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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1月7日的不在場證明

第十二章 11月7日的不在場證明

「她有個閨蜜叫萬詩錦,是老同學了,還有個叫柴衛的男同學,據她講也一直在追她。」
她家裡沒有留下遺書,自殺可能性不大。公司同事反映,張瑾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不正常的表現,還跟同事談起春節的時候準備去巴厘島度假。
「但我不會殺她!」劉鍾一額頭都是汗。
「一個厚臉皮的女人還能接受規勸?你懂我的意思吧?」
「柴衛跟張瑾以前是同學,你知道嗎?」殷警官話鋒一轉。
「我不相信會有人殺她,是出了什麼意外吧?」劉鍾猛地意識到自己是在接受傳訊,他使勁地掐著自己的虎口,讓心神專註在問話上。
余恆可以證明自己不在現場,但是否把余恆說出來,柴衛很糾結,只是含糊地說「跟一個朋友一起吃飯、喝酒」。殷警官進一步要了電話,柴衛在手機簿中查號碼的時候,飛速地思考:給一個其他朋友的號碼嗎?那萬一警察讓當場打,而自己來不及跟朋友通氣,豈不是糟了?他後悔自己來之前沒有想到這些,可誰又有經驗啊,有經驗跑警察局做什麼?
「你是說張瑾告訴過你,劉鍾威脅過她?」
「或許有吧,我只能說這世界太小。」
「剛知道不久。」
「那你們打算結婚嗎?」
「是這樣的。」
「是的,因為劉鍾和張瑾的關係我自殺過,沒成功,如果成功了,我就不會在這兒了。」她在調侃自己的時候,臉上依然是平靜的,「其實,我就是那段時間睡不好覺,我想,憑什麼我睡不好,你能睡好?所以越想越氣,就給張瑾發了簡訊。她的號碼我怎麼知道的?這個容易,劉鍾手機里有,男人的手機就是他的秘密。我女朋友告訴我,要是早上老公喊不起床,就告訴他,我要看你手機了,八成的可能是男人馬上就爬起來了,他們就這德性。」
「跟這幾家公司的出口退稅業務,我們早已經沒做了。但最近聽說四川利富被當地國稅局盯上了,它的註冊資本才五十萬,一年的營業額做到了一千多萬,並且開出大量的增值稅發票,這引起了稅務局的注意。」劉鍾很焦慮。
「那你們打算結婚後住哪兒?」
「剛才你怎麼哭了?」柴衛想起自己爆發的時候,余恆突然哭了起來。
「那就是說,你們希望把這孩子生下來咯?」
「你們談完話以後,張瑾有什麼表示?」
「後來你沒再去找過她?」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另外有男朋友的?」
「那天晚上你們通過話嗎?」
機會終於來了。一個微醺的夜晚,紅酒讓余恆所有的情緒都調到了最佳。柴衛想起眼睛可以形容成眼波,余恆的眼睛整個就是一汪波濤,起伏並不洶湧,但你能感覺到它在流動,眸子很深邃,看著你的時候整個都在微笑。人的眼睛在笑的時候,整個輪廓都豐盈了起來,不像嘴巴的抽|動帶來的笑那麼勉強。兩人開著車,沒有目的地亂逛,直逛到天上飄起了雨,甚至響起了雷。
「那麼,鑒定的準確性如何?」
說出來會有太多的麻煩。因為,他那天晚上大部分時間跟一個女人在他車上,她叫余恆!
