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他挨著床邊坐下。

「長官，是這樣，」凱恩硬著頭皮說，「如果帕梅拉說的是真的，這可絕對是個最燙手的山芋。如果您能聽我一句勸的話，英國方面的戰時辦公室會承您及時通報的情的……」

「嗯，這麼說吧，」沙夫托說，「你今晚如果沒死，就是少校了。」

「是，上校。」

「在我的卧室。嚴重休克，剛剛服了鎮靜劑。」

「遵命，長官。」馬洛里躊躇著，還是觸碰了那個最嚴格的禁忌，「我可以問一下上校的意圖嗎？」

凱恩打開門走進去。沙夫托穿著馬褲和長靴，正背對他站在桌邊。他側身過來的時候，凱恩看見他正在給那把珍珠握柄的柯爾特手槍上子彈。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他似乎就要噼里啪啦地放電火花了，他的眼睛亮得像要著了火，他的臉色由於激動過度而無比蒼白。

乘員們在檢查機槍和其他裝備。領頭的車裡跳下一個軍官，是個上尉，叫馬洛里。

他到達時，在莊園各處分組訓練的其他所有小組也紛紛來集結了。他聽見莊園後面馬棚的車庫裡，發動機的轟鳴此起彼伏。幾輛吉普車ｒead.９９ｃsw.ｃｏｍ拐進了房前的砂石路面上，並排停下。

「我們都通知哪些方面了·首先得通知戰時辦公室、東英吉利總指揮部，還有……」

「施泰因納？」

凱恩快步跑上台階。外間辦公室此刻已經是沸反盈天。加維軍士長在沙夫托的門外走來走去，憂心忡忡地嘬著煙。而凱恩一進來，他的臉色馬上好了。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凱恩問道，「命令我們開拔了？」

她睜開眼，迷茫地望著他：「教堂·噢，就是——就是從老路上出來的啊。」她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然後我去了喬安娜·格雷家，然後她開槍打了我，」她再次合上雙眼，「我太累了，哈里。」

「不對，他的母親是美國人，他在倫敦上的學。明白沒有·這樣就解釋通了。」她的語氣又急又怒，「我在教堂偷聽到了施泰因納跟我哥哥說話。我跟莫莉·普萊爾藏在一起，逃出來之後就分開了。我跑到喬安娜的家裡去，結果她竟然也是一夥兒的。她朝我開了一槍，我——我把她鎖在地窖里了。」她深深蹙起眉頭，努力說下去，「然後九_九_藏_書我開著她的車跑到這裏來了。」

「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馬洛里說，「我收到命令，就跟著他們過來了。不過我知道，他要立即見到你。」他咧咧嘴，「是要開闢第二戰場了吧。」

凱恩一清二楚。對沙夫托來說，這真可謂天賜良機。不僅是拯救他的事業，更是成就他的事業。那可是救了丘吉爾吶。這場大功一定會彪炳千古。要是這樣的功勞拿下來，五角大樓還不給他一顆將星的話，人民非暴動不可。

馬洛里走出門去。他的心怦怦直跳。沙夫托打開牆角的櫥櫃，取出一瓶波旁威士忌，斟了半杯。雨打在窗上，他佇立飲酒，怡然自得。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可能就是全美國最為家喻戶曉的人物了。他的時代來臨了，對此他自信十足。

「沒關係，長官。我們該怎麼辦？」

「是的。五分鐘，調四十個人來，分成八輛吉普車。」

凱恩打開卧室的門，沙夫托也跟了進去。窗帘拉上了一半，帕梅拉躺在床上，毯子一直蓋到她的下巴。她的臉全無血色，病懨懨的，頭上扎著繃帶，還隱隱滲出了九_九_藏_書血漬來。

沙夫托的拳頭再次砸上桌子。「你腦子有毛病嗎？要是他們低估了那幫蓋世太保怎麼辦？」他焦躁地走向窗邊，很快又轉身回來，像個犯了錯的學生一樣內疚地笑笑，「對不起，哈里。這麼想確實沒必要。你說得對。」

凱恩站起身，沙夫托把他引到另外一間屋子裡。他對著鏡子正了正船形帽：「你怎麼想·我看就從那個叫格雷的女人下手，這個有史以來最臭的臭婊子。」

「就是騙你說自己叫卡特爾中校的那個，還有他的手下。哈里，他們不是波蘭人，他們是德國的空降兵。」

門剛一關上，沙夫托的食指就鬆開了電話的叉簧。接線員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上校，要撥電話嗎？」

「是的，讓馬洛里上尉馬上來見我。」

凱恩拉開門，聽見沙夫托在說：「給我接東英吉利戰區的將官，讓他本人接電話——別人誰也不行。」

哈里·凱恩正在梅爾瑟姆農莊後面的林子里指導一堂野戰戰術課，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緊急整隊找沙夫托報到。凱恩安排了德克薩斯的沃思堡來的赫斯勒中士帶隊跟上，自己先走一步。

四十https://read.99csw.com五秒鐘之後馬洛里就到了：「您找我嗎，上校？」

「可是，帕梅拉，」凱恩說，「我親眼見過卡特爾，他的英語跟你我說得一樣地道。」

「我同意，長官。至少在這邊我們可以保證他們十二分的安全。」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這是要幹嗎？」凱恩問道。

「為什麼呢？」凱恩溫柔地問道。

「正是如此。」沙夫托坐到桌后，拿起電話，「去吧，帶上加維。」

凱恩走了過去，她睜開眼，怔怔地望著他：「哈里？」

「她的頭部側面中了一槍。」沙夫托利落地系好武裝帶，把槍套調低到右臀側面，「而開槍的呢，則是她哥哥的朋友，格雷女士。你自己問她吧，不過我只能給你三分鐘。」

「速戰速決，少校，這是我提的要求。」

「別問我，少校。我只知道，你的那位女性朋友大概十五分鐘之前失魂落魄地跑過來。然後就成這個天翻地覆的樣子了。」

沙夫托打斷他道：「你知不知道，就為了讓這些成天坐在辦公室里的參謀老爺搞清楚狀況，我打了多長時間的電話？」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上帝作證，我非去親手宰了這九九藏書些德國佬不可。現在就動手，人手我也不缺。『行動就在今天！』」他朗聲大笑，「這是丘吉爾的座右銘。不得不說，這句話還真是應景啊。」

「因為如果你不攔住他們的話，施泰因納中校的人就會綁架他。他們現在就在村子里等著呢。所有人都被趕到教堂里當人質了。」

她一直緊繃的弦在這一刻終於鬆弛下來。似乎她之前完全是在靠著意志力強撐，而如今再不必了。她靠回枕頭上，合上雙眼。凱恩說：「可你是怎麼從教堂逃出來的呢，帕梅拉？」

「不，聽我說。」她扯著他的袖子，強自坐起身來。她說話時，聲音又輕又虛弱，「三點半的時候，丘吉爾先生會跟亨利·威洛比爵士一起從金斯林到斯塔德利莊園去。他們會從沃爾辛厄姆方向過來。你必須得攔住他。」

沙夫托看看表：「四點十五分。這樣的話首相肯定已經離這裏不遠了。我們知道他從哪條路上過來。我覺得這樣比較好，你搭輛吉普車過去，攔住他們。按照那個姑娘所說的，你應該能在沃爾辛厄姆這邊把他們攔下來。」

說著他抓起槍套和背帶。凱恩問：「怎麼回事，長官·維里克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