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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妙手殘刀 第三節

第二章 妙手殘刀

第三節

「我知道,隊里在處理這兩件案件時一直找不到兇手作案的動機,所以無法給案件定性。這是因為變態犯罪人的動因是心理性的,沒有現實意義,是一種無動機殺人。他通過支配、操縱、控制他人的生命來獲取心理上的宣洩以及某種特殊情感的釋放,以至於這種犯罪人很少能夠自行終止。他們無法抑制自己的慾望,只能通過連續不斷地作案來獲取滿足,直到被毀滅或者出現不可抗力為止。
「權力……權力……」林歡嘴裏反覆念著這兩個字,在韓冷的啟發下,她好像嗅到了一些端倪,「兇手作案是在享受權力帶給他的快|感?」
支隊的幾位骨幹陸續走進來,自覺地在桌子兩邊坐下。坐在中間位置的項浩然見韓冷進來,沖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然後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丁學雋收住話頭,又對眾人目光凌厲地掃視一番,敲敲桌子,說:「你們都知道,我不喜歡說限期破案這種空話,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現在是九月初,備受矚目的春海國際經濟論壇大會將在月末開幕,緊接著又是十一旅遊黃金周,市裡要搞大型遊園以及彩車巡演活動。這兩項任務是市裡今年最為看重的,而且對咱們市的經濟發展都有著深遠的影響。市裡已經邀請了國內外眾多政經人士以及媒體出席,屆時會有大量遊客蜂擁而至。如果到時候案子還解決不了,一方面容易模糊焦點,另一方面也會影響各種活動的順利開展,進而影響到春海市的整體形象。我想,這個責任有多大,大家心裏應該有數吧?好了,我也不多說了,你們看著辦吧!」
雖然兇手在兩起案子中的表現有一點點不同,但以上跡象足以證明,兩起案件系同一兇手所為,已經可以併案調查。
韓冷開車拐出支隊大門,覺得街邊有張面孔好熟悉,一恍惚以為是王曼,定睛再看,是著了便裝的林歡……她正在打車。
「那擺弄屍體、捆綁和割掉舌頭又意味著什麼?」林歡問道。
「上來,我送你。」
丁學雋喘了喘,怒氣好像平復了一些,緩和口氣對右手邊的尹正山說:「好了老尹,你們專案組討論一下吧,我和郭局還有事就不參与了。」說完就和郭鶴鬆起身相繼走出會議室。
「你們要好好配合,但注意要低調些,畢竟這種輔助辦案方式在咱們局還是第一次,別讓人抓到把柄。你也知道,這局裡上上下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刑警隊!」尹正山壓低聲音說。
「不,不,不。」韓冷趕忙解釋,「他們可能不會產生現實利益的交集,但是並不表明他們互不認識。一定會有某種關聯將兇手與被害人,或者是被害人與被害人之間聯繫起來。符合條件的人很多,他為什麼就偏偏選中這兩人?
才剛合上眼睛,便被「砰」的一聲驚醒了,韓冷手一哆嗦將身旁的茶杯打翻,水灑了一桌子。
「兇手為什麼要在第二個現場留下一把刀?留刀肯定有他的目的,那麼為什麼在第一起案子中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這回是方宇在問。
「沒事,都習慣了。再說我去還可以幫幫你,做你的模特!」
「我知道您總是支持我的,要是沒有您,恐怕我也干不到今天。」
其實林歡很少這麼放鬆地說話,尤其是在隊里。林歡深知法醫這個行當是需要給人一種權威感和信任感,可她一個年紀輕輕、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從外形上很難給人這種感覺。所以她一方面通過自己的專業技能在工作中讓別人信服,另一方面也嚴格約束自己的言行舉止。以至於她平時在隊里總是故作嚴肅,說話也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久而久之和同事之間就有了距離感。而對於韓冷,也許是因為他的身份對刑警隊來說算是一個局外人,也許是因為林歡心底里對韓冷的印象很好,總之,面對韓冷,林歡會不自覺地卸下防備,本性中小女人的可愛俏皮便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
「是一種什麼?」林歡跟著問道。
