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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梅森點頭。
「是的,」葛拉斯門說。「你的委託人總是有人對他們陰謀不利。」
一個人提著燈。傑森醫生表露出對天氣的憤慨,對整個行動的不滿,把棺材的整個蓋子移掉。「把燈移過來這裏——不,不要這麼近——不要讓陰影落在裏面。這就對了——站在那裡……噢,不要他媽的這麼有潔癖!」
伯格不理會這項嘲諷,傾身向前,低頭看著長方形的洞穴。
「難,而且結論也不會確定。」
「有人在挖東西,」梅森低聲說。「那是鏟子碰到松石塊的聲音。」
四個大男人不理會他,研究著電報,上面寫著:
傑森把棺材蓋上。
「走吧,」伯格對皮克絲莉太太說:「帶路。」
歐夫利睜大雙眼凝視著湯姆·葛拉斯門。「啊呀,」他說:「溫妮不會發那樣的電報。一定弄錯了。」
他在棺材內部摸索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刀鋒劃破衣服的聲響,扣人心弦地從穩定的雨滴聲中突顯出來。過了一會兒他站直身子,對漢密頓,伯格點點頭。「你要我猜?」他問道。
雨水在山姆·賴克斯特臉上閃閃發光。他臉頰上的傷口滴著血,沒人理睬。他的雙唇情緒化地扭曲著。「打什麼鬼主意?」他問道。
派瑞·梅森走向前去。「如果那是找梅森先生的,」他說:「我在這裏,我來接。」
「我們想問他一些問題。」
「我只是報告事實。我個人認為他們是在本末倒置。如果他們找到艾迪絲·狄瓦然後把山姆·賴克斯特拉去問話,他們就比較有機會有所進展。」
「葛拉斯門,」伯格警告說:「不能那樣對待歐夫利先生。」
「那部雪佛蘭?」
葛拉斯門把手電筒的光束移到排氣管上,伯格俯身查看。他緩緩點頭。「這裏被什麼東西夾掉,」他說。
伯格跳向前去。管家身子搖擺,雙手上揚,雙膝一軟,溜到地板上去了。葛拉斯門衝進管理員的房間里。歐夫利扶住管家的腋窩。「穩住,」他說。「不要緊張。怎麼啦?」
蘇斯特以激動刺耳的聲音喊道,「你聽說了沒有?你聽說了沒有?你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嗎?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們申請到命令把你祖父的屍體挖起來了。他們跑到墓園去把它挖起來了。」
「是的,」德瑞克說:「不過這麼一來伯格調查彼得·賴克斯特死亡的事就公開了。他怕那正是你想要他做的,所以他想悄悄把案子倒過來辦,先自己確信一下才探取任何公開的行動。他以前跟你玩過,你知道。他是個被燙過怕火的孩子。」
蘇斯特奔向他。「拜託!」他說。「我求你!我懇求你!不要!」
「閉嘴,蘇斯特,」伯格說。「我要跟山姆·賴克斯特談話,而且我在跟他談的時候不要忍受你胡亂插嘴。進屋子裡來,賴克斯特。你需不需要找個醫生幫你那些傷口敷敷藥?」
「我怎麼能證實?」
電報的署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朋友」。
「當然,」葛拉斯門說:「要我打開車庫的門?」
伯格厭惡地喃喃叫了一聲,大步跨向玄關去。
「她發的才有鬼!」梅森爆發出來。「用別人的名義打電話去發電報是簡單的事。」
漢密頓·伯格一臉不高興地站在那裡凝視著棺材,然後點點頭轉過身子。「好了,」他說:「我們走。你跟我們一部車,梅森。保羅·德瑞克可以開你的車隨後。你負責屍體,醫生。」
傑森醫生趨向前去,驚叫一聲,從口袋裡拉出一把手電筒。
「是的。」
梅森寬容地微笑說:「我告訴過你了,蘇斯特,我一向打對方料想不到的地方。」
