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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秘的科魯普教授

第二章 神秘的科魯普教授

「沒準兒不用,」布茨先生說,「我剛才正準備跟你說呢,我們回來的路上說不定能在那兒找到人呢。」
「怎麼,你應該聽說過她啊,雖然你到這兒的時間不長,」布茨先生說,「大家都認識她!她和我們一樣,都住在伊登伯勒。還有,想一想吧,她是喬納斯·比克曼船長的曾孫女!準確地說,應該稱她為巴爾內斯夫人。」
「嗯,這條魚並不是漁夫用鉤子或網抓住的,」年輕的科魯普教授說著微微笑了,「有人當時正在橫渡河流,就在這附近,他們划著一艘大划艇——顯然,當時還沒有蒸汽輪渡或汽船呢——眼看著他們就渡過河流了,突然間,呼的一聲——一條大鱘魚跳出了水面,出現在空中,然後,撲通一聲掉在了大划艇的船頭上面!它在船里撲騰了半天,船都要被它打翻了,不過,好在魚的尾巴不小心伸進了船頭木製座位的下面,所以,它就沒辦法再翻騰了。你看,它是自己把自己困住的吧。我猜,在那之後,人們就用船槳敲打它的鼻子,把它打暈了。一條魚體長二點五米,重達六十八公斤哪。那個時候,魚肉足夠一個村莊的人來吃了!對了,這條鱘魚並不是喬納斯·比克曼船長的戰利品——因為他出海捕鯨還沒回來,這條魚就把自己困住了。我們是從一戶人家那裡借來的,跟他們說是做展覽用。我們還計劃看看其他人家是否有可以外借的東西呢。不過,這個過程真是太耗時了!」
「那是當然,」布茨先生很贊同佩里先生的說法,「不過,你剛才又說了一些關於科魯普教授的事情,他有什麼不對嗎?在我看來,他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啊。」
不一會兒,杜納就和鮑比·赫利克鬧騰起來,杜納擊了一下鮑比的後背,體格健壯、長相俊美的鮑比也毫不客氣,他和杜納年齡相仿,也擊了一下杜納的後背。兩個男孩高興極了,大聲說著話。
「我們現在去幹什麼?」
「當然可以!」鮑比說。他們換上了舊褲子、舊襯衫,急急忙忙跑到了柴棚里。擦洗自行車比他們想象的要費時間多了,等他們忙完的時候,安妮姑媽已經喊他們,讓他們洗手,準備吃晚飯了。
「不用,看來還不用加,」他說,「來吧,趕緊上車,否則安妮女士又該擔心我們出什麼意外了。」
「我們去坎迪·巴爾內斯阿姨家了,和安妮姑媽一起去的,」杜納說,「哎呀,我之前居然不知道她的祖父是船長呢!」
多克·佩里一手掂著長柄勺,裏面滿滿的都是冰激凌,聽到布茨先生的話,他的手停在了空中。「他的點子?」他輕蔑地說,「他跟你們說那是他的點子?哼,根本不是!那是我的想法!我老早就開始計劃了,之後過了很久他才夾著尾巴到這兒來的!哼!科魯普!」
還沒等布茨先生回答,他們就聽到了火車鳴笛的聲音,緊接著便看到火車轟隆隆地沿著軌道駛來,在他們跟前猛地停下了。乘客紛紛沿著車廂門口的梯子往外走。杜納著急地一節車廂接一節車廂地往裡瞄,突然,他高興地尖叫一聲,嚇得布茨先生差點兒跳起來。
「哦,有啊,」布茨先生說著咯咯笑了,「不過,之前空了很久,大家說裏面不太平。據說喬納斯老船長的幽魂晚上經常會在老房子里轉悠,還穿著白色的睡衣,嘴裏嗚咽著『她發火了!』之類的聲音。當然,這些都是無稽之談。
「準備一下,馬上就出發,」他說,「咱們時間還很充裕呢。」
「快看看你自己吧!」一直激動不已的杜納現在終於能喘過氣來了,「晒成這樣,黑得就像一塊舊馬鞍!」
「我們剛才按門鈴了,」杜納說,「可是,我覺得門鈴好像壞了。」
「可是,如果房子里沒人,」杜納表示反對,「我們就還得一路開回來,然後詢問多克·佩里我們是否可以去房子那邊,不是嗎?」
