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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警署這個時候不會有人。離這兒最近的分局……」
皮埃特羅·巴內塞的額上突然冒出了汗。一名侍童趕緊過來,領著驚愕不已的新來的女士去乘電梯。巴內塞把伊爾莎·瓦格娜推到了一個棕櫚樹木桶後面。
聖保羅教堂后的聖保羅集市廣場上,今晚舉行了一場奇怪的集會。
巴內塞接過報紙,清了清嗓子,逐字逐句地慢慢譯出了這篇文章:
「1000里拉。」
「請您把這篇文章翻譯給我聽聽吧,」她緊張地說,「義大利文我看不懂。」
當他終於說完「小姐,我電話打完了,多謝您」這句話並掛上電話時,已經是清晨了。
塔琪奧湊過身去,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乞丐咧嘴笑著看了看大家。
從鐘樓那邊,傳來了兩聲清脆的擊掌聲。影子般的人群中出現了一陣騷動,他們朝小教堂擁去,黑壓壓的像是一群蝙蝠。
最後,他又給警方打了電話。
愛克賽爾大飯店的經理看見魯道夫·克拉默穿過旋轉門走進棕櫚大廳時,連忙一陣風似的趕了過去,燕尾服的下擺隨著他的步子飄了起來。
她趕緊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了沉甸甸的窗帘。窗下的大運河已對她失去了魅力。來威尼斯后,經過了第一天的激動,現在又著著實實地睡了一覺之後,她已恢復了冷靜與清醒。
「聖母瑪利亞,這真是件好事!」他高興得叫了起來。
皮埃特羅·巴內塞從口袋裡掏出了報紙,把它展開后遞給了伊爾莎。報紙的頭版上,印著一行紅色的通欄標題。伊爾莎·瓦格娜瀏覽了一遍,看來看去只認識貝瓦爾德博士的名字。
隻身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口袋裡僅有100馬克。有個上司在這裏,他卻沒出現。另有一個新結識的人。她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不想另找什麼字眼來稱呼他。他從第一分鐘起就一直在欺騙她,說自己名叫克拉默。住的是一個她永遠也住不起的房間,樓下飯店的賬冊上還有·筆同樣將一直掛著的晚餐賬單。這就是事實,伊爾莎看得很清楚……她現在不再留意陽光明媚的格蘭德運河和正在河上行駛的裝載著各色水果的貢朵拉船。
「瓦格娜小姐現在在哪裡?」
「那麼克拉默先生現在在哪裡?」
伊爾莎·瓦格娜沒動這名片,只是看了看上面的字。
我們向所有的人發出這一呼喚。我們企求全市民眾的幫助!凡有線索,可向任何一位警察報告。對能解開這一失蹤之謎或找回下落不明者的人,將由私人方面兌現10萬里拉賞金。
他們都聽從一條古老的威尼斯法則。這條法則千百年以來使所有的小商小販和乞丐組成了一個命運共同體,一個緊密的聯盟;他們組織嚴密,有自己的規矩,其嚴厲程度甚至不亞於正常的法規條文。
「為什麼呀?」人群中有人問。
一陣莫名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她從窗子里探出半個身子。報童仍在不停地揮動著報紙,嘴裏不停地用義大利語叫喚著。她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含糊不清、但聽上去像「貝瓦爾德」四個字的名字。
伊爾莎前腳剛走,一群住店的客人就吵吵嚷嚷地擁了過來,圍住了巴內塞,還有不少客人也都手拿報紙揮舞read•99csw.com著,議論著,大廳里一片嘈雜。電梯起動時,伊爾莎·瓦格娜看見皮埃特羅的燕尾服被淹沒在潮水般的男士和女士的夏裝堆里,只有兩隻手還露在半空中。
伊爾莎·瓦格娜又急忙跑回房間,拉開房門,奔過走廊,衝下樓梯,跑進了大廳。她在那裡恰好同皮埃特羅·巴內塞撞了個正著。他正陪一位新來的女士去乘電梯。
「我完了!」經理大喊起來,「但您也別想拿到聽筒!」
「這您馬上就能聽到了。」
「當然!」
魯道夫·克拉默,蘇黎世歌劇院。