沒有風。
「不要管你能不能相信,歐夫利先生。我們想要一些資料。我們上來時停留在車庫裡,查看山姆·賴克斯特的車子。我們發現了一條長長的軟管。」
「隨便你,」梅森說:「只要是威士忌就可以了。」
「去你的,」梅森回嘴說。「你壓不倒我,伯格。溫妮·賴克斯特絕沒有發那封電報。」
「到目前為止還好,」他說。
「是的,車庫裡那部別克是我的。」
「很難說。這個人已經被燒脆了。我得找個衣服多少護住皮膚的地方。」
「進來,蘇斯特,」伯格說。「站在那裡會淋濕了。」
「要我們在這裏等?」梅森問道。
「他怎麼受的傷?」伯格問道。
「好了,」伯格說:「我們去把賴克斯特拉下床來。」
「我只是在調查,」伯格說:「而且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有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
歐夫利嘆口氣。「好吧,」他說:「我們每個人來個四指幅的威士忌吧。你們幾個傢伙看起來好像一直待在外頭雨里。波旁、裸麥或是蘇格蘭?」
那個人影先是像個在閃閃發光的葉子當中的黑點般地露出來,濕淋淋的葉子反映出手電筒的光。然後,當它穿越蔓藤時,派瑞·梅森窺見了那個男人的臉,對伯格說:「是法蘭克·歐夫利。」
葛拉斯門左手拿著那封電報走進來。他站在門口作報告。「是真實的電報沒錯。是打電話到電報公司發的。署名『一個朋友』,不過發報人的電話號碼是612398。電話登read.99csw.com記在溫妮烙餅店名下。」
「聽我說,」梅森說。「照情況看來,你不認為讓我知道一下你到底想追查什麼才公平嗎?」
「不要讓人進這個房間,」他警告說。「打電話給刑事組。不要讓山姆·賴克斯特離開你的視線直到這件事澄清。我留在這裏四處看看。開始行動!」
「不要衝動,」葛拉斯門警告說。
男人點頭退下。
「好了,梅森,」伯格告訴他。「你不要插手。」
點綴著大理石墓碑的青草斜坡從明亮的一圈伸展成神秘的、濕淋淋的一片黑暗。
「是的,」伯格回答,「去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他們所謂的城裡的房子,我相信。我想問一些問題。」
「住口,」湯姆·葛拉斯門回過頭說。
葛拉斯門說:「電話在什麼地方?」
「到底誰是你的委託人?」
「你有一部車?」伯格問道。
「看看你能不能把前座背後的那個東西拔開探頭進去看看。」
躺在床上,臉很難看的,是查爾士·亞希頓的屍體。只要看一眼那對鼓鼓的眼睛還有突出來的舌頭就足夠讓這些刑事專家了解這個人是怎麼死的了。
女人帶頭走下一道樓梯來到地下室。她打開一扇門,越過水泥地板,在另一道門前停頓下來,說:「要不要我來敲門?」
梅森看不見房間內部但是看得見她的臉。他看見房間里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他看見她臉上鬆弛的肌肉凍結成一種極為恐懼的表情。他看見堅硬的雙唇無力地張開,然後聽見她的尖叫聲。
「我不認為需要,」賴克斯特說。「我煞車打滑撞上了電話線桿。震動了一下,右小臂割傷得很厲害,不過只需要用消毒水洗一洗包紮一下就好了。我稍後可能找個醫生看看,不過我不想讓你們等。」
「長相奇怪的人——那個管家,」德瑞克低聲說。「全身軟綿綿的除了她那張嘴,硬得夠抵得上一切了。」
他們打開車庫的門。
「車子里某個地方。」
「難道你不認為證實一下可能比較好嗎?」伯格問道。
「不要說任何話!不要說任何話!不要說任何話!」蘇斯特歇斯底里地懇求。「安靜!由我來說。難道你不明白?這是謀殺!不要跟他們說話。不要跟他們有任何牽扯。不要……」
