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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第七章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孫策忙道:「等了這麼些年,可不能錯過吉時。」拉著周瑜便往禮堂跑去。
周瑜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料想也無法隱瞞,只得告知朝廷使者一行來到京城,史春其實是正使一事。
周瑜忙率眾出營。趕來城下時,城門已開,但率眾出城投降的卻不是太史慈,而是軍侯于當。
陳是搖頭道:「將軍該知道馬鈞是個結巴,他比畫半天,臣也沒聽明白。他見臣正忙著做梳妝匣,便不再多說,四下看了看,便轉身走了,說是改日再來找臣。臣聽說他要在京城待上一陣子,也就沒有挽留。」
馬鈞連連點頭,又上前拜倒,似是要請焦光為自己治口吃之病。周瑜見焦光已引馬鈞進去草廬,便走過去問道:「馬鈞如何加入了使者君隊伍?」
因長崗位於大湖中,刑徒們順應丘陵地勢,開鑿出一條彎彎曲曲的長坑,成為河道。該河道東南通吳王夫差所開之古江南河,而至會稽郡。又向西南開鑿新水道,抵錢塘,因是赭衣刑徒所開,故名丹徒水道。秦始皇再派人截斷丹徒西鄉京峴山東南長崗,使「水北注江也」,由此開闢了丹徒水道新的入江口——京口。
史春又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曹丞相親筆私信,煩請周將軍轉交吳侯。」
周瑜悶悶出來,呂蒙早已等在堂前,稟告道:「昨晚朝廷使者史春悄悄出門了一趟。」
史春問道:「你是誰?」那軍士笑道:「無名之輩,不勞史君知曉姓名。總之,有人派我來救你。」
周瑜道:「你當年如何對待我,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但你曾對我未婚妻子無禮……」他的嗓音語氣明顯尖銳急促起來,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了下面的話,「你害得小喬失去貞節不說,還導致這件事困擾了她許多年。我聽大喬說,好多次,她都是從噩夢中驚醒。」
剛好陳妻端著湯水進來,道:「周郎慢用。」周瑜年輕英俊,又多才多藝,在江東很有聲譽,吳地百姓皆稱之為「周郎」。
呂蒙道:「既然如此,將軍何不聽從程公意見,即刻攻城?」周瑜道:「攻城的話,太史慈所募新軍多是山越,勇悍善戰,兼之居高臨下,我軍必有損傷,為了太史慈一人而搭上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可就十分不值了。」
孫策便拔出太史慈肩后匕首,親自為他裹傷。太史慈忙道:「不過一點皮肉傷,不敢有勞吳侯。」又道:「羅湯有些瘋傻,應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望吳侯從寬發落。」
兩對新人一前一後,正隨禮儀官下堂時,忽有一人從孫策之弟孫權身後鑽了出來,手持利刃,直朝孫策扎來。孫策滿面笑容,正側頭打量新婚妻子,雖是武藝高強之輩,卻絲毫沒有戒備,更沒有想到危險近在咫尺。
周瑜道:「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吐實,老實說,我也不關心你來京口的目的。」
周瑜聽了經過,忙問道:「你可看清兇手外貌?」馮則道:「天色昏黑,臣未曾看清,只記得對方身材適中。」
史春微感愕然,沉默許久,才道:「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周將軍要殺我,這就動手吧。」
吳夫人道:「是袁術之女袁蜜嗎?她跟二喬和你大哥他們是舊識,聽說人不錯,很熱心。」聽說袁蜜人就在外面,便命人帶她進來。又見孫策還站在一邊,板起臉催道:「你不是要去找你妹妹嗎?還有,你今日大婚,多少事等著去做,怎麼還杵在這裏?」
周瑜道:「不好說,我若處於太史慈的位置,也會彷徨不已,不知該如何自處。不妨再等一日看看。」
孫策不禁呆住,又轉頭去看周瑜。周瑜也是意外之極,只好道:「臣親自去請正使者。」
喬婧忙道:「夫君既然有事,請先去忙。你我已是夫婦,來日方長。」又道:「況且夫君背著吳侯放走羅湯,成全了姊姊和我的心愿,我還不知道怎麼感謝呢。」
周瑜皺眉道:「沒有我的令牌,守衛怎敢半夜放人出去?」馮則道:「對方持的是吳侯府令牌,守衛不敢阻攔。」
呂蒙遂勸道:「將軍即將大婚,何不早些回去,也好準備得更周全些。」周瑜亦覺有理,遂出來軍營。
周瑜已率人趕到,命人執住史春,奪下長劍,重新捆縛起來。孫策收劍入鞘,奔過去撕開史春衣衫,見他貼身穿著一件灰白色的細軟坎肩,看似絲織物,又似是甲衣,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穿了軟甲。」又道:「你這件甲衣不錯啊,竟能擋得住我太阿劍的鋒芒。」史春冷然不語。
周瑜「啊」了一聲,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你那時年紀小,還是個幾歲的小女孩,我不好笑話你,只能隨口應了,你怎麼能當真?你該知道,我一直當你是親妹妹的。」
鳩雨催成新綠,燕泥收盡殘紅,春光還與美人同。終於到了舉行婚禮的日子。吳侯府早已張燈結綵,二喬梳洗打扮妥當,坐在後宅中,等候行禮。相比于當年洛陽懵懂天真的少女,二喬已稚氣盡褪,一個星眸微嗔,一個幽韻撩人,均絕一代之麗。
喬婧狠狠瞪著史春。史春也似是心中有愧,垂下頭去,眼睛始終不敢與喬婧對視。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
周瑜道:「是為馬鈞而來。」陳是道:「哦,馬鈞今日來過臣這裏,臣還奇怪他怎麼突然出現了,當時嚇了一大跳。」
史春道:「馬鈞經人舉薦,一直在朝中擔任郎中一職。」
追兵緊追二喬車駕不放,羅湯料想車子始終跑不過精騎,便讓二喬下車步行,獨自駕車引開追兵,結果摔下了山崖。二喬也被追兵搜及。幸虧當時太史慈欲到長安行刺董卓,為天下人除去公害,追兵一路聲勢浩大,引起了他的注意,徇跡追去,意外發現二喬被擒,遂出手援救。
史春忽然笑了起來。軍士奇道:「史君何以發笑?」史春道:「是周瑜派你來的,是不是?」
周瑜問道:「太史將軍可有受傷?」太史慈搖了搖頭。
周瑜又道:「上次神亭匆匆一會,竟沒有機會向太史君道謝。」翻身下馬,走到太史慈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謝你救了大喬、小喬,又一路護送她們還鄉。」
周瑜道:「他極可能是曹操派來的探子。」陳是忙道:「將軍來意,臣已知曉。臣明日一早便回軍營,不會再與馬鈞見面。」又取了兩具梳妝匣,告道:「這是臣專門為大喬、小喬兩位娘子製作的玩意兒,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馳來市集,果見太史慈正與一名灰衣男子相鬥。二人俱是用劍,以快打快。太史慈一身戎服,對方則是一襲長袍,似是平民。因身形來回穿梭,看不清面孔。周瑜下馬擠過圍觀人群時,灰衣男子步伐已亂,破綻大露,太史慈趁機一劍遞出,直刺灰衣男子要害。周瑜料想太史慈斗得興起,動了殺機,一時收劍不住,忙大叫道:「手下留情!太史將軍,手下留情!」
周瑜道:「曹操手下能人甚多,他心計又深,選派史君前來,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目的。使者君之前不露身份,先行進入京城,愈發證明此節。」
史春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軍士道:「問那麼多幹嘛?先打了再說。快快拔劍,你若不抵抗,便只能被我一劍殺死。」
周瑜安慰道:「這個不怪你,史春不是普通人。當年他和曹操……」忽覺在部下面前提及妻子曾為史春所擄一事不妥,便道:「你去告訴史春,說我過後會去客館拜訪,再帶他在城中稍作遊覽,聊盡地主之誼。」
周瑜時年二十多歲,年輕英俊,才華橫溢,又運籌帷幄,多謀善斷,吳郡人愛其若子,皆稱之為「周郎」。
周瑜很是煩躁,來回徘徊幾圈,道:「難道許都朝中無人了嗎?為何偏偏選你前來?」史春道:「這是曹丞相的意思。」
史春搖頭道:「我沒做壞事,況且周將軍派了人監視客館,我也不敢做壞事。但昨晚確實出了件不好的事,我的軟甲丟了。」
呂蒙歪著頭想了想,道:「也是。乾脆直接問他身份目的好了。」
周瑜遂脫下禮帽,走出堂來,問道:「可是客館有什麼動靜?」
華佗道:「因為曹操之風病深入骨髓,無葯可醫,得打開顱蓋,割掉病根,才能醫治。而曹操生性多疑,寧我負人,休教人負我,一定會懷疑我要趁機加害他,必會殺我。」
本來馮則一方人多,但對方武藝了得,竟能以寡敵眾,將馮則等人全部放倒,或死或傷。那人再去找焦光時,焦光已經藏了起來。那人四下搜尋未能尋到,又見有附近山民獵戶聽到動靜,正舉火趕來,便轉身離開。
周瑜正待告知自己的猜測,忽有僕人來告道:「吉時就要到了,請二位快些準備婚禮。」
周瑜深悉孫策嗜武秉性,一聽到救走史春的人手持吳侯府令牌,便猜到了七八分。趕來一看,果見是孫策在與史春相鬥,孫策更是佔得先機,一劍刺中史春要害。但奇怪的是,那一劍並沒有刺進史春身體,只將他往江邊推得退了幾步。
剛好破賊校尉凌操率軍趕到,周瑜便命道:「凌校尉,將此人拿下了,押回軍營去,嚴加看管。」
周瑜道:「使者君可有聽過焦光?」史春道:「我曾聽人提過這個名字,說他醫術高明,曾靠一種湯藥治活了一郡百姓。」
周瑜道:「呂司馬考慮得很周全。不過他既是曹操探子,一定會猜到拿他的人不是強盜。」
周瑜微一沉吟,即道:「你們知道難以抵擋吳侯大軍,早有投降之心,但太史慈卻不肯,於是你們暗中拿了主將,卻又不願意見到他被吳侯殺死,於是將他私藏了起來,想等大軍退後,再悄悄將他放出,是也不是?」
史春冷然道:「我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使者,有印綬及皇帝詔書在此,莫非吳侯及手下目無王法,有意藐視朝廷嗎?」
周瑜因尚未正式成親之故,怕旁人說閑話,自喬氏姊妹來到京口后,便一直留宿在軍營中。馮則進來稟報史春逃走時,他尚未入睡,正在燈下讀書,聞言忙放下書冊,一躍而起,問道:「怎麼會讓囚犯逃走,沒有派人看守嗎?」
