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七章 花窗 第七節

第七章 花窗

第七節

沈夜熙的目光往下移動,低低地說:「到了,也翻出了他的東西——」
姜湖問:「孟青梓?」
老戶籍警打了個寒戰:「那丫頭她媽嚇壞了,沒多久就搬走了。後來孟洪文突然暴病死了,大家都說,他喝酒喝得那麼凶,遲早有這麼一天,可憐的是,就剩下那麼一個孩子,沒多久,一個人走了。其實那孩子現在干出這種事來,也是……唉!這一代一代的人!」
盛遙噎了半晌:「靠,神了,我明白了,你是法海哥哥。」
姜湖笑了,沈夜熙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那還不快吃,磨蹭什麼?!」
傷害和被傷害,是個周而復始地死結。
良久,孟青梓才低低地說:「我……想問問阿皎的案子怎麼樣了?」
姜湖從兜里摸出一張卡片,一邊低著頭一邊按鍵撥號,隨口說:「上回你去花窗的時候,我在門口遇到了他們的一個服務生,給過我一個電話,讓我有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問,我碰碰運氣。」
沒人說得清。這世界上從不缺少悲劇,俄狄浦斯情節什麼的,或者也只是悲劇的一種——
平白無故地跑到警察局,「來替大家問問」?盛遙是個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看著這位「人民代表」,心裏突然警鐘大作,然而他表面上依然笑得很四平八穩:「我們現在已經抓住了一條新的線索,請相信我們會儘早破案,還你……你們的朋友一個公道。」
「是……呃?」盛遙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掐指算出來的嗎?你是白娘娘還是小青姐姐?」
最後,姜湖把研究重點放在了姚皎的案子上。
四個男人幹活,效率很高,沒多長時間,就把坑挖到了底,小李臉色慘白地看著坑底的東西,一片梨花花瓣落在他臉上,他木然地伸手抹下去,看著那雪白的花瓣發獃,然後突然就回過身去,嘔吐不止。
「聽你這麼一說,我是想起了一個人,」小鬍子遲疑了一下,他從姜湖的口氣里聽出了這事情很嚴重,再加上那些諸如「凶殺案」「虐待狂」之類的詞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壓低了聲音,「花窗有一個調酒師,叫孟青梓,喜歡留半場不短頭髮,陰沉沉的,我不是說一定是他,只是覺得有點像……」
「您說,您說,我只要見過,肯定有印象。」
姜湖:「……」
這邊,姜湖和沈夜熙在老戶籍警的帶領下,出發去找孟家老宅。
姜湖和沈夜熙的原計劃是看完了兇殺現場,差不多就回市裡的,沒想到東青鎮對於兇手有那麼重大的意義,於是兩人決定多留幾天。
沈夜熙看了兩秒鐘,表情很深沉,姜湖問:「是什麼?」
沈夜熙環視了院子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梨花樹上。他走過去,蹲在樹坑底下,突然對姜湖招招手:「漿糊,過來一下。」
這也是為什麼兇手能很快地以「出來一起旅遊」的名義把姚皎約出來,並殺害了他。
這時候,孟青梓再次抬頭看了看盛遙,好像在確認他話里的真實性一樣。
沈夜熙淡定地說:「等我給你百度一下。」
沈夜熙和姜湖對視一眼,都沒吱聲。
姜湖回過頭來,問呆愣了半天的老戶籍警:「那孟洪文,長什麼樣?」
「我問你,你是經常出入花窗酒吧么?」
盛遙怪叫一聲:「得嘞,立馬兒的,最愛干抓人這活了。」
通過日誌的信息推斷,兇手還在一段時間內通過各種社交網站、郵箱和聊天工具中和受害人建立某種聯繫,從日期上看,幾乎是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能讓對方有此人是個「熟人」的錯覺,並且訊速地消除距離感,家裡信任關係。
「這叫錘甲蟲,有的九*九*藏*書地方也叫埋葬蟲,喜歡吃動物腐屍。」沈夜熙停住了,姜湖表情有些凝重,老戶籍警和小李被嚇到了。
電話那頭好像被他的話嚇到了,半晌,才問:「警官,你說的這個人,他幹了啥?」
他們打開門進了院子,滿院的梨花花瓣,鋪了一地似的,唯有那屋子裡黑洞洞的,陰鬱極了。北方春天風大,那花瓣被風吹得四處亂飛,很多夾在窗縫裡,就像是鑲了一層白邊似的。
「警官,花窗是合法經營的酒吧,我們的餐飲里從來不放地溝油……真的,我我我對天發誓。」
好半天,孟青梓才遲疑了一下,默默地沖盛遙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來:「哦,那……那我先走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之前的目標都已經不幸,」沈夜熙抬起頭來,「那處理屍體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東青鎮!」