過了一陣子,大家拉緊繩子,棺材挺了一下,然後開始不平穩地向上移動。
葛拉斯門好鬥地趨向前去。「你可以閉上你的嘴,」他說:「或是要我把你的雙唇扣緊好讓它們閉上一陣子。」
梅森乾脆地說:「好,我十分鐘之內離開這裏。」
「你知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
「她發的,沒錯,」葛拉斯門堅持。
「不在。」
葛拉斯門把鎖撬開,說:「這樣做不幹凈俐落。要是我們弄錯了那可就會引起大吵大鬧了。」
「他在什麼地方?」
葛拉斯門的手電筒探查登記執照。「這部車登記的是山姆·C·賴克斯特的名字,」他指著一部兩邊防護區上各有一個備胎的特製雙座跑車說。「一部鉻鋼烤漆閃閃發光,馬力強勁的汽車。」
他低頭看看他的西裝,歉然地笑起來。
傑森醫生認命地嘆了口氣,開始動用螺絲起子。「我幾分鐘之內就回答那個問題,」他說。
不用他來指出方向。葡萄樹因受重而動搖。雨滴從葉子上流瀉下來,在一道從未設窗帘的菱形玻璃照射出來的光線下,變成了一道金黃的噴泉。
「等一下,」葛拉斯門說:「事關一百萬大鈔,老兄。我們不是在懷疑你所說的,不過我們最好是搜搜你的身子看看……」
「你跟我一樣清楚,」歐夫利沒好氣地說。
當他看見站在玄關燈光下的伯格身影時聲音消寂下來。
他轉向歐夫利。「抱歉,葛拉斯門用那種字眼,不過他所想的我也想到,而且無疑的你也想到。事關一大筆錢。假如發電報的人聲稱你在花園裡找到了那筆錢的一部分呢或是全部?」
「完全不……聽我說,伯格先生。關於這一點我寧可要你去跟山姆談。我的立場有點微妙。畢竟,山姆跟我是親戚。坦白說,我以前已經聽艾迪絲·狄瓦說過,不過我沒加以注意。當然,一氧化碳的想法對我來說是新的。我就是無法相信那是可能的事。一定有某種解釋。」
積姆·布朗登打開玄關的燈,走出去。山姆·賴克斯特喊道,「積姆,我出了點小車禍。你來把車子開去停好。」
「不用,除非鎖上了,」伯格告訴她。
鏟子不再發出聲響。
梅森說了聲「喂」聽見溫妮的聲音,緊張激動得歇斯底里。「謝天謝地我找到你了。我不知道上哪裡找你,所以我就打電話給亞希頓留話給你。發生可怕的事情了。你必須馬上過來。」
伯格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歐夫利先生?」
「你是因為那封電報而出來的嗎?」歐夫利問道。「今天晚上天氣真爛。我不該出來挖,不過你可以了解我收到那封電報后的感受。」
「不用檢驗那個。反正是會出現的。」
「我是歐夫利——法蘭克·歐夫利。我是這地方的主人之一。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裏幹什麼九_九_藏_書?」
積姆·布朗登站在門口對蘇斯特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進來。」
「你能不能好好猜一猜?」
伯格走向門去。在他抵達門口之前,汽車大燈再度照亮雨夜。一部車速平穩的汽車轉進視線內,繞著車道前行然後停住。大轎車的門打開。一個細瘦的人影跳上車道,轉身激動地跑向屋子來,看見山姆·賴克斯特,驚訝地停住腳步。
「放高爾夫球杆的,」葛拉斯門說明。
「我找到了那根樹枝,」歐夫利說,從口袋裡抽出一根小樹枝。「插在土裡。我挖開壤土一直挖到礫土。什麼都沒有。」
伯格果斷、嚴肅的聲音令歐夫利的雙眉拱起。
「繩子拉穩,不要讓它傾向一頭,慢慢來。」
伯格低聲對葛拉斯門說:「湯姆,把電報的編號記下來,打電話去電報公司把發報人查出來。查出你所能查出的一切。查出發報人的住址。」
葛拉斯門低聲說:「看來像是真實的電報。經由電信局蓋過章的。」
