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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編 秀吉

后編

秀吉

「信長的手下也不簡單哪!」
「請稍候。」
「對啊,妓|女。軍中的部將和頭領們所到之處都招|妓上門,樂不思蜀呢!」
陪著義昭出席這場首次拜謁的侍衛們,也一直對這件事津津樂道。
義昭的反應也很自然:
隨後,義昭吩咐擺上酒席,藤吉郎不時地講一些戰場上的趣聞或是市井的花邊新聞,惹得義昭龍心大悅,兩人足足暢談了兩個多小時。
光秀疲憊地眨著眼睛。自從到了京城,他每天都為了軍政市政日夜操勞,甚至不曾好好休息過。
(禮儀習慣一概不知。)
從聽不見裏面傳來的歡聲笑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偶爾士兵們兵刃相見、大打出手時,也都發生在「桔梗紋」的營中。
(這一點上,光秀不合適。)
「京城裡女人多得是。」
光秀也陪坐在一旁,親耳聽到了信長的這番話。
「務必請您多美言幾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馬上鄭重其事地邀請藤吉郎進屋,自己也不敢怠慢,馬上坐在了大殿上。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弄不好,會和京都的勢力串通一氣起兵叛變。)
思考後,賴朝決定驅逐義經。此時此刻,信長所處的立場和賴朝是同樣的。
然而,柴田勝家、佐久間信盛和丹羽長秀等人都不是合適人選。他們雖是織田家歷代的重臣,戰場上驍勇善戰,但倘若讓他們管理京都的軍政,估計處處都會招來京都人士的反感,使得人心背離。
「請告知。否則我藤吉郎就跪在這兒不起來了!」
義昭難掩驚愕之色,又道:
「一切都要聽從彈正忠大人的安排。」
藤吉郎把信長一行送到粟田口后,打道回府後:「去室町宮殿。」他直奔二條。室町宮殿是將軍館的通稱。
信長還未離開京城時,這天,光秀上門拜謁將軍義昭:
「十兵衛君,天氣不錯啊!」
「你是說,妓|女?」
眾人都暗自祈禱著,其中不乏有九_九_藏_書人露骨地向光秀表示:
(此人卻能夠……)
關於京都守護這件事。
「剛才的話是中務大人的意思,還是將軍說的話呢?」
「木下藤吉郎的能力,我信長比誰都清楚。」
「我想求見將軍。」
「唯有我才適合這個職位。當然應該任命我了。」
「代理的官員定下來了。」
「那就不對了。將軍所說的規矩是指什麼呢?我藤吉郎身為信長的代理負責守衛京城。那麼,將軍家豈不是對信長也要立規矩呢?莫非信長前腳剛走,就忘記他的大恩大德了嗎?」
做夢也不曾想到。
光秀髮現,即使是信長這般出眾的男子也需要人的追捧。
(能當上就好了。)
如今可以稱之為獵官活動,那個時代的武士卻沒有太多這種意識,他們往往習慣於比較直爽地提出:
光秀怎麼也想不通。
信長沒有答話。他不想讓外人插手自己家的人事。將軍原本只是個「擺設」,一旦賦予他這種權利,開了先例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您走後的防守,」他向信長開了口,「一定要派個最高官職的人才行。此人不能光懂武藝。最好是文武兼備。我看明智光秀最為合適,您意下如何?」
藤吉郎很聰明。他早就預料到自己留在京都后將軍和公卿們的態度,也看穿了信長對他們的真正用意。
而光秀總是靜靜地點頭致意,算是回應。
「您不願意嗎?」
在路上或是宮中碰見時,藤吉郎總是滿臉堆笑,用他特有的大嗓門粗魯地打著招呼:
不用說,他一定在將光秀和藤吉郎做著對比。
幕臣上野中務少輔讓藤吉郎在外等候,自己進去向義昭稟告。
「妓|女可不行。」
(這樣也好。)
「就這麼定了。以後,藤吉郎在京城,就像我信長在京城一樣。您聽好了!」
「有一事相求。」
這些京都人也擔驚受怕。信長走後,也許又會發生什麼亂子。
read.99csw.com是藤吉郎第一次單獨以獨立的身份來拜見將軍。他的用意之一,是想讓人分享自己當上京都守護的喜悅。
而且,光秀不像別的武將們能夠在當地找女人尋歡作樂。他在周遊列國時,曾經和近江朽木谷和村民的女兒同床共枕過,之後就只有阿槙一個女人了。
「這倒是意外。聽說您的部將木下藤吉郎出身微寒,原來不過是一介小卒。這種人作為京都守護真是出乎意料啊!」
光秀迫切地期待著。
光秀迴避道。只是受到如此的期待,萬一未能實現,豈不是有失顏面?
