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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謊言正義 第四節

第一章 謊言正義

第四節

二、犯罪人作案時帶有明顯的標記行為。在勒死被害人之後,兇手接連實施了脫掉衣物、擺放屍體、捆綁、割舌、整理衣物等行為,從正常思維來看,這些行為是完全沒有必要實施的。就算我們假設兇手當時覺得單純殺人並不足以泄憤,也不可能將附加的釋放行為做得如此複雜。這分明已經超出了正常泄憤的範疇,而是兇手獨有的一種行為模式,就像一份簽名……一份兇手殺人之後標記自己身份的簽名。通常犯罪人的標記行為是由犯罪人的情感需求所定的,其中有很多種動機類型。本案中的標記行為呈現得非常精細,像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可能承載著某種寓意,應該是一種「儀式化」的標記。
一場審訊,韓冷既幫了方宇的忙,又替老徐解了圍,三人的關係變得更加親近,已經可以無話不聊。老徐和方宇也不再避諱在他面前聊案子,而且還把景程花園殺人案的一些細節講給他聽,讓他幫著分析分析。
「那倒也未必,還是有些收穫的。」徐天成放下傳真,將於梅指使吳鵬的經過詳細複述了一遍。
「你媽媽?她怎麼了?」
吳鵬一愣,神情又緊張起來,掩飾說:「沒什麼,沒什麼。」
未發現相似案例並不意味著兇手以前沒作過案。連環殺手也需要成長,會有一個從單純「享受結果」逐漸發展到「享受過程」的過程。大多數連環殺手的第一次殺人,都是因為積壓的憤怒情緒在某個突發事件的作用下瞬間爆發,從而失去理智衝動殺人,沒有預謀,過程很短,當然也就不會有同樣細緻的現場布置。
韓冷看著母親出門,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那微笑不似平日那般機械,它真誠、輕鬆,沒有偽裝,來自心底。
于梅當天火氣大,吳鵬當然不明白,那是因為她剛剛目睹了劉祥林和王卉約會的場面,正憋著一肚子氣的時候讓吳鵬趕上了,可不就成了出氣筒。
徐天成回到隊里徑直去了項浩然的辦公室。項浩然正在看一份傳真,見徐天成進來,招呼他坐下並順手將傳真遞給他。傳真是武警總院發過來的,內容證實了吳鵬案發當日確實一直待在醫院。
從衣物上看,于梅應該是剛到家不久,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死者的房門上有新增的划痕,而且房門的鑰匙是在離房門大約一米處的小鞋櫃下面被找到的,這說明死者最先遭到襲擊的地方離門很近,應該是剛進家門或者剛到家不久便遇害的。兇手從背後用皮帶將其勒死,接著將她搬到客廳里除掉衣物,把她的身體擺成跪著的姿勢,又用繩子捆綁住她,用刀割下她的舌頭,然後將她的衣服鞋襪整理好擺放在茶几上,最後將現場清理乾淨,帶著兇器與舌頭離開。
「於是你就懷恨在心殺了她?」一直悶聲不語的方宇突然插話道。
「她叫曾雪娥,醫院是武警總院。」
「對,不過我們要擴大範圍,對事務所所有律師近年來代理的官司都要進行查閱。」
茶稍有點兒冷了,但味道著實不錯。兩杯茶下肚,韓冷覺得身子暢快了許多,疲憊盡消。
他看上去一臉疲累,衣服皺皺巴巴的,背著一個雙肩包,渾身上下給人一種油膩膩的感覺。
直到今天,每次聽到韓冷喊「媽媽」的時候,沈曉敏心裏還是會湧起一股幸福的滋味。這滋味讓她覺得哪怕付出再多的艱辛,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都是值得的。
韓冷不接茬,任憑母親嘮叨。
「這麼說于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吳鵬喝得差不多了,徐天成問道:「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吳鵬舔了舔嘴唇回答:「北京。」
於是,在臨近下班的時候,老徐裝作不經意地踱步到韓冷的桌前,輕輕放下一個檔案袋便轉身走了,韓冷心領神會趕忙把袋子裝進自己的包里。不用說,袋子里裝的一定是有關景程花園殺人案的資料。
韓冷的父親早年經商失敗,生活陷入困境,而就在那個當口,他母親又拋棄了這父子倆。沈曉敏一直擔心這種經歷會在九_九_藏_書韓冷心裏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導致他對感情和婚姻都不感興趣。事實上,韓冷也從未在家裡面提過交女朋友的事情。