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魯道夫·克拉默不斷地陳述情況,加以說明,做出保證和承諾。
經理唉聲嘆氣地合抱著雙手,無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椅子里,活像是一個已被定了罪的犯人。
她全身靠在牆上,心臟急速地跳動著。她突然深切地希望魯道夫·克拉默能出現,並給她幫助。皮埃特羅·巴內塞的左手伸進了燕尾服口袋,把塞在裡邊的一張報紙捏得塞率作響。
教堂前的最低一級台階上,站著羅貝托·塔琪奧。他身披一件寬大的黑風衣,頭戴一頂寬檐的黑帽子。黑色的人群擁上前去圍在他跟前,靜了下來。
「聽法朗茜絲說,她已經睡了。」
「我們徹底完蛋了!」他說了一遍又一遍,「先生,沒有想到您竟會這樣對待我們,置十年的友誼于不顧……」
「對。」
「電話機威尼斯多的是,皮埃特羅。您別太孩子氣了!您的電話機無非就是離我近一點嘛。來吧,給我……」
大窗戶前,陽光已穿過窗帘的縫隙進了房間。走廊里傳來了輕輕的說話聲。她看看表,已經是上午9點了。
讀完文章,皮埃特羅·巴內塞沉默了,拿著報紙的手垂了下來。他同情地望著伊爾莎·瓦格娜。伊爾莎臉色蒼白地倚在牆上,嘴唇在哆嗦。
「您……您想給誰打電話?」他大聲問。
「不!這樣會引起醜聞的!」他跳了起來,從克拉默手中奪走了聽筒,「我們的客人會跑掉的!」
這是陰暗世界的一種森嚴的等級制度。
「喂,小姐!」他對著話筒大聲說,「對,請接夜班編輯!我有消息,必須要趕上早報!您說什麼,已經發排付印了?那就只能讓另外一篇文章讓路了。您等著瞧吧……啊哈,是夜班編輯!我是克拉默。您還不認識我,但我明天會來見您。請您聽我說,並且記下來……」
「貝瓦爾德博士出什麼事了?」她不顧大廳里還有許多客人,大聲問道,「經理先生,那些報童在喊什麼?他們幹嗎要這樣大叫大嚷?貝瓦爾德博士怎麼了?」
「錢由我來擔保!怎麼樣?」塔琪奧環視四周,「哪個願意就舉起他的臟手,伸過耳朵來!」
從此時開始,在塞爾喬·克拉維利和他的巴巴利諾別墅周圍,拉開了一張牢不可破的無形大網。
經理把聽筒遞給了克拉默,克拉默馬上按了電話機上的一個白色按鈕,接通了飯店總機。
「我想回房間去了。」伊爾莎·瓦格娜有氣無力地說,「我受不了……」
她陡然轉過身去。他連名片都是用假姓名印的,她痛苦地想。她越是阻止自己這樣想,https://read•99csw.com這想法卻越是使她感到傷心。他是個偽君子……這是自昨夜的神秘面紗被揭落後所留下的惟一認識。這些玫瑰也證明了這一點。
塔琪奧的手又伸進了錢袋。他從一個人走向另一個人,不斷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錢幣叮噹作響,一陣耳語之後,換來的是對方滿意的點頭。
「用您的人性!」
皮埃特羅·巴內塞聽到克拉默接著說出的一番話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兩眼呆望著克拉默,自己不時地從額頭上擦去汗水,深深地嘆著氣。
「他們不會跑的。相反,您的飯店會好幾個星期都客人爆滿!皮埃特羅……您了解人們的心理。一個人的痛苦,會成為眾人早餐時企盼的讀物!他們明天早上就能讀到報紙了。在喝咖啡、吃麵包之際看到報上刊登的消息后,會使他們頭髮都豎起來,顧不得蜂蜜從小勺里直往下滴!一位著名的醫師與科學家,從愛克賽爾大飯店裡失蹤了……」
「貝瓦爾德博士不會這樣的!」伊爾莎·瓦格娜覺得自己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您不了解他……如果他失蹤了,那準是有人害了他。有什麼線索沒有?」
「那麼明天後天誰來給我們付錢呢?」人堆里有人問,「我在總督宮能掙不少錢哪……」
「去報社編輯部了。他有個想法,一個怪誕的主意,小姐。他想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別人都是這麼說的。他想把罪犯——假設確有罪犯的話——搞得六神不安,引出洞來,使他犯下錯誤。再過一個小時,專門刊載伊羅娜·斯佐克的故事的一份號外就要出來了。我曾經見過這位可憐的伊羅娜……是個美貌絕倫的姑娘……」
