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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之十一

第一部

一之十一

「是。但是,如果發生那樣的事,不用顧慮,請說出我和金子教授的事。」
「什麼意思,蒲生君?」
臼井彬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實際上,這家清潔公司在全國都有分店。去年,這家公司的社長在名古屋,當時他的鄰居被和平警察帶走了,而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因為罪惡感而自責,所以想要做些什麼。」
「田原君,現在要安靜,祈禱。」
「什麼意思?」
「我們幾個要在那裡安裝竊聽器,對吧?」
「啊,那方面啊。」
「一定會聯絡我們的。」蒲生堅定地說道,但顯然也是在給慌亂的自己打氣。
「會不會這裏沒信號?」
「啊,可以清掃這裏嗎?」蒲生很冷靜。他舉了舉手裡的清潔用具,語氣謙和地問。
三人拿著清潔用具,排成一列,向出口走去。「順利結束了呢。」隊尾的田原輕輕地說了一句,但誰都沒心思回答他。
「請從一樓西側的緊急出口出來。」臼井彬發來的郵件里這麼寫著,「在外面有同道之人等待,請在他的指引下逃離。」
蒲生一個勁兒地瞪著智能手機。
「打扮成承包了清掃工作的清潔工。」配合清掃日程,穿著制服、帶著身份證明進入大樓,這樣就不太可能被人懷疑。臼井彬是這麼保證的。
「和平警察真是不抓壞人啊。」水野善一有些譴責地說完,馬上反省自己說話的聲音大了些。
走出大樓的瞬間,他們還無法理解眼下的狀況。
蒲生當即無法動彈,接著呆住的是水野和田原。
「田原君,你能安靜些嗎?」說出這句話的水野卻因為自己叱責的語氣比想象中的更為嚴厲而焦慮起來。
「怎麼了啦?可以用的呀。」田原似乎還沒能掌握事態,也可能是已經把握了事態卻故作鎮靜。他正在拚命地表現自己「沒有在拚命」。
水野感https://read.99csw.com到腳下無力,幾乎就要癱坐在地上。他想起了說著「同生共死」的臼井彬。是了,他不是說過他有思想準備的嗎?一旦水野被抓,他們就也會被處刑。
水野想起前幾天在女兒玲奈子身上發生的事,頓時感到幾乎要使得全身的血液沸騰的憤怒。玲奈子從補習班回家的路上,被幾個學生綁走了。她被帶去了離開環線、已經打烊的便利店停車場,險遭凌|辱。幸好有人經過,打敗了那些年輕人,救下了玲奈子。因為得救了,女兒並沒有十分慌亂,也不曾哭天喊地,受到了一點刺|激是肯定的,但她堅持不要報警,水野也表示同意。根據女兒的說法,那些可憎的學生應該受了重傷,可是這件事沒有登上報紙。
「等他回信吧。」蒲生說著推開走廊一旁的門,走進洗手間。水野他們也跟著進入。這間衛生間和學校的很像,有一排豎長型小便池。地板上鋪著的磚有點像浴場里的那種,還有三個單間。
「是那個吧,臼井先生說的最後的手段?」
「啊,糟糕,弄錯卡了,好像放在剛才的房間里了。」蒲生看了看手上的藍色卡片,並晃了晃,「你們能幫我一起來找找嗎?」他說著按原路返回,水野和田原也跟著,情況明顯不正常。
他給臼井彬發了一封空白郵件。
蒲生移動梯子,伸手摸向設置在房間角落、天花板附近的監控攝像頭。
「就好了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水野善一等人走出洗手間,朝著通道的西面前進。
「這樣就算清掃完了吧?」蒲生拿著梯子問,他正因為緊張而渾身冒汗。房間里微微有些涼意,雖然不太自然,但應該還不至於被盤問。