周瑜道:「但史春人在城中,天黑城門鎖禁,他不可能溜出去大殺一通,再順順利利進來鐵瓮城。」
孫策道:「是二喬讓公瑾這麼做的嗎?」周瑜道:「不是,是臣自己想這麼做。臣放走刺客,自知有罪,請吳侯處罰。」解下佩劍,單膝跪下。
周瑜便命人送馮則去歇息,又再派人到譙山保護焦光,並搜索行兇者。
孫策如蒙大赦,忙退了出來。正好看到羅湯手裡拿著跟大棒子,在庭院中敲打著樹榦。
史春道:「原來周將軍還記恨當年洛陽之事。將軍該知道,我當年那樣待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事出突然,刺客又離孫策極近,堂中眾將援救不及,驚呼出聲。忽有一人閃身撲來,卻是太史慈。他因救過二喬性命,吳夫人特別優待,命他站在上首觀禮。他站在周瑜那側,見有刺客行刺孫策,阻止不及,只能奮力一撲,撲到孫策背後。刺客那一刀剛好扎到,「撲哧」一聲,徑直刺入太史慈肩頭。
不久,喬羽車駕返回,一家人遂得以團聚。喬氏姊妹說了羅湯連人帶車掉下山崖之事,羅韜長淚縱橫,但又勸喬氏立即上路,以擺脫追兵。喬媖堅持要入山尋找羅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喬羽贊同。
周瑜道:「蜜娘來這裏做什麼?」
史春大概知道反抗亦是徒然,倒也不再負隅頑抗,拋下長劍,束手就擒。
剛好別部司馬呂蒙聽說犯人逃走,忙趕來請令,請求率軍出營追捕。周瑜擺手道:「不必了,我親自走一趟。也不必興師動眾,馮則,你帶一隊人馬跟著我即可。」
而今曹操已是顯貴,頭風病愈發厲害,時常難以忍受,又想起當年華佗的話來,於是派人四處尋找華佗,欲召到許都治其頭風病。華佗為了避免被曹操手下找到,到處逃亡,不久前來到京口,投靠老友焦光。
喬媖道:「我也不知道,也許覺得郭郎很特別吧。」又想到郭嘉而今是曹操最器重的謀士,運籌決勝,功績卓然,已被封為洧陽亭侯,與自己算是不同陣營的人,人世滄桑如斯,不由得很是感慨。
賊首站在屯裡城樓上,舉起手來,高聲痛罵詆毀孫策,稱其黃毛小兒。孫策大怒。此時,站在孫策身後的太史慈引弓射出一箭,箭矢當即貫穿賊首手腕,更將其牢牢釘在後面的樓柱上。如此精妙射術,震驚了雙方,圍外萬人無不稱善。賊寇本是烏合之眾,當即打開城門投降。太史慈由此贏得了「江東第一神射手」的稱號。
周瑜引著史春一行進來客館,安置了眾人,又單獨將史春叫進一間空房。二人一路未曾交談過一句,此時單獨相對,亦是良久無語。
軍士道:「不是周瑜周將軍捉了史君嗎?他怎麼還會派我來救你?」
周瑜聞言,忙問道:「華神醫認為昨晚的兇手是曹操所派,想將神醫擄去許都?」
周瑜問道:「昨晚華神醫不在草廬嗎?」華佗道:「昨日我出去採藥,下山晚了,就近宿在山民家裡,今早回來,才知草廬出了意外。」
扈從聞聲均大吃一驚。馮則問道:「那是吳侯嗎?怎麼是軍中軍士的打扮?」
太史慈雖為孫策所用,卻始終不肯為其出謀劃策。孫策料想他仍心戀舊主,也不強逼。
周瑜應了一聲,辭出吳侯府,也顧不上回家,又趕來軍營,命帶史春進來審問。
堂中眾賓客大多不知羅湯來歷,見刺客如此幼稚,又當眾呼叫吳侯新夫人名字,無不愕然。
周瑜笑道:「正好有一件事,小喬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就算是你的報答如何?」附到妻子耳邊,低語一番。
周瑜忙提馬上前,問道:「是你們自作主張投降嗎?你們主將太史慈呢?」
周瑜道:「曹操尋找神醫只為治病,神醫為何要躲藏呢?」
涇縣因境內有涇水而得名,只是一座小城,而吳軍又有極為精良的軍械,強弩手所配八連弩射程遠超尋常弓弩不說,且能八箭齊發。當擔任攻城主帥的中護軍周瑜下令放箭時,箭矢如蝗蟲般飛向城頭,嘶聲大作,聲勢駭人。僅破空之聲,便令敵人心驚膽寒。吳軍本可一鼓作氣,一舉攻克城池。然主帥周瑜只下令以投石機及強弩遙射城頭一遍,便停止了進攻。read.99csw.com
史春問道:「周將軍這一番大費周章,可有什麼收穫?」
半年前,孫策與周瑜引軍攻下皖縣,與二喬團聚,又正式提親,得喬羽允許,遂將二喬接到京城居住。因羅湯只認得二喬,喬氏姊妹亦將他帶在身邊。剛好京口有名醫焦隱士,為羅湯診治后,開了一些葯。羅湯服過後,病情大有好轉,竟能開口說話。
周瑜一時也顧不上更多,便道:「那好,太史將軍先回去歇息,改日我再讓小喬置酒,專門請將軍到我家做客。」
史春被押進軍帳后,周瑜即令軍士和從者盡行退出,走到史春面前,來回徘徊了好幾圈,才問道:「你為什麼來京口?」史春道:「我說過了,來遊覽風光。」
太史慈側身避開,道:「那不算什麼,太史慈也不需要任何人因此而領情。我已是階下囚,周將軍要殺便殺,不必顧念往日之情。」
周瑜意外之極,怔了一怔,轉頭去看太史慈。太史慈忙道:「我剛才路過市集,正好看到史春從市集出來。我本來還不相信竟會是他,試探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轉頭看到我,拔腿就想跑。我追上前扭住他,他不肯就範,由此動上了手。」
原來當年漢少帝劉辯與還是陳留王的劉協分別被何太后及董太后操縱爭權,自董氏敗后,劉協為保性命,不得不努力巴結皇帝兄長。劉辯也只有這一個弟弟,倒也接納了他,頗為親近。他曾悄悄提及在史侯府密室臨幸喬婧之事,稱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有著世上最完美無缺的胴體。劉協當時只是聽著,後來當上皇帝,又被董卓控制,東奔西走,然等到年紀大了些,生活也略微安定后,他忽然想到當年兄長劉辯對喬婧的盛讚。漢代時節烈觀點淡薄,漢武帝劉徹生母王娡便是先嫁金王孫,還生下了女兒金俗,后被母親奪回,改嫁給漢景帝劉啟,這才有了後來的漢武大帝。劉協既動了心思,急忙派人打聽,方知喬氏有大喬、小喬二女,均是國色天香,遂向董卓提出要納二喬為妃。董卓聽了不置可否,下殿後又向蔡邕詳細打聽二喬,似有佔為己有之意。
凌操完全糊塗了,道:「投降也不是,抵抗也不是,太史慈到底會如何做呢?」
周瑜見孫策神色,知道其心中喜歡那件甲衣,便道:「回頭我會派人將甲衣送回吳侯府。」又招手叫道:「來人,送吳侯回去歇息。」
剛打發走呂蒙,便見太史慈出來。周瑜奇道:「太史將軍為何不在裏面飲酒?」
秦始皇第五次東巡,來到朱方一帶。望氣者稱此地有天子氣,秦始皇派三千赭衣刑徒鑿斷北坑山長崗,以敗其勢,並改朱方為丹徒。因長崗位於大湖中,刑徒們順應丘陵地勢,開鑿出一條彎曲長坑,成為河道,東南通吳王夫差所開之古江南河,西南抵錢塘。秦始皇再派人截斷丹徒西鄉京峴山東南長崗,使「水北注江也」,由此開闢了丹徒水道新的入江口——京口。
周瑜忽然大怒,道:「住口,不准你再叫小喬的名字,你沒這個資格。」額頭青筋暴現,右手緊握劍柄。
這話極為無禮,等於是公開挑戰周瑜權威,請他讓出主帥位子。在場眾將雖也懷疑周瑜計謀是否可行,卻不敢公然質疑,聞言均變了臉色。
程氏咄咄逼人,周瑜卻不以為意,耐心解釋道:「吳侯要的不是涇縣城池,而是太史慈。太史慈新入涇縣不久,守軍多是新募之徒。如果我們立即傾盡全力進攻,守軍必與太史慈同仇敵愾,拚死抵抗。如果我們只是顯示一下我軍軍威,卻不立即攻城,便表示給守軍留了餘地。他們權衡利害后,必會考慮開城投降。如此,我軍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涇縣,也不會有傷亡。」
周瑜心念一動,問道:「你是不是叫馬鈞?」
周瑜雖已知曉她曾失身於漢少帝一事,但卻不知道史春也看過她的裸體。漢少帝劉辯當時毫無顧忌,姦汙了喬婧后,又命令史春善後,大概是因為在皇宮時身邊儘是宦官,早已習慣如此,卻忘記了史春是名正常的男子。喬婧明顯感覺到史春觸摸到她身子時,雙手在發顫。即便她佯作不知,永不提及,但那種感覺在看到史春本人時,再度栩栩如生地浮現在腦海中。她一時羞憤交加,竟失去了平日的嫻靜風度,衝上前揚手打了史春兩巴掌。
喬婧見丈夫不同意放人,只得扶姊姊去了。
京城的確出了大事,朝廷不知從何處聽說了孫策將娶喬媖的消息,竟派了使者攜帶重禮,星夜趕來京城道賀。孫策已有妻室,再娶喬媖不過是多房小妾,漢獻帝劉協竟遣使送禮,孫策覺得榮耀之極,立即與周瑜出城迎接。
史春忽然叫道:「夫人……小喬……請聽我一言……」見喬婧不理,徑直往內室而去,便大力掙開衛士掌握,追上去叫道:「當年那件事,實在抱歉……」話未說完,便被馮則帶人從後面抱住。
周瑜知道江東還是有不少人不服太史慈,料想必是軍中將領嫉妒吳侯優待降將,有意找碴兒,太史慈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一語不合,即動起了手。一時顧不得再去追趕撫慰孫仁,忙命馮則引路。
孫策不免有些狐疑,然他與周瑜自幼相交,料想必另有隱情,便點頭同意。
——《古詩十九首·冉冉孤生竹》
來到草廬,雖然已經過整治,依然是一片狼藉。
羅湯被反綁在柱子上,一見人進來,便「嗚嗚」個不停。周瑜上前拉出他口中的破布,道:「你認得出我嗎?我是周瑜,小喬的丈夫。」羅湯哭叫道:「大喬……我要見大喬……」
某夜大雪,有野火焚毀了焦光草廬。焦光無處可居,遂露寢于大雪中。次日一早,有人發現焦光袒身卧在雪中,一動不動,以為已經凍死,走近一看,才發現仍熟睡如常,這才知道焦光是位奇人異士。就連遠在許都的漢獻帝也知道了焦光大名,三次徵召,均不應命。
周瑜道:「我來不是為了羅湯。焦隱士可認得昨晚欲擄你之人?」焦光道:「不認得。對方進來,問也不問,拉著我便走,我到現在還莫名其妙呢。」
華佗、焦光均搖頭道:「看起來面生得很。」
孫策大喜,扶起太史慈道:「太史將軍這就隨我返回京口,我和周瑜要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周瑜也不回堂中,先趕來關押羅湯之處,卻見喬氏姊妹也在附近徘徊,忙問道:「你們如何會在這裏?是想見羅湯嗎?」
周瑜搖頭道:「我對傳國玉璽一事毫無興趣,目下最要緊的,難道不是替使者君找回軟甲嗎?」史春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軟甲一事,怕是沒那麼容易。」
周瑜嘆道:「太史君的性子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硬。」遂命人押解太史慈去見孫策。
焦光搖頭道:「我無親無故,也從不與人結怨。」
