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他這樣說,意味著他將考慮一周……那個混蛋還不早就得手了。」
等到離酒店稍遠些了,他攔下一輛計程車。
「他說人手不夠。我跟他說我們得有人盯著那位目擊者的住宅……他說需要保護的人很多,她先得排上號。你和奧克菲說上話了嗎?」
他決定做的事情很簡單,但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出錯。不管是什麼情況,他要麼默默認命,要麼另作他圖。或者乾脆讓它變得不可收拾。
「哎呀,謝謝。讓我做這個……為什麼?」
「如果我發給他一份詳情說明,他會儘力而為的。」
那樣會很酷。
但殺掉怪物同樣也有欠妥之處。這就像是他任由本能支配自己,也許甚至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洛琳和阿爾伯特,其他人……幹掉他們是正當的。因為跟諾埃爾有關,是為了獲得心理平衡。幹掉怪物等於是在放縱自己。文森特不止這點能耐。他曾打斷這狗雜種的鼻子,為此文森特付出了坐牢的代價……也許不該這樣放過他,但是文森特認為不論幹什麼,應該保持行為本身的純潔性。
這小雜種一副傲慢無禮的架勢,幾乎像八個月的刑期一樣讓他不堪忍受。諾埃爾說得對。「他自找的。」
「你在開玩笑吧。」
幹掉他?這件事有兩面性。
事關諾https://read.99csw•com埃爾。不應受到任何雜念的玷污。
「如果情況有變,我隨時聯繫你。」
「我剛到家,加班了。」
「這是不對的。」
「差不多吧。」
然而,木板人行道卻為原本空蕩蕩的這個地方添加了一樣便民設施……鋪設在北碼頭旁的河面之上。如果癮君子樂意趁著天氣好在此遊盪,那也好。他們畢竟也是市民嘛。
「我……聽著,你到底在哪?你就不能……」
他把紙條撕成兩半,任其飄落到地毯上。
「別把結果想得太糟……大概不會到那一步吧。說不定內勒早已出國了。」
十年前千禧將臨之際,陡然冒出不知多少慶祝千禧年的創意……全需耗費巨資,大多荒唐可笑。國會在奧康奈爾大橋上安裝了一座閃閃發光的電子鐘,整座巨鍾浮現在利菲河面上,倒計時喜迎千禧年。可是沒多久它便開始罷工,隨後即遭廢棄。來得容易去得也快。對於在奧康奈爾大街建都柏林尖塔這事,人們大多反應平淡,然而一個委員會卻提交了一份斥資幾百萬建造尖塔的報告,於是就花了幾百萬……只是塔的建造一直拖到千禧年三年之後才竣工。泰迪覺得這座尖塔有時還是挺耐看的,比如說某一個薄暮時分,你來到亨read.99csw•com利街,看到眼前的鋼塔在夕暉映照下的雄偉身姿。可大多數時候,它僅僅豎在那兒,既不令人愉悅也不令人生厭。只是一根毫無緣由地戳向天空的鋼桿罷了。它雖不像凱爾特之虎的泡沫破裂之後留下的多數建築那般醜陋、沉悶或令人惱怒,但它確實乏善可陳。
「人渣!敗類!」
「因為你知道自己應該做。」
眼下,他只覺得什麼東西堵在胸口,慢慢膨脹,頭腦一陣暈眩,轉動著一個個彼此互不相干的想法。他緊緊握住木欄,雙手用力之猛彷彿要將木板捏成碎屑一般。
「出事了,我得找個人,是這樣的……聽著,求你了,很緊急。」
「天氣轉好啦,」司機說道。
毫無指望地接著過日子吧,你這狗雜種,然後再毫無意義地死去吧。
文森特打開錢包,抽出諾埃爾交給他的那張紙條。他打開紙條,盯著怪物的地址發了一會兒愣。隨後,他將紙條放在面前的書桌上,用掌側將其撫平。
切尼大笑起來。「我的一日善行,是嗎?」
「媽的。」
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任其發展並非明智的選擇。
