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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奧爾齊涅似乎心事重重,沉默了不長一會兒后大聲地說:
「怎麼回事?您說明白,我的孩子。」
這個想法促使他決心犧牲自己,而且他早就心甘情願地有所準備了,因為一個戀中人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為了所愛之人的一個微笑、一滴眼淚——我不說是為了她的生命——而獻身。
不一會兒,陰森的拱頂下便響起了訣別聲和最後的吻別聲。隨即,沉甸甸的門閂便咔嚓一聲插上了,鐵門把年輕的夫婦分隔開來;他倆約定在天國相會之後,就要死去。
「艾苔爾,你總算是我的人了!」
「別打斷我,」她以一個承受自己最後酷刑的殉道者的那種平靜繼續說,「我是受阿勒菲爾德伯爵夫人的委派來這兒的。如果您作為交換,同意娶首相的女兒,他們就答應為您請求國王恩典。我來此是要得到您同意娶烏爾麗克,並同她一起生活的保證的。他們之所以選我做信使,是因為他們認為我的話對您有一定的影響。」
她站直身子,在他面前呆站了一會兒,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然後,她兩腿發軟,雙手合在一起,跪在石頭上。
溫馨而可怕的儀式結束了。他倆在神甫最後的祝福聲中站了起來,成了夫妻。
「這個年輕人不可能有罪!」牧師喃喃道。
「我明白,」年輕人說,「我準備好了。」
於是,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黑十字架,放在用一塊花崗岩石靠在監獄潮濕的牆上湊合著搭起的祭壇上。他在黑十字架旁放好他隨身帶來的點燃的一個小鐵皮燈和一本打開了的《聖經》。
「必須這樣。我將為你而高高興興地走上斷頭台;但要是同另外一個女人走向聖壇的話,我會感到憎惡的。別再跟我談這事了,否則你會讓我傷心,惹我生氣的。」
牧師垂下了頭說:
年輕人的眼裡滾動著淚珠。
奧爾齊涅含著笑,搖搖頭說:
她依然邊哭邊喃喃道:
「神甫,」姑娘說,「時間緊迫。上帝和死亡都在等著我們。」
他想錯了。一個渾身縞素的倩影出現在他的牢房門口,宛如一片光彩照人的影像。奧爾齊涅懷疑自己的眼睛,心裏納悶是不是已經進了天國。是她,是他的艾苔爾!
「聽我說,我的奧爾齊涅,您的斷頭台搭不起來。為了能活下去,您只需答應娶烏爾麗克·阿勒菲爾德。」
「也許對我的回憶不會隨我而消亡,起碼有一顆跳動的心是這樣的!也許她會為我的死而拋灑下一滴辛酸淚!也許她有時會為那個為她獻出生命的人感到遺憾!也許在她那純潔的夢想之中有時會出現她的朋友的模糊印象!不過,誰能知曉身後之事呢?誰會知道擺脫了軀殼的靈魂是否有時會回來關切所愛的人,同那些仍舊被羈絆著的溫馨靈魂靈犀相通?是否會給它們偷偷地帶來某種天使的美德和上天的歡樂?」
「上帝強大無比。」
「哦,上帝!」
「我也不猶豫,艾苔爾。如果你知道我怎麼會死的,你就不會前來勸我答應娶烏爾麗克·阿勒菲爾德,以換回自己的一條命了。」
九_九_藏_書怎麼,有什麼秘密?……」
「牧師大人,我還不能隨您而去。您必須先把艾苔爾·舒瑪赫和她的丈夫奧爾齊涅·蓋爾登留結合在一起。」
「我今天未能獲得對任何人的赦免,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內。您說得對,牧師大人。我太不把未來當一回事了;未來懲罰了我,向我表明它的能量比我的大。」
他就如此這般憂傷地胡思亂想著,正如睡眠對生命是不可或缺的一樣,這也是他所必需的。正在這時,生鏽的舊木閂的吱咔尖聲沉重地擊打著他的耳朵;他那耳朵可以說是已經在專註於他即將飛升去的那個世界的仙聲妙樂了……牢房那沉重的鐵門被打開了,鉸鏈發出咔咔的響聲。年輕的死囚平靜地,幾乎是高興地站起身來,因為他以為是劊子手前來提他:他已經把生命像一件被他踩踏的大氅似的置之度外。
「我怎麼他了?」她有氣無力地喃喃道。