「而我是您的軟肋。」項浩然一臉的內疚。
韓冷收回目光:「好像是一種尊重……對生命的尊重。」
案件的調查進展很難讓人滿意,局長的臉色不太好看,尹九九藏書正山的就更為難看了。項浩然看在眼裡,既尷尬又無奈,他有些不自然地清咳兩聲,衝著局長丁學雋說:「目前情況就是這樣,請局長作指示。」
「你認為兇手的目的是什麼?」林歡問。
「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幹什麼,臭小子?想嚇死人啊!」韓冷用抹布擦著桌上的水,沒好氣地說道。
韓冷說完,長出一口氣,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
「哦,是這樣。」尹正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又對項浩然說,「接下來你有什麼想法?」
「也許你說得對,在驗屍報告中我提到過,于梅和王益德被捆綁是發生在他們停止呼吸數分鐘之後,而脫衣和將她的身體擺成跪著的姿勢根本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所以整理衣物發生在這兩個環節中間是非常有可能的。」林歡對韓冷的直覺非常認同。
與尹局分手后,項浩然回自己辦公室,前腳剛邁進去,後腳韓冷就跟了進來,提出要到景程花園案發現場做一次模擬。那裡是兇手有預謀連環犯罪的初始,應該會有某種特殊的心理痕迹,實地勘察以及現場案件重現,對罪犯行為所揭示的心理狀態會有個更形象的判斷,所以項浩然未加考慮便同意了。
韓冷扮演兇手,林歡扮演受害人于梅。兩人來到門口,林歡裝作剛從門外進屋,韓冷站在她的身後,開始進入角色。
「如果沒有那件事,曼曼應該也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法醫吧。」韓冷喃喃自語。
黨委書記兼局長丁學雋坐在長條大會議桌的遠端,左右兩邊為首的分別是二把手黨委副書記兼副局長郭鶴松,以及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尹正山,三人神情都相當嚴肅。
刑警隊會議室。
「那天晚上,我埋伏在你的門口,待你開門進屋的瞬間,我用事先準備好的皮帶勒住你的脖頸……」韓冷說著,靠近林歡的身子,手裡佯裝拿著皮帶比畫著。這是他第一次與林歡站得這麼近,感覺鼻息里湧進一股香氣,那是一種混合了體香與香皂氣味淡淡的清香。韓冷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熟悉的味道又把他帶入了對王曼的思念中。
「那就往下說吧。」
項浩然答道:「我想這樣,一方面我們不放棄常規的偵查手段,另一方面我們會配合韓助理的工作,利用罪犯側寫有針對性地排查嫌疑人。當然,主要人力還是放在常規排查上,韓助理這邊我會親自配合。」
「什麼?你說什麼?」林歡以為韓冷在和自己說話。
韓冷盯了方宇一眼,心想這小子正經起來,提的問題還是有模有樣的,不禁抿嘴微笑著說:「從理論上說,變態連環殺手的標記行為是不會輕易發生改變的,但他們人格中又都具有追求完美的天性,既然儀式被賦予了某種涵義,當然是越完美越好,所以他們會通過修正和完善來使儀式涵義表述得更加完美,其根本是讓自己獲得更強烈的控制感和滿足感。所以兇手留刀的行為,可能是對儀式的一種補充。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兇手是在藉此向警方發起挑戰,如果是這樣,意味著兇手的作案升級了。」
尹正山和老伴膝下無兒無女,一直以來他都把項浩然當兒子看待。也許是某種緣分,小夥子初進隊里就讓他喜歡得不得了,手把手地傳授經驗,一路呵護提拔,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現在坐的位子將來也由項浩然來接任。
「他們哪是在盯著刑警隊,分明是在盯著我。」
韓冷點點頭,林歡的解釋大致印證了他的一些判斷,這是兇手有意識選擇的一種行兇方式。「我用皮帶勒著你,感覺著你生命體征的流失。你的心跳從慢到快到漸漸停止,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我想讓你知道,如果我不停地用力,你很快就會死去;如果我稍微鬆懈一點兒,你就能苟延殘喘。可以說,此刻時刻,你的生與死,以及存活在這世上的時間長短,完全取決於我的一雙手。所以說,勒死所帶來的是一種……」
