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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誰在覬覦

第十二章 誰在覬覦

安長埔嘿嘿一笑:「我和雷哥分工來著,他負責去查蔣忠紅在海南被藥商僱人追殺的事情,我負責查董斌的那一條線。」
嘉逸略加思索:「目前接觸過的相關人員,單純從學術角度出發,徐洪剛的犯罪幾率是比較大的。從犯罪學角度來看,徐洪剛的出生、成長環境這些都給他提供了成為一個天生犯罪人的機會,從之前的談話里,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徐洪剛對母親過去行為的不屑和怨懟,以及蔣忠紅與徐大友從前的矛盾,都有可能催生徐洪剛的犯罪行為,只是本案的殺人手法讓我覺得與徐洪剛的身份不相符,即便為了羞辱死者以發泄怨恨,作為兒子,會將母親的屍體赤|裸著、打碎臉孔冰凍起來么?」
「嘉逸,你和姓聞的,是不是鬧彆扭了?」她的表情從戲謔轉為正經,隨即她有似乎想到了什麼:「妞兒,我說怎麼這次來,覺得你家裡少了什麼,你們倆的合影怎麼都沒了?」她扳過嘉逸的肩:「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講!」
「我又不是克格勃,人家自己不說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程峰輕笑。
馬春雷愣了幾秒,然後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腦門:「哎喲,我這腦子!還真是遲鈍!怎麼這麼多跡象,就愣是沒看出來呢!」
「嘉逸,快九點了哎?」陸伶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對嘉逸擠眉弄眼:「真稀奇,你家姓聞的怎麼還不來電話查勤啊?親親女友過生日,到這個時候不來電話,他是不是皮癢啦?」
「孟醫生,不管怎麼樣,我祝你有一個美滿幸福的未來!」她真誠的說。
三個人坐在走廊的候診長椅上面,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這兩個多小時里,診室里的孟美娟從頭到尾都在忙碌,幾乎連停下來喝口水都沒有過。
「是的,」孟美娟回答:「醫院工作忙,能批准我三個月休假已經不容易了,所以結束休假之後就正常恢復工作。」
「沒錯,」安長埔也有同感:「而且最壞的就是,蔣忠紅的屍體被冷凍過,以至於死亡時間完全無從判斷!時間軸上那麼大的一段區間,誰都不可能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據!」
「那怎麼就雷子自己出去了?你小子在這裏磨洋工?」
「不是,」嘉逸搖搖頭:「是找你談一談關於蔣忠紅的事情。」
「你們今天來找我,是想看看,我有沒有作案嫌疑,對么?」孟美娟反客為主的再次發問。
嘉逸看著孟美娟,心裏也忍不住感到難過,便出言安撫:「你不要這麼說,你已經儘力了,王強也是個成年人,不是你單方面努力就能夠挽留的,你沒有對不起你的孩子!」
「我送你回去?」程峰見天已經黑了,便詢問嘉逸的意見,想送她回家。
王鳳回憶了一下:「去年秋天的時候吧,就在我哥和孟美娟辦完離婚手續沒多久!她讓我哥回家去和父母攤牌,談立遺囑的問題。這我能袖手旁觀么!我也是多少懂些法律的!爹媽的財產,兒女都一樣有繼承權!就算是我哥自己想要獨佔都不行,更何況她一個外人!」
孟美娟皺了皺眉頭:「是找我做傷殘鑒定?」
「哦!」田陽恍然大悟:「安長埔!弄了半天你小子撿了個大便宜,居然這麼輕視就被你完成任務了!」
「孟醫生,」嘉逸忍不住開口對孟美娟說:「我知道蔣忠紅和你前夫王強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的感受,只不過現在警方查案,請你不要受主觀情緒影響。」雖然說不應該,但是嘉逸對眼前這個百合花一樣的女人很有好感,如果她並非真兇,嘉逸不願意看到她因為主觀情緒而造成警察的誤會,這樣對誰都不好。
「嘉逸,蛋糕放在哪裡?」馬春雷指指手中提著的大蛋糕盒。
「你今天怎麼那麼有人情味兒啊?」嘉逸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平時不是一向秉承冷靜理智的么?今天怎麼主動關心起孟美娟離婚後的生活,還有人家女兒的情況了?」
王鳳肯定的點點頭:「從來沒有過。」
不一會兒,所有東西準備就緒,六個人圍坐在餐桌旁,熱熱鬧鬧的準備開席了。
沒有什麼比秋風蕭瑟的時候,和幾個朋友聚在溫暖的室內吃火鍋更愜意的事情了。
孟美娟對程峰的戒備態度不以為意,只是淡淡的說:「我只是覺得,那個女人的死不值得讓我感到意外。她的為人處事、生活方式,會死於非命並不讓人驚訝。」
「離家遠么?像你現在這樣的情況,孩子在身邊可能會好點。」程峰的話說的非常貼心。
「咱們還得去和徐洪剛談談。」
「那就不要那麼八卦的東問西問。」程峰端著杯子喝他的飲料。
田陽也察覺出嘉逸的不對勁,連忙推推後知後覺的安長埔。
「請稍等!」程峰攔住她:「你之前說過的,與蔣忠紅有過直接衝突的那個孟美娟的表弟,你能提供一下他的情況么?」
嘉逸在王鳳抬腕的一瞬間,瞥見她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有一處明顯的傷疤。
孟美娟嘆了口氣:「已經走過來了,就不想回頭看,既然婚姻已經解體,我一個人糾纏不放也無濟於事,莫不如放下過去,把以後的日子過的更好。」
嘉逸在一旁聽著孟美娟的講述,心裏非常的不是滋味,同樣身為女人,她沒有辦法不去同情孟美娟的境遇,只不過,眼下查案為先,她不能讓自己一味的去同情一個極有可能存在作案嫌疑的人。