「茶葉是你爸前些日子出差時帶回來的上好的鐵觀音,水是我早上去南山上接的泉水……」沈曉敏邊說邊坐到韓冷的床邊。
看過照片,他又急忙從檔案袋裡拿出案子資料,放到桌上仔細研讀起來。
沈曉敏知道兒子個性比較獨立,萬事都要自己解決,尤其不願給父母添麻煩。她對兒子解決事情的能力還是非常放心的,唯一有些擔心的是兒子情感方面的問題。
吳鵬四下看了看,指著樓上,說:「要不,去我房間里談吧?」
聽完吳鵬的回答,徐天成沖方宇使了個眼色,方宇心領神會地從兜里拿出手機起身走出房間。
「我媽媽在北京做手術,我去照顧一下。」
韓冷到家時,母親已經將晚飯備好。父親今天正好沒什麼應酬,回來得早。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說說話,母親顯得格外高興。可韓冷心裏裝著事兒,沒在意父母的興緻,匆匆吃了幾口便回到自己房中。
「哦。」徐天成沒有繼續發問,待吳鵬情緒平復了一些,才問道,「你認識于梅嗎?」
于梅是律師,能言善辯、巧舌如簧是她的看家本領,兇手殺死她又特意割掉她的舌頭,顯然意在懲罰。而懲罰舌頭更深層次的意義,也許是對她律師身份的報復或者剝奪。那麼她的死,會不會是因為她代理的某件訴訟案傷害到對方的利益,或者是一些糾紛引發的報復所致呢?項浩然在與律師事務所溝通之後,吩咐徐天成抽調一組人手深入事務所,全面查閱近幾年來於梅親自經手的官司資料,希望從中找到有報復動機的嫌疑人。
沈曉敏無奈地笑了笑,說:「好吧,孩子大了不由娘啊。對了,你姐來電話說想你了,讓你抽空去她店裡玩。」
「認識,怎麼了?」吳鵬點點頭,一臉詫異。
經此一回,劉某並未收斂,僅僅過了三個月,他又以相同的手段強|奸了一名啤酒促銷員,再次被警方逮捕。這次的案子證據確鑿,他本人也供認不諱,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連先前的那個案子也一併供了出來。最終劉某本人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還牽連律師事務所受到警告處分。吳鵬更是被取消了律師資格,並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後由于在服刑期間行為表現良好提前半年獲釋。
吳鵬從冰箱里拿出幾瓶礦泉水,二人搖手表示不要,吳鵬便自顧自地打開一瓶坐到床上喝起來。
「不會吧,你們之間是不是還牽扯到了別的事情?能和我說說嗎?你做過律師,應該清楚任何線索對我們都可能會有幫助。」吳鵬的樣子讓徐天成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事兒,便耐心開導他。
沈曉敏初到這個家時韓冷才九歲,對她這個繼母充滿了怨恨,甚至把失去親生母親的怨氣全都撒在她的身上。韓冷那時很叛逆總惹麻煩,韓冷父親的事業又處在低潮期,而沈曉敏還要照顧自己的孩子,這個女人身上背負著難以想象的壓力,可她愣是憑著自己的韌勁和辛勤,讓這個破碎重組的家庭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家。
吳鵬在十八號去律師事務所找過於梅,十九號從網吧出走。緊接著,二十號于梅便被殺。三個時間點是如此接近,好像有著一定的關係,但也可能只是巧合。吳鵬到底與于梅的死有沒有關係?他是真的由於私人原因去外地,還是有預謀在殺人之後躲藏起來或者已經潛逃了?這一切的疑問,恐怕只有找到吳鵬之後才能得到解答。
老徐正好趕來換班,便和方宇在服務台前攔住吳鵬並亮明身份。
「嗯。」徐天成點點頭,「看來我們現在的偵破方向還是對的,于梅肯定不是偶犯,時間長了總會出事,她的死可能就是官司糾紛引發的報復所致。」
吳鵬是隔天上午大約十點多鍾的時候出現在網吧的。
就像將一塊石頭扔到大海里,自己用盡全力,卻沒有激起任何read.99csw•com波瀾,韓冷頓感失落,走出房門時心情非常沮喪。
「我們想找你核實點兒事情。」徐天成說。