「沒什麼,我只是猜測而已,」杜納打著哈欠說,「當時我在思考多克·佩里說的關於科魯普教授的那些話。不過,仔細想了想之後,我倒是覺得多克·佩里有點兒愚蠢。」
「就是那兒,」布茨先生點了點頭,「哦,這位叫多克·佩里的,想找個地方住下來,又不想花太多錢,所以,傑基就把房子便宜租給了他——多克·佩里,我們都這麼叫他。好像藥店的生意也不怎麼樣,人們大多都去里弗頓或北港那邊的大藥店買東西,不過,我覺得他的收入還過得去。現在他想把喬納斯船長的老房子變成博物館。」
「當然吃了,」鮑比說,「就在餐車上吃的。」
「我覺得她應該見過,」科魯普教授說,「我們——也就是我和多克·佩里——是在閣樓上一堆雜物後面找到那隻鳥兒的。我們沒有把鳥兒和玻璃盒子拆開,因為怕拆開后就裝不好了。真是麻煩呢!」
「我看著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啊。」布茨先生溫和地說。
「哦,好的。」兩個男孩說著從高腳凳上滑了下來,感謝布茨先生請他們吃聖代,然後又跟多克·佩里告別。身後的門關上之後,杜納默默示意https://read.99csw.com鮑比稍等一下,想讓布茨先生走遠一些,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這時,他才小聲對鮑比說:「咱們不要在布茨先生或安妮姑媽跟前談論科魯普教授。我想先跟你說些事情。」
「天哪,那樣一定會非常棒!」鮑比說。
布茨先生把車停在加油站,然後,他們一起穿過馬路,去了多克·佩里的藥店。到店裡之後,他們發現,除了藥劑師,店裡根本沒有什麼人。走道的一邊是一個開放式的陳列櫃,上面擺放著成藥、糖和文具。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個用框裝裱好的文書,表明克拉倫斯·W.佩里(CLARENCE W.PERRY)經營藥店已經得到正式授權,符合所在州法律的規定。走道的另一邊是一個便餐櫃檯,旁邊放著一排高腳凳。藥劑師就在便餐櫃檯旁站著,沮喪地看著牆上的文書。
他們上了車,不一會兒就過了磨坊主小溪上的橋,一路朝比克曼碼頭開去。
杜納沿著小道一路疾跑,經過品德勒先生的小雜貨店之後,轉眼就到了布茨先生的工作間門口。門是開著的,他直接沖了進去,當時,老木工正在工作台上測量一塊厚木板呢,聽到動靜,他微笑著抬起了頭。
一兩分鐘之後,他們來到喬納斯船長老舊的石砌房子跟前,布茨先生指給杜納看,可是,他們從房前開過的時候,杜納卻發現房子里似乎沒有人。老房子地勢較高,在陡峭的懸崖之上,緊挨又長又寬的北河之岸,懸崖高約十五米。杜納盯著北河的水面,情不自禁驚呼一聲,因為水面差不多有兩公里寬,洶湧遼闊,一路朝南流去,直奔一百五十公里之外的大海。不過,杜納沒仔細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因為還沒回過神他們就已經到了比克曼碼頭邊的火車站。
兩個男孩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一致贊同。接著,杜納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鮑比,小聲說:「你看油表!他根本不用加油呀,可能只是想給我們買吃的吧。布茨先生真是個大好人啊!」
「哪有那回事啊!」布茨先生謙虛地說,「他救了我的命還差不多!」不過,他嘴上雖這麼說,可明顯對杜納的評價感到無比驕傲。
「哦,不是,」布茨先生一邊說一邊換擋,這時,車子開始爬山了,「他買了一片農田,就是現在坎迪阿姨住著的地方——不過,他買下來的時候,那兒什麼也沒有,就是農田和林地,一片荒蕪——以前他喜歡到那兒去釣魚、打獵。對了,當時那一帶還有沼澤地。他常常射殺野鴨、加拿大黑雁和沙錐鳥這一類的獵物。有時候他也會獵殺鹿。以前那一帶有很多鹿。直到去世那一年他才建造了坎迪阿姨住的房子,不過,等房子建好后,他已經病得很厲害了,根本沒有搬進去住過。這些都是其他人告訴我的。」