「還有王強的女兒王暖暖呢!」田陽補充道:「今天王鳳不是提到王暖暖因為王強和蔣忠紅的事反應特別激烈,還去鬧過王強和王鳳么,有沒有必要對她也加以關注?」
來到C市中心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但是一進大門就看到攢動的人群,醫院里完全是一派繁忙景象。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程峰追問:「你對蔣忠紅遇害的事情有所了解么?」
程峰放心的點點頭:「那好,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把孟美娟的表弟找來,好好聊聊。」
孟美娟沉默不語。
「嘉逸,生日快樂!」田陽把毛絨玩具塞給嘉逸。
「你剛剛講的情況屬實么?」程峰對王鳳進行確認。
「絕對把握!頭兒,你看這個!」安長埔遞給程峰一份材料。
「知道你過生日是吧?」田陽嘿嘿一笑:「我們來的半路上接到峰哥的簡訊息,他告訴我們,讓我們代表重案組四光棍兒,表達一下心意!」
「沒錯,高知啊!」田陽嘖嘖嘴:「嘉逸,我們一幫大男人,不會搶你心上人的,照片拿來秀秀!」
嘉逸趕忙擺擺手:「你們別跟著陸伶瞎鬧!我就是想找朋友一起吃個飯,沒有別的意思!」
「好咧!」安長埔咧嘴一笑:「我今天負責調查董斌的行蹤,結果我現在徹底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一頓飯就這樣鬧鬧哄哄的吃完了,尤其在發掘嘉逸有心事之後,大家更是變著法兒的說笑話、逗樂子,誰也不去追問。
嘉逸回頭去看程峰,卻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依舊在廚房裡忙碌。
「峰哥,你不夠意思!」他抱怨的對程峰說。
「不是吧?!」馬春雷長嘆一聲:「我從警這些年,還沒遇到過比那個徐洪剛更讓我頭疼的人呢!」
「你女兒現在已經念大學了吧?」程峰貌似無意的問。
「那剛才為什麼要說謊?」
嘉逸剛一進門,陸伶更是在燈光亮起來的一瞬間跳出來吹響彩色的小哨子,並衝出來對嘉逸大叫:「生日快樂!read.99csw.com
誰能想到,原來傻的那個人不是孟美娟,而是王強自己呢!
「不知道,」孟美娟搖搖頭,隨即反問:「你這麼問是因為我沒有對她的死表示驚訝,對么?」
王鳳結果筆錄,逐字逐句看完徐洪剛對自己與蔣忠紅鬧矛盾的敘述,額頭上密密的滲出一層細汗。
程峰這時候也進來了,正好聽見安長埔在叫屈,便也坐過來:「我現在回來了,你說說自己的調查結果吧!」
「這……」孟美娟遲疑了:「程警官,因為我離婚的事情,已經給我的娘家人增加了許多困擾,如果因為我,再讓別人無緣無故被扯上嫌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安長埔也在一旁跟著點頭,馬春雷便藉著糗他來活躍氣氛道:「你小子跟著點什麼頭啊?惹女孩兒哭,估計你一個頂倆,如果嘉逸真要是找你去哭,你確定自己哄的了?」
孟美娟正在給一個患者寫診斷書,回頭看看嘉逸,神情上充滿了疲憊,但是依然客氣的對她點點頭:「你是患者還是患者家屬?稍等一下,我這裏還有幾個先來的病人要看。」
王鳳點點頭:「我照實說不就得了!是,我承認,我是和蔣忠紅鬧過矛盾。」
孟美娟搖搖頭:「我不知道,事實上你們來之前,我連姓蔣的死了這件事都不知道。」
馬春雷搖搖頭:「白費!我好不容易輾轉聯繫到當年與蔣忠紅有過矛盾的藥商,李大姐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假,只不過時間上有些出入,蔣忠紅騙藥商的錢,大概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聯繫上那邊的時候,得到的信息是當年的那個藥商因為經營不善,公司早就盤給別人了,現在人正在N市的一家醫院進行中風后的康復治療呢!不管是從財力上,還是自身能力上,他都不具備雇凶作案的實力了。你們呢?有好消息么?」
這段時間里,嘉逸也一直以旁觀者的角度,偷偷打量著忙裡中的孟美娟。
「原因是什麼?」
「你事先知道蔣忠紅遇害的事么?」程峰不認為孟美娟在聽到蔣忠紅死訊后的淡定是一種正常表現。
「對今後有什麼打算么?」
孟美娟禮貌的對三個人微笑著點點頭:「你們找我有事?」
嘉逸替兩個人做了介紹。
孟美娟沉默良久,才深深的嘆了口氣,點點頭:「好,我配合你們工作。有什麼需要的,就儘管問吧。」
「果然是野蠻人那一套。」陸伶撇撇嘴。
「怎麼會!」王鳳一副聽到笑話的表情:「除了後來蔣忠紅想要甩我哥,所以躲著不和我們往來之外,我對她可一直是相當好的!先前是給他們提供場所讓他們約會,後來我哥鬧離婚,逢年過節我父母那邊不讓他們倆登門,都是我留他們一起的。你說,要是關係不好,我能這樣么?!」
「喲?你倒挺機靈的!」陸伶笑著問嘉逸:「嘉逸,這位帥哥是誰啊?怎麼都不介紹一下?」
陸伶原本就是個爽直的性格,雖然個性獨立,但是卻也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尤其是之前從嘉逸哪裡聽聞了許多關於重案組這幾個活寶的軼事,所以與田陽等人也是一見如故。而重案組的幾位年輕警官,與嘉逸熟悉,並且關係很好,認識了陸伶之後,覺得這個嘉逸的閨蜜也很投緣,自然是相處融洽。
「孟醫生,請你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安長埔畢竟年輕,有些沉不住氣,見孟美娟不肯開口,心裏有些著急了。
「放到廚房裡就好!」