她恢復了全部的勇氣,跪倒在臨刑之人的面前說:
這時候,他的目光從哭泣的艾苔爾身上移開,瞥見一個穿著教士服的老人站在牢門矮拱下的陰影中。
「你想死!你真的想死!哦,上帝!一點兒不錯。此刻正在搭建斷頭台,沒有任何人為的力量可以搭救我那就要死去的奧爾齊涅!告訴我,朝你的奴僕、你的伴侶看上一眼,並且答應我,我親愛的奧爾齊涅,聽我說,別動氣。像回答上帝一樣的回答你的艾苔爾,你堅信同那個女人、那個烏爾麗克·阿勒菲爾德在一起無法幸福地生活?你堅信這一點嗎,奧爾齊涅?她也許,甚至無疑是很美麗、很溫柔、很有情操的;她比你為之去死的女子要強……別轉過頭去,親愛的朋友,我的奧爾齊涅。你那麼高尚,那麼年輕,不該上斷頭台!喏!你去同她一起到某個漂亮城市生活,就不會再想到這個陰森的監獄了。你平平靜靜地去度你的時光,別再打擾我了。我同意你把我從你的心中,甚至從你的記憶中抹掉,奧爾齊涅。相信我吧,當我知道你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中時,你將無需為我擔憂了,我不會再痛苦多久了。」
「聽我說,我的奧爾齊涅,」她說,「既然我們生不能在一起,那麼現在我們將幸福地死去,對吧?你不知道我將要做什麼,我的朋友……我將立於主塔窗前,看著你登上斷頭台,以便咱倆的靈魂一起飛上天國。如果我在斧頭落在你頭上之前死去,那我將等著你,因為我們已是夫妻,我心愛的奧爾齊涅,今晚,這口棺木就將成為咱倆的喜床。」
「上帝是仁慈的。」
她用手捂住臉,抽泣著哽咽地說:
奧爾齊涅默不做聲,定睛望著那石頭。
「你再聽我說一下,我的奧爾齊涅,別這麼快就指責我。我的勇氣也許比一個可憐的女人通常所有的勇氣要大……從我們主塔上面可以看見在操練場上正在搭建為你準備的斷頭台。奧爾齊涅!你不明白,看見那個將把我的生命一塊帶走的那個人在慢慢地準備去死,真讓人肝腸寸斷啊!我在聽read.99csw.com宣讀對你的可怕判決時,坐在我身旁的那個阿勒菲爾德伯爵夫人,跑來我和父親回到的主塔找我。她問我是否想救你一命,並向我提出剛才那醜惡的辦法。我的奧爾齊涅,必須毀掉我的命運,拒絕你,永遠失去你,把無依無靠的艾苔爾的全部幸福所系的奧爾齊涅讓給另一個女人,要不就讓你受盡酷刑。他們讓我在我的痛苦和你的死之間做出抉擇,我沒有猶豫。」
「公子,我是同阿勒菲爾德伯爵夫人的女信使一道來的。您沒有看見我,我一直在默默地等著您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她說這句懷有希望的話語時,帶著一種痛苦和焦慮。
「艾苔爾,您不再愛我了?」
「唉!」他尋思,「舒瑪赫想必是有罪的,不過,這是長期監禁和不幸使然,他的罪過是可以饒恕的。他只想到自己的獲釋,他進行了嘗試,甚至是通過造反來嘗試……再說,如果奪去了她的父親,我的艾苔爾怎麼活呀?如果父親上了斷頭台,如果她的生活遭到這新的玷辱,她將無依無靠,孑然一身關在牢中,或者在一個到處是敵人的世界上漂泊,那她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啊?」
「您還等什麼,神甫?」他驚訝地問道。
讓那些原以為他有罪或瘋狂的人現在來評判一下這個慷慨俠義的奧爾齊涅吧,就像他心中在心滿意足地評判自己那樣。因為他在進入反叛者的行列時就一直在想,如果說他無法阻止舒瑪赫實現其罪惡的話,至少可以把罪責攬在自己頭上,以阻止對他的懲罰。
然而,這番欣慰的沉思默想中卻夾雜著苦澀的情思。舒瑪赫就在他做出犧牲的時刻對他所表現出的仇恨緊緊地壓在他的心頭。在宣讀他的死刑判決的同時,他所聽到的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深深地震撼了他,因為只有他一個人聽出了聽眾中的這個聲音,懂得這個痛楚。以後他難道再也見不到艾苔爾了嗎?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也將在關押她的同一座監獄里度過,難道他就不能再一次觸摸一下那隻纖纖玉手,聽聽他將為之而死的那個女子的溫柔聲音了嗎?
