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環顧四周。「我大半輩子都生活在女修道院里，警官……這地方可能有些嚇人，但一點都不無聊。但是下周日，我恐怕還是要堅持欣賞一回唱詩班的演出。」

「本就不該有。我想，我們能做的只有承受。認罪，然後承受著我們的罪，繼續生活下去。」

那是利亞姆·德拉尼，嘴上封著一塊銀色膠帶，右眼原先所在的地方只剩一大團模糊的血肉。利亞姆僵直地坐著，雙腳被同樣的銀色膠帶捆在一起，雙手被扭在背後。利亞姆的左眼睜得老大，木然瞪視著前方，胸口沉重地九九藏書起伏，鼻孔大張。鮮血從封住他嘴巴的銀色膠布里滲了出來。

兩人中的高個子撿起文森特的背包。他取出貝爾納代利，遞給粉刺臉看。粉刺臉接過它，一槍打穿了利亞姆的前額。然後他用槍口抵住利亞姆的下頜。當他扣下扳機時，整個房間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高個兒站在文森特面前，彎下腰來。文森特抬起頭，視線正對上那男人銀色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

文森特認出了扶手椅上的陌生人。

文森特說：「這，不是……」

莫拉·科蒂說：「稚嫩的歌https://read.99csw.com喉，古老的旋律，這其中蘊含的美……如果我心存疑慮，我就會回想這天籟之聲。這是對某種至高至善之物的先行體驗。」

泰迪說：「你已經懺悔過……你相信赦免一說嗎？」

門外的走廊上，幾個人正熱烈爭論著什麼……圍繞某一檔廣播節目。

「有些錯特別嚴重。」

泰迪說：「那我們就每周破例一天吧。」

文森特心裏清楚，子彈擊中了胸口下方。沒聽見抽氣聲，肺部沒受傷，這是……

文森特·內勒關上藏身處的前門，問了句：「有人九_九_藏_書嗎？」他走進客廳，一個陌生人正坐在朝門的扶手椅上，臉部血肉模糊。文森特的手伸進背包握住貝爾納代利，這時另一人走出廚房，瞄準文森特，只見槍口火光一閃，文森特的胸口如同被重物猛擊了一下。睜開雙眼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地板上，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火藥味，彷彿剛剛燃放過大量煙花。他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兩秒鐘還是兩小時。除去扶手椅里的陌生人，屋子裡另有兩人……一個是朝他開槍的男子，另一個身材較矮，三十多歲，滿臉粉刺。

文森特支撐著坐起身體，背九九藏書靠著牆。他說：「喂，聽著，什麼時候……」

在吉瑞斯酒店的客房裡，莫拉坐在床邊喝茶，泰迪站著。她看上去比以前更顯消瘦、脆弱和單薄。

片刻沉默后，莫拉放緩語速、字斟句酌地說道：「這一生，我深信著告解聖事，但同時我也一直在想，它是否，嗯……有些太方便了。」她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誰都沒有將往事一筆勾銷的權利，除非是我們傷害過的人。而他們卻正在某處，掙扎著繼續自己的人生……我們的愧疚之情不在他們的操心範圍之內。」

「彌撒很好聽，」泰迪說，「但我希九-九-藏-書望你待在這裏，直到我們確保那個人不再有威脅為止。我知道被禁錮在一間屋子裡很是無聊，然而這個人曾追蹤警察並試圖謀殺他。」

「沒有贖罪一說？」

泰迪扶住她的胳膊。「昔日的所作所為，不能代表現在的你。況且，人生一世，就算有毫不犯錯的……我也沒聽說過。」

她把茶杯放在一旁。「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她站起身。她的面色似乎變得蒼白了些，眼圈紅腫。「我有時候會懷疑……當我想起自己做過的惡事，那些被我毀掉的人生……我會懷疑自己是否有權再次為美好純真的事物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