兩隻海鷗低空飛行到利菲河畔的木板人行道上,盤旋了一陣后又朝河南岸飛去。雖然喝了些威士忌,鮑勃·泰迪向木板路踱去時,腦袋好像受九-九-藏-書到冷風吹拂似的仍很清醒。剛才他離開都柏林城堡后不久,信步走進一家小酒館,三杯尊美醇落肚,他知道再喝下去就只能一個人在夜裡自怨自艾,徒增傷悲。他穿過卡佩爾街大橋,踏上木板路,驀地感到一陣愜意。這裡是他在市中心閑時最喜歡溜達的一個地方。若是天空晴朗,興許還能坐下來喝杯咖啡。這是一個淳樸而安寧的地方,當然,如果你能對那些癮君子視而不見……一般情況下,他們也會對周遭的每個人視若無睹。
他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屏住氣息,於是徐徐舒了口氣。此時的他坐直了身子,抬起下巴,面部肌肉僵硬。
「泰迪?我是馬丁·波拉德。情況不太妙……我安排的那輛守在基爾凱拉大街上的車,已經被我的總警司改派他用了。」
文森特樂於想象自己如何瞅著怪物的那張臉,怪物認出文森特后意識到大事不妙,看見文森特掏出貝爾納代利。文森特能感受到握在手裡的槍沉甸甸的,其實它還擱在床上的皮包里。他能看見這怪物張開嘴,雙唇哆嗦著,發不出聲。舉槍射擊。
鮑勃·泰迪點煙時發現自己的雙手不聽使喚,他想制止雙手的顫抖。他深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隨後踏上通往奧康奈爾橋的木板人行道。他已記不得剛才在這條九*九*藏*書木板人行道上站了多久,恐慌症已經消失了,可腦海中那一幅幅恐怖的畫面卻揮之不去。
「北邊,」他說,「往錦繡公園方向開。到時候我會讓你停的。」
文森特明顯感到槍后坐產生的撞擊力。
文森特·內勒坐在四季酒店客房裡的書桌旁,兩眼凝視著牆壁,卻看見這個怪物走出主人之聲音像店,瞧著他轉身回顧,露出滿臉鄙夷。
此刻,兩個癮君子正在離鮑勃·泰迪不遠處閑聊。夕陽西下之時的傍晚仍很溫暖。斯威特曼已經結束,成為往事,丟開它,繼續干好自己的本分。如果蓄意對抗,他將很快面臨艱難的選擇……泰迪發現自己不敢想象自己不幹警察之後的生活會是怎樣。他的所作所為幾乎都與周而復始的一個個案件相關。此外,再沒有別的什麼能夠讓他投入全部的精力。他並沒有因罪案頻發而萌生退意,雖然他早已不再幻想自己努力工作,是為了使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努力與否至關重要。在沉默中接受無望的現實,逃避鬥爭,這樣的生活毫無意義可言。手機的震動提示泰迪有人來電,一秒鐘后鈴聲響起。
這事可以做,不會打擾他的全盤計劃。
泰迪本想說這是拿莫拉·科蒂的生命做賭注,可他卻改口道:「謝謝你打電話給我……我會,我不知道…read.99csw•com…」
「我要你做件事情。」他提到莫拉·科蒂的情況,說她可能處於危險之中。切尼幾次想打斷他。
他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撥打蘿茲·切尼的電話。「你在哪?」
話說到一半時,泰迪俯視著身下幽暗的河水,腦海中恍若浮現出周遭的一切,他心裏忽有所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必須這樣做,他又不敢做。他必須成功,卻又不可能成功。事情做砸了,後果不堪設想。做成了,同樣後果難料。
文森特深知自己並不是一個手持槍械心存積怨之人。他還握著一柄正義之劍。同時接受了生命的恩賜。
利亞姆·德拉尼沒說錯……貝爾納代利是個好東西。文森特·內勒心想,自己得在將來哪天置辦一件使起來得心應手的真傢伙,而不是像眼下這樣隨便什麼槍湊合著用。貝爾納代利槍身太大,不能插在腰間或揣進口袋裡,肩挎一隻黑皮包吧,又覺得自己活像個聽人使喚的打工仔……但又只能這樣。他拉開皮包頂部的拉鏈,走出四季酒店。他說不準究竟什麼時候應該拔出槍來,他也不願意臨時扯弄拉鏈。他拐上主幹道,轉身朝市中心走去。
這一路,他得回家去取一份有關文森特·內勒的傳真件,然後……
「你可別嚇著……這傢伙,他是個瘋子。」
「看上去不錯,」文森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