「我們剛剛去你們那兒看了一下,」他說,「你那位年輕的夥伴,科魯普,帶我們參觀了一圈。把正在做的工作都給我們看了。他的點子不錯,博物館會成功的。」
布茨先生指著北邊不遠處的一個小海灣,對杜納說:「他們說那個小海灣就是比克曼船長以前出海歸來停靠捕鯨船的地方,」布茨先生繼續說,「把一桶桶的鯨油弄上陡峭的懸崖,他肯定頗費了一番功夫啊。」
三個人乘著卡車離開了老房子,途中,布茨先生瞥了一眼油錶盤,說:「我們最好在布魯克維爾停一下,我得給車加些油了,你們倆,要不要去多克·佩里店裡買個冰激凌,或者別的什麼?順便還可以告訴他,咱們已經參觀了他的博物館,怎麼樣?」
「再跟我說說喬納斯·比克曼船長,好嗎?」杜納對老先生說,「他是如何從這兒出發去捕鯨的呢?我是說,這兒離海洋好遠啊。我還以為所有的捕鯨人都住在海上的某個地方呢,比如,楠塔基特島(位於美國馬薩諸塞州東南沿海的島嶼),或者類似的地方,難道不是這樣?」
藥劑師沒說話,舀出了兩個聖代需要的巧克力糖漿和堅果,看上去並不足量,然後,把做好的聖代推到兩個男孩面前,用櫃檯下面的布擦了擦手,又回到科魯普教授的話題上去了。
「您認識他嗎?」杜納問。
藥劑師勉強擠了一點兒微笑,打起精神,說:「兩位紳士,你們想要點兒什麼?」
不一會兒,杜納也睡著了,不過,臨睡之前,他還在回想坎迪·巴爾內斯阿姨,想著跟她說起喬納斯船長的航海日誌少了一頁時,她那種憤怒不已的樣子,還有多克·佩里對於科魯普的評價。與此同時,他又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再摻和到麻煩之中了,畢竟,現在是和鮑比一起,不能毀了他的假期啊。
「我以為你要評論科魯普教授從地窖里上來時跟我們說話的樣子呢,就是他開門的時候,」鮑比睏倦地說,「誰都猜得出,他是下樓梯的,從腳步聲就能聽出https://read•99csw•com來。」
布茨先生笑了:「是這樣,那些數字顯示的是船的位置,每一天,正午時分,船的位置,孩子,『Lat』和『Long』分別是『Latitude』(緯度)和『Longitude』(經度)的縮寫。就像你剛才所說,多數大型的地圖上,都有這兩個詞。不過,我猜你們地理課上應該不會教授船舶航海的知識。唉,老師應該教你們的!」他看了看大大的銀表,說,「好啦,走吧,我們得出發了。」
「博物館?!」杜納大聲感嘆,一臉驚訝,「什麼樣的博物館?」
「哦,夥計,真是太棒啦!」鮑比總結了一句,他的臉都紅了,緊接著又補充道,「哎呀,安妮姑媽,我希望您別把我當成小豬啊。這真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蘋果餡餅啦!」
「好吧,」科魯普教授說,「我一定要去拜訪她,現在我先把她的名字記下來。」
「好啦,孩子們,」布茨先生說,「你們吃完了沒?如果吃完了,咱們就回去吧。」
「哦,他還行吧,」多克·佩里一邊說,一邊繼續做巧克力堅果聖代,「就是太自負了。一個月前,他剛到這兒的時候,簡直像一個流浪漢,就想找份工作解決自己的食宿問題!我當時心軟,就跟他說了關於籌辦博物館的想法,結果呢,他就全權接手了,現在看上去倒像是他一個人籌劃的。不僅如此,他還是個嘴巴特別甜的主兒,期間我打算讓他走的,可他卻說服了我,結果,就繼續留了下來。現在他卻吹噓博物館是他的!不管怎樣,我是不信他了,就算哪天夜裡,他把所有東西一併帶著,偷偷溜了,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就跟他到這兒來一樣,一切都不需要驚訝。」
