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帶我去看一看吧。」樫村浩介點了點頭，「我有些想看一看，到底家裡荒廢成什麼樣子了。」

從村公所里出來以後，從山上吹下來的寒風，立刻就把樫村浩介與津川良治的鼻子和臉都吹紅了。

樫村浩介推開車門，正要下車的時候，津川良治對他說：「你那邊審定工作結束以後，咱們聚一聚吧。把朋友們都叫來，慶祝一下。」

「浩介，你現在都不開小汽車啦？」

「在鄉下，沒有車可不方便。」津川良治笑著說。

樫村浩介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家了。瓦壞了不少，從遠處就可以看出屋頂高低不平。

獨自一個人在家鄉生活的母親，七年前就去世了。母親剛去世的時候，為了整理遺物，樫村浩介每次休假的時候，都要回家來一趟，後來就不怎麼回來了，三年以來，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要是想住的話，得好好地整理一下喲。」津川良治苦笑著說。

「抽空去駕校練練車！……」樫村read.99csw.com浩介苦笑著說，看到了自己的家，「到了，謝謝你，停這兒吧。」

「可不是嘛，稅收一年比一年少，入不敷出啊。」

樫村浩介沉默了。剛才正好從「事故現場」通過。

和日本其他大多數縣一樣，N縣的財政狀況也很嚴峻。新年度的預算規模，是七千五百億日元，四年連續少於上個年度，屬於超緊縮型財政。法人事業稅自不必說，快到期的郵政儲蓄的縣民稅，利息也下降了。為了填補地方交付稅的不足部分，只好增加臨時財政對策公債，也就是「赤字縣債」的發行量。明年的財政支出，將會削減到什麼程度，將成為縣知事審定的焦點。縣政府各部、各課之間的攻防，將是非常激烈的。直到內部公布，預算的改訂都要繼續，得做好開夜車的精神準備。

縣道邊上，有一塊用楷書寫的「津川建築公司」的招牌。招牌後邊，是一座可以俯視村公所的五層高的大九九藏書樓。

「不，今天還得趕回去。」

「都是托你良治先生的福。謝謝你啊！……」樫村浩介轉過身子，沖津川良治鞠了個躬。

「浩介！……」津川良治見樫村浩介不搭理，便又喊了他一聲。

車子進入了南城山地區不久，就看到了與樫村浩介一樣的公務員集落。反對開發的北城山地區，比這裏的集落好得多，樫村浩介他們譏諷北城山地區的人，是「北邊的傢伙們」。

「不好吧，那樣的話，我要參加村長競選的事，還不得透露出去啊。」樫村浩介嚴肅地說。

村公所周邊，還有一點城鎮的氣氛，轎車開出十五分鐘以後，就是滿目的青山，路邊的房子也突然減少了。

毫無疑問，正是為了迎接自己的時代的到來，津川良治才推戴樫村浩介當村長的。

樫村依然目視前方，說道：「現在不開了。城裡用不著。」

津川良治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得意地說：「千萬別這麼說。是我求的你嘛！……你接九*九*藏*書受了我的請求，要說感謝之情呀，還應該是我感謝你才是。」

「那可不行。」樫村浩介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沒有聽會計說嗎？要做到完美辭職，把最後的工作做好。如果在預算搞定之前辭職，就會被人罵作臨陣脫逃，以後也許會遭到報復的。」

「讓保夫把我送到車站，坐火車回去。」

「為什麼一定要趕回去呢？喝一杯慶祝一下嘛！……」津川良治開玩笑地建議著。

「不開了。」

津川良治放慢車速，轉身問樫村浩介：「你怎麼回去？」

樫村浩介很不情願地想到，自己現在還是縣政府財務課的課員呢。

「你今天就得趕回去？」津川良治頗感意外。

津川良治頓時笑了：「浩介呀，你可真是城裡人了。在咱們村裡呀，你要參加競選的事情，到不了明天就人盡皆知了！……」

樫村浩介半是認真地說著，腦子裡浮現出財務課課長片桐，那雙眼角吊得很高的眼睛。

「現在時機成熟了嘛！htｔｐs://read.９９ｃｓｗ•coｍ……」津川良治滿面堆笑說著，「對了，浩介，到你家看看去吧？」

「要是四年前那次換屆選舉，我肯定會拒絕。」

「嗯，對，今天就得趕回去。」

獨自一個人在家鄉生活的母親，七年前就去世了。母親剛剛去世的時候，為了整理遺物，樫村浩介每次休假的時候，都要回家來一趟，後來他就不怎麼回來了——三年以來，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喂，浩介，今天怎麼辦？還住保夫那兒？」

「既然那麼嚴重，為什麼不在審定之前，就把工作辭了呢？」

「太棒了！……」津川良治滿臉笑容地說，「我早就知道，大屋村長點頭了，可是，村長助理或會計，要是反對的話，這件事情也很麻煩，沒有想到這次辦的這麼順利！……」

「是的。簡直就是一座鬼屋。」津川良治搖著頭苦笑著說。樫村浩介聽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什麼嘛，都荒廢到不能住的程度啦？」

「又是一場爭奪經費的戰爭吧？」九-九-藏-書

兩人說著笑著，鑽進了津川良治的車裡。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不修理了。雖然那是曾祖父傾其所有，蓋的一幢在當時，還算是非常奢華的房子，到現在也該翻蓋了。住新家，老婆由紀子和孩子們一定很高興。

片桐是從中央機關調來的，是樫村的「天敵」。有他在，就沒有樫村浩介的出頭之日。如果沒有片桐，樫村這次也會像四年前那樣，拒絕參加村長競選。

「喂！樫村村長！……」津川良治打趣地叫著。

津川建築公司被人們揶揄為高畠村的「建築業總承包商」，村裡一多半建築公司都在其傘下。長期以來，跟大屋村長關係密切的津川建築公司經理，還沒有退休，所以其長子津川良治，只能在公司里當專務理事。

津川良治看著樫村浩介的臉問道：「你上大學的時候，不是整天開著小汽車，滿世界到處跑嗎？」

「我也想喝一杯酒，慶祝一下，可是，明天知事要審定明年的預算。」

「畜生，不要胡亂說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