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轉離櫃檯，不去管那封電報。「當然不去，」他說。「我不會想去……不過……」

「這裏最好的房間，」梅森猛然說：「快一點。」

「是，柯烈蒙先生，」職員說，把鑰匙遞給一個服務生。

梅森寫下姓名——「華生·柯烈蒙」，然後聽見他身後傳來女性驚叫聲，緊跟著是一陣陣吃吃笑聲。

「是的，親愛的，」戴拉·史翠特說。

「蜜月結束了，」她啜泣著。「我就知道你會為了生意匆匆離去。你不……不……不……愛……愛……我。」

「新郎是不會在飯店大廳里親吻新娘的……」他說，「喂，你剛剛是真哭嗎？聽起來好像是真的。」

「無論如何，」梅森有點生硬地向職員說：「我們要到我們的房間去。」

「是的，親愛的。」

梅森轉向微笑的職員。

戴拉·史翠特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說。

她沖向他去，衣襟飛揚，雙臂投出。她緊抱住他的頸部，猛力將他頭部拉向她，攀住他，嘴唇貼上他的唇部，深長地一吻。

「對不起，親愛的，」她說。

他的臉上掠過困惑的神色。他大步跨向她，站在那裡低頭凝視著那飲泣九九藏書的苗條身子。

戴拉·史翠特過來靠在他肩膀上。她的啜泣聲聲可聞。

當梅森聽見房間部職員的聲音時，他說：「我是華生·柯烈蒙。我想馬上包一架飛機。你幫我作必要的安排還有幫我準備到機場去的交通工具好嗎？我太太會留下來，我的車子給她用。她不跟我到機場去。」

梅森抓住她的肩膀搖搖她。「夠了，你這小鬼，不要再開玩笑了。你記得你要扮演的角色嗎？」

梅森打開他的手提箱，取出一個洋蔥。他嚴肅地把它切成兩半遞過去給她。「聞一聞，」他說。

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梅森和戴拉·史翠特走進去，服務生隨後。五分鐘之後他們被安置在一個邊間鳥瞰蔚藍寧靜海面的套房裡。

她做了一個厭惡的苦臉，把洋蔥拿近眼睛下方，前後移動。梅森站在電話機旁，望著洋蔥所產生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戴拉·史翠特丟掉洋意，拿她的手帕。梅森拿起話筒對接線生說：「幫我接房間部職員。」

梅森皺起眉頭，拆開電報，攤在櫃檯上。戴拉·史翠特走近過來，手攬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九-九-藏-書上。

她把他推開。

「記住，親愛的，」派瑞·梅森說：「關於那部車的事。現在你比較容易開得太快。那是部新車還不馴服，不要開太快，還有按照隨車手冊上所說的去換機油。」

他昂首闊步走向電梯。

她抬起頭看他，露齒一笑，但是臉頰上掛著淚痕。

「我會儘早回來。我在紐約的時間不用超過兩小時。」

職員把卡片翻過來看名字，然後手伸向櫃檯下的小隔室里。「有你一封電報，柯烈蒙先生，」他說。

戴拉·史翠特用手帕蒙住眼睛，步履不穩地走向電梯。

「快，華生·柯烈蒙，」她說，「趕飛機去。你知道你到紐約去是多麼重要的事。」梅森遲疑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昂首闊步地離去。

戴拉·史翠特不理會他的問題。「你知道我以前沒結過婚。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朋友告訴過我的還有書上看來的。我們再下去應該做什麼？我們手牽手一起散步出去看夕陽嗎？」

「好，」梅森說。「他順便可以把我的行李帶下去。我要在十分鐘之內離開。你能安排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真……真心https://read.99csw.com的？」她啜泣著。

梅森凝視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朝服務生點點頭，走向門口，然後停下來，彆扭地轉向戴拉·史翠特。

他們站著等電梯。戴拉·史翠特開始哭起來了。「我知道你要走，」她對著手帕飲泣。

梅森指指他的袋子。服務生把它們拎起來。梅森和戴拉·史翠特隨他到大廳去。戴拉·史翠特成功地給人一個非常傷心，有點生氣，一直在哭的少婦的印象，激發旁觀者大加猜測。她以高傲不遜的眼光看著職員。職員的眼光轉離她哭紅的眼睛。她轉向服務生，服務生原先的微笑褪成毫無表情的卑屈模樣。

她一對十足無辜的眼睛。「我以為你想要顯得逼真讓人相信，」她說：「我不得不想點辦法。畢竟，你不怎麼像是個新郎。我想，你好像演砸了。你看起來比較像是在扮演生意人或是忙碌的律師的角色而不是新郎。你根本沒表現出任何深情。」

當她放開他時，派瑞·梅森臉上出現驚訝的神色。他快速趨近她一步。「戴拉，」他說，「你……」

戴拉·史翠特揉揉淚紅的眼睛。

「我會儘力，」職員保證。

「見read.99csw.com鬼了，」他說，把她的手從她臉上拉開。

當她看著電報時，嚇得喘不過氣來。梅森則發出困擾的驚嘆。

「這，」梅森咕噥一聲，「才是我所謂的服務。」

他轉過身。抖動著外套的戴拉·史翠特，抖落一簾瀑布似的米粒到地板上。職員微笑。梅森顯得完全困惑住了，然後當他看見戴拉·史翠特淘氣的眼神時，嘆了一口氣。

「好，」職員說。「附帶告訴您，柯烈蒙先生，您把您的電報留在櫃檯上了。我叫個服務生送上去。」

戴拉·史翠特繼續對著手帕啜泣。

職員和服務生望著生動的這一幕。

有人敲門。梅森過去把門打開。一個服務生遞給他摺起來的電報說，「您有行李？」

飯店職員聳聳肩，把目光轉開。畢竟，這沒他的事。他是在那裡為客人提供服務的。一位客人要求十分鐘之內包一架飛機，而他辦到了。

「還有記住，如果任何人打電話過來，不要說我不在這裏。告訴他們說我無法接電話，告訴他們說我得了流行性感冒病倒了；告訴他們說我出去玩馬球去了；隨便告訴他們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要讓人家知道我不在這裏。」

梅森走九*九*藏*書向櫃檯。職員遞給他一張登記卡和一支自來水筆。

梅森對她咧嘴一笑。「留著到大廳再表演吧，」他說。

「可是你不要去，親愛的！」戴拉·史翠特抗議說。

「度蜜月的理想地方，」梅森說，護送著戴拉·史翠特進門。

梅森非常挺直地站著，皺起眉頭。他的眼睛落到他的手提包上。一隻舊鞋子在把手邊上晃蕩著。「搞什麼鬼，」他問道，「這……」

「生意老是在干擾，」她說，她的聲音顯得快要哭出來。

「當然，我記得。」

「你這小鬼，」梅森在房門關上時說。「那些米還有那隻舊鞋子是什麼意思？」

「再見，親愛的，」他說。

動作迅速的服務生靈巧地把行李從新別克轎車上搬下來。西天的太陽，斜照著太平洋，照出棕櫚葉的輪廓來，讓它們在金色的海洋和蔚藍的天空襯托之下，暗裡透光。這豪華的飯店，異國情調的環境，似乎散發出西班牙人時代的寧靜氣息。

「洋蔥淚，」她露齒一笑說。

「可是您並沒告訴我您想要的房間，」職員說。「我們有……」

一個計程車司機進入飯店。職員朝派瑞·梅森點點頭。「一切都為您安排好了，柯烈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