「頭兒」,安長埔湊過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有的時候你這人特掃興?」說完趕緊在程峰的手沒拍到自己腦袋前嘿嘿笑著躲開。
「對啊!」田陽恍然大悟:「以前咱還真接觸過不少原配殺二奶的案子!蔣忠紅不但是二奶,還是一個成功瓦解王強家庭的二奶!孟美娟還真是值得關注!」
嘉逸想了想,說:「今天天氣挺涼的,要不,去我家吃火鍋吧?」
程峰接過來看了看:「這麼說,這個董斌因為故意傷害入獄已經一年半,並且剩餘刑期沒有服完?那他的確沒有作案的可能了。」
「什麼消息?」馬春雷好奇了。
「有,」孟美娟深深吸了口氣:「我當時對王強還抱有一絲幻想,我以為畢竟多年夫妻,即使沒了愛情,也總還是有親情吧,就算他在外頭包養女人,我也情願他不過是一時糊塗,受到了迷惑,等到醒悟了,迷途知返,我也還是願意給他機會的。畢竟我們兩人有一個共同的女兒,她年紀還輕,人生路還長,在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歸宿,沒有成家立業之前,我不想讓她承受父母婚變的痛苦。」說到這裏,孟美娟的眼睛濕潤了:「只可惜,我這個母親無能,沒有能夠為她守住這個家,到最後,還是讓她承受了父母離異的痛苦。」
「那王強呢?」田陽發表自己的意見:「我覺得他也是有充分作案動機的人啊!他因為蔣忠紅的緣故搞得妻離子散,父母也對他心存怨氣,在外界的名聲也被搞得很糟,加上他自己和王鳳說的那樣,這幾年他把多年的小金庫都花在了蔣忠紅的身上,到頭來,蔣忠紅花光了錢就想分手,還搭上了新的男友,王強在這種情況下,羞憤殺人,並且用砸碎死者的臉以及剝光衣服這些方式來發泄怨恨,也是很有可能的。」
孟美娟苦笑:「恨,談不上,不恨,又不可能。我只是學會了接受這個事實而已。這個家已經對王強沒有吸引力了,即使沒有姓蔣的這個女人,也會有其他女人來讓他動搖。王強的本質已經變了,我又怪的了其他人什麼?如果說有什麼讓我心裏始終無法釋懷的,就是沒能為女兒守住一個完整的家。」說到這裏,孟美娟又一次紅了眼圈,聲音里透著哽咽。
嘉逸驚訝的睜大眼睛,對田陽和馬春雷帶來的禮物和蛋糕感到疑惑不解:「你們怎麼會知道……」
「有收穫么?」程峰問。
程峰走在前面,探頭進診室張望了一下。上來之前,他們在醫院的大廳里看到了懸挂在牆壁上的各科室專家欄,孟美娟就在其中,所以她的長相現在程峰已經能夠認出。
孟美娟點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好在王強和我提出離婚是在孩子高考之後,不然的話,恐怕連孩子的前程都耽誤了。」
「王鳳的這個老公,夠權威的啊!」田陽對王鳳接到電話后的反應感到咋舌:「一個電話,好像聖旨一樣!」
「不知道雷子那邊怎麼樣了,」程峰看看時間:「他那邊情況可能比較複雜,估計不會這麼快。正好都在,你們都說說,蔣忠紅這個案子,都是怎麼看的?」
程峰看著她沒有表態。
「什麼時候?」
「嘉逸,你怎麼看?」聽完兩人的看法,程峰問起嘉逸的觀點來。
除了馬春雷,他與陸伶兩個人,始終互不對盤,只要逮到機會就會鬥嘴,這倒也讓其餘的四個人增加了許多樂子。
「會怎樣?」田陽和嘉逸都看著程峰。
「哦,對了!」王鳳不忘補充一句:「那個徐洪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在外面坑蒙拐騙,什麼都干!我和他媽鬧矛盾之前,他還因為向蔣忠紅要錢做生意,被拒絕了,所以狠狠的作了他媽一頓,把家裡鬧的天翻地覆,用刀子把傢具什麼的都砍壞了,蔣忠紅拿他沒辦法,只好等他鬧夠了走人,然後又花錢把家裡翻修了一遍。」
「嗯,其實也不是什麼安排,就是想問問你們有沒https://read•99csw•com有別的事,沒事的話,一起吃個飯。」嘉逸很隨意的說。
決定了要見孟美娟之後,卻又出現了一個新問題。
「你是說孟美娟?」嘉逸問。
王鳳聽到這話,臉色驟變:「我怎麼知道!你們問我幹什麼!蔣忠紅作風那麼不好,她跟沒跟別人在一起,你們不會自己去查?幹嘛問我?!」
王鳳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調整坐姿:「我的意思是說,她就算在我哥之後有其他男人,也不可能讓我們知道不是么!」
「孟醫生,」她柔和的開口:「我們來是因為蔣忠紅遇害身亡,所以與她相關的人都必須接受警方的調查,請你多多理解!」
嘉逸看大家都一臉探究地看著自己,心裏雖然因為被陸伶問及敏感話題,有些不好受,卻還是端出一張笑臉:「玩兒得好好的,你們別亂猜了,來來來,下一輪準備開吃哦!」
程峰睨了王鳳一眼:「王鳳,我們警察也一樣不傻,所以請你如實反映情況,我們不會冤枉無辜的人。」
「這一點你說的沒錯,」程峰也同意安長埔的話:「今天我們從王鳳那裡又得到新的信息,關於徐洪剛與蔣忠紅的一次激烈衝突,對於這次矛盾衝突,徐洪剛對我們可是隻字未提!看來我們有必要再找他談談!」
「這兩位是市公安局重案組的,這位是程峰,這位是安長埔。」嘉逸替他們做介紹:「我叫劉嘉逸。」
王強提供的孟美娟聯繫電話始終無人接聽,最後程峰只好決定,直接到她工作的醫院去找人。
程峰點點頭:「就是孟美娟。」
屋子裡已經被陸伶掛滿了彩色條幅和繽紛的氣球,顯得喜氣洋洋。
「好咧!」馬春雷應著聲,提著蛋糕進廚房,一進去,愣住了:「哎?小辣椒你也在啊?」
「孟醫生,聽說你有個表弟,曾經與蔣忠紅髮生過衝突?」
嘉逸的老媽就是醫院里的醫生,雖然不在C市,但是工作性質卻是一樣的,所以從小就跟著母親跑來跑去的嘉逸,對於醫院里的繁忙早已經是見怪不怪,她打趣的問安長埔:「人家都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你居然不知道醫生每天要面對那麼多患者的?」
