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最大的優點，便是善於開導旁人。他對事情也許有獨到見解，但說話之前總是深思熟慮，從不隨性發兩句議論就了事。他本可以把洛琳辱罵一番，或者安慰諾埃爾說那婊子死了才好，但他卻這麼說：「這種事情在所難免……出了婁子，人就會傷心難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兩人輪流使力，把汽油罐搬進公寓里。文森特打開窗戶，好散掉汽油昧兒，然後把一個漏斗安在塑料大可樂瓶的瓶口，同時諾埃爾搬著汽油罐往裡倒。

他們在樓下匆匆吃過飯，便到二樓的娛樂區玩一局檯球。諾埃爾打進一個紅球，卻錯過了藍球。他直起身來。「我講個新笑reａd•９9ｃｓｗ.ｃoｍ話……怎樣看出你是來到了一家蕾絲酒吧？」他沒等文森特回答，便兀自說：「就連檯球桌上都沒有球。」文森特哈哈大笑。「我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個笑話……不過你可以繼續努力。」

「最後誰贏了比賽呢？」諾埃爾說，「半小時后，愛爾蘭警察走出森林，押著一隻戴上手銬的狐狸。狐狸臉上鮮血直流，全身青一塊紫一塊，嘴裏嚷嚷著，『行啦，行啦，我是兔子，我是兔子！』」

「沒聽過，我也不想聽。」

文森特慢條斯理地用白堊粉擦完他的球杆，然後直起身等著，知道他沒辦法讓諾埃爾閉嘴。

「我不知道九-九-藏-書咱要用幾輛車，三輛，還是四輛？」

這樣的變化真是不可思議。曾幾何時，文森特還是個孩子，需要諾埃爾的照看和開導。現在，不少時候都是文森特更懂事理，不少時候他看上去倒像是自己的兄長。諾埃爾喜歡這樣，他為曾經的付出和如今的回報感到欣慰。

文森特笑了，但他還是更喜歡那個檯球的老笑話。

二十分鐘后，在文森特居住的麥克蘭根公寓樓外，兩人打開了諾埃爾汽車的後備箱。文森特看著那個綠色大汽油罐問：「你是想燒毀全城嗎？」

諾埃爾點點頭。「明天見。」

諾埃爾此刻興緻很高。「你聽說過美國聯邦調查局、https://read.99csw.com英國蘇格蘭場和愛爾蘭警方比賽的那個笑話嗎？」

諾埃爾·內勒在講他的「球」的笑話。多年來，只要和文森特在一起玩檯球，他總要把這個笑話講一遍。他講的是「如何讓檯球桌發笑」。每次開講都是同樣的情形。諾埃爾在球桌上身體前傾，左手做出完美的桿架手勢，右手將球杆回拉……這時他會驀然打住，頭部靜止不動，只用眼角的餘光斜瞅著旁邊的文森特。

「他們要做的事就是……把一隻兔子放進森林，誰第一個追上它並逮住它，誰就是贏家。英國人用幾周的時間觀察森林里所有的兔子洞，直到有個巴西電工走出來，他們就開槍read.99csw.com把他打死了。」

「咱倆是黃金搭檔，」諾埃爾說。

文森特向侍者打了個手勢，指了指快要喝空的啤酒杯。斟過新酒後，文森特舉杯凝視著哥哥的眼睛說：「明天見。」

諾埃爾咧嘴一笑。「聯邦調查局么……他們搬來了空援，飛機往森林里扔了一枚炸彈，轟出那隻兔子，就連青蛙都烤熟了。」

文森特瞄著球桌另一端的一隻紅球。「你是在敷衍我吧。」

「無所謂啦。我們只需要燒兩輛……雷克薩斯和梅甘娜，就夠了。」他看了看汽油罐側面的標籤。「二十升？把它搬到四樓可夠你受的。」

「廢話。」

諾埃爾·內勒有時會為洛琳的事感到悶悶不樂……但他很高興文森httｐs://ｒeａd•９9ｃsw.coｍ特沒有冒犯她。和文森特談過這件事後，他明白這屬於成人間的恩怨糾葛，需要坦然接受並克服心理障礙。反倒是諾埃爾想起他被那婆娘一腳狠踹，便覺得自己是個惹人哀憐的毛孩。

諾埃爾咧嘴一笑：「扯淡。」

文森特每次聽了都會大笑，然後兩人會齊聲抖出那個包袱一「撓撓他們的蛋蛋！」後來根本不需要這句話了，只要諾埃爾像第一次那樣繃著臉提出這個問題，就足以把文森特逗得樂不可支了。

他們裝滿了四隻兩升容量的可樂瓶，洗了洗，出門去喝幾杯。每到幹活前夜，文森特總是要去酒吧痛飲一番。

「就像勞瑞和哈迪嗎？」文森特問。

「我給你講過那個讓球桌發笑的笑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