「不能饒了那些傢伙。」水野故作平靜,「有誰能去治一治他們嗎?https://read.99csw.com
不同的是,守候的人手中拿著的不是派對時用的禮炮,而是槍、警棍和鋼叉。
雖然從後門離開了建築物,但外面卻有很多人,簡直可以說是在等著他們。如果這是一場事先安排好的驚喜派對,那效果已經達到了。
「啊,不好意思,很快就好了。」站在便池前的男子扭了扭腰,甩干小便后提起褲子,一邊系著皮帶一邊走向洗手池。
「和平警察快把那些傢伙一舉掃除嘛!」
田原拖著拖把站在水野身邊打掩護,蒲生則注意著除了自己正擦拭的鏡頭以外,是否還有其他用來監視的攝像頭。
「實際上能幫到的也就是提供製服和身份證明。」
「蒲生先生,怎麼樣?」
水野從塞滿清潔用具的手提袋中取出抹布。
「不,信號很好。」
緊急出口的門開著,光線射進來,外面的景色彷彿也要一擁而入。
「說不定是哪裡失敗了。」
蒲生帶頭走向出口。
因為突然進來了三個人,正在裏面小便的人瞪圓了眼睛。這人身穿西裝,顯然是在這棟樓里工作的職員,也就是警方的人。
「是磁條出問題了嗎?」
「辛苦了。」「辛苦了。」水野和田原也跟著說。
「那些學生,是傷風敗俗的壞人吧?威脅到了地區的安全,是貨真價實的危險人物啊。如果這些事是真的,這些傢伙就必須受到懲罰。」
「我們可以信你嗎?」前幾天見面時,水野這樣問臼井彬。
「沒什麼,之前你不是感嘆你女兒不把你放在眼裡嘛。」
「卡不能用了。」
水野說完,田原又補充了一句:「可以的話,還有攝像頭。」
水野看了一眼田原,他正背對著自己安裝濾網。「什麼意思?」
從關東來的金子研討會的研修生臼井彬是這麼解釋的。「事實上,會有業內人士協助這項計劃。前read•99csw.com幾天我已經告訴你們審問設施在哪裡了。」
「看,臼井先生果然沒有背叛我們。」田原輕鬆愉快地說。
「辛苦了。」走在最前面的蒲生向站在一旁的警衛員爽朗地打招呼。
蒲生鬆開了清潔用具包,拖把也跌落在地。一名警官上前踩住了拖把柄,那聲音彷彿預示著蒲生的人生就此折斷。
如果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就糟糕了。水野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和平警察的審訊室。
幾天前,他們才在從市內借來的會議室里演習過。借來房間,像演戲綵排一樣一一確認步驟——這種徹徹底底的做法讓水野吃了一驚,但也確實因此而有了自信。他回想起練習時的動作,在抹布里夾進一枚硬幣一樣的裝置,也就是竊聽設備。裝置上有一層貼紙,剝開表面這薄薄的一層后,就會露出有黏性的一面。
水野等人心急如火地等著男子洗手,心中祈禱著「不要起疑快點走」。
清潔的步驟曾在演習時多次演練。清潔公司派來了指導員——恐怕這個指導員對事情一無所知,只是聽從社長的指令前來——來指導水野等人如何清掃。
「但是——」
「什麼意思?」
「有勞你們清掃了。」男子說了一句後走出了洗手間。水野等人總算舒了口氣。
水野不認為這是女兒的妄想,因為她完全沒有必要撒這種謊。多半是那幫年輕人也沒立場去報警吧。
水野善一拖著地往過道一側前進。正在擦門窗玻璃的蒲生大概是看到了他,於是跟他搭著話:「說起來,水野先生,你和你女兒相處得好嗎?」
水野等人分成三路,指指點點地做完最終確認后離開了房間。
「要等『正義的夥伴』登場了。」田原說。
「嗯,是啊。」臼井彬沒有生氣,「您的心情再正常不過。」他說著縮起了下巴,「我也只能請你相信我。不過我九九藏書要說,如果、萬一,事態發展到水野先生你們被和平警察抓住——」