「幾個月前我媽媽被查出得了肝癌,醫生建議她換肝。前段時間院方在北京找到了肝源,可是手術費需要五十萬。我父母東借西借湊了三十萬,我想盡了所有辦法也就只湊到十萬,還差十萬。我本想把網吧盤出去,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買主。萬般無奈之下,也正好那天我去火車站訂票的時候路過律師事務所,就想試著問于梅借點兒。可於梅誤會了,以為我要敲詐她,還沒等我說完她便火冒三丈,指著我的鼻子數落了一頓,說我是想拿上次的案子訛詐她。最後她還威脅我說,如果我再去糾纏她,她就把我再弄進監獄去。」
「不用,媽,我挺好的。我自己的事我能解決,您和爸放心吧。」
「你恨于梅嗎?」
他向隊里申請查詢內部資料庫的許可權,沒想到很快就批了下來。他在資料庫和公安內部網裡查了一圈,結果與先前隊里資料顯示的一樣……春海市乃至周邊城市在近幾年時間里,都沒發生過與景程花園殺人案相同手法的案例,不過這個結果並沒有動搖韓冷的想法。
推論結果:這是一次預謀殺人,兇手的附加行為是一種儀式化的標記,兇手與被害人在生活中可能並沒有利益交集,兇手的犯罪行為並不是由金錢、報復、嫉妒等常見因素所驅使的,而是為滿足心理需求的一種表現。
如果可以選擇,項浩然倒是很希望他的直覺和韓冷的分析都是錯的,否則就意味著法醫室又會多出一具屍體!不,也許會是很多具!
「行,你隨便吧。」沈曉敏摸摸兒子的頭,笑吟吟地出去了。
在派出所的協助下,吳鵬在本市的落腳點被找到,但是他的人卻「失蹤」了。
吳鵬做過律師,對警察的辦案方式比較了解。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已經成為警方的懷疑對象,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拿出不在場的證據。
韓冷剛換好家居服,便聽到輕輕的敲門聲,緊接著母親……準確點兒說應該是繼母沈曉敏……手托著一個精緻的小茶盤走了進來。茶盤上面放著一把紫砂茶壺,兩個小巧的茶杯。
他從背包里將檔案袋拿出來放到書桌上,一不留神,有張照片從袋子里滑落到地上。他將照片撿起擺到眼前,身子頓時僵住了……那是一張景程花園案發現場的照片。照片上女死者沒穿衣服跪在地上,綿軟無力的頭被法醫用雙手托著。她雙眼緊閉,嘴巴微張,下巴上掛著幾道乾涸的血痕……
提到姐姐,韓冷還真有點兒愧疚,回來這麼長時間就去探望過一次,又因為臨時有事也沒說上幾句話,姐姐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投訴」過他。
方宇在電話里將吳鵬的情況向項浩然作了彙報,項浩然立刻吩咐內勤打電話向武警總院的保衛處核實。
此時,坐在屋子裡的徐天成和吳鵬都放鬆了不少。說了幾句閑話后,徐天成突然話鋒一轉:「聽說那天你去找于梅的時候你們拌了幾句嘴,是因為什麼?」
「小冷,媽看你這段時間情緒不怎麼好,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啊?要是在刑警隊待得不舒服,讓你爸找找丁局,把你調到別的部門吧?」沈曉敏一臉關切地問道。
韓冷放下手中的鍵盤,伸了個懶腰,表情有些凝重,他知道自己的推論意味著什麼。
沈曉敏起身剛要走,又拍拍腦門,說:「你看我這記性,真是年紀大了,越來越記不住事兒!對了,這麼多年你一個人在外面獨立慣了,要是覺得在家住不方便就搬出去。你爸在上鼎花園給你準備了一套房子,精裝修的,生活用品我也都給你準備妥當了。地址和鑰匙都在這個信封里,你沒事兒去瞅瞅,看滿意不滿意。」沈曉敏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到韓冷的手中。
吳鵬的房間很小,設施也很簡單:一張單人沙發床,一個簡易的帆布衣櫥,床頭擺著一個小冰櫃,既可以冰飲料九*九*藏*書又可以當做床頭桌來用。好在門邊還有兩把椅子,徐天成和方宇就坐到了上面。
「八月十八號你去律師事務所找過於梅吧?」
韓冷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他告誡自己,這種推論可不能隨便亂下,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接觸真實的案例,不要讓主觀願望干擾了判斷。然而,剛剛的閃念卻在他的腦海里越印越深。
韓冷放下茶杯,打開筆記本電腦,建立新的文檔,敲擊鍵盤寫道:
經了解,吳鵬在本市沒有親戚,也沒有什麼朋友,離開律師事務所之後,與原來的同事也沒再聯繫過。他平日都只是待在自己的網吧里,不怎麼出去,除了網路遊戲也沒什麼其他嗜好,對自己的員工和客人也都很和氣。不過在調查中發現吳鵬曾經坐過牢,他也是因此被律師事務所辭退的,可這件事情完全是由於他自己的原因所致,跟于梅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看來這條線也斷了。」項浩然有些惆悵地說。
可項浩然此時卻放下筆,抬頭凝視著韓冷的背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無法親臨案發現場,那麼手上的這些資料就好似組成一幅「畫像」的各種素材,韓冷需要從這些素材中找出能反映罪犯行為和心理特徵的信息,然後通過特定方式的篩選,將有用的信息重新組合、合理演繹,以時間順序進行適當排列,從而還原兇手作案的整個過程,進而拼湊出一幅兇手的「畫像」。
「她……」吳鵬嘴唇抖動了一下,眼圈有些紅,「她得了肝癌,必須做換肝手術。」
「八月二十號。」方宇答道。
以上大概就是兇手作案的整個過程,那麼從中能看出什麼信息?
沈曉敏看著兒子接過茶盤,眼睛里充滿了慈愛。
終於有一天,當「媽媽」這兩個字從韓冷嘴裏叫出來的時候,沈曉敏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沈曉敏將茶盤遞給韓冷,說:「來,喝兩杯茶解解乏。」
嚴格說來,行為證據與心理痕迹分析還只是一種推測,不是科學,與一線刑警嚴格遵循證據的偵破方式相比顯得過於抽象。所以在決定將自己的分析彙報給項浩然之前,韓冷私下做了一些實際證據的搜尋。
「去北京幹什麼?」
韓冷將資料反覆看過幾遍之後,抬起頭,倒了一杯茶端在鼻子下面聞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看起來有點兒獃滯,但此時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吳鵬在玉山路一帶開了家網吧,他平常就住在網吧樓上。據他雇傭的店員回憶:吳鵬這陣子顯得特別煩躁,經常不在店裡,還老發火。八月十九號(也就是于梅被殺的前一天),他突然說要去外地幾天,但是去什麼地方、去幹什麼都沒說,只是叮囑他們一定要看好網吧,從此便人影無蹤,打他的手機也總是不在服務區內。
于梅,女,四十二歲,春海市人。死亡時間是八月二十日二十二點到二十三點之間,死因系頸部遭到大力勒擠導致的機械性窒息。勒擠工具應該是皮革物,寬約五六厘米。死者沒有遭到性侵犯,也沒有發現虐屍的痕迹。法醫報告里還顯示:死者的舌頭是在呼吸完全停止之後被割下的,並且從屍斑和綁痕上看,死者也是在死後才被捆綁的。
不!韓冷使勁搖了搖頭,試圖將剛剛的想法驅趕出自己的腦袋。畢竟現在掌握的資料里,並未顯示有相同手法的案例,到目前為止,它還是一個個案。
案發當晚,被害人一共用手機撥打了三個電話,接了兩個電話,經查證都是與工作有關的,並且當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最後與死者接觸的人是她的一個客戶,兩人在新都大酒店吃了頓晚餐,分手時大約為晚上九點半左右,該客戶也有不在場的人證。
這兩天韓冷又將案件資料反覆看過幾遍,可以說每個細節每個畫面都深深地印在了他腦海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己的判斷,只是有個遺憾……沒有機會去案發現場看一看,否則可以更加確認。
「唉!」沈曉敏見韓冷不吭聲,嘆了口氣,https://read.99csw•com顯得有些無奈,「好了,媽不打擾你了,快喝茶吧,一會兒該涼了。」
躊躇了一會兒,沈曉敏故意將話題扯到感情方面,想探探兒子的口風:「那是怎麼了?是不是感情上出了問題?」
「行。」徐天成點點頭,和方宇隨吳鵬到了樓上。
她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地對待兩個孩子,她手把手地教他們學習、教他們做人,她不辭辛苦,窮盡一切讓孩子們快樂,甚至為了讓孩子們能背上新書包,還去賣過血。
韓冷雖然參与了對劉祥林的審訊,但對景程花園案的具體情況還不甚了解,所以在詳細聽過之後,特別是方宇添油加醋地將案發現場描述得異常驚悚,頓時勾起了他的興緻。他有種感覺,這很可能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案子。