韓冷一開始便拋出了這樣一個爆炸性的觀點,著實讓除項浩然之外的所有人大感意外,尹局更是錯愕不已。從事刑偵工作將近三十年,尹正山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案子,https://read.99csw.com甚至追溯春海這座城市的歷史,也沒有發生過此類案件。雖然近幾年偶爾會在公安部內部通報上看到一些有關變態殺人的案例,但他一直覺得那是極個別的、鮮有發生的,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尹正山雖沒經歷過這種案子,但深知其影響性和危害性。他盯著韓冷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臉狐疑地說:「說說你的根據。」
「韓助理,在兩起案件中,你所謂的犯罪標記還是有不同之處的。比如說,兇手在第一起案件中割掉了被害人的舌頭,而在第二起案件中挖掉被害人的眼球,這是為什麼?」一個年輕警員問道。
「會不會是因為他並不確定於梅已經完全死亡,怕出意外,所以才把她綁起來?」
上午局領導被要求到市裡開會,才剛回來就急著召集大家,估計是受到上面領導的壓力了。韓冷在心裏猜測著,趕緊收拾了一下桌子,便向會議室走去。第一次參加與案情有關的會議,可不能遲到。
「我用皮帶在背後勒住你……」
會議正式開始,項浩然首先將案發現場的情況以及兩名被害人的背景資料詳細介紹了一遍,之後便是彙報案子的偵破進展,總結起來有以下幾點:
「一般情況下,讓被害人赤身裸體地呈現,主要有兩種動機……性和羞辱。但本案我覺得兩者都不是。于梅並沒有被性侵犯過,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兇手沒有性|交能力,不過這種情況對具有變態心理的兇手來說,通常都會以手|淫或者虐屍來替代性|交,而現場的證據沒有顯示出這兩種情況。再者說,兩起案件中被害人一男一女都被脫|光了衣服,顯然說明了脫衣的動機和性無關。至於為什麼不是羞辱死者,那就要先來說說整理衣物的環節。這個環節可能有兩種順序:第一種是兇手在脫掉死者的衣物之後,緊接著便開始整理;另一種是在最後清理現場時。我比較傾向於第一種,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一種直覺。」
可謂「嫣然一笑百花遲」,韓冷竟一時呆掉了。太生動、太熟悉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又看到了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笑臉。
「嗯,挺靠譜的。」項浩然說。
「對,應該就是這種情形,王益德也是一樣。」韓冷說,「中心醫院的總值班室在樓層的盡頭,靠近樓梯。兇手應該一直守候在樓梯拐角,待王益德從電梯里出來走到值班室開門進屋時,突施殺手。」
綜觀兩起案件:死者都是被皮帶從背後勒死的,也同樣被脫|光了衣服,用繩子捆綁住,擺成了跪立的姿勢。並且繩子的材質、捆綁的方式,以及繩扣的打法都如出一轍。兇手同樣也割掉了被害人的某個器官,並且帶離了現場。還有,讓人很費解的是……兇手在作案之後把死者的衣物都整理得整整齊齊並擺放好。
「能行嗎?你剛剛不說累嗎?」韓冷關切地問。
「好!那我就當著各位前輩的面班門弄斧了。」韓冷點點頭,沖項浩然感激地一瞥。他知道項浩然說這話的用意,是想讓他把論據說得充分一點兒,爭取獲得大家尤其是尹局的支持。
四、法醫和技術科對所有證物都進行了反覆仔細的鑒別,沒有發現可以聯繫到兇手身份的證物。
景程花園別墅。
「對!」韓冷應著林歡的話,走向客廳的中央,指著標記屍體|位置的白色標記線,「接下來兇手將於梅弄到這裏,開始除去她的衣物。」
之後,幾個人又七七八八地提了一些問題,韓冷都給予了令人信服的解答。項浩然看差不多了,便轉過頭對尹正山說:「尹局,您看……您的意見?」
「目前的兩起案子可能和大家以往經歷的案件不同,通過分析兇手的行為特徵,我認為,我們遇到了一個變態殺人狂,而且他隨時都會繼續作案!」
由於在會議開始前項浩然叮囑過,韓冷現在已經將思路理順,所以當著尹局和大家的面便顯得從容自若。他先謙虛一番,說項隊過獎了,他算不上什麼專家,只是通過自己的專業給大家提供點兒參考,然後才開始闡述他對案件的看法。