「對,我是科魯普教授,」年輕人說,「不過,至於博物館,我只能說抱歉了。我們還沒準備好接納參觀者呢。你看——啊——嗯,關於那些展品,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活呢,真的。估計再過一個月都不一定行。你們還是等我們正式宣布開門時再來吧。」
「我猜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吧,」布茨先生說,「你記得吧,我剛才跟你說,比克曼老船長以前出去打獵和捕魚時,收穫了不少鳥兒、魚還有其他動物?嗯,很明顯,船長生前把這些獵物都做了處理,塞到了玻璃櫥里,現在應該還在房子里。所以,多克·佩里就想到了把房子改為博物館,然後收門票,以此發家致富。可我覺得行不通,說不定坎迪阿姨也不喜歡呢。」
「看到你們兩個吃得這麼香,我真高興。」安妮姑媽說。兩個男孩每人吃掉了三塊烤雞翅,安妮姑媽看在眼裡,欣慰極了。此外,他們每人還吃了不少土豆泥、肉湯、青豆、果凍、腌桃子,每人兩塊蘋果餡餅,兩杯牛奶。最後,他們真的是什麼也吃不下了!
「嗯,坎迪阿姨給我看了船長的一本航海日誌,就是記錄他最後一次航海行程的!」杜納說,「有點兒像日記,他把每天做的事情都記錄下來了。不過,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在記錄日期的地方,他會先寫下一些數字。對,數字!一串數字之後,會有一個單詞,看上去像『Lat』,然後呢,又有一串數字,接著是一個看上去像『Long』的單詞。每一天都是如此!這是什麼意思呢?當然,以前在地圖上我看到過這種記法,可是,在航海日誌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呢!」
年輕人臉上隱隱的擔憂此刻已經變成了愉快的微笑。「哎呀,我很樂意讓他們看看,布茨先生,」他說,「如果你們不介意裏面亂糟糟、髒兮兮的,那就進來吧,孩子們,我來指給你們看,其實東西很少的。只是有一點,請不要伸手去摸,否則,你們會把東西弄髒的。」
「我……我覺得好像沒聽到你們第一次敲門,」那位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剛才在地窖里。抱歉。」
「是嗎?好吧,那我們走吧!」
「我覺得我真是太激動了,午飯吃什麼都行。」杜納說。為了證明這一點,回到家之後,他吞下了兩大塊肉餡的三明治,兩杯牛奶,六塊曲奇。接著,他又餵了強普,把拴強普的皮帶繫到了後院兩根柱子之間的那根繩子上,繩子上有個圓環,可以來回滑動,皮帶的一端就卡在了圓環上。一切就緒,他忙朝喬治·布茨先生的工作間衝去。
「確實不是,」科魯普教授說,「這是鱘魚。以前北河裡有大量的鱘魚,比現在多很多。過去人們會把鱘魚稱為『奧爾巴尼肉』。我們會在標籤上寫明它的特點:主動上鉤,自己會困住自己。」
「別擔心啦!」安妮姑媽說,「布茨先生說了,他一點鐘才動身呢,現在還不到十二點。你還有充足的時間吃午飯呢,平靜一下,別著急!」
他領著杜納他們在那間大房間里轉了一圈,一件一件地介紹展品。有填充的狐狸、松鼠,還有黑白花紋的臭鼬——當然,也是填充的——除了這些,甚至還有一隻肥胖的土撥鼠,坐得筆直。至於鳥類呢,房間里還有幾隻野鴨,羽毛非常漂亮;一隻九九藏書加拿大黑雁,有火雞那麼大,黑色的頭和頸部,灰色的身體;一隻大大的白色|貓頭鷹,眼睛呈黃色,瞪得圓圓的,是玻璃做的,科魯普教授說它叫雪鴞,也是從加拿大飛來的。
「你好,多克,」布茨先生說,「生意怎麼樣啊?」
「哦,是有一點兒。」鮑比說著笑了笑。
「誰啊?」杜納問,「他難道不是一個人住嗎?」