電話很快接通,姜湖說:「喂,你好,請問是……」
老戶籍警說:「說起來一晃也這麼多年了,當初的人走得走,死得死,也就沒啥人記得了,這孩子……這孩子真作孽。」
姜湖三個字還沒說完,那邊立刻噼里啪啦一通:「啊我真是太高興了,你要定外賣嗎?我們這裏可供選擇的方向很多,有中餐、西餐、快餐還有韓國菜,宵夜甜品也提供,支持酒水外帶哦親……」
他停下腳步,眼前的老宅院舊色斑駁,古樹大片的樹蔭投落下來,石頭上昏黃一片,院子里種了一棵梨花樹,風一吹,雪白雪白的花瓣,就撲簌簌地往下掉。老戶籍警說:「就是這裏了。」
小李手藝不錯,三兩下開了那鎖。姜湖踩著花瓣走過去,目光停留在鎖頭上:「孟家有十年沒人住了,為什麼這鎖沒有銹?」
「不,姓孟就行,這變態出去的時候一定是改過自己名字的。」沈夜熙自己已經動手先翻查起來了,「姜湖,你通知盛遙他們一聲。」
姜湖隱隱地猜到了些許事實,沒吱聲,跟在沈夜熙旁邊,靜靜地聽著。
幾天以後,姚皎回國的姐姐扶著她的母親來認領姚皎的屍體,安怡寧突然覺得,姚皎的母親在短短的幾天里,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姜湖說到一半的時候,沈夜熙已經坐正了身體,眉頭皺起來。
「我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能不知道摔個跟頭能摔出什麼傷口來?後來還出了一件事……孟小柱家隔壁有個丫頭,跟野小子一樣,爬樹上房啥事都干,有一回爬牆上玩,看見了孟家的院子。」老戶籍警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她說……她說孟小柱不要臉。大人就問她,說孟小柱怎麼不要臉了,那丫頭說,看見孟小柱在院子里光著身子,他爸正死命地拿鞭子抽他。」
沈夜熙猛地一拍腦門,長呼出一口氣,用力搖搖頭:「他媽的——吧台就在點唱機旁邊,上兩個台階的地方,從高處剛好能看到這個酒吧的情況,就像……」
他有種特別不好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催著一樣,總覺得自己慢上那麼一分,可能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出現。
戶籍處的老戶籍警拿著茶杯,在一邊樂呵呵地回答:「開機關機和掃雷。」
對方終於噤聲,「啊」了一聲,然後他沉默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用一種與方才截然不同的非常沉靜的聲音問:「你說你是什麼?」
沈夜熙的手機響了,盛遙說:「人抓到了,這混賬玩意兒還不肯服軟,非說他最後一個受害者被他關在一個誰也找不到地地方。」
沈夜熙頓住:「你認識這個人么?」
盛遙只是微笑著。
「和姚皎是不是有點像?」姜湖輕聲問。
姜湖說:「我好像九九藏書有些知道,為什麼他對花窗酒吧那麼情有獨鍾了。」
比如把姚皎的屍體,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國王俯視他的領土。」
隨後他心裏迅速轉過幾個念頭,又問:「你突然注意到這個人,是不是他又去過局裡?」
這時,盛遙的電話終於再次打進來了。
「咳,打罵這就都是家常便飯了,我們家的小子那時候跟孟小柱一個班,孩子回來學,說孟小柱的胳膊上都是青紫印子,一條一條的,我和他媽還不信呢,什麼爹能那麼打孩子的?虎毒還不食子呢。」老戶籍警搖搖頭,嘆了口氣,「可是後來有一次,下雨了,我去學校接兒子,正好看見孟小柱,額頭上帶著老長一道血口子,結了痂,動作大了還往外冒血沫,我嚇了一跳,就問他怎麼弄的,他說是走路摔的。」
原來這麼多年,他在謀殺著自己親生的父親,一次又一次地,姜湖仰頭望著那開得繁盛的花,覺得這院子愈加陰冷了。
盛遙笑:「我能跟他說什麼,丫甩著人大代表的范兒過來,一張嘴就是代表組織來詢問,我還能跟他說什麼?已經叫人跟上了,我查了一下他的背景,你猜怎麼的?」
「孟……孟青梓?」小李和老戶籍警顯然是聽見了姜湖和沈夜熙的對話,倆人還沒緩過神來。
東青鎮其實挺悲劇的,簡直就是城市經濟帶的燈影地區,不但沒被周遭的大城市帶動起來,還有越來越落後的架勢,也就是旅游業還勉強過得去,可這旅游業,也是周圍比較近的省市的人才聽說過,不是那種特別有名的旅遊古鎮。
「他寫戲詞出身吧?」沈夜熙覺得有點牙酸。
盛遙覺得自己有點過敏,於是他平靜地說:「嗯,孟先生,請坐,請問你今天來是……」
