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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以前不會;將來會。」
「他是——非常奇特——然而非常可愛。他是非非常分明。」
「他有份好工作,他一年賺進六千美金左右,在一家保險公司。」
「不要急,」梅森告訴她,「把事實告訴我。」
她默默點頭。
派瑞·梅森抱起貓開始走向門去。
她站起來,睜大雙眼盯著他。然後她張開毫無血色的雙唇想要尖叫。
「一點左右。」
她的聲音顯示出她現在已經完全醒過來了。「天啊,老大,我以為你只有謀殺案才徹夜工作。現在你是在處理一隻貓的案子,一隻貓到底怎麼會讓你惹上麻煩?」
梅森移到床上,坐在她身旁,手臂攬著她的雙肩。那隻貓抬起頭打量著他,兩耳微微伸展,然後慢慢放鬆下來,不過並沒恢復打盹。
「現在幾點?」
「他確確實實不是。他一發現我分不到任何遺產,就馬上拚命收回他所說過的一切。我想他是怕我會在最後一分鐘想辦法嫁給他以便有個人照顧我。」
「沒辦法。我當時一直在忙著為電影散場的顧客做烙餅。你為什麼問我這些問題?」
女孩以有點無助的手勢指指電話,彷佛這一手勢就說明了一切。「我還以為我可以對生活一笑置之,」她說。
「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是奇特,不過你了解他以後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你是說那房子附近?」
「有點奇特的人,不是嗎?」
「是的。」
「有點像個守財奴,不是嗎?」
「我來把它放進去比較好,」她說:「我來它比較會諒解……小渣滓,這位先生要帶你走。你必須跟他走同時要做只乖小貓。」
「是的。」
梅森靠回椅背上去,研究著向上旋升的煙霧。
「我打過電話給他。」
「什麼時候?」
「等亞希頓回去?」
「如果他有任何錢可以存下來的話他會是個守財奴,我想。他跟在爺爺身邊這麼久了。爺爺一向懷疑銀行。這國家捨棄金本位時爺爺差點死掉。他一直在堆積黃金,你知道。不過他還是平息下來了把黃金換成了紙幣。對他打擊相當大。他好幾個星期都在氣悶。」
梅森從口袋裡取出煙盒,莊重地遞給她一根,當她把九-九-藏-書煙放在雙唇之間時,划亮一根火柴幫她點燃。
「才不,」他說,點燃他自己的煙。「這裏相當孤寂,不是嗎?」
「小渣滓,」他說:「你想不想出去坐車兜兜風?」
「哈瑞?」梅森問道。
「我得有個箱子或什麼的來裝這隻貓。」
「他在那裡大約一個小時?」
派瑞·梅森抱著貓,目光平穩地注視著她,緩緩說道,「查爾士·亞希頓今晚某個時間被人謀殺了。我還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他是被人勒死的,可能是在上床之後。床單上還有枕頭上到處都是泥濘的貓爪印;甚至他的額頭上也有一個。」
「可是他並沒有罪。他沒有罪;他不可能有罪。」
「可是道格到的時候亞希頓並不在?」
「我不知道事實;我只知道道格拉斯打電話過來。他非常激動。他說出了命案而他不想牽連到我;說他準備逃亡而我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他說我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回答任何有關他的問題。」
派瑞·梅森把貓放回床上,抱住溫妮,撫摸她的頭髮。「鎮定下來,」他告訴她。「我要帶這隻貓走。如果任何人過來問你話,拒絕回答,不管對方問什麼。」
「道格拉斯·金恩緊守在你身旁,嗄?」梅森問道,輕鬆自然地把話題帶到桌上面床而立的相框中的年輕人身上。
「他怎麼會認為你可能受牽累?」
她打開卧室的門用手托住。梅森走向外頭的門,打開,走出去到風雨里。盒子里的貓不安地騷動起來。
「好,小鬼,」他說:「換一下口味。用冷水沖把臉,套上幾件衣服,準備好在我按鈴時打開你的門。我這就過去。」
「我想他是緊守在我身旁沒錯。他是個親切、體貼、可靠、慷慨的人。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孩。我以前從不了解他有多麼的難得——你知道,言詞是沒有意義的——任何會講話的人都會使用言詞。有些人用得比其他人好。許多不真誠的人,具有表達他們自己的才能,說起話來能讓人聽起來比那些十分忠實的人真誠。」
「我有時候叫管理員查爾士叔叔。」
