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笑道：「哎呀，完了，話癆又復活啦。文清，以後你來負責沫兒問題的解答，也學學沫兒的伶牙俐齒。」

文清看向婉娘。婉娘笑道：「這曼珠沙華文清確實不了解。你想想，澆曼珠沙華的水是什麼？是眼淚。所以整株曼珠沙華都是眼淚組成的，到了花露里，可不就融化了？」

沫兒十分好奇，打了燈籠湊近了細細地瞧。

文清在旁邊高興地說道：「沫兒，你的臉也腫得輕些了。」

走到假山旁邊，婉娘一低頭進入假山的山洞中，走了四五步后，山洞大了一些，裏面又乾燥又涼爽。一個石台上面放著一個精緻的大盆，大盆里種著一株絳紅色的草，枝幹裊裊，葉子細長，頂端分叉成絲狀，顏色漸變，由絳紅變成鮮紅，再到淺紅，柔和自然至極。有人靠近，竟然微微顫動，猶如佳人拭淚，我見猶憐，說不出的風流婉轉。雖然無花，竟然比花還要美艷。

文清見沫兒不解，笑道：「這是我種的，它快要死了，我就擠了一點血給它，所以它就認得我了。」

文清拗不過，撓了撓頭說道：「蛇吻果吃起來會讓人中毒麻木，但外用的毒性很小。曼陀羅汁……和蛇吻果一起，就……沒毒了……」沫hｔｔpｓ://ｒead.99csｗ.ｃom兒介面道：「是不是毒性就中和了？」

沫兒脫口而出：「這叫什麼？」說完才發現，自己能講話了，只是聲音十分沙啞。

文清用手撫摸著血蓮厚厚的花瓣，只樂呵呵地傻笑。沫兒沒想到植物也通人性，羡慕不已。

沫兒問：「這個叫做三魂香，是不是因為添加了那三種名貴花卉？」

這花當時是從一個胡人手中買來的，已經快死了，文清著急，竟將手臂割破了放出一小杯血來澆灌它，這才活了。以後它竟然只有見了文清才開花，平時花瓣就攏得緊緊的，連婉娘也很少看到它的花兒。

沫兒又問，「這個三魂香是盧夫人要的嗎？」

婉娘彷彿知道他有疑問，一邊澆水，一邊答道：「若用普通的井水河水，還用得著這麼費勁？這是三月三那天收集的露水。曼珠沙華要用無根之水來澆灌。無根之水就是眼淚，可是從哪裡找得到這麼多人的眼淚呢？所以便想了個法子，收集些花兒草兒的眼淚——不就是露珠了？」

婉娘從樓上下來，聳起鼻子嗅了一嗅，皺眉道：「味道到底稀薄些。文清，帶了無根之水去後園。」

沫兒問：「奇怪，難道這麼一瓶九九藏書花露，就可以解決盧家的問題了？」

一提起餓字，沫兒頓時覺得飢腸轆轆。文清去廚房拿了十幾根麻花來，沫兒就著茶，風捲殘雲吃了個精光。

文清又搖搖頭。

澆完了花，婉娘拿出一把剪刀，用白絹細細地擦拭，並繼續道：「這花草的眼淚也不是隨便哪天收集了就能用的，每月只有一天，正月的初一、二月的初二、三月三、四月四、五月五、一直到臘月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便聽到樓下有人說話。沫兒以為是婉娘讓文清去買早餐，就偷偷出去聽，希望今天還有鮮美的羊肉吃，卻原來是盧夫人來了。

回到中堂，婉娘將花露重新裝在一個精緻的梅花玉瓶里，取出剛剪下的三條曼珠沙華的葉須，放在裏面。片刻工夫，葉須融入花露不見了。

婉娘道：「這叫曼珠沙華，葉就是花，花也是葉，要到七月時候才最漂亮呢。」說著拿出一個有柄的白玉杯，文清走上前去，如斟酒一般，從白色瓶子里倒出一杯水來。

沫兒正待再問，婉娘搖手笑道：「我可是不再奉陪了。折騰了一天，你還不累哪？文清，這話癆就留給你了。」說罷拿了花露上樓去了。

文清道：「我也不知道。」

婉娘道hｔｔps://ｒｅａｄ•９9ｃsｗ•ｃom：「當然，這三種花卉原是人間極品，特別是曼珠沙華，佛法稱之為『彼岸花』，世間更是少見。這些名貴花草，吸收天地精氣，時間久了，也是有靈魂的。我今日將其三魂合一，製成花露，所以叫做三魂香。」