「能具體點講嗎?比如什麼時候見面?什麼時候離開?中間都做了什麼?」
在幾百條簡訊中,共有幾十條有價值,其中,一條發信人沒有儲存名字的簡訊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那條簡訊上的內容是:「我能想象你的憤怒,你卻無法想象我在鬼門關來回的痛苦。我就在你後面,你做什麼我都知道,如果你不知趣,我發誓會讓你體會我體會過的痛苦的。」
「這個時候打雷,就像六月下雪,有冤吶,」柴衛信口而出,「我們開到個僻靜的地方躲一下吧。」
「我們遇到過很多沒控制好情緒而鑄下大錯的情形。」
「肯定是我那裡了,現在正準備裝修。」何東樓感覺有些吃緊了。
上述發現讓立案足以成立。一個獨居女子離奇死亡,腹中胎兒的父親註定首先受到懷疑。與此同時,排查張瑾的社會關係也在展開。通過到張瑾公司進行調查以及對其手機里的聯絡人進行分析,警方圈定了與張瑾來往密切的人,包括何東樓、劉鍾、萬詩錦、柴衛等。警方還進一步對張瑾手機里儲存的簡訊進行了分析,張瑾用的是蘋果手機iphone,來往簡訊全能看到。她並不喜歡刪除簡訊,甚至連很多垃圾簡訊她都留著,最早的一條簡訊居然可以追溯到一年以前,這對鎖定她的社會網路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你有張瑾家鑰匙嗎?」
「懷孕?!」劉鍾腦子裡飛快地回放自己跟張瑾親密時候的每一個細節。不會啊,張瑾一向非常謹慎,斷無可能是我劉鍾的種。不九_九_藏_書是我的,那會是誰的呢?我們好歹也有這麼長時間了,現在有了新的男朋友,居然這麼快就給人家懷上了!劉鍾心裏一陣火起,他臉上從吃驚到憤怒都被殷警官看在眼裡。
「他們不知從哪裡知道,你曾經跟張瑾談過話,讓張瑾感覺到在威脅她。」
通過到電信部門查證,知道了發信人叫余恆。在正式傳喚余恆之前,警方並不知道余恆和劉鍾的夫妻關係。
「奇怪的是,張瑾最近剛續了半年的房租,似乎沒有搬出去住的意思。」殷警官把一張租金收據給何東樓看了看。
「她沒講具體的事例。感覺那就是一般的口頭威脅,似乎並不當真。只是有一次張瑾說半夜收到余恆的電話,讓她精神壓力很大,那段時間,她都恍恍惚惚的。」
「余恆?」殷警官得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跟柴衛第一次知道余恆是劉鍾的老婆一樣驚訝。
「我提出過讓他住我那兒,她嫌路遠,上班不方便。」
初步結論:死者頭天晚上飲用了大量紅酒,回住所后吸入三氯甲烷導致神志不清,墜樓死亡。
「我也說不清楚,這太讓我吃驚了……」何東樓有些哽咽,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我不相信她會自殺,也不覺得她有過什麼仇人。不過,我還想起一件事情,差點忘了說。就在前不久,我到張瑾公司去接她,有一個男人跑過來糾纏她,我上去制止,還挨了他一巴掌!」
張瑾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之間。
「這個……這個,我想是的。」
「他叫柴衛,張瑾後來告訴我那是她大學同學,一直追求她,她始終沒答應。這個人好像在一個健身俱樂部當教練,跟張瑾一個叫萬詩錦的好朋友是情人關係。」
「你老人家也得去一趟。」
她正想著那本叫《精|子戰爭》的書。話說在女人的體內,要是有不同的精|子部隊行進,到底誰勝誰負?書中的情節十分香艷,但推導的過程卻科學而嚴謹。她根本不會去吃藥,這陣子在跟劉鍾造人,上演的全是空城計。余恆其實在剛才的過程中,就因為想到這點而興奮不已,高潮突如其來。因為書中提到,決定精|子勝負的,其實不是彼此的實力,而是女人身體自己的選擇,換句話說,她讓誰勝,誰就勝,讓誰負,誰就負。剛剛結束的這場戰爭,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對劉鍾以及那個富有的家族有了掌握,於是漫不經心地接過柴衛遞來的紙巾,並不急於使用。
「現在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這就是所謂『胎兒親子鑒定』技術,從羊水中提取細胞來鑒定dna,然後跟父親的dna做比對,就可以核對父親的身份。」
