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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妙手殘刀 第四節

第二章 妙手殘刀

第四節

韓冷和方宇早上走進辦公間時,老徐正坐在辦公桌前擺弄一個小物件,看起來一臉得意狀。還沒等兩人走近,他便急不可耐地顯擺開來:「我老婆出差去日本給我帶的禮物,是不是挺好玩?」
「劉隊在上面指揮,情況不太樂觀。環境險峻,強行解救難度很大。他拒絕和我們交流,談判專家也試過了,沒有效果。」曲志剛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一臉焦急。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項浩然對於這種傳言根本就沒當回事,可自從柳純遇害之後,他便開始考慮傳言的真實性,也許柳純真的是代自己受到了報復。雖然在隨後的調查中並沒查到這方面的線索,可柳純因自己而死的感覺一直在他心底糾結著。
項浩然恨那次出差,恨那次生病,不知道自己是燒迷糊了,還是林歡無微不至的體貼照顧融化了他,總之他做了不該做的事,且一發不可收拾。眼下他最想做的就是和林歡分手,可即使再心硬的男人,在處理感情問題上也會有些手足無措。項浩然知道自己和林歡完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怕林歡一下子接受不了,怕傷害她,就試著慢慢疏遠她,想等他們之間的關係冷卻下來后再作打算。可他想不到,越是這樣,林歡受到的傷害其實越大。
另一方面,柳純去世之後,項浩然才發覺他是多麼愛她,她對自己有多麼重要。柳純家庭條件優越,父親在市委辦公廳工作,母親是銀行系統的領導。可她硬是看上他這個小刑警,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和他結了婚。柳純身上雖然有些嬌小姐的脾氣,但結婚之後家務都是自己做,從來不用項浩然插手。她自己的工作也很繁忙,但仍把家裡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讓項浩然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兒。有了孩子之後,柳純也沒讓他操過心,項浩然甚至一度連自己的兒子上哪個幼兒園都不知道。可以說,項浩然在工作上有現在的成績,柳純這個賢內助有很大的功勞,他每一次進步的背後,都有柳純的默默付出。
「這應該是三不猴吧?」韓冷指著石雕說。
雖然簡訊上沒說,但項浩然心裏其實很清楚她要談什麼,可眼下他根本沒那份情緒,尤其是柳純的案子還懸而未決。項浩然始終認為,柳純遭到襲擊很可能是受自己的牽連。
「如果……如果不是我一時的意氣用事,王曼就不會出那檔子事,也就不會死。」韓冷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少頃,他用手背蹭了兩下眼底,略帶哽咽地說,「我每天都會質問自己……為什麼要和她吵架,為什麼不追出去送她回家?是我害死了我的愛人,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們原本應該擁有的幸福生活。我就是不能……不能原諒自己!於是,有一天,我也站在王曼生命中最後站過的地方……」
「對,還是文化人有見識,就是那個隱喻『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的三不猴。」
不長時間,一杯烈酒下肚,林歡臉色微微泛紅,她招招手,又點了一杯「黑牌」加冰。
「等等!」老徐的一句玩笑話讓韓冷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他怔了一會兒,一臉興奮地道,「殺人儀式也許借鑒了三不猴的寓意!」
林歡朝吧台里招招手:「一杯長島冰茶。」
韓冷獨自打車離去之後,林歡不甘心地給項浩然打了幾次手機,卻一直沒有人接聽,到最後竟然關了機。
計程車將林歡載到位於光明街中心地段,在一家叫做「芳香人間」的酒吧門前停下。
「何以見得?」
也許是因為九-九-藏-書林歡像一個故人,也許是對一個女孩孤身買醉感到好奇,韓清芳為林歡倒上酒之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湊到林歡對面,看樣子想和她聊聊。
酒很快調好了,韓清芳親自送到了林歡面前:「小姐,這是您的酒,請慢用。」
光明街是春海市最著名的酒吧一條街,整條街長大約一百多米,兩旁布滿了各式各樣的酒吧、休閑會所等。每到夜幕降臨,這裏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總能吸引眾多不同身份的人群,他們盡情盡興、無所顧忌地釋放著慾望和本能。
「滾一邊兒去!你這狗嘴裡就吐不出啥好話,真應該把你舌頭割了,把你這嘴封上!」老徐被掃了興緻。
「對!那些是他的戰利品,他會在冷卻期內通過戰利品來重現作案時的快|感。」
在電梯里,曲志剛將輕生者的背景資料向韓冷和林歡做了介紹。
開會的時候,項浩然接到林歡的簡訊,約他晚上到老地方見一面,有事情要和他談。