從外來遊客看不見的條條小街小巷,從沒有貢朵拉遊船經過的威尼斯城的各個角落,從里約爾托橋頭的泰德斯基廣場和馬爾庫斯廣場,從總督宮的柱廊和皮亞采塔廣場,從火車站和蔬菜市場,從老城最神秘的各個角落裡,絡繹不絕地走來了許多衣冠不整的人物,他們像碩大的老鼠一般,倏然閃身穿過緊緊相靠的一排排房屋的陰影,在小教堂的陰影中聚攏。
她夢見自己正睡在柏林自己的家裡。突然,窗帘動了,一個男人從房頂翻身而下,爬進了她的房間。他的長相很像克拉默,但一雙眼睛卻陰森森的,充滿了貪婪,這時,她大叫一聲,想跳下床來,不料卻像撞在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他慢慢走向第一個舉起手的人。這個人朝四面看看,撓撓頭,猶豫了一下,終於向他伸出了臟手。一個個硬幣叮叮噹噹地落到了他的手掌上。這乞丐喃喃地跟著數數。
他很滿意。這個由乞丐和小商販組成的王國,這個由他羅貝托二世擔任首領的底層社會組織,紀律頗為嚴明。
皮埃特羅·巴內塞揮手招來了一位侍童,陪伊爾莎去了電梯間。
她猛然轉身,不再看這些東西,匆匆走到衣櫥前,一把抓出了昨天換下的旅行裝,然後又奔進了浴室,急急忙忙洗了個澡。在鏡子里,她迎面看見的是一張絕望的臉,帶著無聲的驚呼。她顫抖著手,想重新整理好昨晚剛做的髮型,但不很成功,於九九藏書是就放棄了努力。隨它去吧,她想,反正也無所謂,去警察局不用講究這些。在別人的眼裡,我是一個被遺棄的打字員,一個騙取酒飯的女人,是一個「案件」,會被移送到德國大使館,給上幾個零花錢,就被推出大門,叫我回柏林。
「貝瓦爾德博士回來了沒有?」
伊爾莎·瓦格娜做了個噩夢。她猛地驚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鎮靜,小姐,請鎮靜!飯店裡的騷亂已夠多了!這個克拉默!噢,我的天哪!要不要我給您叫一份果汁來,小姐?」
「我們要監視某個人,日夜監視。我知道,這是很乏味的事,但人家有求於我們……咱能讓人家白求了嗎?我們期望富人有好心……讓我們也為給錢的人做一次好事吧。」羅貝托·塔琪奧從大衣內掏出了一個錢包,高高舉起。大家都看到錢包鼓鼓的,裝著不少錢,而且毫不費力就可賺到手。
貝瓦爾德博士在何處?
我們對舞蹈女演員伊羅娜·斯佐克的悲慘事件還記憶猶新。10年前,她為了給夫君購買一件首飾,同樣也乘上了一艘貢朵拉,最後也有人看見小船駛進了聖安娜運河。然後她就失去了蹤影。五天後,她的屍體浮到了一條小運河的岸邊。她已被人扼死。
伊爾莎驚訝地站住了。她還記得,他昨晚並未在那裡站立過。而這些玫瑰是剛采剪的,露珠還在它們蠟一般光潔的花苞上晶瑩地閃著光。
「人都不見了,還談什麼聲譽!在你們美麗的威尼斯,竟然有一個兇殘的人!您知道嗎?一個像撒旦一樣的人所能幹出來的壞事,他都幹了!而您還在說什麼飯店的聲譽!走,去找台電話機!我要從您的辦公室里往外打電話……」
「您以後可以說,您也為拯救世界出了力!」
「先打警署……」
整理箱子時,她聽到飯店旁邊的馬路上有幾個男孩在大聲叫喊,他們清脆的呼喊聲從敞開著的窗子傳了進來。突然,她似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她把手裡的衣物往地上一扔,趕緊跑到窗前。
「您……您確實喝多了!」他又跳了起來,想再次從克拉默手裡奪走聽筒,但被克拉默用左手擋開了。
「這……這10萬里拉是克拉默先生提供的。」他補充了一句,似乎想安慰瓦格娜。
一個報童正站在樓下,手裡揮動著一份晨報在大聲叫賣。她聽不懂他在叫些什麼,但其中有一個名字,雖然被報童喊得有些走音,她卻聽見了好幾遍:
克拉默顧不得經理還在說話,就徑直穿過大廳,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到寫字檯后坐了下來。經理急匆匆跟了進來。見到總服務台邊的三個服務生好奇地往房間里張望,他不客氣地一腳踢上了房門。
貝瓦爾德博士在何處?!
