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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 第三十二篇

地獄

第三十二篇

第九圈,叛徒;第一環(該隱環);第二環(安特諾爾環)。
稍後,我看見那裡幾千幾百個面孔,都凍得發紫。我一想到這個冰湖,全身就像給冰水澆了,連打幾個寒戰。我們向著重物所趨的中心走,在永遠的冷氣中發抖,這是意志呢,是命運呢,是偶然呢?我都不知道。我走在許多頭顱之間,我的腳忽然踢著一個面孔,踢得很重。這個靈魂哭起來了,叫道:「為什麼你踢我?假使你不是來報復蒙塔培爾蒂的仇,那麼你為什麼這樣蹂躪我呢?」那時我說:「老師!請你在此地等一下吧,這個靈魂引起我的疑問了,以後你叫我走得無論怎樣快都可以。」我的老師停步了。我對那個還在怒罵的靈魂說:「你是誰,這樣罵別人?」他答道:「那麼你是誰?走過安特諾爾環,踢了別人的面孔,就是活人的腳也沒有這樣重!」我答道:「我本來是活人,假使你要揚名,現在是極好的機會,因為我可以把你的名字記下來,再傳到人間呢。」他對我說:「我所希望的正和這個相反!滾蛋吧,不要再煩惱我了,因為你實在不會安慰冰湖裡面的居民呀!」於是我拉住他後腦袋上的頭髮,對他說:「你非說出你的名字不可,否則你不要想在腦袋上可以留一根毛!」他答道:「就是拔得精光,我也不告訴你我是誰;就是你踐踏我一千下,我的面孔也不仰起來給你看見。」我已經把他的頭髮繞在手上,已經拔去了一簇,於是他像狗一般地叫著,可是仍舊俯著頭。當時另有一個靈魂叫道:「你添了什麼痛苦,鮑卡?你的牙齒和牙齒還碰得不夠嗎?何必再學狗叫呢!什麼魔鬼惹了你?」我說:「現在我用不著你說了,可詛咒的賣國賊;說著你的真新聞,就是你的恥辱!」他答道:「滾你的蛋吧!你歡喜怎樣說,就怎樣說,但是你走出此地的時候,不要漏掉這個饒舌的。他在這裏哭泣法國人給他的銀子呢。你可以這樣說:『他是杜埃拉,我看見他和一班罪人站在冰潭裡面。如若有人問起別的靈魂,那麼在你旁邊的是貝凱利亞,他的喉嚨是給佛羅倫薩人割斷的。我想,再遠一些就是索爾達涅利、甘尼倫,還有泰巴爾戴羅,他在人家睡著的時候把法恩察的城門開了。」read.99csw.comread•99csw•com
你們呀,最卑下的罪人,住在這個難於描寫的地方,就是在世上做了豬狗,也比你們在這裏好些呢!
當我們在昏暗的井底,站在比巨人的腳還要低的地方,我正仰望著四周的高牆,我聽見有人對我說:「當心你的腳步!勿要踏了可憐的兄弟們的頭顱!」我掉轉頭來,在我前面腳下看見一個湖裡面並非是水,卻是玻璃一般的冰。就是奧地利的多瑙河或是頓河,在嚴酷的冬天,那裡的冰都沒有此地所見的厚。因為,假使坦貝爾尼契山或庇埃特拉帕納山落在上面,也不會使他破裂。那裡苦惱的靈魂都沒在冰里,一直沒到因羞恥而發紅的面頰。他們的面色發青,他們的牙齒戰慄作聲,像鶴叫一般;這種景象,和農婦夢著收穫時候的青蛙,身子沒在水裡,嘴透在外面咯咯地叫,沒有兩樣。他們的頭俯著,看他們的嘴,證明他們的寒冷;看他們的眼睛,證明他們心裏的悲傷。九-九-藏-書
假使我有粗厲的詩韻,似乎較為適合於描寫那受其他各圈所重壓的可怕的深穴,那麼我也許表示我思想的精髓可以更加完滿。可是我沒有這種詩韻,所以我說到他的時候未免有點憂愁,因為描寫全宇宙之底,這件工作並非玩意兒,也不是叫爸爸媽媽的舌頭可以擔當得下的。但是,那些幫助安菲翁築成忒拜城的女神可以助成我的詩句,所以我的文字也許不過於離開事實。
我們離開他,走了幾步路,看見兩個凍靈魂放在一個洞里,他們靠得這樣緊,一個的頭做了別一個的風帽;在上的一個把牙齒插入別一個的後腦袋,好像餓鬼咬麵包一樣。從前提德烏斯狂怒著咬梅納利普斯的太陽穴,不異於他咬那頭顱和那連帶的部分。我說:「你呀!看你這樣殘酷的形狀,就可以證明你對於這個被咬者的憤恨,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緣故?假使你仇視他是有理由的,那麼你使我知道你們的名字和他的罪狀,我可以到世上去替你宣揚,只要我對你說話的舌頭不枯掉。」九*九*藏*書
那時我在腳下四周看了一會兒,看見有兩個罪人,他們的頭髮緊靠著,分不出你的我的。我問道:「告訴我,胸膛緊貼著的兩位,你們是誰?」於是他們仰起頭來向著我,我看見他們眼眶裡的淚珠湧出睫毛外面,但是並不淌下來,立即冰凍,把兩眼封鎖,就是鐵釘釘木片也沒有這樣堅固。於是兩個罪人都惱怒了,像山羊一般,額角抵住額角,死不放鬆。
另外有一個靈魂,他的兩耳已經凍落了,他的面孔也向著下面,他對我說:「為什麼你這樣注視我們?假使你要知道這兩個是誰,他們的父親阿爾貝爾托和他們自己都統治過畢森喬河經過的山谷。他們本是同根生;你找遍該隱環,也尋不出一個比他們更值得固定在膠質裏面的。既不是那個被亞瑟王一手刺穿胸膛和影子的,也不是浮卡洽,更不是遮住我眼光的這一個,他的名字叫做馬斯凱洛尼,假使你是托斯卡那人,你一定知道他的。要是你不再需要我多說,請你記住我是卡密施庸,我等著卡爾利諾來和我較量呢。」https://read•99csw.com
鮑卡;烏格利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