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麼，住哪裡？」

「一個警察？」

「從一個警察那兒？」

「哪個警局？」

「叫我馬修吧。」

「上帝啊，求你了……我應該知道什麼？我連你是誰都不曉得，我不……這不是……」

「他倒賣槍支。」電話那頭的聲音稍稍有些嘶啞。

可是，如果你不硬著頭皮經歷這一遭，就會註定失去那偶爾出現的新聞賣點。安東尼·普蘭德加斯深知自己天生缺少文采，他載入通訊錄里的名流顯貴也實在有限。可他懷有一種年輕記者的渴望……只要某條線索最後能夠成文發表，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他願蹚盡渾水，聽盡廢話，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就是例證：他把魚餌投進水裡，懷著十分僥倖的心理期待魚兒上鉤。

沒幾步他們便來到車旁，一輛大九-九-藏-書型雷諾，泊在索羅涵背面的停車場上。「你是怎樣發現這個的？」

「這是為什麼？」

「我有份檔案。」

「很簡單，」文森特說，「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你要是拒不回答，對我來說就是個廢物。我會把你重新裝進後備箱里，一直等到半夜。到那時，我會載著你沿皇家運河把車開到河邊什麼地方，再把車推進河裡。」

「你自己是警察嗎？」

他們來到位於拉斯菲蘭排屋的住處，文森特。內勒將雷諾開進車庫，關上庫門，打開後備箱。他伸手揪住記者的襯衫前襟，把他從後備箱里拎了出來。記者的脛骨撞在什麼上面，發出一聲慘叫。這時，文森特打開內門，把記者推進門裡，再推著他快步走過廚房。

安東尼ｒeａd•99ｃｓｗ.ｃｏｍ沿碼頭南側走著，心裏已經認定這人準是個窩囊廢。但是，如果你不全身心投入，就不可能贏。

「他槍擊的是我哥哥。」

「買的一支槍？」

「我是這麼說的。」

「知道。」

「你在軍中服役嗎？」

安東尼說：「噢。」

按照約定，這個有可能捎來內部消息的人正坐在索羅涵門邊的一張桌子旁，面前放著一杯可樂。一個二十幾歲、神情乖戾的年輕人，一般小公務員慣有的做派。安東尼做了自我介紹，心裏暗自慶幸，因為對方替他免了對暗號這道程序。

「不用了。」

「當然。」

「不是。」

馬修從後備箱里拿出一把槍，對準安東尼。用手指著後備箱。「進去，」他說。

記者癱坐在那兒，張著嘴，眼睛瞪得老大，httｐs://reａd.９９cｓｗ•cｏm嘴裏直喘粗氣。「上帝……我不能告訴你……我……聽著……」

「我不會這樣說，只是……」

「叫什麼？」

「普通百姓？」

「我認識一個買家。」

「我只能說我了解的情況。」

如果你不全身心投入，就不可能贏。安東尼·普蘭德加斯堅信這一點。你盯上的每十條新聞線索，估計只有一條可以寫成新聞稿。餘下的只好全部廢棄。你供職於一家報社，那些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所困擾的人們就想當然地認為你能給他們解決問題。他們當中不乏慘遭算計的正經人，另一些人則陷在猜疑和妄想的無底洞中難以自拔，只要跟陰謀論沾上邊，你就會碰到麻煩。一旦你拒絕他們，立刻就會遭到指責，說你企圖與陰謀者一齊掩蓋真相。到時候你的名read.99csw.com字就會出現在網路上，就只能與撒旦的眾使者共伍。

安東尼指了指桌上的可樂。「再來一杯？」

文森特把他帶進客廳，將他用力往後一推，他頓時跌坐在一把朝門的扶手椅上。這個膽小鬼嚇得渾身冒汗。

「在車裡。」

哦，天哪。

「那個……」

「這是為什麼？」記者響亮的聲音里透出明顯的恐懼。

「那不是……」

文森特站在那兒，低頭盯著他看，記者的下唇不停地哆嗦著。

收存他人檔案的平民百姓大多患有特工幻想症。檔案里必布滿下畫線與感嘆號，編碼索引及關鍵句用大寫字母打出。安東尼的興趣從雲端跌至地面。

文森特俯身貼近他，低聲說話時，安東尼甚至能感到他嘴裏呼出的氣息噴到自己臉上。「這是你的最終回答嗎？」

這個告密者打開後備九*九*藏*書箱，身子探進去說：「我猜你准認為我在扯淡。」

「我能看看嗎？」

「是個警官。」

「我自有門道。」

「你個人有什麼看法？」

「很簡單的問題……你還記得這篇垃圾么？」

「是的。」

「你想看檔案？」

「是的，那篇劫案專稿……應急特警隊的人……」

「不能在這說。」

文森特哈腰拾起地板上一份摺疊起來的小報。他在撫平報紙的當兒與記者相互對視了片刻，然後低頭讀出聲來。「當他坐在自己樸素住宅的客廳里，妻子在廚房煮咖啡、做三明治時，一眼就可看出他既不是納粹突擊隊員……」文森特從報紙上抬起頭。「你還記得這篇垃圾么？」

「下午見我。」

「你知道這警官叫什麼嗎？」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安東尼為自己點了杯咖啡，在馬修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