兩個男孩在樓下和安妮姑媽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杜納就帶著鮑比去看卧室了,並幫他把行李箱收拾了一下。「你看,」他說,「你最好還是趕緊換一條我的舊褲子。」
「哦,好啦,好啦,多克,」布茨先生說,「他不會那麼壞的,不是嗎?」
「為什麼?」鮑比問。
「好啦,打起精神,」布茨先生說,「不管是誰,都有可能生病啊。」對於自己的冷笑話,布茨先生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然後又說:「你看,我給你帶客人來啦。」
「你還記得我吧,教授?」他問,「我是喬治·布茨。我們在多克·佩里的店裡見過面,不是嗎?我從伊登伯勒來,這個男孩也是,他叫杜納,不過,這個小傢伙是從佛羅里達來的,他叫鮑比,是來看望杜納的。他只能在這兒待幾天,他們倆都急著想參觀你們的博物館,不知道已經準備好哪些東西了呢。如果不能進去,他們一定會非常失望的!」
兩個男孩一臉驚訝,低著頭,盯著各自手中的聖代,他們不敢看對方,生怕一不小心笑出聲來。
「那是一隻雪鷺。」科魯普教授說。
「是曾祖父,」布茨先生糾正道,「應該是老喬納斯·比克曼船長。他們說,船長的妻子也是一個大塊頭的女人,以前啊,人們喜歡稱呼他們夫妻倆為『喬納斯和鯨魚』。」
「他在那兒!」杜納大聲喊道,「鮑比在那兒!」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幸,能夠認識一下這位女士呢,」科魯普教授說,「她住在布魯克維爾嗎?」
門開了,一個又高又瘦的年輕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只見這個人一頭紅色的頭髮,亂糟糟的,臉色黯淡,戴著一副黑色太陽鏡,這麼一襯托,顯得臉更加慘白了。他光著膀子,身上只穿著一條灰色的褲子,皺巴巴的,膝蓋處滿是灰塵。
杜納和鮑比相互瞟了對方一眼——剛才那腳步聲明顯是在下樓梯,而不是在上樓梯。
接著,他們看到了一條非常大的魚,也是填充的,足足有三米長,固定在了斜靠牆邊的一塊木板上。
十字路口的紅燈變綠了,他們繼續往前行駛。
「我的天哪,」安妮姑媽一邊跟杜納揮手告別,一邊自言自語,「又沒有神秘的盜竊案,或者別的什麼需要他搭把手處理的,不過是鮑比來拜訪而已!一切都安然無恙,就跟南瓜餡餅一樣——哦,對了,這倒是提醒我了,我得趕緊把蘋果餡餅放到烤箱里了。」
「這周不用去學校嗎?」他問,「今天早晨你都幹嗎了呀?」
鮑比點了點頭,然後他們急匆匆地朝布茨先生追去,這時,布茨先生已經到了加油站,剛剛爬上卡車。
「嗯,非常感謝!」杜納和鮑比齊聲說,「真是太棒了!」
「反正不是大海鰱,」還沒等科魯普教授回答,鮑比就開口了,「我之前在佛羅里達見過這麼大的大海鰱,但長得和這條魚不一樣。不過,這條魚看上去也不像是金槍魚。」
「現在河邊那座老房子還有人住嗎?」杜納問。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布魯克維爾小村莊的十字交叉路口,一條是碼頭路,一條是聯邦大道,聯邦大道往北直通北港和倫敦西區,往南則穿過里弗頓。布茨先生踩下剎車,把卡車停了下來。
杜納向鮑比介紹布茨先生的時候,鮑比一直充滿敬意地看著他,然後說:「我很高興認識您,杜納之前跟我提過您的。他說您曾經救過他的命。」
「我覺得現在不行,」他這才回答,「多克·佩里的藥店就在那邊拐角處,我們現在沒時間停下來了,接完鮑比,等回來的路上可以在房子那兒停一下。」
「怎麼會呢?」兩個男孩幾乎同時大聲喊了出來。
「哎呀,我聽你這麼說,確實是很明智啊,」布茨先生說,「那你覺得什麼時候天上才能開始下美元呢?」