「我想我們直接去找管理員談,不要事先通知他,」伯格宣稱。
梅森掌心擱在對方的胸部,把他推出至一條手臂的距離外說:「你應該去搞演講的行業,蘇斯特。沒有人能指控你發表無味的演講。」
「要提出任何指控?」梅森問道。
「我不知道——我想是出去約會。」
梅森嘆口氣,靠回座墊上去。車子穿過了無人跡的街道,爬上一條通往山坡的蜿蜒道路。「那地方在那上面,」伯格宣布說——「大地方。除非必要不要用手電筒,湯姆。我想在引起任何人注意之前先去看看車庫。」
「不,」伯格說:「我沒有。」
歐夫利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你跟艾迪絲·狄瓦談過了嗎?」
傑森醫生的小手電筒照亮棺材內部。他的手指動動燒焦的屍體。
「哪裡?」伯格問道。
葛拉斯門大步跨過走廊,在喇叭聲又響起時猛力打開前門。「出去吧,積姆,」他說:「看看他想幹什麼。」
歐夫利緩緩說道,「很遺憾艾迪絲·狄瓦說了她所說的話。」
「我不知道。他出去了。」
「我不知道,不過我必須立刻見你。」
伯格帶頭向前。四個人儘可能安安靜靜地前進,然而碎石子路還是在腳步下發出聲響。葛拉斯門喃喃說道,「我們走在草地上比較好,」同時轉向道路邊上去。其他人跟隨著他。草濕濕的,泥土有點濕濘,然而他們得以完全安靜地前進。
「我要問一些相當直接的問題,」伯格承認說。「我不認為我會提出任何明確的指控。在我準備好之前我不想泄露我們的行動。我要問清楚從排氣管接通過去的那條管子,直到我有了很好的基礎。我想我們問問題時,梅森,你和你的偵探不在場會比較好。」
「哦,」梅森厭惡地說:「他太過於小心了。如果他不當心這個案子會從他手指間溜走。他可能怕火,但是不用火他無法把生麵糰烤成蛋糕,而且他也不能又想吃蛋糕,又想留下蛋糕來。」
「要去賴克斯特的地方?」梅森終於開口問道。
「誰發的電報?」
歐夫利拉下臉。「來,」他說:「搜吧。」他們搜他的身。
「當然聽說過。」
「是的。是部服務車。通常由亞希頓開。我們用它來搬運東西、出出公差。」
他用濕淋淋的衣袖擦擦冒汗的額頭,繼續快速地鏟著。過了一會兒一把鏟子觸及堅固的東西發出特殊的聲響。
梅森從口袋裡抽出一條手帕,擦擦臉。蘇斯特像一隻在對公牛吠叫的狂犬一樣激動地跳來跳去。「你知道你無法破壞遺囑;知道那份遺囑好得很。所以你就怎麼樣?你就開始設圈套想把謀殺的罪名加在我的客戶頭上。你難不倒我的!你和你的管理員就將發現你們麻煩多了。麻煩多了!你聽見沒有?你……」
「不用費心。你坐在那裡跟老大談談。我找得到的。」
「我不知道,不過道格拉斯麻煩大了……你知道道格拉斯,你見過他……道格拉斯·金恩。」
伯格拉開一點窗帘。玄關上明亮的燈光照著一部有點老舊的雪佛蘭,擋風玻璃破裂,護板凹陷,保險桿斷裂。山姆·賴克斯特從駕駛座爬出來。他的險部割傷,右手臂纏著一條沾血的手帕。
「為速度而特製的,」伯格喃喃說道。「把手電筒轉到消音器上,湯姆。」
伯格在他匆匆經過時拉住他的衣袖。「不要太匆忙,」他提示說。
「為什麼我會想離開?」歐夫利憤慨地問道。
「他出什麼事了?」
到了地下室通上來的樓梯盡頭,葛拉斯門匆匆走向電話機去。派瑞·梅森向右轉,越過廚房,打開一道門,越過一處屏風隔開的玄關,走下一道階梯,發現自己正置身雨夜中。
葛拉斯門的手電筒光線劃破黑暗。
「出來,」葛拉斯門下令。
雨默默地從午夜的空中灌下,以悲慟的韻律從閃閃發光的樹葉上滴下,滴到照明的汽化燈燙熱的罩子上時發出嘶嘶的聲響。
伯格緩緩搖頭。「最好不要。最好坐下來等。你很快就會幹了。」
「你是說在這裏?」
「我們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出來的,」伯格說。「山姆·賴克read•99csw•com斯特在什麼地方?」