柴衛沒有料到余恆那麼健談,以至於他基本只在聽。人肚裏的話的總數也該是恆定的吧?你與一些人說得多,那麼與另一些人就說得少了,反過來也應該成立的吧?柴衛想,八成是她在家裡憋得太多,一頓普通的晚餐,居然吃了三個小時。
劉鍾簡要地跟她說了說情況。
關於張瑾肚子里的孩子的父親,警方認為會在何東樓、劉鍾、柴衛這三人之中。
「你怎麼知道門是反鎖,而不是換了鎖?」
這是工作。
男人只要一點點的鼓勵就行了,無須你敲鼓吶喊。柴衛拉著余恆的手就往懷裡拽,另一支手扳起余恆的肩膀,這兩個動作之後,余恆順勢倒在了柴衛身上。兩人都不說話。一開始,柴衛的手並不四處遊走,那樣顯得過於淫邪,而是使勁地抱著余恆,這讓余恆感覺到的是一種強大的保護,人對於沒有過的體驗總是興奮。
「你是否說過,如果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在例行詢問之後,殷警官單刀直入了。
「一個厚臉皮的女人。」
「那是她不開門,我當時有些激動,沒控制好情緒。」
「媽,我們上車說吧。」幾個路人看著娘兒倆,大概是兩人的對話中打啊殺的,聽起來刺耳。
「別說是胚胎了,就是流產了,流產物都可以用來取樣。」
「是傳說中的高潮吧?」柴衛嬉皮笑臉地說,「你們女人也真奇怪,高潮什麼時候來,自己不知道,就像到山頂看日出,誰也不知道太陽到底出不出來。」
余恆沒有回答,而是幽幽地看著他,看上去目光兇狠,卻帶著佔有慾。
「你有張瑾家鑰匙?」
今天他很早就來到了健身房熱身,倒不是工作積極,而是沒睡好覺。警方昨天剛剛傳訊了他。他很懊悔自己在張瑾辦公室樓下與何東樓的那次短兵相接,那次惹來的騷導致了昨天被傳訊。他始終覺得那個警官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懷疑,或許是警察天天跟犯人和兇嫌打交九_九_藏_書道,因此對於罪犯該長什麼樣幾乎有了直覺。換成自己是警察,自己那副樣子自己都得懷疑。尤其是他不能幹脆地說出,在張瑾墜樓的那晚,他柴衛在幹什麼。
「有人看到你曾經在張瑾家門口大喊大叫,你怎麼解釋?」
「上個月。」
「還沒有。我們原來不打算這麼急著結婚的,是因為懷孕的事情,才讓這事兒變得急迫起來,因此,還來不及見雙方的父母。」
「我讓她不要再跟我兒子來往。」
「關於她的死,你有什麼看法?」
「飯後你們一直在車裡?」
何東樓知道警方會隨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張瑾懷有身孕的事實肯定會被查出,接下去就是確定孩子父親的身份,這不難想象,最終會找到自己頭上。那麼,在警方問及的時候,是承認呢,還是否認?這事關自己是否有嫌疑,嫌疑多大。承認的話,風言風語勢必會在單位里傳開,對自己形象不好,還會影響自己與岳小凡的關係。但否認的話,萬一確實是自己的,又勢必引來警方對自己的懷疑。何東樓很躊躇,一整個早上,他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他有個朋友的老婆是醫院的,他認為有必要了解下醫學知識。
「這是我們在張瑾手機里找到的一條簡訊,你看看。」
三個小時以後,劉鍾從局裡出來了。在此期間,倪賢媛把能想到的通往公安局的關係,或者是關係的關係都理了一遍,打了十多個電話,心神稍安。
聽到這裏,殷警官也忍不住笑了。
「你冷嗎?」柴衛說著,朝余恆的手摸了過去。
「那她打給你了嗎?」
「我原本是希望她拿掉的,因為這出乎我們的預料,後來,她反對,我也就作罷了。」
「是的。」
「沒有。每次去她家,都是一起去的,或是她在家的時候我去。」
他心頭緊張得不行,從昨天接到通知就渾身不安,一晚上橫著睡,豎著睡都沒睡好,當然,余恆也不會睡安穩。折騰到兩點鐘,劉鍾只得爬起來抽煙,一支接一支地抽,今天早上起來,嘴裏散發一股濃烈的煙味,呼出來的氣,自己都能感覺到一股惡臭。
「你為什麼要約張瑾談話?」
「那麼,余恆和倪賢媛的威脅,具體是指什麼?」
「讓我想想……應該是和幾個客戶在一起喝酒,我們一直喝到十二點鐘左右。那幾個客戶是北方來的,特別能喝,後來他們還要轉檯。我因為第二天要出差,就沒去,直接回家了。」