「然後我們就直接敲門了,」杜納又說,「敲了兩次,聲音很大。」
「哦,我知道!」杜納打斷布茨先生的話,「那兒有一個便餐櫃檯,安妮姑媽帶我去過一次,我們還吃了冰激凌呢。」
三個人都在小卡車上坐好了,鮑比的行李箱也已經妥妥噹噹地放到了車后,這時,杜納跟鮑比說了說喬納斯·比克曼船長,那位老捕鯨船長,並告訴他為什麼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先要在老船長曾經住過的房子跟前停一下。
老舊的卡車一路朝家駛去,兩個男孩則開心地說這說那,嘰嘰喳喳,杜納迫不及待地詢問關於湯米·威廉姆斯還有其他佛羅里達小夥伴的消息。似乎還沒過一會兒,車子就已經停在安妮姑媽的家門口了。一聽到卡車沿路駛來的聲音,安妮姑媽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強九九藏書普也是,興奮得不得了,剛把脖子上的皮帶解開,它就瘋跑起來,兜著圈子,叫個不停,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布茨先生掏出一根雪茄,然後把一端咬掉了。
「喂,這麼說,你覺得我得有多大年紀啊?」布茨先生反問道,「可能是因為我的頭髮都沒了,鬍子也白了,這一點倒是無法否認,可即便如此,我也沒那麼老啊!你看啊,我記得喬納斯船長去世都已經有七八十年了呢。」
「離那兒不遠?」杜納問,「難道他之前不跟坎迪阿姨住在一起嗎?」
「科魯普?」杜納驚呼,「這名字真是古怪!」
「我的天!」杜納驚呼,「喬納斯船長所有的魚叉、捕鯨矛她都有,還有航海日誌之類的東西。這些也應該放入博物館啊,我敢說,她一定願意借給你!」
布茨先生一直在老舊的石砌房子門前轉悠,仔細研究磚石結構,此刻,他來到了房子一角,剛好聽到了那位年輕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對啊,沒錯,」布茨先生接著話茬兒,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可沒有誰能讀出這麼長的單詞了。所以,大家就直接叫她坎迪阿姨了。」
鮑比沒有回答——他已經睡著了。
「哦,現在我想起來了,」科魯普教授說,「沒錯,我聽說過她,不過,還沒有機會見面。你說她是喬納斯船長的後代?」
「聽起來很像是奶牛把腳從泥洞里拔|出|來的聲音,」布茨先生贊同杜納的說法,「不過,他確實是叫這個名字——卡爾·科魯普,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一個月之前來到了這裏,被多克·佩里雇為幫手了。他在藥店里沒什麼事做,主要忙著準備博物館開張呢。所以,我覺得咱們能在房子里遇到他,說不定他會讓咱們看看已經布置好的地方呢。不管怎樣,先去試試總無妨。」
藥劑師的臉再次充滿了厭惡。「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抱怨說,「他似乎成天都在找什麼,就在那座房子里。不是到地窖黑乎乎的角落裡瞅瞅,就是敲敲牆壁。我真的不敢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保不準某一天回到家,發現地板都被他掀開了呢。還有,真是該死!他居然總是能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很好的借口,沒錯,他很是能說會道,你根本沒辦法跟他生氣。我呢,剛才也說了,本來就是好脾氣。現在我就希望他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別回頭讓我後悔聽了他的才好!」