藤吉郎卻緊接著問道:
藤吉郎追問不休,管家嚇得渾身發抖。
「到底怎麼樣?」
(光秀確實很合適。)
(我不喜歡這類人。)
「剛才之事,管家多有失禮之處。」
這麼說來,光秀最近顯現出的陰沉和敏感,也許正是因為長期不曾接觸過女人的緣故呢。
光秀不僅軍事才能傑出,人品性格都很好相處。
(要怎麼辦呢?)
自己會不會被任命為信長不在期間的京都守護呢?
(真可笑。)
離開京都的兩天前,信長將這一「人選」的姓名通過久我大納言上報了天子,又親自前往將軍館求見義昭。
他還想藉此機會教訓教訓他。
信長走後,身為代理的木下藤吉郎便走馬上任了。
信長也這麼想。在看穿人的才能這一點上,信長具有非凡的眼力。
「什麼?」
「那個賤民出身的傢伙,根本不知道將軍是什麼吧?拜見將軍是要講規矩的,哪能說見就見呢?你把這話告訴他。」
「我想把阿槙接過來。」
(無知又粗魯。)
然而,信長比起門第高低,更看重人的才能。這也正是光秀感受到的信長的魅力之一,而且事實上,正因為織田家有這種新的作風,初來乍到的光秀和替信長拎鞋出身的秀吉,才能被委以重任,與眾大臣們平起平坐。
「桔梗紋(光秀的家紋)的大營雖然擅長九九藏書作戰,平時從前面經過時,裏面總是陰沉沉的。」
彌平次乘機提議道。在他看來,要想改變明智家的氣氛,只有讓光秀接觸女人。
「是哪一位?」
(此人要剛柔兼具。)
(藤吉郎?)
「算了,下次再說吧。」
彌平次年輕的臉上浮出了笑容,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他想讓光秀心情好起來。
光秀轉換話題道。妻子阿槙還住在岐阜的城下。
他把大致情形說了。秀吉擔任京都的最高防守官,光秀和村井貞勝從旁輔佐。
這件事順理成章。光秀的名字在京城無人不曉,上到公卿將軍,和他們身邊的那些京城貴人們,都紛紛稱讚道:
他心如明鏡。不過信長認為,京都守護不能只用來討好這些人。而是應該向他們顯示織田家的威武和權勢。
義昭剛開口,藤吉郎便搖頭道:
信長也不用敬語,毫不客氣地答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休想介入我的人事權。
理由是光秀與京都的人士之間距離太近,太受歡迎了。人被過度喜愛,就無法樹立起「權威」。
因此,光秀的部下們也不敢造次。主人不留戀于花街柳巷,小頭領們也有所顧忌,這種氣氛一直延伸到軍中,難免讓人覺得沉悶。
(怎麼會是藤吉郎呢?)