「當時我確實去開了門,但打不開,她把裏面反鎖了。」
倪賢媛滿不在乎地掃了那幾個人一眼,目之所及,圍觀者低了頭散去。「對了,稅務局那邊,我準備叫人去查查,誰那麼起勁地盯我們。」老太太同時處理幾件事情的能力明顯高於劉鍾,而且一點也不受外界的干擾。
「那你們是怎麼考慮的呢?」
「怎麼個邪法?」倪賢媛從劉鍾那裡得到張瑾的死訊時,微微地吃了一驚。兒子今天要去公安局,她主動提出來陪他一起去。
殷警官停住筆,看著倪賢媛。
「11月7日那天晚上張瑾跟你聯繫過嗎?」
倪賢媛沒有吭聲,她心裏在盤算著。半晌,她問:「四川利富、雲南海喬那幾家公司,我們還跟它們有往來嗎?」
何東樓怔在凳子上:「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更加自然了,話題也就轉到家庭上。其實在第一次,余恆幾次掃過這個話題的邊,卻很快收了回來。即使滔滔不絕,她也自持不讓自己變成個怨婦。在對柴衛有了足夠的信任之後,她才提到自己的豪門生涯。當她嘴裏蹦出「瑞基公司」和「劉鍾」的名字之後,柴衛不禁心頭一陣狂喜:你劉鍾也有撞到我槍口上來的一天啊,這頂綠帽子我是給你戴定了。他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殷勤地端起余恆的碗,妥帖地盛了一碗湯,余恆忙不迭地道謝,在她的記憶中,還從來沒有從劉鍾那裡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我想既然她這樣對待我,不如乾脆冷一段時間再說,所以我後來沒有再打電話了。」
「好像有。」
「你不覺得你、柴衛、張瑾、劉鍾之間有種特殊的聯繫嗎?」
「我找了幾個關係,會從裏面去打聽下案情。你老實告訴我,你沒幹傻事吧?」
「據我們所知,張瑾認為你威脅了她?」
那又怎麼樣呢?不就是未婚先孕嗎,我們都是單身,她懷孕了,然後突然死了,難道就一定是我乾的?他安慰自己說。
「我殺她幹嗎?我們已經分手了,好久都沒見面了!」劉鍾嚷嚷著。
「我寧肯把人往最壞的地方想。」倪賢媛走到駕駛座,她怕兒子心神不定又撞上https://read.99csw.com什麼。
「別踩門檻。」一旁的倪賢媛緊張地提醒了一聲。劉鍾抬起的腳就要放下的一瞬間趕緊改道,差點失去了重心,他只得順勢往門上靠,手臂在慌亂中抓到一個香客的身上,對方瞪了他一眼。劉鍾本想發作,臨了又想起老媽說過,在寺廟裡別出不敬之言,只好忍了回去。
「你是說,未出生的孩子,也可以確定父親的身份?」何東樓的聲音有些焦慮。
「是的,雨很大,我們就邊躲雨,邊聊天。」
「不敢說100%,但99%的可能性是有的。」
大概在兩個月前,余恆加入了這家健身俱樂部,她是一個人來的。在辦報名手續的時候,幾個教練擠眉弄眼的,都希望余恆分到自己名下。柴衛也動了念頭,以至於光顧著看余恆,而把手在那個四十齣頭的女人的腰上多放了將近一分鐘。與柴衛見面的時候,余恆只是冷冷地點了點頭,對於柴衛給她做的計劃也幾乎照單全收,完全沒有參与的意思,好像她來健身就是打發時間,你愛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警方內部進行了初步排查和案情分析。一種意見認為,張瑾是失足墜樓意外身亡的。張瑾家的大門沒有被撬開的痕迹,房間里沒有失竊的跡象,她錢包里的銀行卡、信用卡都沒有丟失,兩千多元的現金也在。案發當晚,周圍鄰居也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的響動或發現其他異常情況。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得住。柴衛的眼睛雖然還在湯里,但餘光能感受到余恆的喜悅。水到渠成其實是高難度的動作,水到了,渠還沒來得及修,水就流過去了;先大張旗鼓地修渠,費了老鼻子厚的本錢,水卻不來,望穿了也不來,你咋辦?因此,柴衛的念頭是,再約會一次,然後來個出其不意,一舉拿下。在此之前,孫子要裝,紳士要裝,反正一切不像個男人應有的舉動都要裝。