「你吃午飯了嗎?」杜納問。
等布茨先生停好車,他們趕緊穿過火車站,沿著戶外的鐵梯下去,直接奔向了河岸邊的火車月台。軌道就在陡峭的懸崖腳下,沿著窄窄的地面而建,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大河的邊緣。
「雪鷺,」杜納大聲念了出來,「Ardea cancandi-candidissima!」然後,他直起身子,「哎呀,真是好玩!Candidissima——這是坎迪阿姨的名字啊!」他說,「安妮姑媽今天早晨才告訴我的。」聽到這些,科魯普教授透過黑色的太陽鏡,目不轉睛地盯著杜納。
兩個男孩謝過年輕的教授,跟著他朝門口走去,這時,杜納轉過身,又看了一眼被玻璃盒子罩著的長腿鳥。他欽佩地說:「哎呀,那真是一隻長相古怪的鳥兒!我想跟坎迪阿姨說,她們居然有一樣的名字。說不定她還能想起什麼呢。」
「是,」年輕人說,「我的意思是,確實壞了,我——」
他走到一張老松木桌前,桌子上放著一堆紙,他在其中一張紙上潦草地寫下了坎迪阿姨的名字。杜納就站在他旁邊,注意到科魯普教授手裡的鉛筆一端是紅色,另一端是藍色。他兀自笑了笑,內心想這想那,也想到了鯡魚。有些鯡魚是藍色,而有些則是紅色。不過,一端是紅色一端是藍色的鉛筆他還從未見過。
「不過,六個月前,坎迪阿姨的雙胞胎兒子,奧林和多蘭雇我把房子的房頂重新蓋上了木瓦——他們當時忙著收蘋果,根本顧不過來——又過了兩個月,傑基·布萊克福德,也就是坎迪阿姨找的房產經紀人,把房子租給了一個從費城來的傢伙,那人名叫佩里,在布魯克維爾開藥店——」
他指著一隻站在他們旁邊的小鹿,只見這隻小傢伙形態優雅,滿身斑點。「我不相信這也是喬納斯船長獵殺的,」他說,「我真的猜不到他到底是在哪兒弄到這隻小鹿的。可是,我們計劃在屋頂下方固定一根樹枝,然後把山貓放在樹枝上,鹿放在山貓的底下,這樣,看上去山貓就像隨時會撲過來一樣。明白吧,我們就是希望能做得儘可能逼真一些。」
「沒什麼生意。」藥劑師低聲說。
「科魯普很可能在。」布茨先生回答杜納的問題時,眼睛一直盯著路面。
「您不用去給車加點兒油嗎,布茨先生?」杜納一邊輕輕擠著鮑比,一邊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布茨先生已經忘了這回事。他傾了傾身子,看了看油表。
「出發吧,布茨先生!」杜納說,「我九-九-藏-書們出發吧!」
另外一隻白色的鳥兒,不像貓頭鷹那麼大,身子很小,腿卻很長,用玻璃盒子罩著,玻璃盒子放在一塊四方的黑色座架上。杜納彎下腰,看了看玻璃盒旁邊的卡片。
「哎呀,我在佛羅里達見過!」鮑比激動地大聲說道,「我記得它們是在大沼澤地上築巢,不過,有時候你也能看到它們四處亂飛。」
「那是什麼?」杜納驚呼,「是鯨魚寶寶?」
「我覺得他不會這麼做,」杜納說,「從他的航海日誌中能看出,在他沿著河流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把帶回來的鯨油賣了。我是說,在紐約。至少今天早晨坎迪阿姨給我的航海日誌上是這麼寫的。他一定賺了不少錢,您不覺得嗎?」
「嗯,或許他沒有那麼壞,」佩里先生承認了這一點,「不過,他真的一點兒想象力也沒有。我想把博物館好好打造一下,就像有三個表演場地的馬戲團,而不是單薄的穿插表演。如果他想三毛兩毛地去掙錢,由著他去好了。我和他不一樣,我希望自己更加明智——天上都要下美元了,我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兩隻桶。」
「請給我一個巧克力堅果聖代。」杜納說。
「我們不要想這些了,玩得開心點兒就好,」杜納說,「不過,我確實覺得他的行為有些古怪,你不覺得嗎?」