話音未落,他便就勢拔出長劍來,搶先攻上,竟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史春不得已,只得拔劍招架。二人便在江邊月下翻翻滾滾鬥了起來……
孫策大喜,當即跪而答道:「這實是我本心所望。」
秦始皇統一中國后,分天下為三十六郡,朱方屬會稽郡。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東巡,來到朱方一帶。望氣者稱此地有天子氣,秦始皇於是派三千赭衣刑徒鑿斷北坑山長崗,以敗其勢,並改朱方為丹徒。
周瑜聞言很是不悅,道:「難道使者君懷疑是我派人偷取了軟甲嗎?」
袁蜜道:「這就請吳侯引路,我也想看看傳說中固若金湯的鐵瓮城是什麼樣子。」
喬媖奇道:「我一直以為太史慈喜歡妹妹你呀。你那時被奸人綁架,他不知有多著急,恨不得以身相代。」
周瑜笑道:「這不難猜到。太史慈寧可戰死,也不會舉城投降,更不會棄城逃走。你們只有拿下他藏了起來,才能解釋眼前的局面。」
許貢原是吳郡太守,孫策經略江東時,將其擊敗。因許貢久在吳郡為官,頗有聲望,門客眾多,孫策沒有趕盡殺絕,而是放了他一條生路。但許貢不甘心失去吳郡,於是寫了一封密信給曹操,道:「孫策驍雄,與項籍相似,宜加貴寵,召還京邑。若被詔不得不還,若放于外必作世患。」建議曹操以皇帝詔命召孫策進京,不然其勢坐大,終成大患。然信被孫策手下截獲。孫策召許貢來對質,許貢推說沒有這回事,孫策很是惱怒,命武士當場將許貢絞殺。
周瑜道:「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史春的。」先說了史春欲索回軟甲一事。孫策雖愛軟甲,但既然史春亮出了朝廷使者的身份,軟甲又是曹操親贈,無法再強奪,只好命人將軟甲包好,送去客館,交還史春。
一旁喬婧有所察覺,輕聲問道:「怎麼了?」周瑜道:「袁蜜也來了。」喬婧道:「我知道呀,我剛剛在后|庭見過她呢。」
喬媖不便露面,只在內室等候。喬婧就勢撲到姊姊懷中,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探子道:「我……我是……是……」十分害怕,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周瑜正色道:「使者君無須冷嘲熱諷,我知道你來京口是另有所圖。無論你有什麼詭計陰謀,都不會得逞。」
孫策一方人多,又有弓箭在手,太史慈失去坐騎,難以逃脫,就擒只是舉手之事。孫策卻止住黃蓋等人,親自下馬勸說太史慈投降。太史慈不肯。剛好劉繇和周瑜各自率大隊人馬趕到,雙方不欲大戰,遂就此作罷。但孫策念念不忘兜鍪之仇,發誓要生擒太史慈。
太史慈又再次向周瑜道賀,這才拱手去了。
喬婧道:「當日你我遇險,太史慈全力營救,且千里迢迢護送父母及我姊妹回到江東。若不是他,你我都會落入董卓惡魔之手,只怕現下早已不在人世。太史慈於我姊妹有活命再造之恩,這麼大的恩德,等你們回到江東安全之地,他卻只是不發一言地離開。姊姊可知道,當時父親是想將你嫁給太史慈做妻子的,而且當面跟太史慈提過。」
史春道:「我正在想,周將軍今日會不會登門呢。」
周瑜問道:「是不是伏壽伏皇後派你來的?」史春道:「不是。」
史春道:「人死不能復生,傷心亦是於事無補。周將軍請讓開些,讓我查驗一下傷口,也許能有些線索。」語氣極冷。
周瑜天性寬厚,能折節容下,也不動怒,依然一臉平和,只道:「程公稍安勿躁,再多等上一日,如果守軍仍無動靜,我便下令攻城。」
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
衛士上前拉起史春,正要將他帶出去。喬婧忽道:「不,不要那麼做。」
孫策道:「馬鈞是那個結巴嗎?我還記得他。陳是曾說他手藝也相當了得。」周瑜道:「所以臣懷疑馬鈞是受曹操所派,專門來打探我軍軍備。」
孫策道:「我一大早就醒了,看大喬還在熟睡,就想著先去處置刺客羅湯。可他人已經不見了,衛士說人被周將軍帶走了。公瑾,你已經私下放了羅湯,對不對?」周瑜道:「對。抱歉,臣未經吳侯允准,便私縱刺客。」
到半夜時,忽有軍士舉火走進營帳,低聲叫道:「是史春史君嗎?我來救你。」
周瑜引史春先行,孫策剛剛準備入城,又有一隊人馬飛馳而來,卻是宗主袁術派愛女袁蜜到了,非但送來賀儀,還將拘作人質的孫策之弟孫權也放了回來。
孫策早有稱霸江東之意,揚州刺史劉繇是其勁敵。某日孫策率十三從騎出營觀察地形,正好在神亭遇到了同樣出來偵伺軍情的太史慈。孫策身邊侍從雖然不多,卻儘是黃蓋等精銳,當即欲上前擒拿太史慈。孫策卻斥退眾人,獨自上前與太史慈單挑。二人劇斗許久,孫策刺中太史慈坐騎,趁其跌落下馬時,奪下其手戟。而太史慈徒手反擊,亦拉扯下了孫策兜鍪。
禮堂中鼓吹樂隊早已準備妥當,等孫策、周瑜一到,便奏起了喜樂。婚禮主持者是長史張昭,也是孫策最信任的文臣,見新人已經就位,便大聲道:「吉時到!」
喬媖支吾不語。喬婧也不隱瞞,實話告道:「羅湯當眾行刺吳侯,令吳侯難堪,姊姊怕吳侯一氣之下殺了他,與我商議,想悄悄放他走。可那邊衛士看管甚嚴,我們正想尋個辦法。」
周瑜默然,史春也不再言語。雖然這番話意外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但彼此立場身份不同,兼之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幾無成為朋友的可能,也就不必再深談下去。
趕來陳家時,陳是尚未就寢,正在燈下做活兒,聽到周瑜親自喊門,慌忙叫醒妻子,命她準備湯水待客,自己趕來開門。
周瑜笑道:「不礙事,娘子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周郎反而更親切些。」陳妻紅著臉,訕訕退了下去。
史春見周瑜抬腳欲走,忙叫道:「周將軍且慢!之前周將軍手下從我身上剝走的軟甲,煩請歸還,那是曹丞相所賜厚禮,史春不敢有失。」
孫策忙扶起周瑜,道:「別這樣。你我自幼相交,就算我做了吳侯,你我還是摯友兄弟。你放得好,如此倒是讓我省心。我本想殺了羅湯,可我知道大喬不願意,但不殺他,我顏面何存?現下你放走了人,我也不用再矛盾了。」
馮則忙問道:「那麼夫人想要如何處置他?」喬婧道:「送回軍營交給周郎好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馮則只得應道:「遵命。」
周瑜知其性情,也不在意,讓到一旁。史春遂上前細細檢視了一番傷口,道:「這人武功相當厲害。」
孫策道:「我和周瑜今年都二十四歲了,二喬也過了適婚年齡,太史君還要令我們繼續等下去嗎?」
史春道:「寶甲是曹丞相所贈,我穿上防身,另有珍視之意。況且就算有軟甲在身,周將軍有機會殺我時,不是也沒動手嗎?」
孫策知道妹妹孫仁喜歡周瑜,今日周瑜娶喬婧為妻,孫仁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出現的,但又不便公然跟母親說明,只好敷衍道:「孩兒這就去辦。」
最近京城格外熱鬧,因為吳侯孫策與中護軍周瑜即將分娶喬氏二女為妻。全城都在瘋傳二喬的美貌,更有太史慈與吳侯相約六十日如期而返之事。
喬婧嘆道:「原來是這件事,夫君要的報答,還真不好辦呢。」又道:「夫君先去辦事吧,快去快回。這件事,我自會安排。」
馮則道:「營帳前的兩名看守被人打暈了。史春戴了枷鎖,不可能自己出來囚籠,應該是有人來救他。另外,轅門守衛說不久前有兩名軍士出營。」
周瑜一時也不及思慮更多,按照張昭的提示來回行禮,折騰了好一陣子,https://read•99csw•com終於聽到「禮成」一句,長舒一口氣。照例要先送新娘入洞房,新郎再出來招待賓客。周瑜另有住處,雖距吳侯府不遠,卻也麻煩,於是預備只象徵性地將喬婧送到吳侯府后|庭,等到宴飲完畢,夫婦二人再一同返回周府。
周瑜部將呂蒙低聲問道:「將軍有把握涇縣守軍會開城投降嗎?」周瑜道:「不好說。」
周瑜一見之下,大為驚嘆,問道:「這是如何做到的?」
周瑜立時警覺起來,問道:「那人現下在哪裡?」
袁蜜道:「嗯,那個……我聽說有朝廷使者來,便想打聽許都之事,問問伏姊姊……不,伏皇后還好不好。」
呂蒙道:「將軍與吳侯跟太史慈俱是舊識,如何吳侯深信其人,將軍卻有所懷疑?」
孫策見羅湯敲個不停,還傻呵呵地笑,頗為心煩,走過去問道:「焦隱士給你開的葯吃完了嗎?」
周瑜道:「那好,就請使者君與我一道調查這件事,任由使者君從旁監察。」
史春一點也不動聲色,只問道:「莫非周將軍懷疑是我所為?」
周瑜道:「適才我進來吳侯府時,門前衛士抓住了一名可疑男子。他在附近徘徊了很久,而且身上藏有利器,應該是名刺客。」
周瑜又回來史春房間,道:「查問證實要一番時間,既然使者君喜歡隨意走走,就請讓我盡地主之誼,引使者君一覽京口風光,如何?」史春道:「甚好。」
周瑜道:「這麼說,使者君認為我周瑜也是你的仇家了?」
喬婧很是驚訝,道:「我知道朝廷派了人來向吳侯道賀,卻想不到史春竟是使者。」
京口古名朱方,商周時期為江南東夷族的一個方國,春秋時期被「春秋五霸」之一的吳國兼并。齊國大臣慶封逃到吳國后,吳王句余不僅將女兒嫁給慶封,還將朱方送給其作封邑,慶封於此「聚族而居,富於其舊」。后楚靈王會諸侯之兵伐吳,「執慶封而盡滅其族」,此即著名的「朱方之役」。
他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嘆道:「我有時候會想,當年如果不是何太后選中叔叔撫育皇子,我也就沒有機會結識皇帝,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我現在應該還在邙山陪伴清風白雲吧。」
周瑜舉手招呼道:「太史君,我們又見面了。」太史慈既成俘囚,神色頗冷,也不答話。
史春大聲讀完詔書,又指著身後的車子道:「前面一車是皇帝的賞賜,後面一車是皇后的賜物。」
那探子大吃一驚,問道:「你……你怎麼……怎麼……」雖然沒有說全,顯然是想問「你怎麼知道我叫馬鈞」,如此,便等於承認他就是馬鈞了。
周瑜不敢指斥孫策任性胡鬧,只好道:「而今吳侯已是江東之主,地位顯貴,切莫再單身涉險。」
史春道:「昨日吳侯派人將軟甲送還后,我嫌脫衣麻煩,沒有立即穿上,而是順手收入箱筪中。今早打開箱筪時,才發現軟甲已然不見了。」又道:「若是別的東西丟了,也不算什麼,但軟甲是曹丞相所贈,還望周將軍歸還。」