柴衛心裏完全樂開了花,無論從哪個角度講,搞定余恆對他來說都算淘到寶了。他甚至內心做了個快速的運算:你劉鍾身上有張瑾的細胞,余恆身上有你的細胞,現在,我身上間接的也有了張瑾的細胞。要是張瑾知道我是以這樣的方式跟她在宇宙中相遇,那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余恆?」殷警官覺得這個名字耳熟,沉默了一陣,突然想起那個給張瑾發簡訊的人就叫余恆。
「但據我們所知,她父母並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
「我們大概七點見的面,吃飯吃了很久。飯後,本來他送我直接回家的,後來遇到下雨,我們就待在他車裡,然後到十一點鐘左右他送我回家。」
死者胃裡有大量酒精。
劉鍾悶了好半天,才說:「我們有時候會吵架,吵架的時候,難免說些氣話。」
柴衛點燃了一支煙,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余恆抓起柴衛放在嘴邊的煙,自己抽了一口,又還給柴衛。
「她說的威脅,在你看來,是什麼樣的威脅?」
就在兩周前,何東樓利用稅務大檢查的名義,派人進駐劉鍾的公司進行檢查,目前還沒有最終定論,但從已經掌握的情況看,「瑞基」有問題,即使沒出問題,帶著問題還怕找不出問題?他知道,自己在暗處,暗處就是好處。
張瑾的身份很快得以確認。她父母從老家趕來,要求屍檢以確定其死因。
最終,他把余恆的號碼給了警察。
雷聲漸漸小了,車內的洶湧也開始消停下來。
「那麼兩個月的胎兒也可以嗎?我是說,那時候胚胎還不一定成型。」
母子兩人今天來得很早,人不多,寺廟的香火才剛剛有點規模。但天氣不太好,有些小雨,剛才點香的時候,風老朝著劉鍾吹,一小把香,燃了半天都沒有燃著,風卻夾帶著煙塵粘到劉鍾的眼裡,竟然熏出了些淚來。
「我要知道的是你們談話的所有內容。」
「我早就跟你說過,別跟這類小公司合作,你們偏不聽,還死活爭辯說當地政府扶持出口,不會過分打壓。現在說這些還有屁用!」倪賢媛的聲音大了起來。
「沒有。」
「你見過她父母嗎?」
「你們晚上不在一起的話,會通電話嗎?」
「自從上次余恆出事,我和張瑾就分開了。她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現在她出事,有我什麼關係?不過討厭的事情是,余恆給張瑾發過簡訊,威脅的意味很重,警察讓她也去做個筆錄。」
「呃,有這個打算,原準備春節辦的。」
劉鍾滿周歲的時候,倪賢媛找人給他算過命,算命的說,要讓這孩子遠離官府衙門。過去二十多年劉鍾從未進過公安局,連門邊都沒挨過,現在倒好,居然接到傳訊九-九-藏-書。在大雄寶殿的功德箱邊,劉鍾掏出一大把硬幣,噼噼啪啪地扔了進去,然後抬頭瞟了一眼供龕上的釋迦牟尼佛,準備一腳跨出去。
「不冷。」余恆沒有縮回去,而是讓柴衛握著。握著就不放,手不像第一次摸的時候那麼冷,濕卻還是濕的。
「你還記得那個男的是誰嗎?」
「有。」
「她平常都跟哪些人來往較多?」
「這個我不好說,張瑾只是告訴我,劉鍾說他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你懷疑公司有內鬼?」說話間,兩人就到了停車場,倪賢媛又問。
「那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她最近才說有了,但沒告訴我是誰,說不關我的事情。」
一周之後,屍檢報告出來了,有如下發現:
「會的。」
「是的,不光是劉鍾,她還提到劉鍾的老婆余恆和母親倪賢媛,她們都威脅過張瑾。」
倪賢媛嘆了口氣,氣是從鼻子發出的,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將她和張瑾的談話告訴了殷警官。
「她勾引已婚男人,做母親的不可以規勸她嗎?」
「你既然有鑰匙,為何你跟她吵架的時候,沒有直接開門進去,而是在外面吵得讓周圍的人都知道?」
「你就得意吧你!」余恆把臉貼到柴衛身上,咬了他一口,稍後,她遲疑著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為什麼你們不住在一起呢?我是說,既然關係都確定了……」