「您看怎麼樣?」
他的嗓門很大。
公卿和幕臣們都私下談論著。
只見他兩眼似要噴出火來一般,大聲叱喝著管家。要說將軍家的管家,好歹也擁有相當於大名的「中務少輔」這一官職,藤吉郎卻尚未擁有一官半職。
雖然信長還未反感到這種地步,然而光秀斯文的長相、言辭和舉止,信長並不喜歡。
其實,昨天朝廷派了久我大納言送來敕令:
管家上野中務少輔回到門外,將原話彙報后建議道:
「您趕緊定好日子,將軍會安排的。」
「不會吧。信長一定會任命你的。」
「不過是些誤會罷了。」
義昭還在為光秀落選的事耿耿於懷。他根本不想見這個名不九-九-藏-書見經傳的木下藤吉郎。
(京都必須要派個厲害的武將。)
信長心中盤算著。
「……」
「恐怕不行吧。」
「嗯……」
周圍人都議論道:
信長道。義昭身子前傾著問道:
他積極地投身到與公卿、幕臣們的外交中,協助信長的勢力在王城的土壤中生根發芽。光秀將自己定位為織田家在京都社交界最耀眼的外交官。
兩天後,信長離開了京都。
信長離開京都幾天前,光秀就在心裏暗暗期待:
「哪裡。」
義昭尷尬不語。自己和天子的安危竟然要託付給一個絲毫不知底細的人,他心裏頗為不悅,表情僵硬。
生性敏感的信長當然注意到了光秀的動靜,卻緘默不言。
他提出了京都守護人選的事情,打算借義昭的嘴去向信長申請。
「殿下,要不要我找個女人過來?」
「留一名能堅守王城之人。」
「有時候也是良藥呢。又解乏,還可放鬆呢。」
而且,光秀不怎麼喜歡藤吉郎的性格。
他立起膝蓋,一副要拔刀殺人的氣勢,上野中務少輔嚇得屁滾尿流地滾下台階,向義昭做了彙報。
光秀承認藤吉郎在軍事上的才能,也承認他機敏過人。但是,比起自己來還是略遜一籌。
信長一直在考慮著人選。
「不見。」
「有件窩心的事。」
光秀卻叮囑道:
「您太古板了!」
他自打生下來就反對世俗的禮儀和教養,腰上總是掛滿裝著小石子的袋子到處溜達。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光秀那種類型呢。
光秀左思右想,決定由自己採取主動。
他似乎聞到了阿槙肌膚的芳香。
彌平次應道。武將把家屬留在主人的城裡是鐵打的規矩。這種做法,等於是發誓永不背叛,家屬也就是人質。
這是個極其困難的選擇,卻有一人可以勝任。信長心裏自然有數。
「您一定能當上的。」
如果是織田家的歷代老臣柴田、丹羽、林或是佐久間等其中一人,光秀還能接受這一人選的理由。
九-九-藏-書「但願會是光秀殿下啊。」
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而且,在京城中備受青睞這件事,對信長而言是個危險的信號。開闢了鎌倉幕府的賴朝,就是由於駐留在京都的弟弟義經過於受到朝廷信任、與朝廷交往過密而產生嫉妒、猜疑。
信長將這句話硬生生地咽回喉嚨,面帶些許不悅退出了新館。
藤吉郎以自己的新官職——京都守護的名義叫出將軍的管家上野中務少輔,要求道:
「畢竟還是門第啊!」
「木下藤吉郎秀吉是也。」
「光秀殿下來當是再應該不過了。」
義昭吩咐管家道。
「當然、當然是將軍說的。」他只好回答說。
光秀認為,沒有教養才是作為男人最忌諱的。藤吉郎迎合主人信長的機靈勁兒無可挑剔,之所以能夠一味追從信長也正是因為他本身沒有教養的緣故。這一點光秀自嘆不如。
光秀舉杯到唇邊喃喃自語道。
義昭也嚇得戰戰兢兢。
——讓我考慮考慮。
這天,光秀回到住處,叫來彌平次光春一同喝酒。
義昭記下后,一天,信長來新館看他時:
藤吉郎走後,義昭連聲長嘆,面帶畏懼之色喃喃道:
正出於信長對自己的這種期待,他才特意選在上任的日子來上門挑釁。
(圓滑應對,樹立權威。)
信長心裏有種微妙的情緒。他喜歡的是那種性格粗獷、誠實自律的武者類型。
這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想她們了。」
他又想。他原本接受光秀就是為了讓他應付外界的禮儀,並欣賞他的能幹和軍事才能一手提拔了上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光秀的種種舉動,信長卻無法擊掌為他叫好。
「明智殿下太完美了。身為武士,卻舉止文雅、造詣深厚,就像是古典的京城人。鄉下的織田家中有這個人簡直太難得了。」
(把光秀留下的話,將軍和公卿們應該會高興吧。)
光秀有了醉意。他清楚地知道,喝得爛醉就不會那麼思念阿槙了。
「我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