的那點兒基本生活費哪夠養家的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我這屋熱鬧,老有人來,也都是廠里的老人,退休沒什麼事兒做的。」
「是,我們打了一宿,說好七點散局,大家該幹啥幹啥去。我們幾個都離開過,就是上廁所。廁所就在樓道里,三兩read.99csw.com分鐘的事兒。」
「我們幾個一直打牌。六點多的時候,樓里就有人起來了,有上廁所的,有在水房洗漱的,開關門什麼的都能聽見。後來,後來,唉!就聽見丫丫媽媽的慘叫聲,我們幾個都嚇壞了。譚老四心臟不好,當時臉煞白,犯心絞痛剛才上醫院了。你們是沒聽見那個慘。我們趕過去了,瞧見丫丫媽媽癱倒在丫丫屋門口,屋裡,屋裡……」莫老頭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倒是沒有,我估計是喝太多酒睡著了吧,要不然……」莫老頭沒再往下說。
「對。咳,其實這麼個破樓現在哪還用值班啊。早些年,紅嶺機械廠紅火的時候,廠長是咱家親戚,看我一個人在老家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就給安排進廠了。庄稼人,沒文化,幹啥都不行。那會兒這樓還是廠里的辦公樓,有這麼間值班室,我就被安排了進來。一晃這麼多年了,親戚早退了,樓也成了宿舍樓,可哪一撥領導都沒嫌棄咱,照樣發生read.99csw.com活費。我呢,也算有個遮風擋雨的窩兒。受人滴水恩甘當湧泉報啊,咱不能白拿錢,平時打掃打掃樓里的衛生,給大家收發個報紙什麼的。老少爺們兒短不了來這兒下下棋、打個牌啥的。」
「那倒不是。老谷還是很心疼孩子的,就是一喝酒人就變了樣,也是生活不如意吧。人窮志短,脾氣就壞了。」
「今天案發後呢?警察來之前,有外人從這棟樓出去嗎?」鄭德問完,看到高翔對他點點頭。兩個人之間總有默契,一個眼神、一個簡單的字眼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心領神會。
「嗯,老劉最早,然後是小趙,我記著丫丫媽媽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匣子里有個評書從十點到十點半,我老聽。」莫老頭邊說邊把下巴向桌上的半導體伸了伸,「丫丫媽媽回來的時候傘都沒打,身上全濕透了。」
「您一天都在這兒?」鄭德已經明白了高翔詢問的意圖,隨即補充了一句。
鄭德等莫老頭的情緒平靜下來,合上本子說:read•99csw.com「好,如果您再想起什麼,請和我們聯繫。」
「谷新方經常罵孩子嗎?」
莫老頭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平時呢,挺小的開關門的聲音都能聽見。昨天晚上雨大,要是不盡心,開關門又特別小心就聽不清了。不過有人起夜還是能聽見的。」
「好,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有情況我們再聯繫。」高翔站起身,握了握莫老頭的手,和鄭德一起走出了值班室。
「請您仔細回憶一下,昨晚都有什麼人進出這幢樓。」
現場勘驗工作結束后,高翔和鄭德馬上著手進行人員調查。
高翔和鄭德各自拽了一把椅子,坐在莫老頭的對面。
「差不多,除了購買生活日用品,我很少出門,也沒處去。一日三餐,我就在屋門口做。昨天,除了早晨到院子里轉轉,哪兒也沒去,都待在屋裡。中午李萬才、杜康、張李忠在這兒下棋,我就躺在床上睡了會兒。你們可以再問問他們。」
「你們打牌一直到天亮嗎?中間有沒有人離開過?」
「我知九-九-藏-書道你們肯定得問我,丫丫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死得慘啊。」老人說到這兒,眼圈紅了。「警察同志,那個畜生不可能從這個門進樓,不可能。昨天晚上雨特大,譚老四他們幾個被堵這兒了,我們就打了一宿麻將。要是有外人進出,不可能看不見。你別看我上歲數了,可耳不聾眼不花,身體硬朗。我記著雨是九點多開始下的,這之後回來的就仨人。劉奇,趙建國,還有就是丫丫媽媽。」
鄭德打開記錄本說:「大爺,有些情況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您一直在做筒子樓的值班員嗎?」
「您是什麼時候知道丫丫被害的?」
「那林雅回來后,有什麼事兒發生嗎?」
「經常,不僅是孩子,孩子媽媽也……唉,說句不幹咱外人事兒的話,丫丫媽媽是個特別好的人,脾氣好,心地善。他們從結婚就住這兒,這麼多年,沒少受老谷的罵,瘦瘦巴巴的樣子,一個人站在門口偷偷抹眼淚。看著,咱這外人心裏都不好受……」莫老頭搖搖頭「咳,瞧我老糊塗的,扯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