東青是個相對傳統的地方,原來是個村子,最近幾年旅游業興起了,才漸漸為外人所知,以前還挺閉塞的,鎮上常見的姓氏也就五六個,其他那些都是後來從外地遷進來的。老戶籍警說,鎮上姓孟的人很少,他們幾個人翻了半天,就翻到了三家。
姜湖被粥嗆了一下,頓時樂了:「別,不用了——我想說的是,不管這個人怎麼改他的日誌,有幾個地方一直沒變過,第一,就是他這個大部分中國人都不認識的名字,第二,是他提到的,對他父親的複雜感情,並且幾個版本里,他稱呼父親的方式都是血統提供者,第三,是他遇見每一個人的地方几乎都是花窗酒吧,在對姚皎的日誌里,他寫到這麼一句話『我一眼望盡,所有人的美醜都盡收眼底,唯有那人于燈火闌珊處,像是在自己和周圍,劃了那麼一條暗暗地界限一般,涇渭分明』。」
「放心,我們找到了這人的ip,網警同志們把他給人肉出來了,剛才打電話確認過,這傻帽兒好好地在家看電視呢,不過說起來真懸,他說剛剛孟青梓打電話約他出來過,因為身體不大舒服,所以拒絕了。」盛遙頓了頓,「哎,對了,你們到孟青梓家了么?他說他家裡都是藝術品,叫你們不要亂翻。」
沈夜熙警覺:「打給誰?」
「我面對面地和他說了那麼多話,居然沒看出來。」沈夜熙嘴裏有些發苦,他猛地站起來,「幫我找找最近三十年裡,東青鎮有多少姓孟的人家。」
他說完,也沒和盛遙打招呼,就站起來離開了,比來時候動作似乎快了好多,盛遙臉上的笑容漸漸隱下去了,重新打開筆記本,飛快地輸入了一串字元,隨後眉頭越皺越緊,抬手拿起電話撥了個內線:「剛才從我辦公室里出去的那個人,麻煩找幾個兄弟盯住他。九九藏書
那大概兩三米寬敞的大坑裡,埋了數不清有多少具的屍體,有的早就變成了森森白骨,有的身上還連著腐肉,甲蟲在腐肉間歡快地鑽來鑽去,泥土的味道帶著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梨花瓣仍在飄落。
蘇君子後來奇怪地問:「他要是把姚皎埋在自家院子里,估計也不會被人發現,為什麼呢?」
「他都做些什麼?」沈夜熙問。
戶籍處里就一台又破又舊的電腦,計算速度還不如自己手算,時間長了散熱不好,還就直接撂挑子死機。至於資料庫什麼的,更是悲劇,小李坦然承認,已經很多年沒有更新過了。沈夜熙鬱悶地問:「你們這破玩意能幹啥?」
老戶籍警也湊過來看:「哎?真是,這不應該呀……是孟小柱這孩子回來過?咋也不跟老街坊打聲招呼呢。」
「你是孟……孟……」盛遙腦筋里還是一坨漿糊一樣的代碼呢,這人名字到嘴邊,愣是沒想起來。
他就像個真正的變色龍一樣,一直在反射著周圍的景象,有意識地通過模仿對方說話的口氣來以最快的速度建立朋友關係……除了他根深蒂固的語言習慣,一切都在不停地調整。
老戶籍警反應不過來一樣,伸手比劃了一下:「這麼高,不胖,和、和……」
這時候,突然有人敲敲門,一個值班警官探出頭來:「盛警官就你一個人在呀,有人找重案組的人。」
話音還含在嘴裏,那邊已經很激動地問:「嘿!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那天花窗門口的那個帥哥是么?」
因為姜湖說兇手的情況可能很快惡化,留守的四個人沒敢耽擱,一大早,蘇君子就帶人盯著花窗就吧去了,楊曼和安怡寧把姚皎所有的社會關係都翻遍了,一個一個地去探訪,盛遙抱著筆記本留守總部,研究最近更新的日誌,分析歷史記錄,想藉此找到兇手最近的目標。莫匆給他批了許可權,叫了網警配合,盛遙一直坐在電腦前沒動過地方。
而這個時候,一個去警局的特殊客人卻剛走。
「這個事跟你關係不大,主要最近出了一起凶殺案,我們懷疑兇手就在花窗的熟客和工作人員中,你聽我的描述,然後告訴我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姜湖收斂了笑容,語速變慢,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意味。
「呃,我是……」
第二天清早,天才剛亮,姜湖就已經在一邊吃早飯一邊看盛遙終於複原完畢的全部文件了,他整個早飯時間都在看這位不知道變過多少身份的變色龍的日誌。
「因為……殺人已經不能滿足他了。」姜湖說——他殺人的頻率越來越高,可是漸漸地,他發現,殺死這些長得和父親相像的,和自己相像的人,並不能填滿他心裏那個洞,他心裏的洞先是裝了扭曲的童年,隨後開始裝填屍體。一開始的時候,那死在他手裡的人讓他興奮無比,好像獲得了極大的力量似的。慢慢地,他愛上這種感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人下手,沒有人知道,他除了秘密博客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他沉浸在這種殺人的藝術里而不可自拔。可是他發現這些也已經不能再滿足他了,那些被埋在土裡的屍體,他們全都是一個樣的,沒有新鮮的東西,於是他決定玩一把刺|激的。
什麼女人,分明就是偽證!