因為採購耽誤了時間,等到嘉逸帶著程峰和安長埔回到自己的獨居小屋時,陸伶已經先一步到了,並且拿著嘉逸放在自己那裡備用鑰匙提前潛進房中,只等嘉逸到來。
孟美娟的一番話說完,別說嘉逸,就連程峰和安長埔兩個鐵骨錚錚的刑警也感到心裏一陣酸澀。
嘉逸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們呆會兒還有事要忙么?」
四個人一同來到一間空處置室,孟美娟關好門之後坐在了程峰等人對面:「好了,現在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是啊,」嘉逸也笑:「真好奇,她要是不能在老公下班前準時做好午餐,結果會怎樣!」
程峰因為她的激烈反應而皺起了眉頭。
當然,作為有風度的紳士,四個人離開嘉逸的住處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陸伶送回家。
程峰、嘉逸還有田陽聽到這裏基本上心裏已經瞭然了大半。
程峰對嘉逸的事情多少有所猜測,此刻見幾個全然不知情的愣頭青你一言我一語的起鬨,已經讓嘉逸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了,他清清嗓子:「你們幾個小子!見了美女亂興奮,怎麼?現在光棍兒打久了,見到男人也興奮啊?」
「根據徐洪剛的回憶,你曾經向蔣忠紅借過錢,並且因此鬧的不太愉快,有這事兒么?」程峰沒有漏掉徐洪剛提及的這一事實。
「你能把他的聯絡方式提供一下么?」
程峰確實沒有想到來到這裡會是這樣的陣勢,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嘉逸,你怎麼沒說今天是你生日啊?我們也沒有什麼準備!」
「我明白,」孟美娟對嘉逸點點頭:「我想說的是,從主觀感情上,我恨不得親手殺掉蔣忠紅,但是從客觀上,即使她現在沒有死,我也絕對不可能會殺她。」
這下程峰和安長埔徹底愣住了,而嘉逸則是吃驚更多。
「謾罵。」孟美娟的聲音里透著微微的顫抖,她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依然心有餘悸:「有時候是半夜裡打來,有時候是我正在工作的時候,基本上接起電話來就是謾罵,話說的很下作,她就是想讓我忍無可忍,然後趕快離婚。那段時間我幾乎整夜整夜沒法入睡,有時候凌晨好不容易睡著,又會被騷擾電話驚醒。沒有辦法,我只能每天回到家中就關掉手機,拔掉電話線,靠安眠藥來維持睡眠。即使這樣,蔣忠紅還是會把電話打到科室里來騷擾我,一直到後來,我的同事們看不下去了,紛紛替我擋掉她的騷擾電話,我的處境才稍微好一些。等到離婚前的時候,基本上她就不打電話騷擾了,可能是王強已經向她透露,我答應離婚的事。」
結果,一下子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還是六個人圍坐在暖暖的火鍋旁,卻靜悄悄的,誰也不吭聲。
陸伶瞪他一眼:「嘉逸,你過生日請馬戲團啊?怎麼人熊都跑出來了!」
「這是其一,」程峰說出自己觀點:「今天王鳳也說了,孟美娟雖然沒有直接與蔣忠紅髮生過衝突,但是她的表弟卻是直接上門去找過蔣忠紅的,不管是孟美娟,還是孟美娟的表弟,我們都要逐一排查。」
安長埔聽了哈哈大笑:「嘉逸呀,我說你就別拿我們哥兒幾個開涮了!我們重案一組,四小天鵝就沒有,四大光棍兒你就都見過啦!」
馬春雷吃癟的樣子,讓嘉逸都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辦案需要。」程峰一本正經的回答:「看看她現在的生活狀況是不是容易激發犯罪,看看她們母女對蔣忠紅的仇恨程度。」
程峰的話讓孟美娟原本悲戚的臉上瞬間多了一抹戒備的神色:「是的,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當時也不過是值得了王強外遇,要拋棄我們娘倆兒的事情,所以氣不過,才會去找那姓蔣的理論理論罷了。」
「長埔,雷子呢?」田陽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抹抹額頭上的汗,雖然是初秋時分,但是秋老虎的熱度還是不容小覷。
程峰當然不會否認。
原來事情說到底,還是為了錢財。
說定之後,安長埔打電話叫上馬春雷和田陽,嘉逸也約了陸伶,三個人便到超市去買了食材,一同超嘉逸家去了。
孟美娟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她抿了抿嘴,不自在的說:「我沒什麼好談的。」
「今晚嘉逸被小辣椒問她那個博士男友的事情,」馬春雷朝後排座比了比:「這倆傻小子問東問西,你就一個勁兒阻攔,到後來大家都發現嘉逸有心事,關心過問的時候,你卻反倒不哼不哈了!你一定是知道什麼內情!」
嘉逸對於王鳳把自己稱為「老實人」感到非常的好笑,卻也只能極力隱忍,並且見縫插針的發問:「你與蔣忠紅直接的矛盾焦點是什麼呢?」
「是啊,有時候想想,我還有個懂事的女兒,心裏就會感到安慰不少,」說起自己的孩子,孟美娟的眼神顯得格外溫暖:「這孩子原本就報考的法律專業,知道我和她爸爸的事情之後,對我說,她將來要主修婚姻法,將來好替和我一樣處境的女人撐腰維權,狠狠的打擊那些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孟美娟回想著女兒的話,有點感慨又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小孩子還是單純的,這法律可以約束人九_九_藏_書的行為,卻沒有辦法約束人的思想啊,如果一個男人,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個家這個妻子的身上,光是靠一紙婚書又怎麼留得住!」
