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過籬笆來到院子里時，維里克神父和普萊爾太太已經在穀倉外面了。神父一邊用拐杖砸門一邊叫道：「阿瑟，開門——別干傻事！」

她溫柔地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眉心：「我長這麼大，頭一次聽一個大人能講出這種混賬話。」

她伸手捂住衣服上開線的那個縫隙：「你真流氓。」

他狂叫著跑過來，伸出兩隻大手似乎要毀滅一切。德弗林側身讓過，慣性帶著西摩爾一頭撞上了拖拉機。他痛得連聲叫喚，而德弗林一套組合拳落在他的后腰上，隨即向後一跳。

雷科爾·阿姆斯比用搪瓷桶從水槽里舀了水，盡數潑到西摩爾頭上。「來吧，阿瑟，」他興高采烈地說，「我敢說，自從聖米迦勒節以來，這是你洗的第一個澡吧。」

他右腳跨出，滑步衝進泥地，單膝跪住，卻被西摩爾笨重的拳頭擊中了額頭，仰頭倒了下去。莫莉尖叫著沖了過來，用手在西摩爾的臉上亂抓亂撓。ｒｅad.9９cｓｗ.cｏm他摔開她，抬腳來踩德弗林。可是德弗林用手一托一卸一擰，把大塊頭筆直地扔回了穀倉里。

沒人回答，只有莫莉的一聲尖叫。「出什麼事了？」德弗林問道。

德弗林縱身過去：「該趴下的時候就趴下，你根本不明白，對吧，阿瑟·不過對你這種大腦只有豌豆大小的傢伙來說，也不稀奇。」

他咆哮，他逼近了，德弗林右拳虛晃，左拳瞄了那張醜陋的大嘴就砸。這一拳打得西摩爾的嘴唇綻裂，鮮血飛濺。緊接著又是一拳，帶著斧頭劈裂木柴一般的悶響，正中他的肋下。

「你看，」他說，「碰上這種事兒我和阿瑟就沒什麼區別了。」

西摩爾暴躁地把他甩得老遠：「德弗林，我殺了你！」

「沒什麼，」他說，「讓我把頭靠回去看看你右邊的乳|頭就好了。」

西摩爾突然呻|吟著試圖坐起來，彷彿急於證明德弗林的話語似的。這時，普萊爾太太走出房子，手裡拎著一把雙筒霰彈槍。「你把他弄走。」她對維里克說，「替我告訴他，要是他長腦子了，就別再來騷擾我女兒，否則我就把他當野狗給崩了，我說到做到。」

他一腳踢上了西摩爾的右腿膝蓋骨，趁他疼痛難ｈｔtｐs://reaｄ.99cｓｗ•ｃom耐時用膝蓋狠狠頂上他的臉，這一下頂得西摩爾順著大門飛出去，栽進了院子的泥巴當中。西摩爾慢慢站起身來，滿臉是血，就像競技場里失去理智的公牛。

她媽媽系著一條幹凈的圍裙，在廚房裡忙進忙出道：「老天爺啊，剛才打了這麼一氣之後你肯定餓壞了吧。給你來點兒肉餡土豆餅，行吧？」

德弗林突然感到天旋地轉。他合上了眼睛，只聽見莫莉驚恐的哭喊，她年輕、結實的肩膀支起他的胳膊，她的母親在另一邊扶好，兩個人攙著他朝房子走去。

西摩爾使出蠻力掄來一拳，德弗林矮身躲開，朝西摩爾的肋下又是一記。「腳步、時機、出拳，這就是訣竅。神父，我們把這東西叫『聖三一』，把這些學好了，你們就能跟溫柔的人一樣承受地土。當然了，解決問題嘛，總得靠一些小手段的。」rｅad•9９csw.com