老戶籍警拿著鐵杴,睜大了眼睛,嘴唇顫動著想要說什麼,卻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先生……」
倒霉的小李警官只能繼續陪同跟著跑腿,帶著他們一頭扎進東青鎮的戶籍處。
然後他又把口氣放柔,輕聲問:「我能不能問問,你和受害人是什麼關係?」
「嗯?」姜九_九_藏_書湖走過來,看見沈夜熙伸手指著一隻從地底下鑽出來的蟲子,「我……對昆蟲不是特別熟悉。」
「孟青梓。」青年先是臉色沉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勉強地對盛遙一笑,「我們上次見過的,盛警官。」
姚皎智商極高,似乎每次都會根據目標調整自己的語氣,有些是輕快的,有些是文藝的,還有一些甚至是充滿網路語言和各種粗話的,他就像是一個蟄伏在草叢中的獵人,時刻追蹤著自己的獵物,抓住對方的每一個弱點,一點一點地把人引到自己的圈套里。
「警、警官,我我我我我……我最近沒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呀,你你你你找錯人了吧?」那位估計不知道心裏怎麼悔呢,勾搭誰不好,勾搭上個條子,還把名片和聯繫方式給人家了,這不是倒霉催的么。
小鬍子男人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姜湖從電話接通以後就沒說過幾個字一樣,仍在發表演講:「第一次叫單九五折,消費滿一百元免受送貨費,我跟您說,這個是我們最近才開始的業務所以在酬賓,下個月……」
「如果他是工作人員,你會發現,他和其他工作人員相處得都不融洽,他的控制欲和神經質,以及獨來獨往讓他幾乎沒有朋友。即使是在花窗酒吧那種地方,即使你發現他在注視著一個人,他也不會主動上前搭訕。」姜湖頓了一下,似乎在決定是不是該說,「他不能和人正常地交往,或者維持一段穩定的戀愛關係,即使是發展出來也……因為他也是個虐待狂。」
「還有第四,」姜湖接著說,「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每次在結尾都會回歸到東青鎮這個話題。」
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而不幸福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血脈相連的親子關係,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姜湖的手機聲音還是挺大的,起碼沈夜熙在旁邊是聽得一字不漏,沈隊表情頓時有點糾結,給姜湖打了個眼色——你找的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沈夜熙一把拿過姜湖的手機:「盛遙,別客氣了,先把人抓了扣起來,我說丫怎麼那麼積極呢,敢情是心裏有鬼。」
姜湖剛想過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我怎麼把那個人忘了,沈隊,我出去打個電話。」
「那是我們的事,」姜湖拖長了聲音輕輕地說,「你只說,你見過這個人沒有?」
「孟小柱?」姜湖重複了一遍,也是說給在場的另外三個人聽。
把沈隊噎得不輕,姜湖低下頭偷著樂。沈夜熙捲起袖子,白了姜湖一眼:「還愣著,過來幫忙,沒有電子的,還沒紙質的么?」
孟青梓坐下來,額前的頭髮自然而然地就垂下來,他的背微微地弓起,眼睛注視著地面,大半張側臉對著盛遙,顯得特別頹廢,半晌沒說話,還好接待他的是盛遙不是楊曼,盛遙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跟老鄉借點工具,挖出來看看。」沈夜熙下令。
「不難猜,那自作聰明的兇手打從我們第一天去花窗,就企圖干擾我們的調查。」姜湖這句話說得格外順流,「你跟他說什麼了?」
「十年前從東青鎮里走出來的。」姜湖說。
「這個自稱什麼……這字我不認識。」姜湖把屏幕推過去給沈夜熙看。