他哀怨的語氣和表情讓嘉逸忍不住笑了出來,程峰也因為被揭了老底而無奈的輕嘆一聲,掏出手機扔給安長埔:「打電話通知雷子他們倆。」然後又轉頭問嘉逸:「去哪裡匯合?」
這時候,王鳳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號碼,趕忙接聽:「喂?我在外面呢……警察找我了解情況……啊,好,我馬上就回去!」
陸伶見她這個樣子,只好嘆了口氣,拍拍嘉逸的肩:「算了,不為難你,但是如果一個人忍的太辛苦,我隨時歡迎你來我這裏哭!」
「王強這條線我們是不能放的,」程峰認同的點點頭:「現在比較困難的是,沒有直接證據可以幫我們找到真兇,只能靠間接證據來加以排查,我們知道,從蔣忠紅後腦遇襲的位置來看,兇手是個中等身材,眼下麻煩的是,我們見過的這幾個具有充分作案動機的人,從身高上都沒辦法加以排除,所以只能盡量收集更多的證據。」
聽到這裏,程峰發覺孟美娟似乎並不知道蔣忠紅遇害前與王強的感情已經出現了裂痕的事,不過這與他的追查方向無關,於是他繼續問:「離婚之後,你與王強以及蔣忠紅是否有過什麼往來?」
「要麼怎麼峰哥是咱頭兒呢!」安長埔跟著感慨。
「你與蔣忠紅交往過程中,發生過矛盾么?」程峰雖然對王鳳的反應感到詫異,但她說的卻也不無道理,於是便把提問方向轉開。
「嘉逸,你沒意見吧?」安長埔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這才想起來是嘉逸發出的邀請。這幾天查案子節奏很緊,好不容易今天有人張羅著放鬆一下,他有些高興過頭了。
「什麼啊田哥!」安長埔可不願意被人扣帽子:「我是完成任務了,等咱頭兒回來呢!」
終於等到快下班前,孟美娟身邊的患者稍微少了一些,商量之後,三個人決定讓嘉逸出面去向孟美娟說明來意,畢竟這裡是公共場所,又是孟美娟工作的地方,為了避免給她帶來不必要的輿論壓力,程峰他們決定不大張旗鼓的去找這個王強的前妻、蔣忠紅插足后的失婚女人。
嘉逸在這快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溫暖和踏實。多好啊,她不用孤零零的獨自老去一歲年華了!
王鳳似乎很高興警察懷疑到了這個人,至少從她的表情上來看,當程峰索要孟美娟表弟個人信息時,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樂見此事。
她的話讓程峰和安長埔都愣了一下,反倒是嘉逸,對於孟美娟的態度顯得尤為理解。
程峰也點點頭:「那一會兒就順路去超市買菜和鍋底料吧!」
孟美娟輕笑道:「我倒希望人是我殺的。」
「是啊是啊!」安長埔跟著湊熱鬧:「一直聽說你有個很了不起的博士男友,有照片沒?讓我們見識見識唄?」
孟美娟也深有同感:「是啊,如果女兒在身邊,好歹我們娘倆兒可以相依為命,只可惜,雖然我女兒只是考到L市的D大,但是她們學校半封閉式管理,我一學期也至多在長假或者寒暑假見到她。」
「沒有了,」孟美娟搖搖頭:「離婚之後我請了大概三個月的長假,那時候憔悴的完全沒有辦法工作。畢竟我的婚姻是自己努力經營了近三十年的,轉眼間就被人給毀掉,我實實在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一度產生過輕生的念頭,所以家裡人覺得不是辦法,就讓我請了長假去療養,順便看心理醫生。我的心理醫生建議我遠離『心情污染源』,叫我學會拒絕接收關於王強與蔣忠紅的消息,這樣才能不受干擾,從失婚的陰影里走出來。所以我休假回來上班之後,就拒絕聽任何人轉述關於他們的事情,對於離婚之後他們的事完全一無所知。」
直到夜裡十點多,大家覺得時間有些晚了,這才結束了一頓熱熱鬧鬧的火鍋生日宴。
「哦?那敢情好!」田陽一聽樂了:「少一個岔路,咱就能快點找到正途嘛!不過,你怎麼排除的?把握么?」
診室裏面人很多,程峰看到孟美娟正在裏面忙碌著,便折回走廊來對嘉逸和安長埔說:「咱們先在這兒等等吧!裡頭正忙呢。」
嘉逸同為女人,自然比程峰和安長埔都更了解女人的心理,她知道孟美娟之所以提到蔣忠紅會如此諱莫如深,是因為感情上的創傷。
為了不耽誤第二天的正常工作,六個人商量之後決定一律不喝酒,飲料代替。即使這樣,因為都是平時就生性活潑的年輕人,飯桌上的氣氛依然熱鬧極了。
「也就是說,在王強提出離婚前很久你就已經發現了他的婚外情事實了?」程峰問,在得到孟美娟的肯定后又問:「那你為什麼隱藏著不說?」
臨別前,嘉逸和孟美娟握了握手。
「好吧,我承認,我和蔣忠紅是鬧過矛盾!」她懊惱的把筆錄遞還給田陽。
這時候馬春雷也風風火火的趕回來了,進門一看四個人坐在那裡聊案情,也湊過來:「都在啊?」
「程警官,」孟美娟認真的對程峰說:「我這麼說你或許並不相信,但是縱使我再痛恨蔣忠紅,我也絕對不會殺害她的。因為我有女兒,她已經很不幸的有了一個缺乏家庭責任感的父親,我不能讓她再多一個殺人犯母親。」
「對不起,我沒什麼可說的,」孟美娟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漠:「我和那個姓蔣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對她也不了解。我將近三十年的婚姻說瓦解就瓦解了,我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來看心理醫生,才沒有走向抑鬱症的深淵,現在我好不容易開始擺脫婚姻失敗的陰影,開始努力從過去的影子中走出來,我不想再回頭看,不想再走回頭路。」
程峰問的很誠懇,以至於嘉逸一時之間有些迷惑,這黑面神不是一向標榜公私分明么?工作時間無論遇到多可憐或者多可惡的人,都是一副無悲無喜的「面癱」樣,今天這是怎麼了?