「出什麼事了嗎,先生?」經理關切地問。
她緩緩地環視整個房間。晚禮服仍搭在沙發椅的靠背上,床邊放著銀灰色的皮鞋,桌上散亂地扔著交織有金線的絲披巾和閃閃發光的小手提包……它們此時在她的眼裡,像是夢中的道具,像是從剛出海就遇險擱淺的船隻中被衝到岸邊的遺物。在耀眼的陽光下,這一切就像是被遺棄的騙人的東西。
「去您的辦公室!您這富麗堂九*九*藏*書皇的飯店裡,即將捲起一陣颱風,把你們的頭髮都吹掉!」
太陽已從大海里升起,照亮了威尼斯的大地,給一座座教堂的圓頂抹上了金光,染藍了一條條運河。各個市場上都已支起了攤架,第一批賣魚的婦人們已進了教堂,去祈求一天的好運。
「貝瓦爾德博士究竟怎麼樣了?」伊爾莎·瓦格娜仍然不顧一切地大叫,「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報紙上登了什麼消息?您幹嗎不告訴我?」
「先生!」他氣喘吁吁地叫住了克拉默,顧不得禮貌就把他拉到了邊上,在一個種著棕櫚樹的大木桶後面站住。
「那就給各家報社打,只要有人接就行。」
下面是手寫的字:早安。
「他當然回不來!他失蹤了!在威尼斯失蹤了!在不知哪一條又臟又臭、沉默無言的運河中失蹤了!而你們這些人都還眼睜睜地看著來接走他的船開遠了!這簡直就和10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樣……您還記得這事吧,皮埃特羅?」
「我……我怎麼負得起這個責任呀……」他語無倫次地說。
「太可怕了!我的客人們……」
「這……這相當於6000馬克吧,是嗎?」
於是,她醒了,面對著一堵貼著牆紙的牆壁坐著,眼前是一片玫瑰花,亮晶晶的。她舉起雙手擂牆,但玫瑰花並不消失。
「這是第一個1000里拉,你們人人有份,我馬上來分。不過誰接受了它,就必須得按我們的規矩辦事。具體的任務,我會單獨對你們說。」羅貝托-塔琪奧把帽子往腦後一推,結束了演講,同時收起了「官腔」,又恢復了小販的身份。
「朋友們——」塔琪奧高喊一聲,聲音越過小小的廣場,在四周房屋的牆面上激起了回聲,「我把大家叫來,是因為這裏,在我們的王國里,發生了一件罪行。我們是誠實的乞丐和商販,我們賺的是有錢人口袋裡的錢,但我們從不殺人!但這裏發生了一樁謀殺案,而且現在又有一起謀殺案即將發生!有一位你們不認識的先生給了我一些錢——給你們每個人1天1000里拉。」
「不可能的事,先生,這不可能!」經理邊說邊整理著他的衣服。他棕黑色的臉上一片慘白,面頰都陷了進去。
花朵間夾著一張紙片,這是一張名片,印著的名字下寫著一行字。
「帶我去哪裡呀?」
「這……這一切都是克拉默先生乾的?」伊爾莎問道。她問話的聲音雖輕,但已流露出了一種深感欣喜的語氣。
「好吧,小姐。」
「要是您看到報紙,小姐……那上面登的消息,對於威尼斯只是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對於愛克賽爾大飯店,則是一件醜聞!」
這時,她才完全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正坐在床的內側,面對著牆壁。在她的家裡,放床的位置與這裏不同,她習慣了從床的這一邊起身。這習慣現在令她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撞到了牆上。
罩著錦緞的長沙發椅前的玻璃台上,磨光水晶花瓶里插著一大束玫瑰。