「好,我馬上去辦。」
「謝謝媽。」韓冷接過茶盤放到書桌上。
華美酒店監控顯示:劉祥林和王卉於八月二十日二十點三十八分入住,中間除了叫過一次送餐服務之外,沒有出過房間,直到次日凌晨一點二十三分退房。就此,劉祥林的嫌疑可以正式解除。接下來,要繼續追查另一個在於梅死前與她有過異常接觸的嫌疑人吳鵬,同時把偵破的重點放到于梅的職業上。
吳鵬低頭擺弄著礦泉水瓶子,片刻之後,他擰開瓶蓋將裏面的水一飲而盡,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說道:「好吧,反正人都沒了,你們想聽那我就說說吧。我想你們一定已經知道我坐過牢,坐牢的原因想必也很清楚。其實我只不過是個提線木偶,于梅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由於那起強|奸案嫌疑人劉某的父親本來就是事務所的大客戶,並且在那件案子上又願意額外付出一筆讓人無法拒絕的律師費,所以于梅便一步步指使我去接觸、誘騙受害人,最終讓劉某逃脫罪責。
三、兇手在殺人之後沒有立刻逃離現場,而是冒著一定的風險,極其耐心地履行了某種儀式。這表明儀式在整個謀殺中佔有重要的地位,也契合了以往追求儀式化的殺人案特點……儀式才是謀殺的重點,而被害人往往只是因為符合闡述儀式的條件才被選中的。兇手不在乎殺的是誰,殺人行為本身也不是他的終極目的,而是一種情緒的宣洩,是為了滿足其情感或者心理上的特殊需要。
「二十號我人已經到北京了。那天是我媽媽做手術的日子,手術從下午三點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這期間我一直在醫院陪著父親等結果,不信你們可以到醫院查查。」
現場勘察表明:雖然屍體被挪動過,但案發現場為第一現場,房子窗戶有被撬壓過的痕迹,沒有發現財物損失。兇手割舌的兇器應該是一把鋒利的銳器,但由於創傷面太小一時還無法判斷銳器種類。兇器和舌頭都沒有在現場找到,可能是被兇手帶走或者遺棄。兇手捆綁被害人使用的繩索是常見的尼龍繩,長度為兩米五,直徑約十毫米左右。現場沒有採集到指紋、腳印、毛髮、纖維等與兇手有關的任何證據。
兇手絕不是第一次作案,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用,我在家住得挺好。」韓冷順手將信封扔到背包里。
「是啊,我去找她借錢,她沒借。」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在哪個醫院做的手術?」
「于梅竟然是這種人。」徐天成嘆道,「那你怎麼又去找于梅借錢?」
一、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殺人案。兇手作案時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從容和冷靜,甚至敢於長時間逗留在案發現場,這說明他對死者很熟悉。他了解被害人的作息習慣,知道她一個人居住,知道什麼時候作案不會被人打擾。所以兇手要麼是與被害人熟識的人,要麼就是對被害人進行過長時間的跟蹤、觀察(傾向於後者)。
「咳。」吳鵬苦笑一聲,「說實話,恨過。不過坐了兩年牢我也想明白了,我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其實怪不得別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而我卻選擇了read•99csw.com違背自己的信仰,選擇了違背職業道德、漠視法律。也許都是報應,讓我媽媽得了那種病。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找個好買主把網吧賣了,回到媽媽身邊好好孝敬她。」說著說著,吳鵬的眼圈又有些紅了。
很顯然,兇手在本案中已經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而這種滿足感會像吸毒、賭博、酗酒、嫖娼等行為一樣產生心癮,讓人慾罷不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前次的滿足感會逐漸消失,兇手如果想持續獲得這種滿足感,就有可能會繼續作案。