山姆·賴克斯特沾著血跡的臉露出驚惶失措的表情。站在伯格旁邊的法蘭克·歐夫利說:「這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
「把那捲繩子拿過來,」墓穴里的一個人命令道,「準備拉。我們現在可以把繩子繞在把手上了。」
「好了,我們去找山姆·賴克斯特先生談談,看看他有什麼話說,」葛拉斯門提議。
派瑞·梅森搖搖頭。
「有萬能鑰匙嗎?」伯格問道。
「他是應我要求而來的,」伯格說。「他代表查爾士·亞希頓,那個管理員。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亞希頓,我要梅森一起過來。你有沒有在你挖的地方找到任何東西?」
他中斷下來,伯格檢察官在湯姆·葛拉斯門的陪同下,回到客廳來。伯格一臉困惑。「梅森,」他說:「你知不知道任何有關你的客戶亞希頓持有的鑽石的事?」
一陣沉默。汽車爬坡的引擎聲充耳可聞。大燈一時照射到窗戶上,然後是緊急召喚的喇叭聲。端著威士忌和玻璃杯,還有蘇打水的積姆·布朗登,匆匆把盤子放下,當喇叭再度響起時朝大門走過去。
「你怎麼認為會在那裡?」
「一起來吧,」伯格說:「你就會知道的,不過不要打岔問問題或是出主意。」
「我十分鐘之內,」梅森告訴她,「離開這裏。最多只能這樣了。我這裏另外還有事。我到什麼地方找你?」
「積姆·布朗登,」歐夫利以解說的語氣說。「他既是司機又是主僕。」
伯格點頭表示滿意。「只是查證一下,」他說:「在這種情況之下。也許你以後會慶幸你跟我們合作。」
「你不能那樣!」他說。「你無法逃脫的!這太惡劣了。我會把你報到訴願委員會去。這是欺騙。」
「還沒到時候,」伯格打斷他的話。「這件事是你起的頭,你要一直跟著直到我們弄清楚我們是不是白忙一場。」
歐夫利深思地瞄了他一眼,按下鈴。
「哦,你能進行檢查嗎?」
梅森露齒一笑,說:「我想是一隻貓。」
「不,你可以進屋子裡在客廳等。可能不用等太久。像這樣把他拉下床來,他可能從實招來。」
「你們來這裏幹什麼?」一個沉悶的聲音問道。
派瑞·梅森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依在車庫一邊牆上,一根香煙在拇指上敲著,準備點燃。「當然,我不想干涉,不過如果你們用心找,可能會找到那根軟管。」
「在把土填回洞里去,」梅森說。
「不錯,猜一下——盡你所能,當然。」
車庫裡有三部車。葛拉斯門的手電筒一一照過它們。梅森眯起眼睛凝視著一部綠色的龐迪雅克新轎車。看見他臉上表情的伯格問說:「你發現什麼了嗎,梅森?」
一個執鏟的人憤慨地瞄了他一眼。「沒有足夠的空間再容得下人了,」他說:「而且我們已經在盡全速了。反正,已經快挖到了。」
「換句話說,火勢是從遠離車庫的某一地點開始的?」
梅森推開他們進入房間。
「一氧化物呢?」
「我要閃了,」梅森說。
「可能不用多久。要看屍體被燒焦的程度而定。」
葛拉斯門不熱心地打開車后無頂的摺疊式座位,爬進車裡,開始用手電筒探查著。他掀起前座,打開小邊袋,在車後部尋尋覓覓。
她轉動門把,讓到一邊,推開門。
他們登上鋪石磚的玄關。歐夫利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門。「如果你讓我失陪一下,我要去把這一身濕泥洗掉,換上另外一套衣服。」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蘇斯特叫道。「除非我在場,還有除非我告訴你你應該回答。」
「是山姆先生,」他說。
「他怎麼出去的?他的車在車庫裡。」