孫策拆開看了,皺眉道:「適才在城外時,史春為何不說?」
喬婧搖了搖頭,道:「他究竟還是朝廷使者。之前我沒殺他,現下更是不能殺他了。」又很是不解,問道:「史春之前不露身份,先行來到京城,必是有所圖謀。但他既落入夫君之手,身陷險境,為何還不肯顯示使者身份呢?」
史春道:「隨意走走。」又道:「竊取軟甲的人,一定知道吳侯昨日派人歸還了軟甲,極可能是吳侯府的人。剛好我昨晚外出,便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周瑜聞報忙迎出府來,道:「吳侯有事,派人召周瑜一聲即可,如何親自前來?」
周瑜大驚問道:「出了什麼事?」馮則道:「臣奉命送……」忽見孫策也在一旁,忙行禮參拜,卻不敢再說下去。
史春道:「我人在城中,就算能走水路僥倖出城,也不可能在兩個時辰中逛一趟譙山,再回去客館。周將軍懷疑我,倒像是對京城城防完全沒有信心呢。」周瑜一時無語可對。
喬媖嘆道:「老天爺對我太好,給了我這樣一個完美的夫婿,我實在沒有什麼不滿足。可我心中……我……」
史春冷冷道:「之前周將軍本可殺了我,但你沒動手,現下情勢已完全不同。我得提醒周將軍一句,我目下是朝廷使者身份,你敢殺我,就等於反叛朝廷,對吳侯可是大大的不利。」
他雖然懷疑馬鈞另有所圖,可就醫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便叮囑了留守在草廬的軍士幾句,向華佗、焦光告了別,又引史春往城中趕來。
周瑜只笑了笑,又引史春往譙山而來。史春道:「只聽說吳地有北固山、京峴山,這譙山有何出奇之處?」
周瑜便命呂蒙取下黑布,果然便是當年在洛陽見過的馬鈞。周瑜上前扶起他,問道:「你可還認得我?」
孫策聞言大笑,又道:「今後之路,我孫策當與太史君共闖。」即拜太史慈為折衝中郎將,授以兵權。
孫仁雙眼立即濕潤起來,淚水直在眼眶,但她強行忍住,不讓其落下來,又問道:「這麼說,瑜哥哥是一定要娶小喬了?」
呂蒙應了一聲,自去安排。周瑜便離開客館,趕去吳侯府面見孫策。
周瑜奇道:「你為什麼不準大喬嫁給別人?你也喜歡她嗎?」
太史慈微微躊躇,便朝孫策下拜,雙手接過令符。如此,便是表示肯歸降吳侯了。
副帥程普是員老將,曾跟隨孫堅討伐過黃巾、董卓,斬華雄、破呂布,又助孫策平定江東,功勛卓著。因在東吳諸將中年歲最長,被尊稱為「程公」,連孫策也如此稱呼,從不直呼其名。他本來就不滿周瑜二十來歲年紀便出任中護軍,一躍成為東吳武將之首,時常當面頂撞,有意令周氏難堪,現下見周瑜身為主帥,卻不肯全力攻城,便上前當眾質問道:「吳侯親自率軍來此,原是對涇縣誌在必得,目下我軍士氣正旺,主帥不趁此大好機會攻城,莫非是要給太史慈逃走之機嗎?」
周瑜每每與他鬥口,總是處於下風,只好冷笑道:「荒謬,荒謬。」
周瑜吃了一驚,道:「我軍嚴禁私下鬥毆,你既然撞見,為何不立即上前制止?」馮則道:「他二人武功厲害,我們根本近不了身。」
孫策便問道:「正使者是誰?我這就派人去請。」種輯道:「史春,是曹丞相親自指定的使者人選。」
過時而不採,將隨秋草萎。
羅湯已被衛士制住,他竟大哭起來,連聲叫道:「大喬救我……大喬救我……」
周瑜道:「但目下曹操勢大,又有皇帝在手,更隱有以傳國玉璽一事威脅之意,除了答允婚事,別無他法。」
軍士將太史慈推到主帳前跪下。孫策聞報,急忙趨出,扶太史慈起身,親自解開綁縛,又握著對方雙手,笑道:「太史君,我們又見面了。」
呂蒙正候在門前,見周瑜出來,便當先引路,來到江邊一處宅子。又告道:「曹操探子就在裏面。不過臣等忌憚他是朝廷使者的隨從,沒有暴露身份,特意換上便服,從背後襲擊了他,又用黑布蒙住了他雙眼,他沒有看到我等面目。臣又找了這處民居作為關押之所。他大概以為強盜綁了他。」
兩具匣子均是木製,漆成黑色,盒面描繪有深紅色花紋,一個構成「媖」字圖案,另一個則是「婧」字,暗合喬氏姊妹的名字。
孫權忙告道:「這次袁公肯放孩兒回來,全靠蜜娘從中斡旋。」
呂蒙點了點頭,道:「將軍命臣監視朝廷使者一行,有一個人離開旅館,去了江邊,遠遠觀察我軍大船,看了許久。然後又去軍營打探,不過他打探的不是我軍布防,而是工匠陳是。」
破賊校尉凌操插口道:「可太史慈對劉繇忠心耿耿,絕不會投降。」
孫策道:「昔日韓信能定計于廣武,今日孫策亦能向仁者詢求解惑之法,太史將軍為何一再推辭?」
等史春換上使者衣服,孫策遂上前問道:「孫策愚鈍,竟不知史君在為朝廷效力。敢問使者君一句,你此次前來,是奉皇帝旨意,還是受曹操曹丞相之命?」
呂蒙道:「他聽說陳工匠今日不在營中,便一路尋去了陳家。臣因對方是朝廷使者隨從,未得將軍號令,不敢擅自抓人,只派了人暗中監視。」又道:「但這人一定是曹操的探子,想窺測我軍虛實。竟然事先打探到陳工匠負責製造軍械兵器,是關鍵人物。」
周瑜又將馬鈞是隨朝廷使者來到京城一事告知。陳是道:「臣還以為馬鈞聽說我造出了八連弩及其他器械,專程趕來探訪,原來……」
歸返吳地途中,孫策聽說有賊寇作亂,逐走當地官吏,佔領了全城,遂引軍去討伐賊寇。
孫仁憤然甩開周瑜的手,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周瑜追也不是,不追又怕出事,也只得上馬跟在後面,往城中而來。
對喬婧而言,這一刻她已經盼了許久,當然是滿心喜悅。而喬媖卻是神色惆悵,不見太多歡愉。喬婧知道姊姊仍然沒有忘記舊情人,遂告道:「孫君是當世英雄,傾心愛慕姊姊多年,而今又貴為吳侯,雖已有妻室,卻也是以正室之禮娶姊姊,姊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周瑜「呀」了一聲,忙取過外衣穿上。馮則問道:「將軍要親自去追捕嗎?」
孫策已反應過來,上前扭住刺客手腕,將他一腳踢倒。又順手從衛士腰間拔出佩刀,欲將刺客當場殺死。周瑜忙叫道:「吳侯手下留情。」
喬婧忙道:「不,姊姊,你這麼聰明,竟沒有看出來嗎?太史慈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焦隱士名焦光,籍貫來歷不明,董卓大亂天下時來到京口譙山,結草為廬,隱居於此,人稱焦隱士。其人醫術高明,時常為附近百姓看病,名聲漸漸傳了開去。京城官民染恙,也時常來找焦光。
史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本來前一項不該告知周將軍,而後一項更是應該當眾宣布,我是顧全了吳侯的面子,才私下在這裏告訴周將軍。」
周瑜道了謝,又問道:「吳夫人和仁妹都順利進府了嗎?」孫策道:「嗯。但母親大人不大高興,說是二弟還在袁術處做人質,竟不能回來參加婚禮。」又道:「這幾日,我得想方設法哄她老人家開心。軍中之事,就全託付給公瑾了。」
史春道:「我那番話只是假設傳言是真。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聽不聽得進去,全在周將軍自己。」
周瑜點點頭,道:「服飾打扮也差不多。若在半夜燈光下看,還真是容易混淆。」
周瑜遂趕來審問羅湯。衛士告道:「這小子哭鬧個不停,總叫吳侯夫人的名字,臣只好將他的嘴堵起來了。」周瑜點點頭,推門而進。
焦光出來,一見便問道:「閣下是患有口吃嗎?」
張昭又叫道:「新人上前!」
周瑜先是一怔,隨即搖頭道:「這可不像我所認識的太史慈。」于當道:「太史將軍並非臨陣脫逃,也是怕牽纍臣等,不得已而為之。」
馮則便道:「臣受將軍之命,帶人護送羅湯前往焦隱士處,焦隱士同意收留羅湯。因當時天色已黑,臣等也留宿在譙山。不想半夜出了意外……」
周瑜無奈,只得橫掌一擊,切在羅湯後頸,將他打暈。又出去告知衛士道:「一會兒我會派人來帶羅湯走。」
周瑜便跟隨僕役來到客房,果有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候在房中。周瑜道:「我記得你,你是副使者種輯對不對?」
那探子道:「我……我……」卻仍然說不出來。
剛好此時傳來了揚州刺史劉繇病逝的消息。孫策知道其部下尚有士眾萬餘人無人可附,想將這支兵馬招為己用,便有意召太史慈詢問進取之術。太史慈答道:「破軍之將,不足與論事。」
史春道:「那是因為我師父。他老人家生平極為複雜,也曾叱吒風雲過,不但教會我劍術,還將他的人生經歷全部教給了我。」
孫策道:「審問清楚了嗎?」周瑜道:「那人見事已難成,便爽快地招出了身份,他是許貢門客楊如。」
周瑜問道:「你為什麼要見大喬?」羅湯道:「她要嫁給別人了,我不准她嫁給別人。」
喬婧搖頭道:「不,太史慈愛慕的人其實是姊姊你。他之所以關心我的安危,是因為我是姊姊的妹妹,只有救出我,姊姊才會鬆開眉頭,露出笑容來。周郎跟我提過,說太史慈總是一臉肅色,只有看到姊姊你時,眼神便會立即變得溫柔起來。但他知道你心系旁人,即便父親當面提親,他也不願強求。」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丹陽郡古稱鄣郡,為秦始皇三十六郡之一,下轄宛陵、建業、丹陽、蕪湖、永平、句容、宣城、陵陽、安吳、臨城、石城、涇縣、春谷、廣德、寧國、懷安十六縣,郡治宛陵。東漢時,天下分十三州,丹陽郡隸屬於揚州
孫策笑道:「公瑾也好好歇息,再過幾日,就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我盼這一天,可是很久了。」
喬婧道:「姊姊,你看太史慈比郭嘉如何?」喬媖道:「妹妹為何這樣問?」仍然答道:「太史慈武功蓋世,於你我有救命之恩,而今又有六十日之約之事,可謂義薄雲天。郭嘉聰明絕頂……」一時躊躇,難以說下去。
周瑜便命人先押史春回營,又道:「史春來意不明,萬一他還伏有幫手,吳侯可就危險了。」
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周瑜冷笑道:「怕是因為當年洛陽之事,曹操才選中你做使者吧,有意派你在我成親之日來羞辱我,羞辱小喬,我卻不能對你怎樣。」
離開軍營一二里時,史春取下兜鍪,隨手拋到路邊,問道:「我們現下要去哪裡?」
吳夫人冷笑道:「袁術真對你好,就不會一直將你拘禁作人質了。這次他放你回來,倒是天良發現。」
孫策面色極為難看,命道:「先帶他下去,回頭我親自審問。」又命人先送母親及喬媖、喬婧姊妹回去后|庭,這才走到太史慈身邊,謝道:「多謝太史將軍挺身相護。」太史慈道:「這是臣的本分。」