「什麼!你是說于梅被人殺了?」吳鵬瞪著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驚呆了的樣子。
韓冷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支隊長辦公室,項浩然正在伏案寫一份材料。當韓冷說出想彙報一下對景程花園殺人案想法的時候,他沒有多問,也未停筆抬頭,只簡潔地說出兩個字:「說吧。」
吳鵬被辭退源於他在三年前接手的一樁官司,官司的當事人劉某由於涉嫌強|奸某賓館服務員被提起訴訟。劉某的父親是本市一家地產公司的老闆,財力雄厚,願意出大價錢幫兒子打官司。吳鵬一時起了貪念,竟聯手劉某的父親私下與受害者本人及其父母偷偷進行接觸,利用教唆利誘等手段誘使受害人在法庭上更改證詞,致使劉某被判無罪釋放。
吳鵬很意外:「你們……找我?」
兇手會是一個……
「出事之後于梅找到我,提出給我二十萬,讓我一個人把案子扛了。我一開始沒同意,她便威脅我,說雖然我是受她指使,但是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算我供出她,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再說即使將她牽扯進來,我一樣還是要坐牢的,還不如拿上二十萬,將來也好給自己留個活路。我想想也是那麼回事兒,就同意了。坐完牢出來,我就用那二十萬開了這家網吧。」
韓冷將自己這兩天的分析結果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一股腦說了出來,他自認為已經很生動,很有說服力。韓冷滿懷期待地望著項浩然,以為他會提些問題讓自己來解釋,不想項浩然只是微微抬了下頭看他一眼,淡淡地說:「說完了,那就出去吧。」
韓冷見母親沒有要走的意思,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便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地看著母親。
韓冷感覺自己身上的某根神經被觸碰到,他將其餘的幾張照片都從檔案袋裡拿出來擺到桌上,屏氣凝神地一張一張查看。他看得很細緻,幾乎在每張照片上都停留一段時間,還時不時地調整照片的順序。
「生意還不錯,和你姐夫兩個人也過得挺好。你姐夫現在已經是你爸爸的得力助手了。你爸爸年紀大了,總要有人接他的班,可你對做生意又沒興趣……」沈曉敏說著說著又扯遠了。
吳鵬不是本市人,隊里向他的原籍地以及本市各分局下發了協查通報,並且讓方宇留在網吧蹲候,以防他突然回到網吧。
「媽,我真沒事,您看您都扯哪兒去了,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感情問題?我可能是剛到刑警隊有些不適應吧,慢慢就會好了。」韓冷知道必須要給母親一個理由,不然她又要在女朋友的問題上扯個沒完沒了。
「我姐還好吧?生意好不好?小陽乖不乖?姐夫怎麼樣?」韓冷一連串地發問。
他想起自己的導師……著名犯罪心理學家李博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變態連環殺手的判定,不在於他殺了多少人,而在於犯罪人的犯罪行為是否符合連環殺手的特徵!」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兇手第一次作案不會那麼從容、冷靜、不留一絲痕迹的,而他也同樣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件案子並沒有結束,兇手還會繼續下去。
於是,韓冷希望能看一下案子的所有檔案。老徐還摸不準項浩然現在對韓冷到底是什麼態度,就這麼隨隨便便把檔案交給韓冷恐怕不妥。老徐雖稍感為難,但又不好意思拂韓冷的面子,再加上胸無城府的方宇在一旁慫恿,最後還是同意了。只是他一再強調,一定不能讓項浩然發現。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過神來,急著問道:「她是哪天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