回到局裡,辦公室里只有安長埔自己在。
「孟醫生,你休假三個月之後就恢復正常工作了么?」程峰從個人的角度出發,也很同情孟美娟的境遇,只不過職責所在,他不能夠聽任主觀感受。
「放心」,馬春雷介面答道:「咱們哥幾個都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一路找到孟美娟工作的科室,患者從門診室里一直排到走廊裡頭。
「不用擔心,在去找徐洪剛之前,還有一個人我們必須先去見見。」
轉眼到了快九點的時候,大家吃的也很盡興了,這個時候,陸伶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孟美娟點點頭,拿出手帕輕輕拭了拭眼角。
「祝嘉逸生日快樂!」六隻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還不是因為我哥引起來的!」王鳳承認了自己與蔣忠紅的矛盾后,便逐漸流露出對蔣忠紅的不滿情緒來:「難怪人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蔣忠紅這女人,就是一條螞蟥!先是死死的巴住我哥不放,騙我哥手裡錢的時候,她多深情啊!天天嘴甜的好像喝了蜜一樣的,哄的我們這些老實人暈頭轉向的!沒事兒就來我家串門,回回都不空手,總會拿上點禮物啥的,有一次還給我買了件名牌羊絨衫!結果呢,等到我哥的錢被她榨的差不多了,她就開始想鬼點子,鼓動我哥逼父母接納她,讓她光明正大的被娶進https://read•99csw•com門!」
等到只剩下重案組的四個大男人在車裡時,馬春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直接的接觸沒有過,」孟美娟坦誠的說:「但是電話里的接觸倒是有過幾次。那時候我為了讓女兒在自己成家之前能有個完整的娘家,不同意王強提出的離婚要求,從王強第一次對我提出離婚,一直到法院發下判決,中間我大概接到過十幾次蔣忠紅的電話。」
「這不是你的問題,一個人,如果變了心,那就算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的!」嘉逸感慨。
「每天都這麼多人看病啊?」安長埔驚訝的看著擁擠的走廊:「原本以為醫生這個職業比較神氣比較好賺!現在看來,也不比咱們干公安的輕鬆嘛!」
「你少來!」陸伶可不買賬,她綳起臉來:「老實交代,你到底怎麼回事?」
「大概三年多之前吧。」孟美娟答道。
嘉逸並不知道自己家裡已經下了埋伏,與程峰二人提著菜、肉等物品徑直上樓,打開房門后,卻著實被眼前的景象給弄愣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很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孟美娟說起女兒,眼神里交雜著內疚與心疼:「尤其是父母離異的原因是因為父親外遇,這讓我女兒非常的無法忍受,也因為這個原因,王強和我女兒的關係鬧的不太好。不過後來孩子也想通了,她還有媽媽,還有自己的人生,父母的感情破裂了,並不會影響到她今後去追求幸福。她從來沒說過抱怨的話,但是我還是覺得很自責,如果我再早點發現王強出軌的事情,早點阻攔勸解,說不定就不會走到離婚的地步了。」
程峰好氣又好笑的瞪著興高采烈的安長埔:「叫這個,叫那個!你張羅的那麼積極幹什麼?問過人家嘉逸的意見沒?」
「你這小子!」馬春雷佯怒的一瞪眼:「就知道你機靈!輕鬆的留給自己,累人的交給雷哥是不是?!」
程峰也笑了:「雷子,你先別著急,我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王鳳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執拗了半天才說:「是,有這麼回事!」
「讓我怎麼說?」孟美娟苦笑:「我孩子當時還小,正是高三最關鍵的時候,我如果說破,勢必要和王強吵的天翻地覆,我怕影響孩子心情,影響她的學業。」
聽到蔣忠紅的死訊,出乎意料的,孟美娟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訝異。
「絕對屬實!」王鳳十分肯定的回答:「你要我對天發誓都行啊!當時我和蔣忠紅還沒鬧開,所以她兒子鬧過之後,我還去看過呢,好好的一個房子,被砸了個稀巴爛!蔣忠紅捶胸頓足的向我哭訴了半天。結果,沒過幾天我再去,裡頭砸壞砍壞的東西就都換成新的了,所以我才知道蔣忠紅有錢,後來跟她借的時候她那麼無情我才會特別生氣的。」
安長埔撓撓頭,嘿嘿一笑:「我身體好,從小到大除了在學校接種預防疫苗之外,還真沒進過醫院,頂多就是上警校時候的定期校內體檢罷了!」
結束對王鳳的問訊,離開萊茵河咖啡屋,三個人草草的吃了碗牛肉麵,便趕回公安局。
說道案子,田陽皺起了眉頭:「以前處理的案件,好歹還能夠把可能作案的人逐一排除,到最後剩下真兇,這回倒好,整個案子就好像一個循環往複的圈,咱們接觸過的人,都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你好,是孟美娟么?」嘉逸來到孟美娟近旁和她打招呼。
孟美娟輕笑道:「我倒希望人是我殺的。」
「我不是有情報,是你們幾個太遲鈍!」程峰不想讓他們幾個再胡亂猜測:「嘉逸這次來咱們局,整個人的狀態就不對頭,查案子的時候,她對王強的態度、對孟美娟表現出來的感同身受,包括那次在單眼狗酒吧遇到她喝醉酒,這些串聯在一起,她一個年輕姑娘,你們自己想,會是與什麼有關!」