然對曹操而言,吳地有重大價值的人物甚多,譬如孫策,又譬如陳是,但焦光無論如何都排不上號。
袁蜜一驚,隨即強作鎮定道:「周九九藏書將軍。」
呂蒙道:「如果使者史春問起來怎麼辦?」周瑜道:「就實話告訴史春,說馬鈞去了軍營窺測,你以為他是姦細,下令逮捕了他。後來知道他是朝廷使者的隨從,料想是場誤會,所以不得不放人。」呂蒙應了一聲。
羅湯居然點點頭,道:「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周瑜忙上前請命道:「臣願護送使者前往客館。」
陳是道:「沒事,沒事。」引著周瑜入堂坐下,又問道:「今晚不是周將軍的新婚之夜嗎,如何肯捨棄新娘子,屈尊來到寒舍?」
史春道:「我身懷軟甲一事,只有吳侯、周將軍及二位的手下知道。當然,我相信吳侯和周將軍都不會做這種事。但吳侯心愛軟甲,不得已才歸還,保不齊有手下人暗中偷了軟甲,以諂媚討好長官。也可能是那人自己起了垂涎之心,想將軟甲據為己有。」
半夜時,忽有人來草廬求醫,焦光聞聲點燈而起。不想來人二話不說,抓住焦光便往外走。對方力氣奇大,焦光掙脫不開,便大聲呼救。馮則等人驚醒,急忙挺刀出來相救。那人料不到草廬中竟滯留有數名吳軍軍士,於是將焦光推在一邊,拔劍與馮則諸人格鬥。
史春搖頭道:「曹丞相不知道那件事。那件事原本只有三個人知道,弘農王、我、小喬。弘農王早已被董卓殺死,我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我也料不到小喬會將那件事說出……」
周瑜道:「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也許他有把握我不會殺他。」
周瑜道:「既是如此,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替使者君追還軟甲。」
吳夫人這才招手叫孫權近身,問道:「袁術有沒有虐待你?」孫權道:「沒有,袁公一直對孩兒很好。」
衛士自是知道周瑜與吳侯關係親密,也不敢多問,當即應了。
周瑜道:「什麼機密大事?」種輯道:「這件事,我只能告訴吳侯一個人,而且不能讓旁人知曉。」有意朝對面史春房間指了指。
史春被戴上手腳鐐銬,關入一座營帳的木籠中。他忘不了今日初見喬婧時,她臉上的驚愕複雜表情,幽怨凝絕,令人神傷。當年喬婧被秘密囚禁于史侯府中,他與其人相處幾日,知其外柔內剛,即便被鎖禁在不見天日的密室中時,也始終未曾說過半句軟話,沒有流露過恐懼害怕的神情。而今往事再度重現,她竟至失聲痛哭,顯然正如周瑜所言,當年那件事對她人生影響巨大,她迄今都沒有放下。一時胸口波瀾翻湧,竟隱隱有些心痛的感覺。
周瑜道:「他去了哪裡?」呂蒙道:「這個……沒人知道。監視的軍士不知道史春什麼時候離開的,只在他半夜回來時才發現。全怪臣無能,辦事不力。」深有愧色。
史春不答,只道:「這次來江東,是馬鈞主動要求的,說是聽說京口譙山有名醫,能治口吃之病。」這回答倒是完美無缺。
羅湯又道:「你們不能綁我在這裏。大喬人呢?我要見她。」
危急時刻,已是漢獻帝皇后的伏壽忽然派人送來了通關憑證,於是喬氏舉家逃亡。喬羽與妻子乘坐一車在前,由僕人羅韜駕駛。喬媖、喬婧姊妹乘坐一車在後,由羅韜之子羅湯駕駛。東出潼關不久,便有追兵趕來。奔逃中,二喬與父母失散。
周瑜道:「傳國玉璽多年前便已失蹤,而且是從皇宮中被人掉包,我京口距離洛陽千里之遙,使者君如何肯定傳國玉璽一定在吳地?」
周瑜道:「既然使者君經歷並不複雜,為何你當年挾持我時,還一再聲稱你見過的場面多了,我即便使花招詭計,也瞞不過你?」
周瑜問道:「是誰?」呂蒙道:「袁術袁公的女兒,袁蜜。」
這一夜,自是極盡纏綿。
周瑜覺察到妻子神情有異,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道:「你若還是放不下那件事,我便替你殺了史春,不管他有沒有朝廷使者身份。」
許貢死後,仍有門客矢志為他復讎,孫策先後經歷過兩次行刺事件,刺客均自稱是許貢門客。今日這起未遂事件,算是第三次了,這也是周瑜對孫策之前單身赴軍營找史春格鬥格外憂心的原因。但孫策自恃驍勇,也不怎麼當回事。
周瑜道:「太史慈跟吳侯是舊識,二人武藝相當,不分上下,早有惺惺相惜之意。他目下也是處於困境中,既不肯投降,但也知我東吳大軍為他一人而來,他若抵抗,便會拉上全城人陪葬。」
但周瑜既是主帥,他也不能逾越主帥下令攻城,便憤憤轉身,去找吳侯孫策告狀。
周瑜忽道:「恕我冒昧,使者君又不是上陣殺敵,卻時時穿著如此貴重的軟甲,是不是結下了什麼厲害仇家,擔心對方尋上門行刺?如此,使者君日夜提心弔膽,未免也太辛苦了。」
周瑜道:「我手下衛士非無能之輩,兇手以一敵五,猶佔據上風,絕非等閑之輩。」將史春留在外面,自己進來拜見焦光。
周瑜握緊劍柄,但始終沒有拔出劍來。他知道史春只是受命於人,而且下命令的人是皇帝,換了誰,都不敢違抗聖旨。奪走小喬清白的人也不是史春,而是早已被董卓殺死的漢少帝劉辯。甚至對皇帝而言,那都不叫姦淫,而叫臨幸,是女子的榮幸,正如皇宮中宮女均不準穿內褲,以方便皇帝隨時性|交一樣。真正的罪魁禍首則是當今漢獻帝皇后伏壽,是她設計了一切。
他新來江東不久,卻深得孫策器重,極力誇讚,其他老資格的將領不免有所嫉妒,太史慈心知肚明,便尋借口先辭了出來。
周瑜道:「也許是曹操授意史春故意如此。總之,史春沒有等你我拜堂成親時出現,當眾宣布曹操心意,已然不錯了。」
孫策無奈,只得上前跪下,迎接詔書。他一下跪,周瑜等人便也跟著跪下。
周瑜冷笑道:「吳侯今日大婚,曹操派你來轉達結親之意,還真是美意。」
孫策一怔,隨即會意,問道:「是不是朝廷使者要作怪?」周瑜點點頭。孫策道:「去吧,只是有勞你這位新郎官了。」
馮則忙勸道:「夫人息怒,小心氣壞了身子。將軍有令,這個人任由夫人處置,要打要殺,只需要夫人一句話,臣等自會替夫人動手。」
喬羽本想讓二喬護送母親梁氏返回江東,喬氏姊妹不忍拋下父母,有所遲疑。當時許多大臣不滿董卓施行暴政,暗中逃走,如袁術、曹操等,董卓十分生氣,對朝中官員監管甚嚴,出入關卡均需要憑證。等到二喬終於下定決心返回江東時,已是難以成行,遂一直滯留在洛陽。
周瑜出來,召了自己衛隊長馮則,命他立即帶羅湯出城,送去譙山焦隱士那裡,多付金銀,請對方及附近山民妥善照顧。安置妥當,這才回去禮堂,與眾人飲酒。等到日入三商時,便接了喬婧返回周府,以取古禮「昏禮下達」之意。
周瑜道:「你發現使者就是史春,難道不驚訝嗎?」
孫策皺眉道:「這個許貢,還真是陰魂不散。」
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
周瑜親眼見識過太史慈的武藝,若論排位,在江東當是數一數二的一流高手,聽說居然一時力戰不下,那麼對方也一定相當了得了,除了吳侯孫策本人,他真想不出還有誰能與太史慈旗鼓相當,忙問道:「跟太史慈動手的是誰,是吳侯嗎?」
焦光正與一名老者交談,見周瑜進來,忙起身相迎,又告道:「山民幫忙山上山下都找了,仍未尋到羅湯。」
喬婧忽然笑道:「我姊妹二人是不是瘋魔了,大喜日子,莫名提這些舊事做什麼?」
孫策道:「先父當年派我二人到洛陽尋找陳是,真可謂深謀遠慮。而今我吳軍水軍艦船、陸軍軍械均為天下第一,曹操老賊起了垂涎之心,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又問道:「公瑾預備如何做?要將史春一行驅逐出吳地嗎?」
忽有一名軍士渾身是血,奔了進來,正是周瑜的衛隊長馮則。
呂蒙道:「要是朝廷使者問起來怎麼辦?」周瑜道:「先不必理會。去辦事吧。」
周瑜大為驚訝,便進來客館,卻不立即去見史春,只等在庭院中。
孫策擺手道:「好了,別提當年的事了。走,咱們去跟大傢伙兒喝酒,今日一定要喝個痛快。」
周瑜道:「先放了他,派人送他回去客館。我去找一趟陳是。」
孫策道:「羅湯刺了太史將軍一刀,你反而為他求情?再說了,他可不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堂上這麼多賓客,他行刺的只是我孫策一人。」
「寧我負人,休教人負我」,涉及一段極為慘烈的故事。當年曹操不滿董卓當權,逃出洛陽。董卓下令通緝追捕曹操。曹操走投無路時,趕去投奔故人呂伯奢。呂伯奢剛好外出,呂氏五個兒子接納了曹操,極盡賓主之禮。呂子磨刀殺豬時,曹操聽到,懷疑對方要殺自己,於是拔劍將呂氏五個兒子及兩名僕人全部殺害。出門時遇到呂伯奢歸來,又將對方一併殺死,還大言不慚地道:「寧我負人,休教人負我。」
當年喬婧為史春所擄,囚禁在永和里史侯府密室中,于昏迷中遭漢少帝劉辯輕薄姦汙。她本與姊姊喬媖商議,就此忘記這件事,永遠不告訴周瑜。但時間證明,想忘記一件深深傷害了身心的惡事,並不是那麼容易。
周瑜又驚又喜,迎上前問道:「仁妹是剛到嗎?可比吳侯預計的日子提早兩日。」
喬媖沉默許久,才道:「如此,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又嘆道:「太史慈這樣的人,我實在配不上他,他值得有更好的女子。」
于當見計謀已被識破,而主帥周瑜竟如此年輕,既驚奇又佩服,只得將五花大綁的太史慈交了出來。
華佗道:「焦光不時上山採藥,我便代他坐診,就連附近山民也常常將我當成了他。兇手將焦光當作了我,也是極有可能的。」
周瑜沉吟道:「使者君的懷疑不無道理。但這個人不會是為討好吳侯而竊取軟甲,因為吳侯不會喜歡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應該是我方某名將士見過使者身上的軟甲,自己起了貪心。我會將自軟甲歸還始,到今早進出過客館的人列出名單來,一一加以調查。」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吳侯親自率軍攻討涇縣,發誓不拿住太史慈誓不罷休,應該早有預料。」
於是兩對新人在堂前站定,有人攙扶吳夫人出來。周瑜父母均已過世,堂上雙親便只有孫母一人。周瑜憶及雙親,頗為心酸,忽見侍立在吳夫人身邊的不是婢女,竟是袁蜜,不由一怔。
呂蒙少時不喜歡讀書,被人稱為「吳下阿蒙」,依附於姊夫鄧當。鄧當為孫策部將,數次征伐山越,呂蒙也跟隨姊夫作戰,時年十六歲。鄧當手下將領見呂蒙年幼,很是輕視,嘲笑道:「這小子能幹什麼事,不過是送肉喂虎而已。」甚至當面羞辱呂蒙。呂蒙大怒,拔刀殺死對方,懼禍逃走。後來又主動出來向孫策自首,並通過姊夫鄧當說情。孫策頗欣賞呂蒙的膽氣,遂赦免了他,安排在周瑜手下做事。
