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呢？這件事你怎麼想？」

「可是你告訴他的，不止這些。」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你知道？」

仙道離開座位，走出店外。

結果，真二的回答是：「你說的沒錯，我知道。」

「我想知道理由。為什麼你要告訴他？」

「剛好到店門口。」

「我們會把這個情報上報搜查小組，之後就全憑總部派來的管理官處理了。從外表看來，那個人應該不是個不知變通的死腦筋公務員。」

「不管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上級裁定。肚子餓了吧？」

此時，仙道從胸前的口袋取出一直保持通話狀態的手機。真二看了驚訝得瞪大眼，但並沒有不快的表情。

真二彈的那首曲子名稱到底是什麼？應該是蕭邦的吧？不過自己知道的頂多也只有這些。是不是叫做什麼小夜曲來著？

「雖然不知道真二到底怎麼教唆原田的，不過就算原田被抓，大概也能全身而退。因為首先，九-九-藏-書他的自白可以辯解說是當初檢調單位的誘導；其次，辯護律師也可就原田還是少年，無責任能力為理由，使這件案子就算送檢最後也不了了之。」佐久間說。

隔天。佐久間打電話告訴仙道，約他到昨天那家咖啡廳見面，才推開店門，就聽到鋼琴聲。原來大畠真二在下午接受過一個小時的偵訊之後，就來到那家店。

「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人物。」

說的也是。今天一早便出門往返浦河，等回到鎮上后，又四處探聽真二的去處找他談話，連午餐也忘了吃。現在被佐久間一問才發現肚子餓得發慌，喉嚨也乾渴到不行。

「請說。」

「老實說，剛才真二說到『因業果報』時，我也有同感。一個逃過法律，在法律上無法制裁的殺人犯，經過十七年後，遭到當初被害人之子殺死。就社會大眾的觀感看來，這樣的結局並不過份，也不會覺得被害人的兒子read.99csw.com何罪之有。你不認為嗎？」

「一個人，總要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不是嗎？」

仙道站起身來，將手機放在耳邊。手機的另一端傳來佐久間的聲音。

店門前停了一輛私人轎車，佐久間就坐在駕駛座上。

「是嗎？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不過是想到就說了。」

仙道認真地看著真二說：「今天我跑了一趟浦河，去確認一件事情。」

「的確，這點很難界定。」仙道點頭表示贊同。「可是，有件事我想問你。純粹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和關心，不是以警察的身份。」

「這案子可是死了一個人吶！不只！還有一個人遭他人利用變成殺人犯。然而，卻無法將始作俑者移送法辦，不必負擔任何法律責任？」

昨天真該好好讚美真二鋼琴彈得真好。這十七年來，從青春期一路走到現在，一直活在父親是殺人兇手的陰影下，也真夠苦了他的。雖說不該九_九_藏_書挑起這椿命案，但仔細想想，他的遭遇確實也令人同情。

真二把目光移到旁邊，點點頭。

「我去查了那個叫原田明夫的男孩。關於他，相信你也很清楚才是。」

仙道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想。

疊起手機，真二的表情已鎮定下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著仙道。從他的眼神看來，不論事情將如何發展，似乎都已經做好接受的準備了。

仙道走進店內，先用目光向酒保打招呼后，便走到鋼琴前。真二回過頭看著仙道，原本在琴鍵上跳動的十指頓時停下。

這也就為什麼，他和佐久間會不約而同地在心底默默做下那樣的結論。

仙道就近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就在真二側面的地方坐了下來。很顯然的，這個舉動令真二覺得很不舒服，他轉身面向仙道問：「你這是做什麼？」真二問。「我今天又被你們警察叫去問一堆無聊的問題了，難不成你也想問？」

真二的目光有些閃爍，九-九-藏-書似乎在考慮究竟該如何回答。或許他壓根兒也沒想到仙道的問題會如此直接，讓他有點手足無措。

打開車門，仙道坐進副駕駛座的位子。

說完，佐久間發動車子，兩人從咖啡廳前出發。

看仙道又飢又渴的模樣，佐久間笑著說：「好吧！就讓我帶你去我們這個鎮上最頂級的餐廳，我請客！」

臨離去前，仙道不自覺地往左邊店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像有陣陣的鋼琴旋律從裡頭傳出來。應該是錯覺吧，隔著店門、車門，任憑裡頭的鋼琴彈得再大聲，也不可能聽得到，不是嗎？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罷了。

「今天從浦河回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後的結論其實也和你一樣，只是沒把握這麼想妥不妥當。現在知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總算鬆一口氣了。」仙道說。

「該怎麼說呢？是天意、是命運吧！在這麼多年以後，居然又遇到了。你不覺得嗎？我告訴他的那些話，根本九_九_藏_書就不重要，無法左右什麼。」

「是你告訴原田的？在賞花的前後幾天。」

「多少知道一點。」

可是，儘管如此，在仙道的腦海中確實有著音樂盤旋著，一陣又一陣，一遍又一遍。就是那首曲子，記憶中昨天聽到的那首曲子。

「這沒什麼。」真二強裝出一派輕鬆的笑道：「我昨天不是告訴你了？我父親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殺死的，或許是被我哥殺了也說不定。但是，如果從因業果報的角度來想，你覺得我父親應該被誰殺死呢？這答案很明顯。只是就那麼巧，剛好存在著一個如此合適的人選。」

「可是多少還是有推波助瀾的作用，不是嗎？」

聽了這句話，真二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但目光並沒有因而逃避，依舊注視著仙道。似乎在告訴仙道，不管接下來你要說什麼，我都不會因此感到害怕。

「我是多說了一些。不過，我可不認為這是所謂的教唆。」

「謝了。不過，很難辦吶！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