「什麼時候?」
「他什麼時間出去?」
梅森把盒子放在電話read•99csw•com亭的地板上,撥通戴拉·史翠特的公寓號碼。過了一陣子,他聽見她的聲音,睡意濃厚。
「在他出去之前。」
她默默點頭。
「發生了什麼事?」梅森問道。
「你能不能振作起來,」梅森問道,「直到我能把這隻貓擺脫掉?」
「命案,」她告訴他,然後開始飲泣。
「那裡有沒有任何其他的貓?」
梅森安慰一下貓,驅車經過幾條小街道,然後在一家二十四小時開放的藥房前減速下來,他停好車,拎起盒子,走進藥房,店員好奇地看他。
梅森把盒子放在活動摺篷車的座位上,爬進駕駛座,發動引擎。貓發出一聲微弱的抗議「喵」聲。
「是的,道格等了一個小時。然後他就帶著貓離開了。」
她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祖父?不。」
「好,如果他沒有罪,那麼你就該擺脫這隻該死的貓。要不然,你就會被那件命案套牢。你明白嗎?」
「啊,沒有。火勢好像是以爺爺的卧室為中心燒起來的。那是個風大的夜晚,我想他們怪罪于電線走火。」
「我們稍後再談,」梅森打斷她的話。「現在要做的事是搞清楚我們的處境。如果道格拉斯·金恩有罪,那他就該自首,然後儘可能視可斟酌的情況請求減刑。」
「是的——剛過十一點不久,我想。」
「他有沒有跟亞希頓談過?」梅森問道,刻意讓他的聲音顯得隨便。
「會,」他神秘地說:「而且已經惹上了,」然後咯咯發笑,掛上話筒。
梅森揚起眉頭。
「怎麼啦?」梅森問道。
「他沒說。」
「噢,可是他知道道格要去帶小渣滓,」她說。
「我們來看看——什麼時候開始下雨的?十一點之前或之後?」
「然後他把貓帶來這裏給你?」梅森問。
傳奇性的「溫妮烙餅」電動招牌暗暗的。一道夜光燃過店門。派瑞·梅森試試門把。門開了。梅森隨手把門帶上,沿著櫃檯和攤架之間的走道過去,直到他來到一道敞開的門前。房間內暗暗的。他聽見女人飲泣的聲音。梅森「喂」一聲,電燈開關喀的一聲。
「是的,它是小渣滓。」
「小渣滓一向睡在亞希頓床上,不read.99csw•com是嗎?」
「在我打電話給你之前十五分鐘左右。我試過所有我能想到你可能會在的地方——你的辦公室還有你住的公寓。當我都沒得到迴音時我就決定打給查爾士叔叔。他告訴我你打過電話給他,告訴他有關山姆和地方檢察官的事,我想他可能會再接到你的電話。」
他點點頭,用空著的一手輕拍她的肩膀,左手抱著那隻波斯貓。
「你能不能說出道格拉斯確切是什麼時間把貓帶過來給你的?你有沒有任何辦法確定一下?」
溫妮·賴克斯特坐在床上。她的兩眼因流淚而發紅。一隻大|波斯貓心滿意足地俯卧在她一旁,頭枕在她的大腿上。滿意的喉頭咕嚕聲充耳可聞。電燈亮起時,那隻貓以貓科動物習見的特殊翻騰動作轉過身子,以明亮、嚴厲的眼睛凝視著派瑞·梅森。然後閉上眼睛,伸伸前爪,打起呵欠,再度咕嚕起來。
「當然不可能,」他告訴她,「不過我們得讓別人明白這不可能。問題是,你能不能提起勇氣幫助我?」
「我明白,」他鄭重地告訴她。
「沒有。亞希頓不在那裡。」
「我相信是。」
「為什麼?」
沒有聲音出來。
「十點左右。我叫他去的。」
「可是這不可能,」她說。
「哈瑞·印門。他追我追得要死。他看起來好像是坦率、正直、真誠的年輕人之一,而……」
「你要把它怎麼樣?」
她把貓放進盒子里,撫摸它一陣子,然後輕輕把蓋子蓋上去。她迅速在盒子四周繞上一條線,綁好,然後把盒子遞給派瑞·梅森。
「他一定是個奇特的人。」
「我只是找話跟你談,」梅森隨隨便便地說。「現在你感到我好像太生疏了不能深談。我在試著讓你自在起來。是僕人之一讓道格拉斯進門的嗎?」
「為什麼你不讓亞希頓知道你要把貓帶走?難道他不會擔心嗎?」
她跑進衣櫥里拎起一個大帽盒。她用手指戳穿紙盒蓋,弄出一些小呼吸孔。
「不要再想了,」他說。「我們談談。道格拉斯·金恩什麼時間離開亞希頓的地方?」
「介不介意我抽煙?」
「你是什麼意思?」溫妮問他。
「沒有。我想是沒有。小渣九*九*藏*書滓會把任何貓都趕走。它很會嫉妒。特別是對查爾士叔叔。」
「我沒有多少錢,」她說:「我正在這裏建立起不錯的生意。我能賺錢養活我自己,我能賺到不只夠養活我自己的錢。我會按月付你錢。我會把我所賺的錢都給你。你可以擁有這家店而我來替你經營,不要任何薪水只要夠我吃就好了,我可以靠烙餅和咖啡過活,而且……」
「他怎麼知道的?」
「查爾士叔叔?」他問道。
「你是指城裡的房子?不。我把我的鑰匙給了道格。我不想讓山姆知道我要把貓帶走。祖父給了我一把那幢房子的鑰匙。我沒還回去——事實上,我想也沒有人可以還。」