文清呆了一呆，問道：「你餓不餓？」

盧夫人連連稱謝，起身告辭。

沫兒搖晃著文清的手臂，嘶啞著嗓子說：「快講快講！」

擦好了剪刀，婉娘對準長葉的枝端，剪下三條半寸來長的細絲，用另一條白絹接了，仔細包住。那蔓珠華沙竟似有直覺一樣，疼得抖動了一下。婉娘凝著花株，柔聲道：「好花兒，不要怕，一會兒就複原啦。」

沫兒心道：「這明明就是水罷了，怎麼叫無根之水？」

沫兒問：「為什麼我聞了製成的花露，就感覺臉部好了些，是巧合還是花露的功效？」

文清憨厚笑道：「這個……我解釋不好。」

婉娘笑道：「這個傻文清，去胡屠夫家買些牛血就是了，還把手腕割了。」

文清抱著一個白色瓶子，沫兒打了個燈籠，一起往後園走去。池塘里蛙聲一片，此起彼伏，清風拂過柳葉沙沙作響，間或有魚兒躍出水面，將平靜的水面盪出一圈https://read.99csw.com圈的波紋。

盧夫人來取三魂香。婉娘道：「盧夫人，請將三魂香悄悄灑在盧大人的衣服上，我保證，不出三天，盧大人就同以前一樣了。」

沫兒又問：「那我的臉要多久才能消腫？」

婉娘道：「這個叫做三魂香。」

婉娘端起花露，滿意道：「唔，這下可以了。」遞予沫兒，「聞一下，怎麼樣？」

淘房裡最後一個小碗里，盛著小半碗澄凈透明的紅色液體，比水略稠，比油略稀，香味清新淡雅，若有若無。黃三正在清洗那些個玉碗石臼，文清便和沫兒捧了小碗回到一樓中堂。

婉娘輕輕將水順著葉子倒下去。那些水一挨到曼珠沙華，立刻分成了一顆顆的水珠兒，晶瑩剔透地掛在枝頭，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文清點點頭。

文清搖搖頭：「不知道。」

文清點頭贊說：「還是沫兒聰明。但是比例、時間一定要控制好，否則做出來的就是毒藥了。」

龍吐珠的花架後面，有一株粗壯的植物，根部有成人手臂粗細，頂端只有兩片碧綠的葉子圍著一大朵猩紅的花。花瓣厚重，成馬蹄狀，和馬蹄蓮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大了很多。

沫兒頓足道：「和你說話真是無趣得很！你會不會說超過三個字的？」

婉https://read.99csw.com娘把剪刀收好，領著文清和沫兒出了山洞。正要回去，卻側耳聽了一聽，笑道：「文清，你的朋友歡迎你來啦。」遂調轉方向，往花架後面走去。

婉娘笑道：「文清說話總是這麼拖泥帶水的。這花叫做血蓮，可不是雪花的雪，是鮮血的血。它可是有靈性的，認得主人呢。」

沫兒接著問：「那曼珠沙華呢？」

沫兒拍拍自己的臉，果然有了知覺，但顧不得這個，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你在裏面放了蛇吻果，曼陀羅汁，這些不是有毒嗎？為什麼曼珠沙華會融化？文清的花兒有什麼用？」

那花兒見了文清，竟然頻頻搖頭，彷彿認識他一樣。

婉娘笑道：「你的問題可真多。是要把這兩天沒說的話全部說了？玫瑰性熱，木槿性涼，兩下中和，香味才能悠長。」

沫兒好不容易能講話，哪能不問個盡興。於是轉向文清：「你還沒說你的花兒能做什麼呢！」

文清將手中的瓶子放在路邊的石凳上，歡呼一聲就沖了過去，沫兒提著燈籠緊緊跟去。

文清搖搖頭，道：「不知道。」

沫兒問道：「那輔料呢，為什麼單單選了木槿花和玫瑰花瓣呢？」

沫兒用力一嗅，果然，現在的花露又有不同：香而不膩，淡而悠長，讓人沉醉卻不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