「我可不想說這個。」
能看到通道的盡頭時,三人都感到不寒而慄的感覺自胃的底部湧起。蒲生的手往右一彎,說道:「這邊。」然後又左轉了一次,才看到了緊急出口的標牌。
「啊,說起來,水野先生,你知道嗎?」田原正在擦拭拆下來的空調濾網,他抬起頭說,「最近啊,學生里似乎有些無恥卑劣的傢伙,據說他們每晚都出去襲擊女性。」
「只能祈禱。」
「我們背負著相當大的風險來參加這次作戰。」他沒有說豁出性命之類的話,是因為害怕承認這一點,「可臼井君實際上並不會參加,而是要回東京。我不知道可以信任你到什麼程度,這也是很自然的吧?」
「怎麼了?」水野快步走到蒲生身旁,低聲問。
「怎、怎麼辦,蒲生先生?」田原數次向後張望,看警衛員有沒有追上來。
西裝男不知何時現身了,他的嘴角漾起笑容。「熏出危險人物的方法可真是多種多樣啊。」
三人正穿著清潔公司的制服在房間里打掃。
蒲生把卡片擺到機器上。水野想著「接下來就是我了」邁步上前,卻撞到了蒲生的後背。蜂鳴聲響起,就像是回答錯誤時的那種聲音。身後的田原也像撞球連續撞擊似的撞上了水野的背。刷卡機的反應似乎不正常。
「如果被抓到,我們會怎樣?」
冷靜……蒲生對自己說著,但劇烈的心跳似乎想要蓋過心裏的聲音。他的體內有一面小小的太鼓正咚咚作響。
水野心中一動,感覺這話似曾相識。然後他想起,這和臼井自己參加金子研討會的契機相似。罪惡感是人類行動的原動力嗎?
「所以,這家公司就來幫忙嗎?」
就在此刻,響起了蒲生微弱卻雀躍的聲音:「回信了。」
「就完了。會被當成危險人物處九*九*藏*書刑吧。」
「是的。」能按作戰計劃順利進行就沒問題,但如果中途發生了意外或者不順利,就切換到另外的計劃。雖然金子教授和臼井說那是「最後的手段」,但簡單來說,就是「緊急事態的處理方法」。
確信可以逃離后,水野做了個深呼吸。
「還有這方面和那方面之分嗎?」蒲生還是一貫的活潑格鬥家模樣,心地善良,強健有力,牙齒也潔白清爽。
出口處有一個接待室,三名身穿制服的警衛員在裏面待命。門口設置有類似車站檢票機的機器,必須刷一下身份證明卡才能通過。不過清潔公司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
田原自然不會想到,水野的獨生女兒就遇上了吧。他無非也就是閑聊,語氣輕鬆地說道。
「有了。」田原叫出聲。
「只能走別的出口了。」蒲生取出智能手機,單手點擊著液晶屏幕。
他靠近桌子,一邊用抹布擦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抓起竊聽器,貼在了桌子的內側。
蒲生再一次把卡放了上去,蜂鳴聲第二次響起,這時他姑且還能保持平靜,但到第三次就不行了。他感到雙腳冰冷,彷彿小便就要漏出來了似的,同時還有對無可挽回的失敗的恐懼。
「差不多要擦攝像頭了。」蒲生在被用作審訊室的房間里說。他說得若無其事,聽起來不過是一個清潔公司的簽約員工認真地按流程辦事。但實際上,這正是作戰開始的信號。也就是說,這是他們終於要踏上不歸路的瞬間。
蒲生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腳步漸漸加快。
「我們不打算只讓各位去冒險。我們要同生共死。」
「正義的夥伴?」蒲生低語。
「為什麼清潔公司的人會協助?」蒲生冷靜地問。
走上走廊的瞬間他們都很想鬆口氣,但由於這裏也有監控攝像頭,所以不能大意。
「卡不能用了嗎?」田原也小跑著,想要擠到蒲生和水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