他們中間有賣石膏像的,有叫賣蔬菜的,有魚販,有沿街兜售的小販,有行李搬運工和擦皮鞋的,也有清道夫和愁眉不展的魯莽小夥子,他們沒有任何職業,卻要靠威尼斯生活;還有不少乞丐,他們平https://read.99csw.com時像盲人一樣坐在橋頭,哆哆嗦嗦地、兩眼空洞無光地望著對他們已是一片漆黑的太陽,而現在,他們的眼睛又變得像貓眼一樣,在黑夜裡也能洞察一切……他們聚集在廣場上,悄聲地在相互耳語。
前天,在威尼斯某條僻靜的小運河裡,失蹤了一個人!失蹤者是前來威尼斯進行業務洽談,下榻在愛克賽爾大飯店的德國醫師兼科研人員佩特·貝瓦爾德博士。他前天在一位先生的陪同下離開飯店,在皮亞采塔小廣場旁登上了一艘貢朵拉。這是一艘私人的貢朵拉,而不是經營性的遊船。小船拐進聖安娜運河時,還有人看到過這位博士,但自此之後,貝瓦爾德博士就失去了蹤影。
克拉默咬咬下嘴唇。他的心猛地抽緊了,渾身一陣緊張,這連經理都看出來了。他沉默著,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那就請您讓她睡吧!」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正欲避讓的經理的衣領,「您跟我來!」
「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情況呀,小姐。那只是有點懷疑罷了,是克拉默先生提出的荒謬懷疑。他認為貝瓦爾德博士發生了意外……好像一個人不可以在別的地方耽上一二天似的,再說又是在威尼斯……」
沒過多久,聖保羅廣場上又空無一人了。人群像老鼠般倏然散去,消失在沉默的運河岸邊。這裏只剩下了羅貝托·塔琪奧一個人,錢袋已經掏空,臉上滿是汗水。
「以您請來的那位女士的名義,我必須向您提意見了!請原諒我這樣失禮。可是我想,對一位10年來經常住在本店、我們很熟悉的客人,有話就不妨直說了!您的那位女士心情十分沮喪,都快哭了……」
這是威尼斯的任何導遊手冊上都沒有記載的聚會。今天,導遊手冊的地圖上沒有畫出的這些小街小巷,都自動地開放了,吐出了一個威尼斯,一個遠離地位和聲望、金錢和享樂的底層世界。
「小姐!」克拉默語氣生硬地說,顯得頗為嚴肅,「請您在這幾分鐘內不要再接其他客人打的電話。您讓所有的線路都出現忙音。好,現在您一個一個地給我接通駐在威尼斯和齊奧嘉的所有報社的編輯部或記者。對……此事已得到皮埃特羅·巴內塞總經理的許可。我就在巴內塞先生的辦公室里。」
「他在找他。」伊爾莎欣慰地說。
「誰要是退縮,就讓魔鬼把他抓走。」他邊說,邊跳下台階,走入了乞丐和小販堆里。
「您……您說話太費解了,先生……」
「所有的報社?」經理沉重地坐了下來,「您想發布希么消息呀?」
「沒有,根本沒有!克拉默先生把半個世界都攪翻了。所有的報紙上都登出了消息,警察也在尋找……但我懷疑,這樣做是不是有用。」
「對,從昨晚開始。所以他很抱歉,昨晚沒能等您……」
「用……」他定睛望著克拉默,「先生,您不是喝醉了吧……」
貝瓦爾德……貝瓦爾德……貝瓦爾德……
「他在找他?」
「先生請尊重本店的聲譽!」
此時,在巴巴利諾別墅的周圍,已出現了幾個乞丐。他們毫不引人注目地遊盪著,甚至都沒引起出門去市場買鄉村新鮮黃油的克拉維利的大管家的注意。
「也要提到本店的名字?!」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