「孟小柱他爸,是個豬狗不如的混賬東西,先前那會兒他媽活著的時候,兩口子感情倒是不錯,還收斂著,可是後來生了孟小柱之後,孟小柱的媽身體就不行了,病病歪歪的,沒兩年,就走了。那姑娘長得俊俏,都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老戶籍警搖搖頭,「老實話,別人家的事誰也說不清。可九*九*藏*書她這一走,孟小柱的爸孟洪文就恨上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平時不聞不問也就算了,喝多了……喝多了那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姜湖和沈夜熙是在第二天離開東青鎮的,這案子終於塵埃落定。
說起來也巧,盛遙打進來的時候,正好姜湖也在往回打,結果兩邊都佔線了。知道他們那邊也忙,姜湖只好把電話放下,跟沈夜熙他們一起翻找姓孟的戶籍檔案。
立刻放下電話跑了。
老戶籍警神色古怪地猶豫了一下:「是有……咱們這以前是有個孩子,叫孟小柱,已經好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了,他家老房子倒是還留著,也不知道他人去哪裡了。」
老戶籍警驚恐地看著他。
「我是警察。」姜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誰知道他話音才落,那邊立刻把電話給掛斷了。姜湖拿著發著忙音的手機愣了,沈夜熙卻「噗嗤」一聲笑了,這小鬍子男人,真有喜感。姜湖只得又重新撥過去,這回是響了七八聲,對方才接起來的。
姜湖一愣,猛地放下電話,轉頭問沈夜熙:「吧台在酒吧的什麼位置?」
盛遙說:「這個人輾轉過很多地方,換過很多工作,在一個地方總是待不長,最後在花窗留了下來,不過剛剛我打電話問了問,因為顧客投訴,同事間關係也不是特別好,店裡打算合約一到期就把他辭了呢。」
這句話其實很平常,可是盛遙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麼的,覺得這人的語氣里有種挺諷刺的東西,平平常常的一句話,被他說出來,就好像盛遙簡直是個老年痴獃,連剛見面的人都不記得。
孟青梓抬頭看了盛遙一眼,目光有些飄忽,和他一觸即移開,然後又低下頭:「他是花窗的熟客了,很多人都喜歡他,我就是來替大家問問。」
「你有完沒完!一個關子都不讓我賣,憋死我又不算犧牲,你負責嗎?」盛遙憤怒地吼,「對,他就是改過名字,以前叫孟小柱。」
盛遙以一種有些公式化地口氣說:「對不起,這個我暫時不能透露,我們也有規定。」
「這個人很特別,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當然不是說他氣質出眾或者長相特別,相反,他特別的不引人注意,有的時候直到他出現在你身後,你才會察覺。他不愛說話,中等身材,偏瘦,三十歲上下,可能還要年輕些,喜歡穿深色衣服,頭髮會遮住一點眼睛,很少主動和人搭訕,與周圍格格不入一樣,你基本上聽不到他說『謝謝』和『對不起』,笑起來的時候,會僵硬到讓人覺得古怪。」
盛遙一提起電話就說:「小姜,我跟你說,有點新情況,有一個人,你看我們是不是注意一下。」
這讓他更有掌控感——就像是個能生殺予奪的君主,就像是個能隨時對人性命的刺客。這太刺|激太有意思了,他甚至不能抑制住自己,去警察局刺探嘲笑對方的衝動。納西索斯的詛咒,終於成了真。
盛遙一抬頭,就看見他身後站著一挺由於的小青年,挺眼熟,再仔細一看,就是那天配合調查,過來幫著畫過嫌疑人素描的那哥們兒。他愣了一下,沒想出這個時候這人來會有什麼事。但是到底不能怠慢了人家,所以盛遙還是站起來,順手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扣上,把那位小青年帶進來。
因為這場讓人毛骨悚然的凶殺案,反而給小鎮帶來了一點知名度。
「先生,」姜湖輕咳一聲打斷他,「對不起,我是警察,去花窗是調查案件的。」
沈夜熙「嘩啦嘩啦」地開始翻找,老戶籍警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皺起眉來:「你說……孟小柱?」
「最後一個受害者人呢?」沈夜熙問。