韓冷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情緒,扭頭沖李守民說:「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在心裏不停地責備自己。你很內疚,你想逃避,想懲罰自己。我知道那種痛苦,痛得沒法面對自己,痛得不想再有明天。可你年逾花甲的老母親怎麼辦?你年幼的兒子又怎麼辦?你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你一定知道那有多辛苦。難道你想讓你的母親在晚年仍然經受痛心的折磨嗎?想讓你的兒子也經歷那些比你還要悲慘的生活嗎?你逃到另一個世界能安心嗎?逃避不是不可以,逃避有很多種方法,也許死亡是最直接的,但卻是最懦弱、最低賤的一種做法。」
韓冷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了一下,慢慢轉身像是要走,可還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我以前是教心理學的,我知道一個人人格的建立,童年的經歷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在我們談話的時候,我的同事已經去接你的母親和兒子,這會兒差不多也快到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的兒子看到你現在這種情形,他將來的人格必定是扭曲的。」韓冷說完,頭也不回地下天台,直奔電梯而去。
「這樣解釋看來很靠譜。」方宇也跟著說。
林歡不明白為什麼吧台里的女人盯著自己看個沒完,她有些不自在,心想也許是酒的緣故吧:「哦,我知道那種雞尾酒很烈,沒關係,我喜歡。」
「心理學專家?」曲志剛眼睛亮了一下,他盯著韓冷看了幾秒鐘,斟酌了一會兒之後,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可能是向在頂樓天台的上司彙報。也許是徵得了上司的同意,他沖韓冷點點頭:「走吧,上去吧。」
林歡徑直走到吧台,在高腳椅子上坐下。吧台是用玻璃做的,中間霧燈裊裊,泛著藍色的條紋光暈。光暈投射到林歡的臉上,看起來很炫,一派光怪陸離。
「兇手是個追求權力型的殺手,那麼你覺得他在現實中是個什麼樣的人?」林歡又問。
韓冷將車子停到街邊,與林歡下車朝人群跑去,兩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到人群前面。人群前面有警察把守著,幾個消防人員正在緊張地鋪著氣墊,氣墊旁邊站著一個身著便裝、臉像黑炭的男人,他正在一邊指揮消防人員,一邊衝著對講機說話。
「這誰不知道。」方宇撇撇嘴揶揄老徐,「嫂子經常出差,可從來沒給你帶過東西,這回咋了?」
「曲隊!」林歡朝黑臉男人喊了一聲。
三人都興奮開來。韓冷隨口說:「兇手的既定目標可能是三個,read.99csw.com那什麼人是聽了不該聽的話呢?」三人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真的?那說定了!」
每每想到這些,再想想自己對柳純的背叛,項浩然都會渾身發燙,心如刀絞,內疚到難以名狀,甚至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可是悔恨來得太遲,柳純已經死了,生命的逝去意味著一切都成為永恆……愛成為永恆,傷痛也會成為永恆,無法彌補。柳純的死猶如在項浩然心底系了一個結,一個永遠也無法打開的結。如果時光倒轉,他情願放棄一切,讓柳純活得快樂,活得幸福,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韓清芳剛剛正在核對賬目,聽到林歡的聲音,一邊應著,一邊抬起頭送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可當她與林歡對視的瞬間,那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說個我的故事給你聽吧。」韓冷望著下面的人群,眼神開始放空,慢慢地好像陷入到回憶當中。
韓冷緩了緩語氣:「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從天台上跳下去,所以我決定換個環境,便辭去大學老師的工作當上了警察。我不知道這種方式有沒有效,但我想努力試試。努力為了你愛的人、愛你的人活著,一定比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有價值。」
「失敗者!」韓冷答道,「對權力的渴求是出於憤怒,而憤怒是來自挫敗,來自於對自我人生的無力掌控。在兇手的個人經歷中,坎坷、失敗總是伴隨著他,不管他怎麼堅持,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境遇。於是,這種多重失敗、反覆失敗,給他在心理上造成嚴重的挫折感,其結局就是個體的失調和變態。但是兇手所謂的失敗,並不是我們慣常意義上的失敗,而是兇手心理的一種自我評價。從目前的證據看,我覺得兇手生活的層次應該高於普通老百姓,至少和兩個被害人處於相同的階層。」
「要不我來猜猜怎麼樣?」韓清芳並不介意林歡的冷淡,她抿了抿酒杯,「其實很容易猜。一般來說,像你這種漂亮的女孩,孤身一人,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只顧自己喝酒的,應該就是為了一個『情』字在煩惱吧。」
韓清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吩咐身旁的調酒員調酒,但她的視線並沒有從林歡的臉上挪開。
林歡拿起酒杯晃了晃,輕酌了一口,搖搖頭。
乾杯!