葛拉斯門打開車門,爬出去到雨中,手電筒照在車庫門的掛鎖上。他從口袋裡取出一串鑰匙,過了一會兒,朝伯格點點頭,拉開車庫的滑門。
「是的,」歐夫利說:「他的車在。他不想把它開出去弄濕。司機開那部龐迪雅克送他進城然後把車子開回來。我不知道山姆要怎麼回來,除非那部雪佛蘭在城裡什麼地方。」
伯格移步向前。「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我會在烙餅店。不會留有燈光——直接開門進來好了。」
「繼續你的調查吧,」他說。
「不要傻了,」蘇斯特尖叫說,「這不是地方檢察官的調查;是那個好管閑事的梅森惹出來的。全是為了這隻該死的貓。不要回答他們。不要回答任何問題。你先要知道的是,你會被丟出門外,然後怎麼樣?你的繼承權全泡湯了。梅森當權。溫妮繼承你的財產。那隻貓在笑……」
「你夠了,」伯格說。「進屋子裡去。科爾斯朵夫鑽石藏在亞希頓的拐杖里是怎麼一回事?」
「一定是從祖父卧房附近開始的。」
「你可以搜我的身。」
「我想我們要跟他談談,」伯格說。「顯然他跟這件事情有瓜葛。」
「我開始認為我們是對的了,」伯格繃著臉說。
趨向前去回答他的歐夫利,看見了梅森。他僵立住,說:「這個人來幹什麼?」
「是的,」歐夫利說。「拿些威士忌來,費姆。拿些蘇格蘭威士忌和蘇打還有一些波旁九九藏書威士忌來。」
「房子失火時車子都救出來了?」
「看看你的鑰匙有沒有一把合的。」
派瑞·梅森點燃一根香煙,跺著濕淋淋的鞋子。保羅·狄端克悄悄貼近他說:「如果醫生說這傢伙真的是被燒死的你不會臉紅嗎?」
科爾斯朵夫鑽石藏在亞希頓的拐杖里。你祖父一半以上的錢就埋在書房窗外薔薇蔓藤開始攀上格子的地方底下。地點由一根插|進土裡的小樹枝標出。埋得不深。不超過幾寸。
蘇斯特像只爬樹的松鼠一樣急急忙忙離開他,繼續嘮叨著。「不要說話。一個字都不要說。難道你不明白我是你的律師?你不知道這些人說了你什麼。你不知道他們已經作了什麼指控。保持安靜。我來替你說。」
歐夫利不感驚訝地說:「是的,艾迪絲說她相當明確地看見過。」
女人沿著走廊走過去,她的拖鞋走動起來不斷拍打著她的腳後跟。保羅·德瑞克走在派瑞·梅森一旁。歐夫利落到後頭去,跟蘇斯特說話。伯格握住山姆·賴克斯特的手臂。
「我想看看那些車子,是的。」
葛拉斯門探手進去,拉出十二尺左右的一條軟管。管子一端有兩個用螺絲螺帽固定住的可以調整的鐵箍。另一端是蕈狀的軟膠開口。
「在那柔軟的外表之下,」梅森打量著那個女人的身子說:「有很多力氣。她的肌肉都是脂肪,不過她強健得很。注意她走動的樣子。」
蘇斯特繞著桌子急轉。「你得看住他,」他警告說。「這整個事情都是他孵出來的。」
「火勢,」梅森指出,「是從賴克斯特卧房裡或附近引起的。車庫離那裡有點距離。他們設法保住了車庫裡的車子。那根軟管是個要命的證據,賴克斯特不會把它留在可能被人發現的地方。當然,他可能已經在事後把它藏起來了,不過有可能是在車子里什麼地方。」
一個右顴骨上有道明顯的疤痕,使得臉上表情怪異惡狠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你按鈴?」他問歐夫利。
一群人爬上樓梯。派瑞·梅森落到後頭,嘴巴湊近保羅·德瑞克的耳朵。「留下來,保羅,」他說:「看看情況。可能的話就張大眼睛看,看不到的話就拉長耳朵聽。」
「閉嘴,」伯格再度說,當山姆步上台階走向他時握住山姆的手臂。
葛拉斯門的沉重身體移動時車子的彈簧搖擺著。然後他以沉悶的聲音說:「下面那裡有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根吸塵器的長管。」
「這裡有個小隔室鎖了,」伯格指出。
