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爾從胸袋裡掏出戰地繃帶遞給她：「用這個包紮起來。他會沒事的。」他站起身，對維里克說，「神父，我們是空降獵兵部隊，我們為這個稱號而自豪。而反過來，這位先生……」他輕蔑地轉過身，突然掄起槍柄重重地砸在普萊斯頓臉上。英國人慘呼一聲，跌倒在地。

「他沒事的，貝蒂，他的運氣好著吶。」維里克說，「你看，子彈只不過擦到了他的顴骨而已。」

「什麼人？」普萊斯頓說，「很簡單，不是一般人。大地上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戰士。本人榮膺武裝黨衛軍三級突擊隊中隊長之軍銜。」

「我想阻止她，但是被鎖在地窖里了。五分鐘前我才終於跑出來。現在怎麼辦？」

維里克跌跌撞撞地撲過來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扳過來說：「離那個人遠點兒。」

他對貝克下士說：「你和楊森留在這裏。」然後匆匆走了出去。

「你究竟是什麼人？」維里克質問九-九-藏-書道，「你怎麼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普萊斯頓上了膛。有個女人不禁驚叫一聲。一片死寂。維里克不住地畫著十字，普萊斯頓卻又大笑起來，放下了手槍。「百試百靈。」

教堂里安安靜靜。維里克走過夾道，心頭難以名狀的悲傷。他走上聖壇的台階，轉身對著大家。「這樣的時候，我們除了祈禱，別無他法，」他說，「但是祈禱總會有用的。請大家跪下。」

她點點頭，匆匆走出門。李特爾站在那裡，這是他參軍以來第一次感到無所適從。「我們到底來這兒幹嗎？」他暗忖道。沒有答案。沒有施泰因納不行。

「可是為什麼？」維里克說，「我不明白，你是英國人啊……」

她的臉上滿是污漬，她的手上全是泥垢。諾依曼走過夾道迎上去說：「他不在。他找德弗林去了。怎麼了？」

普萊斯頓恍若未聞，飛起一腳踹中西摩爾的肋下rｅad•9９cｓｗ•ｃｏm：「我不把你收拾老實就不算完，我說話算話。」

維里克上前一步，他的眉頭蹙起來。普萊斯頓抬起胳膊，說：「是的，沒錯。看看袖標上的字。」

極度的恐慌，極度的安靜。維里克艱難地一條腿跪下查看王爾德的傷勢。王爾德呻|吟著，頭來回搖動。貝蒂·王爾德帶著兒子從夾道跑過來，也跪在丈夫的身邊。

「然後呢？」

李特爾挽過她的手臂：「趕快回家裡去。用無線電聯繫朗茨伏爾特。把這個情況告訴拉德爾。保持頻道暢通。」

他在身前畫了十字，雙手交握，開始大聲領禱，聲音沉穩、堅定。

「沒錯，你們這幫白痴。你們沒看出來嗎？你們就沒一個人看出來嗎？我是英國人，跟你們一樣。只不過我選對了邊。唯一的一邊。」

他走過夾道，在聖壇上一轉身，拉開跳傘服脫下來，露出了裡邊的德式飛行服。領花上的三隻豹子、左臂reａd.９９csw•ｃｏｍ上的鷹徽、鷹徽下面畫有英國國旗的盾徽，還有銀字的袖標。

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惶然失措的表情。菲利普·維里克眼裡的悲痛清晰可見。「噢，我的上帝啊。」他喃喃道。

維里克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過來面對著他：「難道你也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村民們按照要求，坐在教堂的長凳上，低聲交頭接耳，等待命運降臨。女人們大部分都嚇壞了。維里克在他們之間走來走去，儘可能寬慰大家。貝克下士手握衝鋒槍，警戒在聖壇一旁；列兵楊森站在門口。這兩個人都不會講英語。

雷科爾·阿姆斯比正坐在喬治·王爾德旁邊，他嚷道：「看吶，他的袖子上有英國國旗的盾徽。」

門又被推開了，喬安娜·格雷跑進來。「中尉，」她用德語說，「施泰因納中校呢？我有事得趕緊找到他。」

「問你的黨衛軍戰友吧。」維里克說。

「人？」普萊斯頓肆無忌憚read•９９cｓｗ•ｃom地大笑道，「那不是個人，是個畜生。」維里克俯下身子想要察看一下西摩爾，普萊斯頓一把搡開他，掏出左輪手槍，「沒讓你動就別亂動，聽見沒？」

她轉身盯著他：「英國人？」她吼道，「布爾人，白痴！我是南非的布爾人！我怎麼可能是英國人呢？你完全是在侮辱我。」

普萊斯頓近在咫尺的距離抬手就開了槍。王爾德倒在聖壇屏的台階下，滿臉是血。教堂里頓時亂成了一團。女人們尖叫著哭喊著。普萊斯頓朝天開了一槍：「誰都不許動！」

維里克大叫道：「喬安娜？」他的聲音里滿是不可思議，而且不僅如此，還帶著一種擔憂，一種他所畏懼的事情終於成真的擔憂。

這時，教堂另一邊的門被撞開了，李特爾舉著手槍衝上夾道，喝道：「怎麼了？」

蘇珊·特納哭起來。喬治·王爾德移出長凳，慢慢走過夾道，然後站住端詳著普萊斯頓，若有所思：「德國佬一定是缺人缺九九藏書得不行，要不然怎麼會連你這種從牆角石頭縫裡揀出來的垃圾都要呢。」

她對維里克置若罔聞，對李特爾說：「我不知道這邊出什麼事兒了，但是四十五分鐘之前，帕梅拉·維里克出現在我家，她什麼都知道了。她要開我的車去梅爾瑟姆公館找那些遊騎兵。」

李特爾瞟了一眼普萊斯頓，然後單膝跪下查看王爾德。「別碰他，你——你這個德國豬。」貝蒂說。

「對啊。」她不耐煩道，「現在可以別煩我了吧？我還有事呢。」她又轉向李特爾。

勃蘭特走後，哈里·普萊斯頓在塔樓底下的敲鐘室里找到一截繩子，於是將西摩爾的腳踝綁在一起，把他掉了個個兒，臉朝下地把他拖進聖母禱告堂，挨著施篤姆的屍體才鬆手。西摩爾面頰上的皮蹭破了，全是血；人群中，尤其是女人發出了一陣驚懼的呼聲。

「Britisches Freikorps，」維里克大聲念道，突然眼神一銳，「不列顛自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