「之後她回家休養了幾個月,可再回來的時候,她就不再是她了。她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除了工作很少與別人交流,對我更是冷淡無比。我看得出她每天都在與屈辱的回憶做著搏鬥,也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迷惘,漸漸迷失自我,可我卻無能為力。有一天,她就從學校頂樓的天台上跳了下來。她就落在我的身旁。那天是我們認識的周年紀念日,可我身上卻濺滿了她的鮮血。
「這位小姐,我看您一個人來悶頭喝酒,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的事情?如果想傾訴,我很願意做你的聽眾。」韓清芳說。
「你很有耐心,善於循循善誘啟發學生,能夠很自然地把學生吸引到課程中來,學生上課不會覺得枯燥,反而很有成就感。呵呵,還有。」林歡故意賣了個關子,「你長得還算帥,肯定有很多女學生偷偷暗戀你。」
周四即將到來,兇手會不會繼續作案?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
數字「七」是個神秘的數字,比如:一個禮拜有七天、七個音階、七種顏色、佛教中有人生七苦、基督教中有七宗罪,甚至還有「七上八下」的成語(為什麼是七上)等等。總之,「七」在https://read.99csw.com平常生活中比較常見。那麼「四」又意味著什麼?難道是死的諧音,意味著終結?
韓冷將手中的煙屁股摁滅在圍牆上,又拿出一支煙,點香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呵呵,別這麼說,其實我知道很多東西你心中早已有數,來現場只不過是為了感受一下氣氛而已。要說謝也應該我謝你,一個下午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你是個非常好的老師,我想在學校你也一定很受歡迎!」
韓冷和林歡靠在電梯里,默默地對視著,而這種沉默一直延續到車裡。
原來,黑臉男人是五一分局刑警隊副隊長曲志剛。曲志剛聽到喊聲四下張望,見是林歡,便抬手示意負責把守的警員將他們放進來:「小歡,你怎麼來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終於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麼,便抬抬手,攔下一輛出租。她坐進去,幽幽地說道:「師傅,去光明街。」
林歡沖韓清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案子終於出現一絲端倪,還要多虧老徐的「得瑟」!