「後來王強向你提出離婚,被拒絕了,有這麼回事么?」
「你的孩子對於你與王強離婚的事,反應很激烈么?」程峰問。
程峰笑笑,沒說話。
「我沒意見!」安長埔表態。
幾個人邊聊天邊準備火鍋食材,沒過多久傳來門鈴聲。
田陽則是一笑:「要我說啊,峰哥觀察敏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咱們幾個人,峰哥對嘉逸的事情最關心!」
陸伶打量了安長埔一番,打趣道:「小安要是將來不想當警察了,我看你可以考慮發展娛樂圈嘛!資質不錯!」
「還會怨恨王強他們么?」
「說說你和蔣忠紅的事情吧。」程峰說。
而這個答案,也成功的換來兩聲哀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王強與蔣忠紅的事情的?」程峰問。
「孟醫生,急診那邊來了幾個危重病人,需要咱們科室馬上派人過去,病房那邊人手不夠,主任叫你去!」
「你胳膊上的傷疤是……?」
程峰聽完孟美娟的話,心裏也對她的境遇感到同情,可是同情歸同情,案子還是要查的,他輕輕嘆了口氣:「孟醫生,很抱歉我之前沒有考慮到你的主觀感受,但是你還是必須回答我們的問題,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在這裏表達我的歉意,現在是人命關天,我們也是職責所在。」
「你們是什麼時候起的爭執?」程峰問。
安長埔被陸伶誇的眉開眼笑:「陸姐過獎啦,小弟至今光棍兒一條,發展娛樂圈不敢想,早點擺脫獨身倒是很迫切!」
「找個方便的地方談吧!」程峰看看身邊走來走去的患者說。
孟美娟想了想:「那請跟我來吧,咱們到裡邊空閑的處置室說。」
程峰與嘉逸他們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畢竟根據王強之前的說法,孟美娟應該是在王強提出離婚的時候才知道蔣忠紅的存在的。
「她打電話給你的目的是?」
「孟醫生,」程峰打斷孟美娟的話:「你的苦衷我們可以理解,但是你表弟的資料你還是要提供給我們的。」
「好說!」陸伶豪爽的攬起瓷器活兒來:「我公司里年輕單身的小白領多著呢!回頭幫你介紹介紹!」
「作為兒子,有誰會像徐洪剛一樣,還要人逼著去簽字認領母親的遺體呢!」安長埔感慨道:「我覺得這個徐洪剛心理上絕對不正常,壓根兒不能當做正常人來看待。」
「對,嘉逸,」馬春雷也仗義地說:「誰要是欺負你,跟雷哥說,雷哥幫你撐腰!」
「當然沒意見啦!」嘉逸笑眯眯的回答:「多多益善,有家屬的叫上家屬啊!」
「一定是田哥他們來了!」安長埔放下手裡的菜盆跑去開門。
「你與蔣忠紅有沒有過接觸?」
由於是上班時間,一身白大褂讓孟美娟看起來有著一種別樣的氣質。作為一個年近五旬的女人,孟美娟保養的卻是不錯,如果不是在來之前對她的情況進行過初步的了解,嘉逸恐怕會以為她只有四十齣頭罷了。不得不承認的是,孟美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無論是五官還是氣質,都顯得非常高貴清雅。
從醫院走出來,天色已經黑了,因為與孟美娟開始談話已經接近下班時間,而一談就是近兩個小時,不知不覺時間就已經不早了。
安長埔也湊過來:「嘉逸有安排?」
聽到「蔣忠紅」三個字,孟美娟一下子愣住了,臉色也變得有些缺乏血色,但是很快她便重新回過神來,迅速的寫完手頭的醫囑交給患者,又交代同事幫忙處理其他幾個候診的病人,起身帶著嘉逸離開了門診室。
「其實,孟醫生,你九-九-藏-書沒有什麼好難過的,畢竟你還有個女兒,並不算是一無所有,不是么?」想想王強現在的處境,嘉逸又感到,孟美娟雖然在感情上受到的傷害最大,但是從整體來衡量,她卻並不是蔣忠紅引起的這尷尬的情感鬧劇中最大的輸家。
王鳳順著嘉逸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以為意的隨口道:「沒什麼,狗咬的。」說罷站起身來:「你們要是沒事要問的話,我可走了!」
「我們是公安局的,想找你談談。」嘉逸壓低聲音,不想讓周圍的患者聽見。
「好啊!我參加!」安長埔第一個舉手報名,隨即還不忘鼓動沒發話的程峰:「峰哥,你不也沒什麼事情么!一起一起!我再打電話叫上雷哥和田哥!」
安長埔知道是嘉逸的生日,一邊把食材往廚房提,一邊回頭對嘉逸說:「生日快樂啊嘉逸!禮物沒到,我心意先到啊!」
孟美娟帶著嘉逸走出診室,正遇到迎上來的程峰和安長埔。
嘉逸哭笑不得的看著兩個人。
安長埔臉色一曬,咧嘴笑了,拍拍胸脯:「說的也是,要不我改一句吧,嘉逸,你要是有什麼不痛快的,找我撤火,我絕不抱怨!」
「我就知道你不會突然之間變得心軟!」嘉逸感慨道。
「我又不傻!」王鳳苦兮兮的擠出一笑:「明知道蔣忠紅人都死了,我要是說自己在她死前和她鬧過矛盾,這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峰哥!」田陽也湊過來:「我覺得雷哥說的有理!你這人雖然臉是冷了點兒,但絕對不是個麻木不仁的人啊!要不是你事先知道些什麼,你怎麼可能對嘉逸的反常不聞不問呢!」
孟美娟聽了眼前這個年輕姑娘的話,心裏也感到暖暖的,微笑著點點頭,又向另外兩名警察道了再見,這次談話就此結束,大家都各自離開了。
「她會怎樣,我是不知道。」程峰嘆了口氣:「不過,我可知道咱們接下來會怎樣。」
掛斷電話,王鳳有些坐不住了,她抬腕看看手錶:「你們還有啥要問的沒?快中午了,我得回家給我老公做午飯了,不然再晚一會兒,他中午下班回家前我就來不及做完啦!」