「我想見你是為了道格拉斯的事,」她說。「發生了可怕的事而道格拉斯怕我可能受到牽累。他自己牽扯上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牽扯上的。」
「房子被燒掉的情形有沒有給你任何奇怪的印象?」
「誰被謀殺了?」
「大約十一點,我想。為什麼?」
「因為他怕山姆會毒死它。」
「誠實?」
梅森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他看出來她將近歇斯底里,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鬆隨便。「好貓。」
「我們先回到這隻貓身上一下,」梅森說。「它從十一點左右就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不過我跟他在電話中談,我們決定,一切考慮過之後,可能最好由我來保有小渣滓一陣子。他說道格到的時候他會在家,而且要我把我的鑰匙交給道格,山姆才不會知道。」
律師提起盒子的線頭,要她放心地朝她微笑,說:「留在這裏。記住,不要回答問題。你過一陣子就會有我的消息。」
「當然,他誠實。」
「我還沒準備好。」現在她的聲音強一些,但是仍然有那將近歇斯底里的味道。「我一直坐在這黑暗中太久了,想著,想著……」
她走向他,雙手擱在他肩膀上。「他夠聰明到警官找不到他……噢,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認為他們找得到他,不過你不了解道格拉斯有多麼聰明。警官永遠永遠抓不到他。那表示只要他活著他就得一直逃亡,除非你把事情澄清……而我知道就我來說那會表示什麼。他們會想九_九_藏_書到他會跟我連絡。他們會監視我的郵件;他們會竊聽我的電話;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道格拉斯落網。」
她從他的懷抱里滑脫,坐在床上。彷佛她的雙膝拒絕支撐住她的身體。她的臉上露出恐慌的表情。「不是他乾的,」她說。「不可能是他。我愛他。他連一隻蒼蠅都不忍心傷害!」
「是的。」
「聽我說,」當他把手放在門把上時,她告訴他,「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不過你必須為道格拉斯辯護。這就是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你必須找到他跟他談談。道格拉斯並沒有殺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道格出去把它抓來了。」
「是的,」她說:「我想在那一切情況之下,那是最好的辦法了。我想我差不多完全被哈瑞催眠住了。」
派瑞·梅森點點頭,把貓抱起來擱在懷裡。
「他的遺囑好像沒有表現出那樣。」
「我自己也想抽一根。你一定認為我是個糟糕的小嬰孩。」
「是的。」
「我不能在電話中告訴你。」
「他什麼時候打電話給你?」
「他有錢?」
「你隨時想告訴我就告訴我,」他說。
一盞檯燈,玫瑰花樣的絲質燈罩,放出柔和的光芒。一張單人床靠牆擺著。兩把椅子、一張桌子和一座用幾個木頭箱子權宜簡單釘成的書架,木頭箱子里是成排的罐頭,使得書架看起來像鍍上一層琺琅一般。自製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房間一角用帘子隔成衣櫥。一道門部分開著,梅森透過那道門可以看見蓮蓬頭的鵝頸管。幾幅裝框的圖畫掛在牆上,這地方,儘管裝潢低廉,卻具有舒適、家居的氛圍。在桌子上,面床而立的是一張加框的道格拉斯·金恩的大照片。
「噢,比那早——九點左右吧。」
「基於對他的了解,我猜的。這一切太可笑了。不過我想全跟祖父的死牽扯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梅森問道,「你祖父是被人謀殺的?」
梅森點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他不是?」梅森在她話聲慢慢消失時迅速說。
「我要為它找一個家——某個我們可以把它藏起來直到風波平息下來的地方。你明白床單上有貓爪印的意義。這表示這隻貓在命案發生之後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