「那是因為她有氣!」倪賢媛的眼睛沒有故意眯縫著了,「唉!打個電話罵一頓就行了,還發什麼簡訊,什麼腦子!」
殷警官把余恆發的那條簡訊遞給了劉鍾。
「余恆是你太太吧?她為什麼發那樣的簡訊給張瑾呢?」
「有兩個禮拜了,其實當時也沒見著,就是她不讓我進門的那次。」
死者已有兩個月身孕。
「威脅?笑話!我們的話題本來就不輕鬆,對於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女人,我還要和顏悅色?」
「我喝多了,中途在餐廳里睡著了,後來是別人把我送回去的,所以就沒打。」
「11月7日晚上你在什麼地方?」
「沒事,我回去吃藥。」余恆此刻想的事情,柴衛也完全估計不到。
「媽,我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邪得很。」
死者血液里有一種叫三氯甲烷的化學物質。
「那就是說,如果沒有反鎖的話,你是能進去的?」
「當然可以。」
柴衛第一次接觸余恆肌膚的時候,她就像碰到了什麼刺人的草,立刻就全身收緊了。在糾正她的動作的時候,柴衛摸到了她的手,完全冰冷。「要是在夏天還不錯。」柴衛想,但現在已是深秋,摸上去就像碰到不鏽鋼的扶手一般。一些人的手冷,但乾燥,余恆不僅冷,而且濕,握過之後,冷濕的寒氣會傳遞給別人。
「鑰匙能捅進去,要是換了鎖的話,或許連捅也捅不進去。」
「那以後呢?」
「是嗎?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沒有人願意去警察局,倪賢媛和余恆卻不得不走一趟。讓殷警官覺得彆扭的是,倪老太常常用反問來回答問題,喜歡反問的人往往比較傲慢。
「有理走遍天下,她勾引我兒子,破壞你的家庭,做母親的出面給她打招呼,算什麼威脅?她對我們家才是威脅,這個你怎麼不說?」倪賢媛衝著劉鍾,那樣子活像在跟劉鍾吵架。
「我們確實在抓緊處理,盡量撇清跟這些公司的關係,同時也逐漸減少在出口退稅環節的運作。誰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財務經理王叢的媽死了,她要回去奔喪,我又不敢把這事兒交給其他人處理。這倒好,她人還沒回來,稅務局的卻來了。我只好打電話讓她提前回來,她心裏還不舒服呢。」
「柴衛告訴我們,11月7日那天晚上,你和他在一起?」
這是個喜歡垂簾聽政的母親,殷警官心想,如果劉鍾和倪賢媛都有嫌疑的話,倪賢媛的嫌疑會更大。
「我不敢排除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王叢跟了我們快八年了,我們都信得過。做業務的陳剛我們也沒虧待過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其他人,根本就搞不清楚這些退稅款的來龍去脈,你說這內鬼何來?」
「我們天天都聯繫的。那天晚上她說公司的同事約了要到ktv唱歌去,我那天晚上正好也有應酬,我們就說好各自回家。」
像想起什麼似的,柴衛摸出紙巾遞給余恆:「不會懷孕吧?」余恆當然不知道,柴衛曾經面對過這樣的事情。
「可能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父母吧。」何東樓揉了揉眼睛,聲音低沉了下去。
「那麼以前你一點都不知道她跟劉鍾的關係?」殷警官記錄的手停了一下,彷彿不大相信何東樓的回答。
墜樓現場有一根晒衣桿以及兩件衣服,好像是因為她用竹read.99csw.com竿去鉤衣服,加上酒精的作用,自己失足掉了下去。至於為什麼那麼晚了,她跑去收衣服,一種可能的解釋是,那晚下了大雨,張瑾回到家中,發現衣物沒收,就匆匆忙忙跑去收衣服,結果悲劇發生。
他東拐西拐的,就朝車少人稀的地方去,朝燈光暗淡的地方去,在一個最理想的地方停了下來。路面的街燈有氣無力地瀉了過來,這種亮度在外面很難發現車裡的動靜。柴衛熄了火,但讓音樂繼續開著,空調也繼續保持,只是將窗戶稍稍收了些下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余恆,突然間沒了言語。