伯格猛然轉向葛拉斯門。
「那部大龐迪雅克呢?」
「因為那次火災並不是汽車排氣管的廢氣引起的。看起來不可能。」
「你找到了什麼?」伯格問道。
「天啊!」他驚叫起來。「你不會是那個意思吧?……啊呀,真想像不到!……啊呀,我無法相信……」
「要我叫管理員來嗎?」有氣無力的女人問道,而歐夫利穿著浴袍和拖鞋,懶洋洋地拖著腳步進來,「你是誰?」伯格問道。
梅森掛斷電話,蘇斯特把布朗登留在門口,快速而緊張地大步走向走廊去。他抓住梅森外套的翻領。
歐夫利突然顯得緊張不安。「他出去了。你想見他幹什麼?」
梅森搖頭。「我們可以問問他,」他提議。
「慢慢來,」另外一個執鏟的人提醒說。「不要讓他逼你快。我們得先把四周的土鏟掉才能把它抬起來。把繩子綁在把手上,然後這幾個只是站在那裡沒事幹的傢伙就可以運動一下了。」
「把門撬開,」伯格下令,他的聲音激動。「我們來看一下。」
女人把聽筒遞給他。「是溫妮·賴克斯特小姐,」她說。
「好吧,」梅森說:「如果你覺得沒有我們的事了,我知道什麼地方有一張軟綿綿的好床,一杯溫熱的威士忌,還有……」
蘇斯特說:「太惡劣了!設計陷害!梅森為了推翻遺囑而捏造出來的。」
伯格喃喃說道,「天啊,你說對了。梅森,你和德瑞克殿後。湯姆,你最好把你的手電筒準備好,同時放把槍在外套口袋裡——以防萬一。」
一片迷濛的夜色中傳來金屬的叮噹聲,過了一會兒,是奇特的削刮聲。
窗子正下方就是床,上面蓋著白色的床單,而在白色的床單上是一連串泥濘的貓腳印,不只是床單上有,枕頭上也有。
「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一氧化碳是汽車引擎發動時產生的?」
「你用那支手電筒嚇到我了,」他說。「我跳進那些刺棘里去。不過還好。反正我到處都被刮傷了。我想我的衣服大概破破爛爛的了。」
一個人拿出一塊布把棺材頂上的泥土擦掉。一把螺絲起子亮出。過了一會兒,棺材蓋子被掀開,一個聲音說:「好了,醫生,全都是你的了。」
屋子裡的燈光在窗戶四周邊緣上放出光芒。挖掘的男人繼續賣力地挖。
傑森醫生毫不同情地說:「待在溫暖的床上……他們偏偏挑上個雨夜來做這件事。這個人已經埋葬幾天了,可是在開始下雨之前沒有人對他感興趣。」
「沒有必要這樣說,」歐夫利對蘇斯特說。「我只不過是跟警官一樣急著想幫忙澄清這件事https://read.99csw.com。你太歇斯底里了。閉嘴!」
「你的判斷是什麼,醫生?」檢察官問道。
「山姆不在?」
大房子穩穩地座落在山坡上。車庫離房子有段距離,挖坑道造成的。水泥台階通往碎石小路。一條私人車道從車庫向上蜿蜒地傾斜,繞房子一周,既可以用作車道讓車子開到前門,又可以當作服務道路讓油料和供應品送到屋後去。
歐夫利咕噥一聲,從口袋裡抽出一封電報遞給地方檢察官。手電筒的光照著電報,一條撕裂的外套衣袖和一隻被刮傷、布滿泥土的手。
「在那棵大葡萄樹背後,」葛拉斯門說。
「我就知道你有,」歐夫利告訴他。「真奇怪你怎麼不管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我永遠不會慶幸,不過我不打算引起激烈的對抗,因為我可以了解你們的立場。現在我可以去換衣服了嗎?」
「當然沒有,」賴克斯特回答說:「不過我不喜歡你辦這件事的方法。搞什麼鬼挖……」
「你查過屍體之後要多久才說得上來?」
葛拉斯門猛一轉身,用肩膀頂頂派瑞·梅森。「走,」他說。
「管家,」歐夫利插嘴說。「皮克絲莉太太。」
「小心,」伯格提醒說:「不要用力關那些門。我們在查看這個地方之前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一氧化碳跟火災有什麼關係?它不是可燃的氣體吧?」