「願上蒼為您祝福,願上蒼賜予您為您的兄弟姐妹們所祈求的所有福祉!」奧爾齊涅激動而莊重地說。
「永別了!我心愛的奧爾齊涅。我的主人,祝福我吧。」
他恭敬地吻了吻這個天使的手。
「孩子,您心中一定裝滿了崇高的思想,所以才會在這樣的時刻勇敢地棄絕對自己的恩典而仁愛地尋求對他人的赦免。因為我剛才聽見您拒絕來著,而且,我在譴責人類過度的危險慾望的同時,卻深深地被您的激|情打動了。現在,我在尋思:undescelus?一個如此接近真正公正的人怎麼會被對他判決的那個罪行玷污了呢?」
他沒有問這位天使是怎麼得以來到他的身邊的。她就在眼前,他還會去想其他什麼九*九*藏*書嗎?再說,他對此並不感到驚奇。他也沒在尋思,這麼一個身單力薄的被囚姑娘如何能夠衝破三重鐵門、三道衛兵,打開自己及其情人的牢門的。他覺得這很簡單,他心裏深藏著愛的威力。
奧爾齊涅說出了亞大納西·孟德爾沒敢說完的想法:
「為我祝福吧,孩子。」
「哦,上帝!」可憐的姑娘雙手緊摟住囚犯的兩腿,嚷叫道,「我不再愛您了!你在說我不再愛你了,我的奧爾齊涅。你真的會說出這種話來嗎?」
「聽著,牧師大人,我要信守我在維格拉塔樓對您許下的諾言。等我死了之後,您去卑爾根找我父親,對他說他兒子求他的最後一個恩典,就是赦免那十二個受您保護的人。我敢肯定,他是會答應您的。」
然後,他抬起那雙仁慈的眼睛看著奧爾齊涅,補充說道:
「孩子們,」牧師動情地說,「訣別吧,是時候了。」
「唉!」艾苔爾大聲嘆道。
「您,老人家,」她繼續說,「您將代替我們雙方的家庭和家長;這間牢房就是神殿;這塊石頭就是聖壇。這是我的戒指,我們跪在上帝和您的面前。為我們祝福吧,誦讀使艾苔爾·舒瑪赫和她的主人奧爾齊涅·蓋爾登留結合起來的聖語吧。」
是不幸使他們不分彼此。
然而,姑娘終於把依偎在年輕人怦怦跳著的心口上的頭微微地抬了起來。
「我是牧師,」老人繼續說,「奉命……」
她打住了,已經泣不成聲。然而,她那痛苦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種取得她將為之而死的致命勝利的痛苦慾望。
總算完了。一切就要結束了,或者不如說是一切已經結束了。他救了他心上人的父親,為她保留下了父親這個依靠,也就是救了她本人。年輕人為了救舒瑪赫一命而搞的這個高尚的計謀成功了。現在,其他一切都不算什麼了,他只有等著死了。
「如果我的遷就有罪的話,願主饒恕!你們在相愛,你們在世上只有很短的時間相愛了,我認為讓你們的愛合法化並不違背我神聖的職責。」
「這麼說,」她又說,「唉!唉!你打定主意要去死?」
老人卑躬而溫情地看看他說:
死囚含笑回答道:
「既然您蔑視我,您就是不再愛我了。」
死刑犯跪倒在她的面前,吻著她衣裙的下擺。
奧爾齊涅對她說:
「神甫,我根本沒有把這事告訴這個天使,我也不能告訴您。只是請您相信,我被判決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為犯罪。」