「這樣,韓助理,你還是利用你的專業,結合案情具體地講講,我們也可以順便學習一九*九*藏*書下。」項浩然沒等韓冷說話,先插話進來說道。
項浩然「嗯」了一聲點點頭,說:「剛剛我已經講過,兩起案子的兇手已經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但對於案件的性質、兇手作案的動機,以及案件未來有可能的走向,我們都缺乏有效的線索指引,所以我現在要請助理韓冷這位犯罪心理學專家來幫我們仔細分析一下。」
「那麼我們回過頭再來說脫衣這個儀式。」韓冷繼續說道,「如果說兇手殺人後將其赤身裸體地呈現是企圖羞辱,說明兇手對其恨之入骨,那麼不管整理衣物意味著內疚、懊悔,還是尊重,總之這兩種行為是矛盾的。所以脫衣也不是羞辱,很可能與整理衣物一樣,是儀式的環節,有一定的意味。」
尹正山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峻,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皺著眉對眾人說:「當你們討論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真像小韓同志分析的那樣,兇手是一個變態連環殺手,他是依照某種固定的類型去尋找被害人,那是不是說他們之間有可能毫無聯繫,不發生任何交集?若是這樣,那你們現在耗費人力的排查工作豈不是對破案沒有任何幫助?」
自官司之後,黃小柔患上重度抑鬱症,不久便住進了精神病院。黃小柔是家中獨女,沒有男友,母親半年前因病去世,父親黃髮是一名計程車司機。案發當晚,由於天氣不好,黃髮和幾個車友聚集在一家小酒館喝酒。車友證實,在聚會中,黃髮沒有離開過小酒館。辦案人員從側面了解到,黃髮並不知道于梅才是那次官司的幕後主使人。而王益德這邊,與他合作過的醫療機構都表示合作很愉快,並沒有產生過糾紛。至於醫療事故,醫院每年總會出現幾起,但在這方面,受害人家屬主要追究的是醫院或當事醫生的責任,而醫院也有專門的人和專業的法律機構來應對,根本觸及不到王益德這個層面。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有明顯報復動機的嫌疑人。
「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學習一下!」林歡語調中有些興奮。
「知道就好,臭小子,以後少氣我點兒就行。」尹正山說著,輕輕拍了一下項浩然的肩膀,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此時,他更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者,一位父親。
三、隊里組織人力對兩名被害人的家屬以及社會關係等進行了排查,目前為止還沒找到可以將兩人聯繫起來的證據。家屬們都否認他們彼此認識,工作上沒有業務交往,手機、宅電、單位的電話也從來沒有聯繫過,甚至連親戚、朋友之間也沒有出現過交集。
「掌控他人的快|感,對嗎?」林歡搶著說。
這天,吃過午飯,回到辦公間,韓冷的兩個眼皮開始打架。規律的教師工作讓他養成了中午小憩的習慣,可自從得以正式參与辦案,別說中午了,就連晚上也睡不好。這會兒他實在有些頂不住,便想睡一小會兒。其實不用多睡,只要二十分鐘左右,下午就能精神抖擻。
韓冷將車在她身邊停下,按下車窗玻璃,說:「林法醫,這是要去哪兒啊?」
沒等林歡說話,韓冷繼續說道:「如果一個人違反了社會公德或觸犯了法律,自然會受到社會輿論的抨擊以及國家機關的制裁,而兇手選擇採取私下解決的方式,說明在他的意識里認為自己具有某種身份,具有審判、懲罰別人的權力。」
「哦,我說的犯罪標記相同,是指標記行為所映射的心理需求相同。在本案中,割舌和挖眼對兇手來說都是一種懲罰手段。」韓冷從容地回答,然後又補充道,「兇手在兩起案件中,對每一個步驟都執行得非常嚴謹,標記行為幾乎是重疊的,所以我認為它是一種儀式化的標記行為。這可能來自宗教信仰,或者模仿影視和小說中的情節,也可能是兇手自己創造的。」
「從法醫的專業上講,勒死這種方式對被害人來說會有什麼感覺?」韓冷仍然擺著姿勢問道。
「好吧。」林歡理了理髮梢,嫣然一笑。
「聽你這麼說我倒是也有印象,驗屍時我也發現繩子捆得並不緊,好像只是象徵性地捆了幾下,只是它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累死我了,昨晚值了一夜的班,上午又來一個活兒,一直九九藏書忙到現在。對了,你這是要幹嗎去?」林歡拉開後邊車門,坐進車裡說道。