陳是聞言忙斥道:「你怎麼也學那些人了,當著周將軍的面,竟敢隨意稱呼。」
周瑜道:「那好,我一會兒會帶史春出去。等我們離開后,自會有人送使者君去吳侯府。」出來招手叫過呂蒙,囑咐了幾句,這才趕來見史春。
吳夫人生四子一女,孫仁是唯一的女孩兒,年紀最小,自幼得父母及眾兄長寵愛,橫行無忌慣了。她也沒有女兒家的羞澀,徑直敘道:「那時我們全家住在瑜哥哥家中,有一日瑜哥哥坐在梅樹下吹笛,梅花花瓣一片一片地飛下,落在瑜哥哥身上,就好像是聽懂了音律,在為你伴舞。我看得呆了,便走過去對你說,等我長大了,就嫁給你做妻子,你要專門吹笛子給我聽。」
太史慈道:「我跟諸將不熟,兼之傷口有些疼痛,所以向吳侯告了假,想先回家去。」
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
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
喬媖道:「不如我親自去求吳侯好了。」喬婧忙道:「羅湯當眾拂了吳侯面子,吳侯心中不快,姊姊與吳侯新婚大喜,何必為這件事而生嫌隙?」
孫策聽說皇后伏壽也有一車禮物相送,不禁一怔,轉頭去看周瑜。周瑜嘆了口氣,又想起無數往事來。
于當跪在馬前告道:「太史將軍說吳侯親自率軍來此,不為涇縣,只為找他報當日兜鍪之仇。為了不牽累城中軍民,他已事先換上百姓衣服,縋下城牆,逃出城去了。」
孫策忖道:「焦隱士名氣不小,皇帝曾幾次徵召。會不會是因為惱怒他不肯赴京,乾脆派人強行擄走?」
周瑜亦是久聞神醫大名,忽聽說眼前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華佗,「啊」了一聲,忙上前拜見,又詢問來此緣由。
周瑜道:「當今皇帝只是個傀儡,不會做這種事,曹操倒有可能。之前董卓召蔡邕赴京,以蔡氏全族性命要挾。曹操表面禮賢下士,其實與董卓同為虎狼之輩。他召名士不至,惱羞成怒下以武力威逼,這是極可能的事。只是焦隱士的聲名才學,無論如何都不能與當年的蔡邕相提並論,曹操如何會如此大費周章?」百思不得其解,便欲先往客館見史春,再趕去譙山。
周瑜道:「使者君最喜用擄人這一招,聽起來很像你的作風呢。使者君何不直接告知我你昨晚去了哪裡?也許能尋到人證,證明你沒有到譙山草廬殺人。」
周瑜卻甚是固執,堅持要親送史春到客館,道:「我會儘快趕到吳侯府。」
孫策笑道:「尚記得神亭一戰嗎?如果太史君當時將我生獲,會怎樣處置我?」太史慈想了想,道:「不可知也。」
華佗告道:「早年我在家鄉,曾為曹操診治頭風之病。那時他還不是如今威風凜凜的丞相,只是個閑居在家無所事事的青年。我告訴他,說頭風只有開刀能治,但曹操不信,於是就此作罷。」
史春人尚在堂中,聽聞到嚶嚶哭聲,渾身發顫,忍不住又想掙脫。馮則雖不明情由,但見此人竟惹得夫人哭泣,當即毫不客氣,上前以拳腳狠狠招呼,直至史春痛得彎下腰、幾欲跌倒,這才命人將他拖出去。
周瑜正色道:「人是可以選擇的。當年洛陽之事,就算使者君是受命於人,身不由己,你也仍然可以選擇做個好人。」
周瑜趕回軍營,命人開了鎖鏈,將史春從囚籠中放出,問道:「原來史君是朝廷使者,為何不早言明?」
喬婧便催道:「夫君快些去做正事吧。你交代的事,我也會即刻去辦。」
呂蒙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是出於使者安全考慮,這裡是官客館,平日就有守衛。如此再調派兵馬,旁人會不會認為我們東吳刻意針對朝廷使者?」見周瑜神色不定,又道:「將軍該知道,臣當年曾一時意氣用事,犯下大錯,至今還後悔不已。」
孫策不無得意地道:「袁術雖是先父的宗主,但家父過世后,對我多方抑制。而今我勢力不在他之下,又被朝廷封作吳侯,他當然要加以籠絡了。」
周瑜大為尷尬,忙命隨行衛士先行離開,等到左右無人,才問道:「我何時說過要娶仁妹做妻子?」
衛士問道:「將軍要帶刺客去哪裡?吳侯說過要親自審問刺客,萬一吳侯問起來……」
羅湯道:「是呀,我殺了他,大喬就不能嫁給他了呀。」
周瑜便俯下身子,往妻子額頭親吻了一下,這才出房。等他換下吉服,出來周府時,夜幕已然降臨。
周瑜忙叫道:「吳侯,請手下留情。」卻是read.99csw.com已經遲了,他叫「吳侯」時,軍士那一劍已遞入史春胸口。
周瑜道:「吳侯問起來,就說我帶走了刺客。」
周瑜又上前拍了拍馬鈞肩膀,道:「我竟不知馬匠師也在使者隊伍中。」他知道對方是個結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難以交談,遂拱手道:「我還有事,改日再聊。」
袁蜜卻已不是當年魯莽好動的少女,應答得體,頗令孫策刮目相看。
馳出軍營北行,走不多遠便聽到前面有金刃交接聲,周瑜忙催馬急趕。到江邊時,見到史春與一名軍士正在惡鬥。那軍士已佔得上風,挺劍朝史春胸口刺去,招式與之前太史慈擊敗史春時一模一樣。
喬婧嘆道:「夫君待小喬實在太好,我真不知該怎麼才能回報夫君你。」
孫仁躍下馬來,身手極為利落,走到周瑜面前,氣呼呼地問道:「瑜哥哥,你當年答應要娶我做妻子,而今為何違背諾言,要娶別的女子?」
走不多遠,衛隊長馮則便飛馳來告道:「前面出了事,太史將軍在市集那邊跟人動手打架。」
呂蒙忙低聲問道:「原來將軍與這個叫馬鈞的探子是舊識,要如何處置他?」
史春被重新押回軍營。周瑜聽說喬婧不願處置其人,只得作罷。但料想史春千里來到京口,必有所圖,也不能就此放了他,便下令先行扣押。
周瑜一時躊躇,忽有僕役過來稟道:「朝廷使者想見周將軍,正在房中相候。」
之前周瑜到吳侯府稟報擒拿到史春一事時,孫策沒有心思,但後來聽說史春武藝驚人,雖然最終敗在太史慈劍下,也令太史慈力氣耗盡,全身虛脫如散架一般。孫策曾與太史慈兩番交手,一次在洛陽,一次在神亭,均是是敵非友的情況,是以各自出盡全力鏖斗。自太史慈歸降,孫策雖也召其比試,然太史慈卻總是畏畏縮縮,不敢再與吳侯一較高低,令孫策覺得無趣之極。當他聽說史春武功高強,堪稱太史慈對手時,登時心癢難耐,心中計議一番,遂取了親信衛士凌統的令牌,打扮成普通軍士,趕來軍營,假裝營救史春出營,即便不能探知史春來京口的目的,亦可以打一場痛痛快快的架。
周瑜道:「所以軟甲應該就是在使者君離開客館時丟的。」又問道:「使者君昨晚瞞過守衛,偷偷溜出客館,請問去了哪裡?」
周瑜奇道:「馬鈞原來只是個修車匠,又有口吃的毛病,竟能入朝為郎中,想來舉薦他的人大有來歷了。」
周瑜道:「軟甲稍後便會歸還使者君。」
孫策手下略緩,打量那刺客面目時,不由呆住,那人竟是羅湯。
周瑜不及回答,下馬趕了過去。那軍士果然便是吳侯孫策。當然也不是周瑜令孫策縱走史春,而是他自己想找機會跟史氏打上一架。
周瑜沉吟許久,才道:「我不殺你,你是生是死,將由小喬決定。」命衛隊長馮則將史春押回周府,交由喬婧處置。
剛出轅門,便見到有紅衣少女飛騎而來,卻是孫策幼妹孫仁。她早先與母親、兄長等人依附於周瑜家,孫堅死後,又與母親吳夫人搬回故鄉吳縣居住。最近孫策因婚事臨近,專程派人去迎母親、妹妹到京口。推算行程,卻是提早到了。
次日周瑜起來晚了些,但仍然堅持要去軍營視事。又覺得對不起新婚妻子,解釋道:「而今有曹操探子在京城,不比尋常,得時時警惕些。」
等山民趕到,焦光才敢出來。往草廬內外查看時,發現除了馮則還活著外,其他軍士均已死去,而羅湯也不知去向。今日一早,馮則醒來,不顧傷重,堅持馳回城中稟報。
東漢末年,中原戰爭頻繁,民眾大舉南下,以避戰亂。這些人不但令南方人口大大增加,且帶去了相對先進的文化及技術,一改「楚越之地,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無積聚而多貧」之局面。京口當南北之要衝,控長江之下流,交通極其便利,往往成為移民的首選之地。到漢獻帝時,京口雖然只是會稽郡丹徒縣西鄉下屬的一個裡,卻已成為繁華大鎮。孫策控制江東后,因根據地吳郡太偏東南,于戰守之勢不利,從戰略考慮,亦看中位於長江之濱的京口,派情若手足的大將周瑜刻意經營。
周瑜問道:「他可有說他為什麼而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便見到袁蜜怏怏出來。周瑜咳嗽了聲,招呼道:「蜜娘。」
孫策道:「馮則等人也是勇武之輩,那人竟能一對五,可見武功不凡。對了,公瑾不是說史春昨晚曾溜出客館嗎?會不會是他?」
只是湊巧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多事情,應該不是巧合。曹操明知史春與孫策、周瑜二人有私仇,卻還派他充作朝廷使者,一定是有意為之。史春抵達京城,孫策、周瑜定會對他格外留意,嚴密監視。曹操再派另外一隊人馬尾隨史春來到吳地,趁孫策等人關注史春時,從容行欲行之事。
鐵瓮城因山為壘,三面環山,築城時利用了北固山南峰逶迤的山勢,依山加築夯土,雉堞緣崗,彎環回合,形成與山一體的巍峨城垣。北城垣則面臨長江,緣江為境,以長江天塹作護城河。整座城市因地制宜,負山背江,看上去十分雄壯。
周瑜遂上前問道:「史君何時來了我們吳地?你到京口做什麼?」史春道:「遊覽風光而已。」周瑜冷笑道:「鬼才信你。」
喬媖也笑道:「不提那些了。」又探身朝門外望了望,道:「快到吉時了,為何還不見人來?」
辭出時,周瑜又特意叮囑道:「曹操派遣史春以朝廷使者名義來到京城,另有所圖,怕是軍械圖紙也在其中。馬鈞如不能得手,史春必會另想他法。陳匠師可要特別小心。」陳是滿口應了。
周瑜道:「我聽說袁術放回了孫權。吳侯有沒有想過袁術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瑜道:「那麼你是不想大喬嫁給別人,所以才行刺吳侯的嗎?」
使者名叫種輯,一見面便告道:「種輯只是副使者,正使者已先行入城,須得由正使者宣讀朝廷詔書,種輯不能逾禮。」
當喬婧歷經磨難,再度與周瑜重逢,周瑜表示要立即娶她為妻,再也不分離時,她淚如雨下,再也忍不住,便將曾失貞于漢少帝一事和盤托出。事情過去多年,周瑜也不在意,只是見到喬婧記憶猶新,依然走不出密室陰影,即使自己多方撫慰,但在她內心深處,歲月青苔始終覆蓋不了那段往事,便由此而深恨肇事者,史春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路遇到巡夜軍士詢問口令,那軍士均順利答出,到轅門時,亦以令牌順利通過。