「因為你一定不想把乾淨的衣服弄髒啊。」杜納說。
他把手裡的活忙完之後,洗了洗手,穿上外套,杜納在一旁等著,明顯很著急,有些坐立不安。布茨先生的臉滿是皺紋,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不過,一雙藍眼睛倒是明亮極了,閃爍著孩子一樣的光芒。
「天哪,我想去看看!」杜納大聲說,「您覺得可以嗎,等我們接到鮑比之後就去?」
「哦,別害怕,別害怕!」科魯普教授說著便大笑起來,「這不過是一隻填充的山貓而已。我猜很久很久之前,老船長喬納斯就在這一帶的東部獵殺到它了。對了,我來解釋一下為什麼剛才跟你們說還沒有準備好。你們看到那隻小鹿了嗎?」
他帶著三位參觀者進了門廳右邊的一個較大房間,鮑比是第一個進去的,可是,剛一進去便跳了回來。原來,正對著他的,是一隻巨大的貓,蹲在門旁邊的桌子上,看上去時刻都有撲過來的可能,嘴巴張得老大,尖利的牙齒閃爍著光芒。
等他們回到自己的卧室,開始換睡衣的時候,鮑比說:「喂,聽著,你為什麼不想當著安妮姑媽或者布茨先生的面談論科魯普教授呀?」他邊問邊利索地躺下了,不一會兒,杜納就把燈關了,也跳上了床。
「我也一樣。」鮑比說。
「哦,沒事兒,」杜納說,「我們只是想問問,能否去博物館里看一看。您就是科魯普教授,對嗎?」
「嗯,是住在海上,多數都是,」布茨先生說,「不過,你別忘了,這個小鎮就在北河邊上,北河是直接流向大海的啊。好吧,哪天我帶你去北港,離這兒只有四十多公里,就在河上,我要讓你看看那邊的一座老房子,是捕鯨船長住過的,門前就有鯨魚顎骨!千真萬確,小傢伙!以前啊,很多捕鯨人都住在北港,不過,喬納斯船長是個例外,他是唯一一個住在這邊的。我會帶你去看看他的房子,離火車站不遠,一會兒咱們到了就去。」
稍後,他們便到了老房子跟前,可是,看上去他們是要失望了。裏面似乎沒人,百葉窗也沒開,整座房子都顯得很荒涼。他們按了一下門鈴,等著應答。可是,房子里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最後,他們決定直接敲門,可依然沒有人應答。他們索性把門敲得更響了,結果呢,還是沒看到有人出來。他們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聽到屋裡傳來了腳步聲——有人沿著屋內的樓梯走了下來。
可是,兩個男孩都堅持要幫安妮姑媽收拾碗盤,然後再去換睡衣。
步行回家的路上,杜納老是擔心自己來不及趕到火車站,不能及時接到鮑比·赫利克,於是,不停央求安妮姑媽加快速度。
「沒錯。」科魯普教授肯定道。他點了點頭,對杜納說:「我已經把它們的學名及拉丁語名字都寫在卡片上了。」
佩里先生生氣地瞪著布茨先生。「我怎麼知道?」他反問道,「總之,我只要知道時刻做好準備就行了。」
「明天我再做一些,」安妮姑媽承諾道,「現在呢,我希望你們去休息。如果你們願意,就聊聊天,或者看看書,不過,九點要準時關燈,上床睡覺,聽到了嗎?鮑比,我知道你一定很累,畢竟坐了那麼久的火車。」
「好啦,孩子們,」布茨先生說,「咱們現在最好還是回去吧。謝謝科魯普教授,咱們該走啦。非常感謝你,教授,這裏很有趣。」
「我剛才還在想這個呢,」杜納說,「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我們很可能出去轉轉,而且,我覺得不應該再麻煩布茨先生開車了。我有一輛自行車,湯米·威廉姆斯的自行車也在這兒,他不需要,我就一直幫他保管了。兩輛車子都在柴棚,去年夏天過後,就一直沒有使用了。我們得把車子擦一擦,上點兒油,做好準備。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