「去景程花園做犯罪模擬。」韓冷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你家在哪個方向?」
果然,韓冷話音剛落,疑問聲便四起。
「先說捆綁吧,你覺得兇手為什麼在於梅死後還要捆住她?」韓冷問道。
「是是是,您放心。」韓冷連連點頭稱是,「我一定會及時與項隊溝通的。」
將分析行為證據、剖繪犯罪心理,進而描述出罪犯的輪廓的方法作為一種輔助手段運用到實際的刑事案件偵破中,在歐美已經比較廣泛。但國內接觸這方面信息比較晚,而且缺乏本土化的系統研究和專業人員,所以在實戰中運用得很少,大部分基層刑事警員對此還是抱著狐疑、審視態度的。
「緊張啥?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是不是做啥壞事了?」原來是方宇不知什麼時候溜過來,冷不丁拍了一下桌子,這會兒正一臉幸災樂禍地賊笑。
「那種關聯可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或者事件,也許他們曾經有過共同的經歷,或者只是經常在同一家飯店吃飯,或者喜歡同一本書、上同一個網站,又或者他們身體上某個器官有相似之處……總之,它會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很少有人在意的一種關聯,但對兇手卻有著特別的意義。所以大規模的排查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要更深入、更細緻。」
一、王益德被殺當晚,醫院值班人員和病人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仔細看過醫院保衛科提供的當晚監控錄像,同樣沒有發現嫌疑人。但是通過勘察,基本上已經掌握兇手的進出路線。中心醫院一樓,靠近樓梯左側男衛生間的窗戶上有一根鐵欄杆遭到人為破壞,兇手應該就是從這兒進出醫院的,從而成功躲避了監控設備。事後鐵欄杆應該被擦拭過,上面沒有任何指紋。而景程花園案由於天氣惡劣,加上小區里監控設備不足,同樣沒有目擊者,也沒有發現相關痕迹。
尹正山又點了幾下頭,對項浩然的意見表示同意:「那就照你的想法來吧,兩條腿走路肯定比一條腿快。」尹正山對項浩然說完,又衝著韓冷說,「你這邊也要注意,不管有什麼發現,都要及時與小項溝通,絕不能擅自行動。萬一出了問題,我可沒法向你們學校交代。」
「你順路嗎?」
「勒死在法醫學上也可以稱為絞死。被勒者因為繩索等兇器壓迫頸項部血管、神經和呼吸道,而造成呼吸和血液循環障礙,最終導致死亡。從目前的兩起案件看,兇手的兇器分別勒在死者的呼吸道和頸部血管上。而勒在這兩個部位對被勒者來說,其意識喪失較慢,窒息過程較長,死亡較遲緩。不知道這是兇手的本意還是碰巧,如果兇手本意就是想讓被勒者慢慢地感受死亡,那也太殘忍了。」林歡不敢想還有這樣冷酷、專業的兇手。
「老大」「老二」一走,會議室里剩下的都是刑偵部門的自家人,氣氛頓時不那麼緊張了,幾個人都抬起頭瞪著眼睛,等待尹局作指示。
「奉項隊旨意,五分鐘之後會議室集合,局領導要聽取案情彙報。項隊特別吩咐,讓你也參加。呵呵,這回開心了吧?好了,快點兒收拾別遲到了!我還要去通知徐哥,這老小子中午不知道躲哪兒眯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方宇說完像陣風似的就走了。
尹局沖項浩然揚了揚下巴,說:「還是你說吧。」
「模特?」韓冷不解。
丁學雋冷著一雙眼四下環視一圈,下面的人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丁學雋語氣嚴厲地說:「首先我要說的是,局裡對刑警隊這一階段的工作很不滿意!短短一個多禮拜發生了兩起命案,而你們竟然連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找到!你讓局裡怎麼向市裡的領導交代?怎麼向廣大市民交代?案子多、辛苦都不是理由,我也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既然穿上了這身警服,就要有能力承受這份壓力!我宣布,由現在起成立『八·二〇專案組』(第一起案子發生在八月二十號,故稱八·二〇專案組),全力以赴偵辦此案。組長由尹局擔任,項浩然為副組長,全市所有警員取消一切休假,二十四小時候命!」