京口河道的開鑿,使丹徒水道東通吳會,西連建業,北接邗河,京口由此成為諸水交匯之地,「前引荊、楚之固,東引吳會之粟」,商業和手工業皆應運而生。
陳是笑道:「這些木人由機簧控制,只有打開盒蓋,才會觸發機關,木人便會自己動起來。不過等到簧力用盡,會就此停止。這邊有一個環鈕,只需再往右轉動數下,便可重新上緊機簧。還有,將軍夫人要取放物事時,只需要輕輕推動外沿,上層便會轉到一邊,不會影響木人行動。」
軍士正要將親兵屍體運走,周瑜舉手攔住,揭開白布,一一察看面容。想到這些人昨日還在活生生地扈從自己,今日便橫屍於此,而其親人家眷更要經歷失去至親的傷痛,久久不能平復,不由得很是難過。
取出鑰匙,打開籠門,又開了史春手腳鐐銬,遞給他一套軍士衣服及兵刃,等他換好,便引他出來營帳。
孫策一怔,隨即低聲道:「你我今日成親,雖然這史春有些掃興,也許是曹操有意為之,但諒他在京城也掀不起大浪來,何必多去理他?頂多我再派人包圍客館,將史春一行軟禁起來。」
太史慈遭擒后不得已降吳,但始終心系揚州,與江東諸將疏離。眾人都懷疑太史慈會趁此機會逃走,甚至連周瑜也有此慮,只有孫策滿懷信心,道:「太史慈是青州名士,向以信義為先,他終不會欺騙我。」又專門設下宴席為太史慈餞行,親自送別至城門。
史春道:「我在京口沒有親朋故友,不會有人來救我。周瑜想查明我來京口的目的,又知道我不會說出來,便假意派你來救我,想利用你套取我的話。」
周瑜便解開羅湯綁繩,正色告道:「而今大喬已正式嫁給吳侯,是吳侯的妻子,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史春立即追問道:「周將軍預備如何追還?我不是懷疑周將軍能力,周將軍的智慧,早年在洛陽我便已經見識過了。只是調查自己部屬,總會有些難以下手。」
只過了一個多時辰,事態便有了發展,涇縣城頭高掛起白旗來。軍士遠遠望見,立即趕來稟報周瑜。呂蒙、凌操等眾將均感驚訝,不由對周瑜神算多了幾分欽佩之情。
周瑜衛隊長馮則道:「凌校尉已派人搜過史春身上,除了一些金錢及隨身佩劍外,再無其他。」
史春道:「如此豈不是太容易了?我是說,我發現軟甲失蹤后,一定會告知周將軍,對方應該能料到周將軍最先懷疑的便是進出過客館的人。」
周瑜聞言,便打開其中一個盒子。盒蓋內側是面精緻的銅鏡。盒匣分為上下兩層,下層用來盛裝首飾等物,上層則立有一些小人木偶,非但造型精美,栩栩如生,而且木人還能動,有的擊鼓,有的騎馬,有的耍劍,有的吹簫,有的跳舞。
那軍士很是驚訝,道:「呀,你還真是精明,這麼快就識破我了。」拍了拍腰間長劍,道:「我有個提議,聽說你武功很好,連太史慈都誇你劍術高明,只要你打贏我,我就放你走。不但帶你離開這裏,還送你出京口。」
原來涇縣守將太史慈正為揚州刺史劉繇效力。劉繇是東漢皇族,與太史慈同郡。昔日太史慈因青州刺史一事逃亡時,受過劉繇恩惠,后董卓亂政、群雄爭霸,劉繇以信招引,太史慈便投奔到其麾下。因舉薦太史慈的人很多,劉繇本欲重用,但以「月旦評」知名的大名士許劭正依附劉繇,稱太史慈有短命之相,劉繇遂放棄計劃,只讓太史慈在帳下做了一名小官,負責偵視敵情輕重。
一旁老者忽插口道:「會不會是為我而來?」周瑜道:「還沒有請教老先生高姓大名。」焦光忙介紹道:「這位是華佗華神醫。」
孫策還擔心軍民不服周瑜,又特意公告吳地道:「周公瑾雄姿英發,才能絕倫,和我有總角之好,骨肉之情。在丹陽時,他率領兵眾,調發錢糧相助,使我能成就大事。論功酬德,今日之賞賜遠不能回報他在關鍵時刻給我的支持。」
馮則道:「瞧不清面孔,不過應該不是吳侯,也不是熟人。如果是吳侯的話,太史慈哪敢如此放肆?他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周瑜道:「對方一舉殺死殺傷我五名手下,絕不是普通人,焦隱士可曾結下什麼厲害的仇家?」
周瑜試了幾下,極是嘆服,道:「陳匠師果然不愧是吳地第一巧匠,二喬一定會喜歡這件禮物,我替她們謝謝你了。」
當年孫堅戰死,周瑜曾陪同孫策前去拜見袁術,欲得孫堅舊部。袁術不肯將舊部撥回給孫策,又見周瑜有才,欲留為己用,私下多次召見,又稱要將愛女袁蜜許配給周瑜為妻。周瑜婉言謝絕。袁術為此很不高興,一度想要加害周瑜。還是袁蜜從帷幔后衝出,才及時制止了父親。但她親耳聽到周瑜拒絕婚事,亦極是羞愧,雖送周瑜出去,亦不肯再說一個字。
周瑜道:「先別說這些。你一路鞍馬勞頓,先好好歇息。來,我扶你上馬,送你去見吳侯。」
周瑜道:「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陳匠師……」
周瑜本知曉這段往事,此刻經呂蒙提醒,漸漸冷靜下來,心道:「我竟是如此放不下當年那件事嗎?以至因為惱恨史春而失去了理智。」想了想,道:「呂司馬提醒得極是。但朝廷使者不光是為道賀而來,你去選些精幹人手,換下衣衫,派到客館來充作僕役,暗中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異樣,立即向我稟報。」
孫策道:「你知道我傾心大喬許多年,而今終於可以抱得美人歸,我怎能再改娶他人?也罷,反正曹操只是要安排一枚棋子在江東,就讓我二弟孫權娶他侄女好了。」
周瑜怒極,但仍不得不鬆開握劍的手,又命人備馬,護送史春來到城門處。
孫策亦是吃驚之極,道:「我這一劍本要取你性命,為何竟沒有刺進去?」
史春仍是神色冷然,只道:「周將軍現下知道,也不算晚。」
馮則見喬婧始終不下命令,便試探問道:「這個人既然冒犯過夫人,不如由臣將他押到江邊,一刀殺了,首級懸在城頭示眾,屍身拋入江中餵魚。」見喬婧不答,似是默許,便道:「來人,把他押往江邊處死。」
軍士笑道:「我只負責帶你出軍營,其他的,可就管不著了,史君請自便吧。」
孫策大喜,忙道:「哥哥我今日成親,母親今早還當著三弟、四弟的面念叨過,說要是權兒在就好了。你回來就好了,我們兄弟算是聚齊了。走,我這就帶你去拜見母親大人。」又見幾年不見,袁蜜已出落得英姿颯爽,忍不住誇讚了幾句。
這處宅院不小,堂中只點有一盞油燈,頗為昏暗。那探子雙手反綁,跪在堂中。周瑜見他眼睛被厚黑布蒙住,遂上前問道:「你是什麼人?」
喬婧道:「周郎也是聰明絕頂之人,吳侯也不笨,為何姊姊獨獨鍾情于郭嘉?」
太史慈道:「當年我親眼見到羅湯因忠心護主而摔下山崖,他……」
周瑜登時醒悟,道:「偷取軟甲的人,有可能已經攜甲潛逃了。」忙出來叫過部將呂蒙,命他將進出客館的吳軍將士列出名單,一一找到人,盤查昨夜行蹤,並予以證實,如果有誰出了城,即刻予以追捕。
周瑜道:「你帶幾個人趕去陳家,等那人出來,就將他逮捕,先找個地方關起來。我等這邊完事,會親去審問。」
周瑜道:「羅湯行刺吳侯,罪名重大。我知道他對你們姊妹有恩,你們想救他,但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周瑜道:「莫不是使者君昨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怕我登門問罪?」
孫策人在吳侯府后|庭,吳夫人正因為不見女兒孫仁而責備長子,道:「你妹妹不見了,你怎麼不派人去找?」
離開陳家,周瑜徑直回來家中,喬婧正坐在燈下相候。多年前二人在熹平石經前一見鍾情,之後意外分別,苦思多年。現今熹平石經早已毀去,而有情人終能成眷屬,實是真心感激上蒼的眷顧。
華佗站到焦光身邊,道:「將軍看我二人是不是年紀、體貌都差不太多?」
周瑜道:「話是不錯。不過昨晚有人闖進草廬,欲擄走焦光,為此還殺了我幾名親兵衛士。」
周瑜大怒道:「你倒是會做好人。」
孫策笑道:「這史春劍術確實不錯,今晚打得還算痛快。」
史春這才滿意,又問道:「周將軍預備如何著手呢?哦,我尚未告知,我昨晚悄悄離開客館一趟,出去了大概兩個時辰。我離開時開過箱筪,軟甲還在。回來后倒頭就睡了,人始終未離開過房間。我自認為還算警覺,不至於到有人進房偷竊而一無所知的地步。」
呂蒙喝道:「快說,你是什麼人?來京城做什麼?」
喬婧母親已經過世,父親喬羽尚滯留在皖縣,她和姊姊喬媖自來到京口,便一直借居在周瑜府中。當喬婧見到五花大綁的史春跪在面前時,心緒也是極為複雜——
史春見周瑜始終手撫佩劍,問道:「周將軍有意殺九-九-藏-書我嗎?」周瑜道:「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兜圈子,我確有殺你之心。」
如此過了一兩年。正當一家人生活趨於平靜時,蔡邕忽然攜女兒蔡琰趕來喬府,告知漢獻帝劉協聽說喬氏姊妹貌美,欲納二喬為妃,已正式對董卓提出。
但此時此刻,已被漢獻帝封為吳侯兼討逆將軍的孫策卻沒有率兵進攻揚州牧治壽春,而是傾盡全力攻打涇縣。不但孫策親自領軍,手下如周瑜、韓當、宋謙、黃蓋、程普等猛將亦是傾巢而出。
程普冷笑道:「說了半天,原來只是考慮開城投降。我不知道主帥上過幾次戰場,仗可不是這麼打的。就算吳侯欲得太史慈,也應該立即攻下城池,將他擒下,捆縛到吳侯面前。主帥既不攻城,還妄想守軍投降,不是異想天開的笑話嗎?我軍糧草有限,可是耽誤不起時日。如果主帥實在不知道仗該怎麼打,就交給我等老將來好了。」
太史慈剛要推謝,孫策道:「我曾立過重誓,不得到太史慈,絕不娶新婦。大喬是姊姊,小喬是妹妹,妹妹不能在姊姊前面結婚,我不娶大喬,周瑜也不能娶小喬。我二人的婚事,都因你太史慈一人而耽誤。」
於是一路找去,結果發現羅湯還活著。他跌落時衣衫幾次被樹枝掛住,減緩了下墜之勢,人未摔死,但因腦袋先著地,人已經成了傻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除了二喬外,連父親羅韜都認不出來了。喬羽念他祖孫三代都在喬府當差,又是為了營救二喬而遭難,不肯捨棄。在太史慈的護送下,喬氏帶著羅湯輾轉回到廬江皖縣。羅韜過世后,二喬視羅湯為手足,盡心照顧,但其瘋病始終不見好轉。
孫策搖了搖頭,道:「我倒是還想跟以前一樣,不希望旁人因為我是吳侯而怕我。」又告道:「我本想跟史春大打一架后,再殺了他,如此便可以為你和小喬報仇,不想他身上穿有甲衣,難怪胸口賣了個那麼大的破綻。」
為守備需要,周瑜發動軍民修築了一座城池,因山為壘,望海臨江,緣江為境,因京峴山為名,號京城。周回六百三十步,形似瓮狀,開南、西二門,並一改以往僅用土夯築之法,內外皆固以磚壁,時人因而稱之為「鐵瓮城」
周瑜心道:「吳侯不知太史慈愛慕大喬已久,還以婚事說服太史慈就範。換作旁人,一定會就此離去,哪還會為情敵效力?」只是不便在部下面前提及此節,只搖了搖頭。