「我也認出了您,孩子。那是在維格拉塔樓里。咱倆那一天都指出人的話是多麼的沒有準頭。您答應我十二名可憐的囚犯可以得到赦免的,而我則根本不相信您的許諾,因為我不可能猜得到您是總督的兒子,而您,公子,您在這麼向我保證的時候,是指望您的權勢和地位的……」
確實,奧爾齊涅的眼睛只看見他的艾苔爾,而後者看到奧爾齊涅后,也把她的同伴給忘了。
「艾苔爾,別再跟我說這些了。讓此時此刻我倆嘴裏別再提別人的名字,九九藏書只提你和我。」
艾苔爾回答之前,深深地嘆了口氣。
姑娘的口氣中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感情。奧爾齊涅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艾苔爾看著奧爾齊涅又說:
她平靜而欣喜地站了起來,眼睛里閃現著某種神聖的光芒。
——夏爾·諾迪埃
「牧師大人,」奧爾齊涅又說,「您的臉我覺得眼熟。我在什麼地方見過您。」
「別追問我了。」年輕人堅定地說,「讓我把我死的秘密帶進墳墓吧。」
因此,他同反叛者一起被抓住了,被帶到應該審判舒瑪赫的法官們的面前,他撒下了他那俠肝義膽的謊言,他被判處了死刑。他即將成為刀下之鬼,受盡屈辱地死去,他將留下一個被玷污了的回憶,但是,這對尊貴的年輕人又有何妨?他救了他的艾苔爾的父親。
「相信我,艾苔爾,我的死並沒有比你勸我的那個生丟人。」
「怎麼,孩子們!你們幹什麼呀?」
「奧爾齊涅,」她說,「我是來救你的。」
他這句殘酷的話剛一出口,就立刻感到懊悔不迭,因為當艾苔爾用她那雙慧腕摟住他的脖子,含著眼淚悲愴地呼喊時,那聲音真是撕心裂肺:
牧師向他走去。
「犧牲自己,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帝也準備好迎接您了,孩子。」
而他卻感受到有生以來從未感受到的最絕妙的快樂。他把他的艾苔爾溫柔地摟在懷裡,即使世上和地獄里的全部力量聚集在一起,此刻也掰不開他摟著姑娘的那兩隻胳膊。死亡將至的感覺夾雜著某種莊嚴溶於他的陶醉之中,他摟著他的艾苔爾,宛如他早已永生永世擁有了她。
「算了,你的想法是徒勞的。別抱有幻想了,艾苔爾,再過幾小時,一斧子就殘酷地把你的幻想砍沒了。」
年輕人說完了那痛心的祝願之後,在向尊敬的亞大納西·孟德爾表示敬意。老人也跪在他的面前。
「如果你仍有權有勢,有自由,有榮耀,我的奧爾齊涅,我會痛哭的,而且我會讓自己的不幸命運與你離得老遠……可現在你已不再害怕受我的不幸的牽連了,你已同我一樣成了囚徒,受到侮辱,遭到壓迫,你就要死了,那我要到你的身邊去,但願你至少能夠,奧爾齊涅,我的主人,允許我這個不可能成為你生的伴侶的女子隨你一起去死,因為你很愛我,從沒懷疑過我會與你同時死去的,對吧?」
眼下,他戴著鐐銬坐在一間潮濕的牢房裡,只有一點點光線和空氣從陰暗的通風口裡透進來。放在他身邊的是維持他時日無多的食物:一塊黑麵包、滿滿一罐水。沉甸甸的鐵鏈套著他的脖頸,手上腳上戴著手銬和鐵枷。流逝的每一小時奪取的他的生命超過常人一年所消耗的生命……他沉浸在甜美的夢想之中。