德弗林跪著，把臉浸在水槽里。仰頭喘氣的時候，他看到莫莉蹲在他身邊，還看到維里克神父俯身查探著西摩爾。「上帝啊，德弗林，你是不是把他給打死了？」神父說道。

德弗林抬眼看著莫莉笑道：「謝謝你，太太。說實話，我覺得眼下給我來什麼都行。」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火爐邊的餐椅里，臉依偎著莫莉的胸口，她正用一塊潮濕的毛巾貼上他的額頭。「可以讓我走了，我沒事。」他說。

後門不遠有個鍍鋅水槽。德弗林毫不留情地把他往水槽沿上拚命磕。「你個王八蛋，現在給我聽清楚了！」他說，「再碰那姑娘一下，傷她一丁點兒，我就親手剁了你，聽明白沒有？」他又朝西摩爾肋下擂了一拳，西摩爾呻|吟不止，手也垂了下去。「從今往後，你在屋裡，我來了，你就趕緊滾。聽明白沒有？」

「找死，你這王八蛋。」德弗林說。

他右拳往西摩爾毫無防備的下巴上猛擊九九藏書兩下，西摩爾跌倒在水槽上，四仰朝天地滾到了地下。

西摩爾想要再用力擊倒他，卻被德弗林帶得在院子里左右兜圈子，讓他片刻不得安寧，讓他的蠻力無處可擊，還一次又一次地朝他的臉報以老拳，使他臉上血肉模糊一片。

她低頭看著他，滿臉焦慮：「上帝啊，我還以為他那一拳把你的頭給打裂了。」

維里克跛著腳追進來說：「不，德弗林，我來處理！」然後又對西摩爾叫道，「阿瑟，不能這麼干！」

西摩爾呻|吟著，撐住水槽試圖站起來。維里克神父說：「幫我一把，雷科爾。」於是二人架著他朝小轎車的方向走去。

西摩爾把身子轉回來，卻看見德弗林直取他而來，蒼白的臉上不再有笑容，而是換了一股殺氣：「好了，阿瑟，做個了結吧，我餓了。」

「我有這個毛病，」德弗林看到她關切的樣子，對她說，「壓力過大一陣子之後，我有時就會昏倒，就像燈一樣說滅就滅了。這是某種心理徵象造成的。」

見西摩爾站起來，維里克神父趕緊攔上前道：「阿瑟，我跟你說過……」

「什麼意思？」她茫然問道。

「沒那麼走運，」德弗林說，「打死了倒好了。」

德弗林剎住車，莫莉躲在二樓，西摩爾還在努力架九九藏書好她踢翻的梯子。德弗林關掉了發動機，西摩爾扭頭看見了他，目光怪異而又沒有一絲清明。

德弗林從霍布斯角出來，從田間小路過來。剛上了農莊旁的草坡，就看見莫莉和雷科爾·阿姆斯比在院子里往穀倉走。不一會兒，雷科爾竟從穀倉里飛了出來，摔在泥巴里，大門隨後就「砰」地關上了。德弗林扔了煙頭，趕緊一路順著小山坡跑下來。

姑娘憋住笑，朝他鼻子底下揮了揮小拳頭，跑去幫媽媽幹活兒了。

「西摩爾在裏面。」雷科爾用沾滿血的手帕捂住鼻子告訴他，「把莫莉關在裏面，還把門閂給拉上了。」

德弗林用肩膀撞了一下，發現根本無濟於事。這時莫莉又慘呼了一聲。他狂躁地環顧四周，突然盯住了雷科爾的拖拉機。發動機還在空轉，德弗林兩步搶過去，跨進駕駛位，掛上擋，猛踩油門。拖拉機急躥而起，挂車亂晃，裏面的蘿蔔像炮彈一樣滾得滿院子都是。維里克、普萊爾太太和雷科爾剛來得及躲開時，拖拉機就撞開了門，一路勢不可擋地奔進去。

西摩爾對兩個人的話完全是恍若未聞。他轉回身子，只顧向上爬。德弗林跳下拖拉機，一腳踹倒梯子。西摩爾重重摔下，躺了好一會兒，終於晃了晃頭，才看清了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