「順不順路,送送你有什麼大read•99csw.com不了的。」
「是啊!你不是想模仿兇手嗎,那得有受害人啊!本小姐就委屈一把,扮演一下受害人。」
「在以往的案例中,曾經出現過兇手殺人之後用衣物蒙上死者的眼睛和頭,或者用衣服蓋住死者身體的情況。前者意味著兇手和死者是認識的,或者他想把死者幻想成某人,後者代表兇手作案后內疚與懊悔的情緒。起初當於梅案發生時,我也把這種行為解讀成兇手殺人之後內心的悔意。但隨著王益德案的發生,兇手採取了同樣的舉動,這就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內疚和後悔是隨性而發的,它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覺得整理衣物也是事先設計好的,是儀式的一個部分。我覺得它好像是一種……」韓冷遲疑著,把目光投向遠處。
……
「我本能地掙扎。結果,將左手中的鑰匙甩到了小鞋櫃下面,右手向後抓,指甲劃到了門板上。」林歡接下韓冷的話說。
「對!」韓冷重重地點了點頭,「兇手是一個追求權力型的殺手!」
「回家啊!」林歡笑笑答道。
散會之後,尹正山故意走得很慢,與前面的人拉開一定距離。項浩然知道他有話要囑咐,便也慢下來等著他。兩人會合后,尹正山衝著韓冷的背影努努嘴說:「小夥子不錯,很穩當,不張揚。」
「有這種可能。不過你看看照片。」韓冷指著于梅與王益德被捆綁的照片,「兇手捆綁兩個被害人的手法非常簡單,就是把繩子在身上繞幾圈,然後在背後系了個八字扣,我們俗稱為活扣。這種扣非常好解,即使在背後也不難解開。所以我覺得捆綁好像並不是為了束縛死者,可能是被兇手賦予了一定的意義。」
「什麼軟肋不軟肋的,把工作干好,他們也不能把你怎樣,何況還有我。」
「啊?」林歡的話將韓冷從朦朧中拉了回來,對於自己剛剛心生雜念他不免有些慚愧。他甩甩頭,集中精神,認真地揣摩起兇手來。
「這個我現在還回答不了你。」
「嗯。」韓冷點點頭,接著往下說,「下面就剩下跪著和割舌兩個環節。這兩個環節看起來比較好理解,但也最能反映出兇手的心理狀態,所以我把它們放在最後。很明顯跪著意味著審判,而割舌意味著懲罰,這是從表面上的解讀。但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心理變態的兇手,那麼這兩個環節的行為能夠映射出他怎樣的心理?」
「就目前兩起案件的證據來看,有三個明顯相似的特徵:第一個,作案手法相同。兇手都採取由背後突然襲擊,用皮帶勒死被害人的手法。這可能是他喜歡的、覺得舒服的、能給他帶來某種快|感的一種行兇方式。當然,這不是一成不變的,兇手會隨著連續作案累積的經驗,根據環境完善手法,靈活運用。第二個,作案特徵相同,通常我們稱作犯罪標記相同。在本案中,兇手在勒死於梅和王益德之後,幾乎附加了同樣的看似與殺人無關的行為,包括脫|光被害人的衣物等等。第三個,兩名被害人的職業……一個是律師,一個是醫生,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是籠統地說,都屬於服務社會公眾的專業人士。兩人都事業有成,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最重要的,我們現在已經查實,他們雖然外在形象很好,但背地裡都做過一些違規甚至違法的勾當。總的來說,他們都是在某一專業領域里有所成就的人,同時也都具有嚴重的道德缺陷。由此可以看出,被害人是具有固定類型的。
二、兩名被害人在各自的單位都身居要職,與之有利益關係的人群比較廣泛。于梅這邊,辦案組查了馬成功提供的嫌疑人名單。除了一個出國的,一個病故的以外,對每個人都進行了訊問,沒有證據顯示他們與本案有關。辦案人員甚至找到了吳鵬所涉及作偽證的官司的受害人……曾經在某賓館做過服務員的黃小柔。
「其實,以上三點就是理論上判斷連環犯罪的三個要素。通常,只要符合其中任何一個要素,案件就可能是一起連環案件。而本案顯示的證據竟然三個要素全部符合,所以雖然現在只有兩起案件,還存在諸多的可能性,但我個人判斷,目前這兩起案件肯定是一個連環殺手所為。目前的分析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