「原諒我,我親愛的奧爾齊涅,原諒我,就像我原諒你一樣。我!蔑視你?偉大的上帝啊!你難道不是我的財寶、我的驕傲、我的偶像嗎?……告訴我,在我的話里,難道除了深深的愛之外,除了對你read.99csw.com的熾熱的崇敬之外,還有其他什麼東西嗎?唉!我前來救你,我心愛的奧爾齊涅,我犧牲全部自我來救你,可你那狠心的話可真傷人啊!」
「哦!別說了!奧爾齊涅!你不會死的。哦!別讓我想到那可怕的情景吧,或者你乾脆把那全部的可怖的情景都說給我聽聽,好使我有勇氣犧牲自己,救出你來。」
動情的淚水浸濕了亞大納西那可敬的面孔。
年輕姑娘撲到他那戴著手銬的雙臂中,奧爾齊涅的雙手上灑滿了她的熱淚,被她那又黑又長的散亂的秀髮擦去。她親吻著死囚的鐵鐐,用她那純潔的嘴唇使勁地貼著恥辱的枷鎖。她沒有說話,但她的心彷彿正等著隨那抽泣中吐出的第一句話傾瀉而出。
「請允許我對你保守一個秘密吧,我親愛的艾苔爾。我想去死,而又不讓你知道你對我的死是應該感激呢還是應該仇恨。」
「唉!這我太清楚了。這個城堡布滿了士兵,為了來這兒而必須穿過的各道門都有警吏和獄卒把守著,他們都沒有睡大覺。」她有力地補充道,「可我給你帶來了另一個獲救的辦法。」
「孩子,祈禱和思考吧。我過幾個小時再來……嗨!」他轉向艾苔爾說:「必須離開犯人了。時間到了。」艾苔爾在奧爾齊涅同亞大納西談話的過程中,一直在默默地祈禱著。
「公子,」她跪著挪到他面前說,「您不回答我?您難道再也不願意同我說話了?……那我只有一死了。」
「烏爾麗克·阿勒菲爾德!從你嘴裏竟然說出這個名字來,我的艾苔爾!」
「他要去死,哦,上帝!而且是恥辱地去死!」
死刑犯的臉上苦中帶樂,彷彿現在他淺嘗生的歡樂之時,開始感到死的痛苦。他的伴侶的面龐上洋溢著偉大與質樸;她仍舊像一個少女一樣的清純,而又有著一種新娘般的驕傲。
「好吧,」年輕人用親吻擦去艾苔爾的淚水,口氣變溫柔了說,「你勸我拋棄我的艾苔爾,卑鄙地忘掉自己的誓言,犧牲掉自己的愛,以贖回自己的性命,這不是小瞧我嗎?」隨即,他又定睛望著艾苔爾補充道,「那份愛是我今天為之灑下我全部鮮血的愛呀。」
「艾苔爾,」死刑犯冷冰冰地說,「永別了。您走出牢房之後,告訴他們派劊子手來吧。」
於是,他倆便跪在了牧師的面前;後者既驚訝又憐憫地注視著他們。
牧師鞠了一躬。
他把她摟在自己沉重的心口,只說了下面這句反映他整個心聲的話:
當人們可以用心交流時,又何必用語言來交談呢?為什麼不任隨身心靜靜地去諦聽那精神的神秘語言呢?……他倆都默然無語,因為有些激動只能用默不做聲來表達。
「您要幹什麼?」他突然說。
人們在生活中有時會碰到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碰到一些突然要屈從的意願,彷彿這種意願要比人的意願有著某種更多的東西。神甫嘆息著抬起頭來。
這份頹喪轉瞬即逝。她又抬起頭來,兩眼放光,嘴角含笑。她美如從地獄飛升天國的天仙。
「來救我,艾苔爾!你錯了,逃跑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