一個受驚的人影往後一跳,竄進葡萄樹里,在葛拉斯門手電筒的照射之下,葡萄樹現出原形,成了向上攀爬的薔薇花蔓。葛拉斯門說:「出來,同時注意你的雙手。我們是警察。」
葛拉斯門減低車速滑行,停下來熄火。沒有聲響,除了雨打在車頂上的聲音。
梅森離開房間。葛拉斯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我去打電話。歐夫利,不要想離開這地方。」
派瑞·梅森咯咯發笑,對伯格說:「來的是我們可敬的同行納森·蘇斯特先生。接下去的半個小時你可以儘力查明他究竟是跟蹤山姆·賴克斯特過來,因為他知道你會在這裏或只是意外地來到這裏。」
「車禍,我相信……你是伯格先生,地方檢察官?」
棺材抵達地面,底下墊上木板。然後棺材沿著泥濘的木板滑行,直到落在堅實的土地上。
「我剛查出那紙命令。我已經調查過了。他們已經把屍體挖起來了。你們要不要我採取法律行動……」
「你可以自動要求搜身。」
查爾士·亞希頓的床在地下室一扇敞開的窗子旁邊。窗子幾乎就正對著街道開著。用一根小木棒撐開,開口大約四五寸,正好夠一隻貓輕易地溜進來。
「山姆·賴克斯特現在人到底在哪裡?」
梅森站起來說:「胡說!」
「是的。」
幾個男人爬上階梯,默默地前進。到了階梯頂端,伯格停頓下來。「聽,」他說:「那是什麼聲音?」
「我們在進行一項小小的調查,」伯格說。「我是地方檢察官。這位是湯姆·葛拉斯門,我的同事。你在挖什麼?」
湯姆·葛拉斯門,檢察官的首席調查員,用力地擤鼻。「這種時候怎麼樣才能防止受寒,醫生?」他問道。
葛拉斯門試他的鑰匙,一把又一把,然後搖搖頭。
「可是我一毛錢也沒找到。如果我找到了,反正也是我的——其中一半。」
「是的,車庫在一角。那是火勢最後波及的地方。」
「那是我祖父去世前不久買的。」
梅森隨著伯格上檢察官的車。湯姆·葛拉斯門開車。幾個男人默默無言。雨刷片單調地刷過來刷過去,規則的聲響蓋過引擎和輪胎的聲音。
賴克斯特和伯格進入屋子裡,葛拉斯門緊跟在後。蘇斯特慢慢爬上台階,像個老頭子一樣每一步都費勁。
梅森看著三個男人越過客廳,消失進一道門裡。他進入客廳坐下。德瑞克從口袋抽出一根香煙,斜坐在一張填塞過度的椅子里說:「好了,就這樣了。」
「好,」伯格說。「我們進去。」
梅森平穩地凝視著歐夫利。「我有,」他說。
幾個男人圍成一圈,但是沒有人把汽化燈提起來,因此棺材內部一片陰影。
「噢,胡說,蘇斯特!」賴克斯特說。「我當然可以回答任何地方檢察官想問我的問題。」
「別笨了,」蘇斯特告訴他,然後壓低聲音,說了些梅森和偵探聽不見的話。布朗登也壓低嗓聲。兩個男人以低沉單調的聲音交談。電話鈴聲不斷響著。過了幾分鐘,一個兩眼睡腫的胖女人裹著一件浴袍,拖著腳步走向走廊。她拎起電話,以昏昏欲睡,不誠摯的聲音說了聲「喂,」然後,她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她說:「噢,是的,溫妮小姐……啊,我可以去叫他。他在睡了,當然……告訴他要梅森先生馬上打電話去……」
梅森聲音警覺起來。「我目前有點走不開。你能不能大致告訴我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是我的委託人,」梅森說。
梅森不耐煩地搖搖頭。
「你要閃了?」德瑞克問道。
「在走廊上。我帶你去……或是積姆帶你去。」
「是要命的毒氣。」
漢密頓·伯格,寬闊的肩膀上披著一件大衣,寬領上翻至耳旁,顯然感到不耐煩。「難道你們幾個傢伙不能快一點嗎?」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