「上面情況怎麼樣?」林歡問。
「唉,別提了。」曲志剛指了指身後的大廈(大廈是本市一家電子集團的辦公大樓),「也不知怎麼了,這已經是這家公司半年來第三個跳樓的了,真他媽邪門!」
韓冷進一步解釋道:「于梅被割掉舌頭,兇手會不會是想表達『非禮勿言』?王益德眼睛被挖,是不是指『非禮勿視』?」
天台的風比下面要大得多,也涼得多,冷風從頭頂滑過。下面是密密麻麻騷動的人群,媒體、同事、普通百姓都在注視著他。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而且此時也沒有個具體的攻心策略。他開始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感到懊悔,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曲志剛最後又補充:「李守民在單親家庭長大,父親在他十一歲時因意外離世,母親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他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
「呵呵,你說的是我嗎?」韓冷扶了扶眼鏡,也許從來沒有被女生這麼直接地誇過,他的臉色有些緋紅。
老徐還沒說完,方宇打斷他,搶著說:「拉倒吧,我看嫂子是嫌你官小,讓你裝聾作啞,再往上爬爬。」
韓冷暗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平靜些。
如果不是為了救人,那段記憶是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去碰觸的。
「你別緊張,我只是來和你隨便聊聊的。」見李守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韓冷一邊說著話,一邊試探著靠近圍牆。他在與李守民相距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來,這個位置既不會給李守民心理上造成壓力,又能保證他聽得清自己所說的話。
「王曼半年前去世了,是跳樓自殺的!有天我們因為一些瑣事吵了幾句嘴,當時天已經很晚,我本應該追出去送她回家,可礙於面子,狠狠心放棄了。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她被一個暗戀她許久的變態學生強|奸了。」
「你是?」曲志剛掃了一眼韓冷,接著用徵詢的目光望向林歡。
「呃,是這樣。那殺人就殺人吧,何必搞得這麼複雜?」林歡虛心求教。
「好嘞!」回應林歡的是站在吧台中間的一個女人,她看起來比林歡的年紀稍大,模樣端莊秀麗,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優雅。她是這家酒吧的老闆,名叫韓清芳。其實,以韓清芳的身家根本不用出來做事,更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可她就是喜歡這樣,她喜歡活得實實在在。
「我能上去和他談談嗎?」一直在旁邊悶不出聲的韓冷仰著脖子邊望著樓頂邊說道。
聽見動靜的李守民回過頭read.99csw.com看了韓冷一眼,他沒有像別的輕生者那樣歇斯底里,而是好像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韓冷還是從他漠然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種情緒……一種自己很熟悉的情緒,甚至直到今天,那種情緒仍然困擾著他。
「是和男友吵架了,還是他愛上了別人?或者說,你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
另外關於作案時間:兇手第一次作案在八月二十號,星期四;第二次在八月二十七日,也是周四。兩起案子間隔七天又都是周四,這會不會是兇手刻意選擇的?兇手選擇「七」和「四」,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涵義?
酒吧不算太大,裝修得很有品位,看起來應該能夠迎合一些小資和中產階級的情趣。也許是時間尚早的緣故,裏面的氣氛沒有想象中的喧鬧,客人們大都懶散地坐在寬大的沙發里,聽著悠揚的鋼琴曲,品著美酒,輕聲交談著。
老徐和方宇愣愣地沒聽明白。
「要是有機會去警校聽聽你的課就好了,一定獲益匪淺。」
韓冷側側身,看了他一眼,又轉回身子繼續吸煙。須臾,他吐了一口煙霧,又說道:「相信我,我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因為我也做過和你同樣的事情。對於我們愛的人,我們都是罪人!」
韓冷等人到了天台,見李守民背對眾人坐在天台的圍牆上。圍牆高一米五左右,寬度很窄,坐在上面,怕是一陣風、一個噴嚏都會讓人搖搖晃晃的。
韓冷默默地吸著煙,只一會兒,眼前便布滿了薄薄的煙霧。他用夾著香煙的手驅趕了幾下,輕咳了兩聲,終於開口了:「我知道你現在的感受。」
有人要跳樓自殺!