倪賢媛眼睛本來就小,她琢磨人的時候,眼睛更是眯成一條縫,你看到的只有光,這更加讓人膽寒。她就這麼盯著劉鍾,劉鍾一直就怕這個,於是把臉朝著一邊,但又不敢背過去。
「回頭再商量這個事兒吧。」劉鍾得先應付即將到來的公安局之行。
何東樓跟蹤過劉鍾是不能搬上桌面來講的,至於還派人去查劉鍾的公司,就更不能說了,他想盡量簡化,盡量不留給對方聯想的餘地。
工作也有好處,那就是它賦予你正當的摸一個人的權利,而且別人還不能拒絕,只能配合。有些人很願意配合,柴衛勻稱的身材和飽滿的肌膚,並不因為張瑾未曾欣賞而被其他人錯過。他不覺得自己長得帥,但現在什麼樣的男人都被冠以帥哥,反正審美標準已經亂了套,黃立行這樣的小眼睛都能成為萬人迷,柴衛的自信心還是很提振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輪廓硬了些,尤其是眉骨過於高突,眉毛的尾端分叉得有些突然,像迎著太陽亂長的野草,顴骨向上頂著眼眶不說,還向外擴展了稍許,幸虧臉上肉不算多,否則,整個兒一個橫肉堆砌,完全一臉兇相了。
「她最近有反常的行為嗎?」
「沒有。」
「發過一個簡訊。」
何東樓由此知道,要是否認的話,無疑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煩。
健身操讓人身心愉悅,對余恆也不例外。慢慢地,她進入了狀態,人也開始活潑起來。一天到晚跟女人混一起的柴衛不會看不出來,余恆不是那種有很多故事的女人,過於操切,會讓她無所適從,因為她很難在已有的記憶中找出可以應對的方法。但一周三次兩人在「工作」狀態中必然的肌膚碰撞,漸漸地把兩人拉近了。當你允許一個人進入你的私人空間的時候,你的姿態是邀請的。所以,在柴衛第一次邀請余恆吃晚飯的時候,她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而余恆則表現出了相當配合的態度,她平靜地回答了所有與她有關的問題。
又是柴衛!殷警官想起何東樓提到過柴衛出手打人的事情。
「我?為什麼我要去?」
在屍檢報告出來后,警方決定立案,首先開始對與張瑾關係密切的社會關係人進行詢問,何東樓是第一個被傳喚的。
但以殷警官為代表的另一種意見卻認為有兇殺可能。他們的觀點是:一、即使排除入室搶劫、謀財害命的可能,但存在情殺可能;二、據同事反映,張瑾的男女關係比較複雜,至少有三個男人跟她有較為密切的關係,需要進一步調查;三、還有一種可能性不能排除,那就是買兇殺人。
「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到底有沒有?」殷警官瞪著劉鍾。
「你知道張瑾有其他男朋友嗎?」
「稅務局以前查稅,都是專管員來,李專管員我們早就搞定了。奇怪的是,這次不是他來,而是市稽查局直接來查,一來就是三個人,事先連招呼都沒給專管員打。更奇怪的是,我問了下其他幾家公司,最近並沒有什麼稅務大檢查之類的統一行動,很顯然,這次查稅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外面的雷聲不能說不響,但兩人的耳朵似乎失去了功能。柴衛把身下的座位往後推了推,留出更多的空間,讓余恆騎在自己身上,接著就去剝她的衣服。余恆也不遲疑,任柴衛上下其手,自己也還治其人之身,幫柴衛解除了武裝。黑夜裡,兩人完全靠摸索完成了身體的對接。
「能告訴我這幾個客戶的名字嗎?」
「我們是通過介紹認識的,介紹人沒告訴我她有男朋友。」
余恆有些茫然,似乎還沒有搞清楚這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知道?」好半天,她才回答。
「你對她的死有什麼看法?」
只有在做教練的時候,柴衛才感覺到自己對於女人的支配力,那種在張瑾那裡徹底丟失了的感覺。看著周圍的女人在自己的指導下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柴衛不時地走到張三這邊拉拉她的手臂,走到李四那裡撥弄撥弄她的腿,你不能說這是在揩油,就像你不能說婦產科的男醫生在意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