京口軍營亦在熱議太史慈,別部司馬呂蒙更是當面告知長官周瑜道:「這次太史慈為吳侯招納了幾萬精兵,那些輕視他降將身份的人,再也無話可說了。」又笑道:「不過當日我也以為太史慈離開后不會再回來了。」
程普大怒道:「自古兵貴神速,主帥竟還要再多等一日?」
種輯道:「是,周將軍好記性。」
史春道:「那好,我就開門見山了。不錯,我除了受皇帝詔命來向吳侯道賀新婚外,還奉有曹丞相交代的兩項秘密使命:一是曹丞相聽說傳國玉璽落在了吳侯手中,命我查驗此事;二是曹丞相想與吳侯結親,將侄女許配給吳侯,特派我轉達美意。」
孫策心中發癢,想跟周瑜一道去追查案子,又知對方不會同意,好聲好語地懇求道:「就跟當年在洛陽一樣,再來一次,好不好?」
陳妻在一旁道:「夫君在這兩具匣子上花了不少工夫,周郎不妨打開看看。」
喬婧吃了一驚,道:「城中來了曹操的探子嗎?夫君既知道,為何不立即收捕?」
周瑜登時哭笑不得。他適才不肯答應二喬放走羅湯,原是怕羅湯行刺孫策一事另有隱情。尤其今日湊巧有曹操和袁術兩方使者來到京城,袁蜜更是住在吳侯府中。如果羅湯是受他人指使,這兩方都難逃嫌疑。不想羅湯瘋傻依舊,行刺吳侯,只因為私下喜歡喬媖,不欲她另嫁他人。
周瑜本不以為意,然見史春神情嚴肅,方知不是戲言,忙問道:「那軟甲不是一直穿在使者君身上嗎?」
周瑜也道:「大喬不便出面說情。」
周瑜又指著門外的史春,問道:「二位可有見過他?他是朝廷來的使者。如果真是曹操派人來擄神醫,他一定多少知情。」
呂蒙剛走,孫策便到了,也不帶隨從衛士,只單騎一人。
孫策道:「那好,我就等太史將軍六十日。將軍歸來之日,便是我和周瑜大喜之日。」
周瑜本待跟著孫策去與眾人飲酒,忽見部將呂蒙站在門柱邊朝自己招手,便道:「請吳侯先去招呼賓客,臣有事先出去一下。」
而史春聽到周瑜那一聲「吳侯手下留情」時,更是吃驚。當年在洛陽,郭嘉繪出了史春相貌,因而孫策、太史慈等人均認得史氏,但史春卻只對周瑜一人熟悉,不認識孫策。忽聽說與自己交手的人是吳侯本人時,不由得愣住。
史春道:「我所圖只有兩件事,第一件是查驗傳國玉璽是否在吳地,尚未做到。第二件是撮合曹孫聯姻,已托將軍轉交曹丞相書信,只等吳侯回話。周將軍所稱詭計陰謀,莫非是指前事,如此不是等於承認傳國玉璽在吳侯手中嗎?」
送妻子入洞房后,周瑜卻不坐下,只道:「抱歉……」
周瑜笑道:「感謝的話就不必再提。你是我妻子,你心中所想,便是我情之所願。」
史春沉默許久,才道:「我自知有錯,不敢多辯。如果一定要說仇家,周將軍確實可以說是我唯一的仇家。」
周瑜道:「使者君找我有事嗎?」種輯道:「請周將軍派人帶我去見吳侯,我有機密大事稟報。」
周瑜道:「史春千里迢迢來到吳地,不可能沒有馬匹行囊,你多派人手,到城內外客店找尋。」
史春見周瑜有所猶豫,又道:「怎麼,周將軍還有狠不下心的時候?這可不像是一軍主帥。」
原以為或許是程普等老將不服太史慈,故意派人挑刺,不想那灰衣男子直起身來道:「多年不見,周將軍已是吳地武將之首,這就不認得我了嗎?」竟是多年前在京師洛陽有過一番糾纏的史春。他明顯老了,倒也顯出幾分滄桑成熟來。
史春又道:「禮單在此,請吳侯清點查收。」孫策勉強點頭道謝,又招手叫道:「來人,送使者一行進城入客館歇息。」
孫策哈哈大笑,忙引領眾人入城。
史春又問道:「聽曹丞相說,當年吳侯和周將軍在洛陽鬧事,還綁架過馬鈞作人質,可有此事?」
呂蒙聽說使者丟了寶物,不敢怠慢,立即帶人去辦。
喬媖道:「但太史慈喜歡的人是妹妹你,他又知道妹妹心中只有周郎,所以才沒有同意。」
彼時長劍已遞到灰衣男子胸口,刺破其外袍。聽到第一聲「手下留情」時,太史慈凝勁不發,但劍指灰衣男子胸口,直到周瑜叫了第二聲「手下留情」,這才勉強收手。他與對方惡戰一場,汗下如雨,衣衫盡已濕透。灰衣男子也彎下腰來,雙手扶住膝蓋,大口喘氣,顯然氣力耗盡,疲憊之極。
外面又有人來求醫,周瑜竟然認識,卻是隨從朝廷使者史春到京口的馬鈞。馬鈞不知史春也在此處,再見到周瑜時,更加意外,也甚為局促。周瑜既知曹操正派人尋找華佗,不免對馬鈞起了疑心。
周瑜遂趕來吳侯府拜見孫策,稟報無意中捉到史春一事。孫策因母親、妹妹等親眷剛剛抵達京城,無暇分身,只道:「這個史春當年可是讓公瑾和小喬吃了不少苦。極刑處死也好,酷刑折磨也好,任由公瑾處置。」
周瑜道:「曹丞相竟然還記得這等芝麻小事。」
太史慈既知舊主劉繇已故,也感念孫策的知遇之恩,這才道:「揚州軍近日新破,士卒皆離心分散,難復再合聚。我願出去宣示恩惠,以安其心並集其眾,但只恐不合尊意而已。」
臨行時,孫策把著太史慈的手腕問道:「太史將軍何時能夠回來?」太史慈答道:「不過六十日。」
周瑜道:「本來我該遵從你姊妹二人的意願,但目下京城還出了別的事,我怕有所牽連,所以羅湯人是決計不能放的。這樣好了,我先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然後我會向吳侯求情。」
周瑜遂上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位將軍麾下?為什麼要跟太史將軍打架?」
周瑜正色道:「你已貴為吳侯,不可再像當年那樣。」命人護送孫策回去吳侯府,自己則召集親信,往客館而來。
京城建成之日,孫策率軍親至,賜給周瑜鼓吹樂隊,替其修建住所,賞賜之厚,無人能與之比肩。
史春沉默許久,才道:「我自幼父母雙亡,入邙山隨師傅學藝。後來叔叔受命撫育皇子,不時召我赴京,也只是叔侄相聚而已。在遇到周將軍之前,我自認未曾做過任何一件傷害他人的事。周將軍和小喬,是我……」一時說不下去。
太史慈聞言大為驚異,不由得轉頭去看周瑜。周瑜點了點頭,示意孫策所言不虛。
周瑜屏退左右,大致說了史春關於傳國玉璽及孫曹結親的一番話,又將曹操親筆信交給孫策。
羅湯聽到孫策發問,側過頭來,笑嘻嘻地問道:「你是誰?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
不久四方諸侯起兵討伐董卓,董卓強迫洛陽官民全部遷往長安,喬氏也在其列。到長安后,本以為能就此安定下來,但梁氏得病去世。喬羽想藉機辭去官職,護送靈柩返回母親老家,董卓卻不同意,稱梁氏是喬玄之妻,理該與丈夫合葬,只准喬羽送靈柩去喬玄故鄉,且辦完喪事必須得回朝任職,又將喬妻、喬女均扣在長安作人質。喬羽無奈,只得將母親棺木運去睢陽,與父親葬在一起,再返回京師。
喬婧道:「吳侯和周郎都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應該不會拖延,或許是出了大事。」
周瑜帶著史春來到城牆高處。一覽之下,史春大為稱奇,道:「難怪昔日秦始皇稱此處有天子之氣,果然是塊寶地。吳侯好眼光,選中此處築城。」
喬婧道:「所以我們才想悄悄放羅湯走,對外只說羅湯逃走,如此,羅湯保住了性命,這件事也不會影響吳侯和姊姊的感情。」
羅湯道:「不行,我要見大喬,我非見大喬不可。」吵鬧著便往外沖。
周瑜道:「多謝吳侯寬宏大量。」又說了昨晚馬鈞和史春一事。
羅湯原是喬府下人。當年喬媖、喬婧姊妹與孫策、周瑜分別,欲護送祖母梁氏返回江東時,其父喬羽忽然回到洛陽。原來漢少帝劉辯將自己愛慕喬婧的心意告訴了舅舅何進,何進遂以大將軍名義召喬羽回朝任職。但喬羽尚不及拜見何進,便發生了「十常侍之亂」,何進遭宦官殺害,董卓率軍入京,京師大亂,內外通道阻截。喬氏難以離開洛陽,喬府也險些遭到亂兵洗掠。幸虧董卓仰慕名士蔡邕,聽說喬玄曾是蔡邕座主,下令不得騷擾喬府。后蔡邕返回洛陽,得到董卓重用,對喬府多方庇護,又引喬羽入朝任職。喬羽本不願意為董卓效力,但見其人凶虐成性,怕遭殺身之禍,牽累家人,遂勉強接受了蔡邕舉薦。
部將呂蒙正候在客館門前,忙上前稟告道:「一早有客到客館拜訪朝廷使者。臣不好阻攔,就放她進去了。」
馬鈞道:「你是周……」周瑜道:「我是周瑜。馬匠師,當年洛陽一別,數年過去,想不到能在吳地見到你。」命人解開綁縛。
周瑜道:「史春留下來還有用處,臣預備……」
周瑜道:「吳侯已知我私放羅湯一事,直言無妨。」
此刻當周瑜新婚之際,意外在禮堂上見到袁蜜,且以極為古怪的眼光打量自己,不覺頗為難堪。
喬羽聞言,焦急萬狀,請求蔡邕協助自己全家逃出長安。蔡邕雖得董卓信任,卻只是文臣,難以取得出關憑證。
于當大驚失色,問道:「將軍如何會知曉這些?莫非能未卜先知嗎?」
周瑜哼了一聲,劈手奪過書信,摔門而出。又招手叫過部將呂蒙,命他立即調派兵馬,將客館包圍起來,不準任何人出入。
袁蜜似是滿腹心事,支支吾吾地道:「我……驚訝,很驚訝的。可是……」似是不願再說下去,竟垂頭擦身走了。
周瑜嘆道:「何止呂司馬不相信太史慈,我當日亦是如此。」
孫策咬牙道:「曹操老賊,有意如此。」
史春正色道:「周將軍而今已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將,該知道輕重,傳國玉璽不是凡物,留在吳地,只會給吳侯帶來災難。」
程普向孫策告狀未成,反而被留在吳侯大帳,忽聽說涇縣守軍開城投降,太史慈亦已就擒,驚奇萬分,卻還是嫌棄周瑜年輕,不肯賠禮道歉,自躲到一邊去了。
劉繇收軍后,聽說太史慈與孫策有舊,又曾親眼見到孫策下馬與太史慈交談,懷疑二人暗中有勾結,遂將太史慈逮捕下獄。然不久劉繇一再敗於孫策,孫策又聲稱要與太史慈一戰。劉繇不得不放出太史慈。太史慈連敗程普、黃蓋等名將,卻中了周瑜計謀,揚州全軍潰敗。主帥劉繇逃走,太史慈則受命到涇縣建立屯府,招募附近的山越之眾歸附。孫策也不追趕劉繇,只親率大軍,一路尾隨太史慈而來,遂有涇縣大戰。
華佗是當世名氣最大的醫師,醫術全面,精通內、婦、兒、針灸各科,尤其擅長外科,精於手術,多年來行醫各地,聲譽極著。他能一眼看出同病情患者的臟腑病位,對症施治。曾有軍吏倪尋、李延同時就診,均是頭痛發燒,癥狀相同。華佗所開處方卻大不一樣,一用發汗藥,一用瀉下藥。倪尋、李延大感奇怪,但服藥后均告痊癒。原來華佗診視后,已知倪尋為表證,用發汗法可解;李延為里熱證,非瀉下難於為治。正因為華佗治學得法,醫術高明,名震遠近。
今晚月色極好,皎皎月輪映著一江春|水,江天一色,水天開闊,風景極為壯美。
孫策道:「我是這裏的主人……」忽想到自己堂堂吳侯,何必跟一個傻子多廢話,搖了搖頭。正好有軍士進來稟報,說周瑜人在前堂相候,也顧不上再理會羅湯,忙趕來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