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要保持冷靜!快點兒想!必須快點兒想出一個策略。
吃過飯,由於兩人都喝了酒,韓冷便將車寄放到飯店停車場,想打車送林歡回家。她堅持不用,韓冷無奈只得作罷。
「大學二年級時,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叫王曼。她是我的初戀,也是我至今唯一的女朋友。我們一起度過了大學時光,一起讀了研,之後又幸運地被分配在同一所大學當老師。如果王曼不出事,我想我們一定會結婚,也許現在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對了,你也有個兒子吧?」
兩人說話間,前面的車子不知何故都停了下來。韓冷將頭探出窗外,見不遠處一座大廈下面正圍著一群人,邊上有警察在維持秩序,所有人都仰著頭。韓冷尋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原來,在大廈頂樓的天台邊好像坐著一個人……
韓冷將身子靠在圍牆上,四下望了望,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朝李守民遞過去。李守民沒有回應,韓冷便收回手將香煙放到自己嘴裏,點燃。
「咳!」見林歡的模樣,韓清芳也不忍再問下去,端起酒杯嘆了口氣,說,「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女人啊!不說了,來吧妹妹,歡樂趣,離別苦,『酒』中更有痴兒女。這杯算我的,來,干一杯!」
林歡走進了酒吧。
「關心老公唄!讓我謹言慎行,少惹小人!」
李守民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那好啊!你要是真願意,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可以安排你到我們那兒進修一段時間。」
韓冷湊近了看,是個石雕。三隻小猴子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一隻雙手蒙眼、一隻捂住嘴巴、一隻遮住耳朵,形色各異,憨態可掬,煞是可愛。
李守民眼神獃獃地投向遠處,仍然沒做任何回應。
林歡身子微顫了一下,酸澀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顯然是被韓清芳的話觸動了心弦。少頃,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滾落下九九藏書來,她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謝謝!」林歡禮貌地點點頭。
林歡趕忙指著韓冷介紹道:「這是到支隊掛職的心理學專家韓冷老師。」
其實韓冷抽煙的時候並不多,香煙和打火機都是在電梯里向曲志剛臨時借的,因為在某些時候,抽上一支煙能讓他的思路更加敏捷,更重要的是,可以掩蓋他的緊張情緒。
韓冷的余光中,李守民雖然沒有接話,但是身子動了一下,腦袋朝他這邊傾斜了許多。他知道,他已經成功引起了李守民的注意。
老徐凝了一下神,說:「于梅以偽證在法庭上為代理人辯護,不正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嗎?王益德等人不關注患者的病情,只盯著患者兜里的錢,不也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嗎?」
林歡沮喪極了,她佇立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該做什麼。她恍惚覺得街上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都在嘲笑她,甚至自己的靈魂也彷彿出了竅,飄在空中對著她行屍走肉般的軀體竊笑著……賤女人、第三者,即使人家老婆不在了,你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在柳純遇襲之前,項浩然指揮刑警隊接連打掉了幾個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在得到領導和社會肯定的同時,他也成了一些團伙餘黨的眼中釘。社會上有傳言說,有黑老大在獄中放話,要出價一百萬買項浩然的項上人頭。
出了景程花園,天色已接近傍晚,韓冷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一旁的林歡還沉浸在案件當中,她側著身子向正在開車的韓冷問道:「兇手拿走被害人的器官是為了留作紀念?」
林歡的手機響了,只聽林歡對著手機說:「行,好,別客氣,大家都是警察,應該的。行,有機會一定給你引見。」
「辦個案子正好路過,這……」
韓冷笑笑:「你忘了,他是個變態。他需要一個對於自我行為認知的過程,而儀式便是用來將他的連續殺人行為合理化、崇高化的方法。而且所謂的儀式肯定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有可能是某種信仰、某種經歷,或者某個令他記憶深刻的畫面。所以我們要儘可能把儀式的所有環節都搞明白,這樣才能知道儀式的邏輯性如何,合不合理。我們還可以根據兇手的行為和他想表達的寓意,來解讀兇手的智商、受教育程度、職業,以及所處的環境。」韓冷頓了頓,轉換話題道,「不說案子了,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吧,感謝你陪我,給了我很多啟發。」
「輕生者叫李守民,是這家電子集團的業務人員,前不久他愛人在車禍中喪生。當時是李守民開車,由於急著回公司開會,車速快了點兒,拐彎時沒有減速,結果撞上前面一輛正欲停車的大貨車。出於本能反應,他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盤,結果幸運地只是受了一點兒輕傷,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妻子卻當場喪命。據他的朋友說,他們夫妻感情非常好。出事之後,他一直埋怨自己不該把車開得太快,不該向左打方向盤,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妻子。李守民工作的這家電子科技公司,主要是為一些國際上大的電子品牌做代加工的。由於時間緊、質量要求高、利潤低,所以公司對員工的待遇和工作的時間要求相對比較苛刻。李守民料理完妻子的後事都沒來得及喘口氣,公司便讓他回來上班,就連今天是他愛人的頭七,也只給了半天的假。所以我們分析,李守民尋短見,也許是因為對妻子的死心存內疚,再加上工作方面的壓力,讓他的精神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