「真的很抱歉,又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嘉逸看著孟美娟秀麗的臉龐上此時已經滿是感傷神色,心裏有些不忍:「希望你能夠諒解,我們也是為了破案需要。」
這一點,也讓嘉逸作為一個女人,感到深深的不解,她開始感到奇怪,以王強那樣的條件,與孟美娟這樣的妻子生活在一起,為什麼會不知道滿足,反而去招惹那風塵出身的蔣忠紅呢?畢竟蔣忠紅無論從出身、長相還是社會地位,都與孟美娟堪稱天差地別。
「你別玩兒神秘啊!」他的沉默讓馬春雷著急了:「峰哥,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有情報不分享!」
孟美娟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即使感到為難,也還是把自己表弟的相關信息讓安長埔記錄下來。
「是啊,男人如果變了心,什麼結髮妻,什麼親骨肉,他都可以捨棄不顧,真是讓人寒心。」孟美娟搖搖頭,顯然嘉逸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這讓她不禁又聯想到了自己,心裡頭沒來由的一陣酸澀。
「我們想和你談談關於蔣忠紅的事情。」程峰說。
程峰聽完這番話,隱隱開始感到頭痛起來,手頭的這個碎臉女屍案,手頭所有的線索都絞在一起,這不,王鳳的一句話,皮球就又被踢回了最初的徐洪剛那裡。
程峰略加思索,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現在首先我們應該去見見孟美娟了。」
程峰搖搖頭:「沒有什麼了,今天已經太晚了,來不及進行下去,所以就明天一早再去找孟美娟的表弟,怎麼了?」
她的一番話,讓程峰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的確,在了解過蔣忠紅的生平之後,連他這個做警察的都覺得,蔣忠紅的人生稱得上是高風險人生,她的經歷和作為,使得她成為犯罪被害人的幾率比常人高上許多倍。但是儘管如此,在得知蔣忠紅死訊之後,孟美娟的淡然卻依然讓他沒有辦法不為之警惕。
「會很累。」程峰苦笑著回答他們的好奇。
「伶伶,你……怎麼把房間布置的這麼……隆重……?」她看看四處張貼的條幅、氣球,還有地上鋪著的彩色紙條,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你,真正的警察就在這裏呢,你倒學起人家審犯人了哦!」嘉逸撐著笑容繼續躲閃。
「她想連我父母的房產都騙光!」王鳳忿忿不平道:「當初我覺得,甭管人家是啥出身,真要是看上我哥,想和他過,那我們也不會說三道四的,不過後來她的本來面目露出來,我們就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她無非是要名分,所以慫恿我哥離婚,結果我哥婚也離完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了,她又不同意了,要我哥回家去跟我爸媽吵,說如果不讓她正式進門,並且立遺囑,說將來老人的房產存款全部歸兒子所有,她就不和我哥登記,而且不許我哥回家與父母來往!」
這時候一個護士敲敲門走了進來。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與蔣忠紅髮生過矛盾衝突?」
他這麼一說,另外再個人也七嘴八舌跟著起鬨,程峰的黑臉上儘是不自在的神情,要不是夜色的掩飾,還能看出一抹異樣的紅潤來。
「有啊!」安長埔笑嘻嘻的說:「好消息是,我用了一個一個多小時就把董斌排除了,他正在監獄服刑呢!」
程峰好笑地看看他:「這話怎麼說啊?」
陸伶和馬春雷還真是夠讓人頭痛的,每次遇到,不鬥嘴好像都難!
「傻妞兒!當然是給你慶祝生日啦!」陸伶笑著迎上來挽住嘉逸的胳膊:「一個女人一輩子只有一個25歲生日!我不幫你好好慶祝慶祝,回頭你家錫明查勤的時候,嫌我們怠慢了他家親愛的,那我們可擔待不起!是吧,程先生?」說著還不忘拉個盟友。
程峰見孟美娟有事要忙,而他們想要了解的暫時也已經了解完了,便也起身告辭。
「說歸說,鬧歸鬧,你們幾個可別沒事兒纏著嘉逸去八卦!她不想講,咱們就別問,不要惹起她的傷心事。」
「去年夏天吧!蔣忠紅太貪心,我哥幾十萬的小金庫,都被她颳了去,我女兒當時大學畢業,鬧著要在外地買房子,我實在是湊不出來那些錢,就跟我哥商量,讓他借我一些,他說錢都是蔣忠紅管著,他說了不算,要我去和蔣忠紅商量,我就去了。結果,蔣忠紅一毛不拔,說我哥壓根兒就沒給過她幾毛錢,所以她也借不出。真是笑話!我哥要是不給她那些錢,她會跟我哥那麼久!」王鳳氣哼哼的說:「就因為她太貪心,把我哥的錢都颳走了不說,回過頭來還想搶我爸媽的房子存款,我怎麼可能不生氣!」
程峰用眼神示意田陽,田陽會意,拿出徐洪剛的詢問筆錄,把關鍵段落指給王鳳:「喏,你看看,這個你怎麼講?」
「哇哇哇!」田陽大叫:「峰哥,話可不好亂講的啊!事關你兄弟一世英名!」
陸伶開始的時候只是玩鬧,但她畢竟與嘉逸相識這麼多年,至交好友不是白當的,在安長埔和田陽鬧程峰的時候,她已經從嘉逸尷尬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但是她卻對這個人的情況一無所知,只是叫程峰他們去找孟美娟索要,之後便匆忙離去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田陽和馬春雷,兩個人手裡還分別拿著一隻毛毛熊和一個大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