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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之十四

第一部

一之十四

肥后總算回過神來,開了槍。但他的姿勢不穩,導致子彈打偏,嵌入到牆裡。
他穿著連體服,戴著黑色皮手套,臉上戴著防風鏡,手上咕嚕咕嚕地轉動著木刀。他肆無忌憚地走進屋裡,上手就向那名警官的後腦勺擊去。
肥后和另一名警官都把槍口對準了門,雖沒有開槍,但應該都做好了隨時扣下扳機的準備。
然而,出現的卻是一名一身漆黑的男子。
「請救救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回過神來時,他正抱著肥后。
肥后因為胯部流血而蹲下了,在蒲生義正看來,他的生命似乎也正淙淙流出,但煙霧很快掩住了這一幕。
小心為妙。正是如此。就因為自己不小心,母親現在才陷在慘烈的局面里。母親自己應該也沒想過,人生行將後半,竟會遇上這樣的屈辱與恐怖。
「大概已經到極限了。看,九*九*藏*書你母親的腳在亂蹬,一那樣,差不多就要倒數讀秒了。」肥后指著玻璃說,「你也好好看著哦。」
連體服男的手探向腰間——就在這時,好幾隻球體從他的身體邊滾落。果然很像高爾夫球。
是自己的視線模糊了嗎?又或者是房間里的燈光造成的陰影?要不就是因為警察強權的恐怖讓人有了黑色的印象?總之,他看到了一個渾身黑色的男人。
有東西順著打開的門滾進房間,高爾夫球大小,黑色。它帶著清脆的聲音進入房間,就像是彈起的手榴彈。該不會是炸彈吧?眾人心中一涼。肥后和另一名警官晃著身子,準確來說,是舉著槍跟著那隻球瞄準,這時肥后一個踉蹌,那隻球猛地撞上了桌腳。
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筒。
然後,他看向這邊。
緊接著,是空九*九*藏*書氣撕裂的聲音。從筒的前端射出一隻小球,馬上,肥后便發出了動物般的叫聲,併當場蹲下。隨後是「噗」的一聲噴射聲,與此同時,房間里煙霧瀰漫。蒲生義正驚恐萬分,擔心會是有毒氣體,當即用手捂住了臉。無臭無味、不冷不熱的煙霧充斥著房間。在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的視野里,蒲生捕捉到了肥后狂亂的身影。他按著胯部,有液體正從那裡流出,在地面上攤開。蒲生義正原以為是肥后失禁了,當發現那是血液時,他不由得驚呆了。
戴的帽子和穿的衣服都是黑的,連面罩也是黑的。
「正義的夥伴」?那到底是誰?他記得自己在孩提時曾害羞地用過這個名字。不,他是有正義感的,過去的戀人不是曾經說過嗎:「蒲生君的正義感很強。但是,小心為妙。」
蒲生義正只是呆站著。他read.99csw.com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
「開什麼玩笑!」肥後作勢扣動扳機,但他握著槍的手卻在搖晃,「你覺得你能順利回去嗎?」
蒲生義正望向隔壁房間。的確,瘦小的母親的雙腳在動。她渾身使力,像在祈禱似的掙扎著。
蒲生義正無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畫面是現實。這幾天來,被和平警察逮捕后的審問都是一種模模糊糊的體驗,被空調所帶來的低溫地獄變遲鈍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大腦。
「她正在為了你努力哦。」有人在身旁說道。這男人是誰?啊,這男人是和平警察。「因為你以『正義的夥伴』自居,你母親才會變得這麼不堪,你不覺得抱歉嗎?」
然後黑衣男靠近單杠,抱起了蒲生的母親。
蒲生義正感到自己的身體更冷了。他環抱住自己,不住地顫抖。
如今,他也https://read.99csw•com無法接受本該在山口的母親居然出現在仙台的警方大樓里。而且正被一群高大的男人包圍著,像是受訓似的吊在單杠上。
他看到玻璃那一邊的門開了,心想,是有新的警官進房間了吧。
隔著玻璃看到的景象漸漸模糊,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因為自己在哭。
而在窗戶的另一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在隔壁房間吊單杠的蒲生義正,臉上露出苦悶的表情。
他定定地看著理論上應該是魔術鏡的窗,隨後拽著蒲生的母親離開了房間。
「說什麼救不救的,現在你母親不正在努力地救你嗎?」肥后的話裡帶著笑意,但蒲生義正卻聽不出來,「一起給她加油吧,要好好看著哦。如果你母親挺不過三分鐘從單杠上掉下來了,到時候你們就要親密地一起被處刑了。」
然後他的木刀又揮向肥后,卻被躲過。但肥后明顯驚慌read.99csw.com失措,起身舉起了槍。
「媽,你在幹什麼?」他發出了聲音。可能是因為冷氣導致僵硬,他的嘴唇不太靈活。
從隔壁傳來咔嚓一聲金屬的聲音,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但他看到有火花四濺。
「喂,我叫你看著呢。」肥后一邊喋喋不休,一邊用力抓住蒲生的頭髮。
肥后不知何時掏出了手槍,蒲生義正第一次知道他在審問時帶著槍。「喂。」肥后對房間里的另一位警官說,那名警官也抽出手槍對準了門。
對面的三名制服警官一齊望向身後的牆。黑衣男動作迅速。他手上拿著的像是木刀,轉眼間就擊中了三名警官的頭部,警官們蹲下了身。
門把手轉動,門開了。
黑衣男不言不語。他的臉上本來就戴著像是滑雪用的面罩,也看不到嘴。他沉默地從背後取出一個筒狀物,對準了肥后。
黑衣男走進房間。沒有蒲生母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